香港八卦雜誌跟電視媒體對於楊淼淼的報導,不過是對平京體育高層的一個試探訊號,瞭解是不是有可能返回國家跳水隊參加奧運會,也算是對那位朱領隊一手遮天的跳水界現狀擺個姿態給上級領導看,讓他們起碼知道楊淼淼現在有競技水平,卻不在國家隊。
陸文龍沒覺得這件事有多自私,體育運動隊裡面,能者居上的傳統跟風氣是本能的,楊淼淼是國家隊培養出來的沒錯,但陸文龍反感的是跳水隊那種有點畸形的結構,更是對朱領隊只關注成績和自身權威的做法態度齒冷,特別是跟趙連軍一比較,拿了太多冠軍的朱領隊真有些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如果楊淼淼沒了競技狀態,那也就不說了,狀態正好又不要國家一分一釐,都還是不給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陸文龍就習慣於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做事。
一系列的電視廣告,就是爲了在大衆的層面喚起大家對楊淼淼的記憶,想起那個曾經笑傲跳臺的小虎牙,所以關於陸文龍的廣告投放,真要少很多。
但這一套的做派,在其他姑娘看來,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太寵溺那個小老婆了。
所以陸文龍一大幫子人走出機場的時候,居然只有餘竹帶着一幫弟兄來接機,齙牙哥笑得樂呵:“大嫂她們在家看電視廣告,出門時候我們也瞟了一眼……”陸文龍就大概知道端倪,回家得把水端平。
這一晚,樓上樓下是極爲歡騰的,二十來個表現優異的弟兄去了香港旅遊,帶回來不少禮品跟照片,所以聚在一起鬧騰的氣氛很好,連陸娜都得意的翻出自己兩三盤錄像帶,既有發佈會上的拍攝,還有後來在攝影棚的個人表演,當然顧硯秋也把陸文龍兩口子的廣告片拿出來共享,她原本是要帶到電視臺拿廣告時段播放的。
阿光得意洋洋的展示各種跟那一晚有關的報紙,餘竹等人都認真的拿過來看得津津有味,阿林還想拿去給荀老頭和龐爺欣賞,最近他經常開車去看老人家,餘竹卻還是謹慎:“看完都收起來,這件事也就家裡知道,別外傳。”
不可能不外傳,幾乎是前後腳,陸文龍這邊剛剛上樓,正要給姑娘們展示禮物,就接到武剛的電話:“到了?出來喝杯茶!”
這個是沒法推脫的,從某種渠道來說,武剛已經是陸文龍的隱形領導,只好給還在裝腔作勢的湯燦清親一下,保證自己早點回來,就叫了阿林開車,把自己送到那家很不起眼的茶館。
還是在小包廂裡,武剛有點戲謔:“不錯啊,陸文龍同志在香港幹出了不少名堂嘛。”
陸文龍帶了紙筆,鋪在桌上:“要求我寫份詳盡的工作報告,您給斟酌一下。”
武剛還是滿帶諷刺的口吻:“哦?你現在也算是體制內的人?”
陸文龍嘿一聲把簽字筆給擺桌上:“武叔,我可是按照我們的協議,儘量把你拖進去,你不接招,我就莫法了,我可以不做這些砍腦殼的事情,我只奔着做生意找錢的目的去的。”
武剛收斂點表情:“只爲找錢,你還又動手開槍?”
陸文龍不隱瞞:“陳局長要我儘量獲得那邊人的信任,反正都是黑吃黑,心狠手辣能上位,我何不乾脆點,綿長吊頸的容易出紕漏。”
武剛抱起雙臂:“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你已經不把殺人當成心理障礙了,我很懷疑你除了劫機事件、滇南道那一次和這個香港黑道分子之外,還有沒有殺過人,在我的地盤上!”眯着的雙眼的確飽含懷疑。
陸文龍斬釘截鐵:“沒有!這點起碼的覺悟我還是有,就跟陳局長找到我說希望我能配合,我也一點不猶豫一個道理,球場上我是運動員,下來就是商人,只有在特殊的時候也是獲得許可才幹些不得已的事情。”
武剛還是輕搖頭:“陸文龍,老子現在不是以渝慶警察局長的名義在審問你,而是作爲我們也算是熟人了,在警告你,殺人是有慣性的,你別不當回事,這一次你就已經表現出來,習慣於用殺人這樣的極端方式來給對方下馬威,我不否認這是個好辦法,但是也無法改變殺人這個最大的刑事犯罪手法特徵,你不好好反省自己的心態,是要出大問題的!”
陸文龍雙手放在膝蓋上,想了想認真:“謝謝武叔,我會自己想想的。”
武剛的搖頭沒停下來:“我說你不是獲得那邊人的信任,我明白你那種江湖做派,你根本就是能跟他們混作一氣,我也警告你,在渝慶,我們也許有些江湖義氣或者地方風氣可以相互包涵,但是在國家安全局或者香港這樣的敏感地區,你說不定就是在玩火,一不小心就把你骨頭渣子都吞掉!”
陸文龍是真心感謝:“是!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就是想拖那邊的人來大陸做生意,一方面我得經濟實惠,國家也有統戰的勝利,同時達到了陳局長要求的平穩迴歸目的,對不對。”
武剛嘿嘿兩聲:“你腦殼是轉得快,但是千萬別把這些人和事情想得這麼簡單,黑山黑水黑窩子,如果以爲天底下就只有你最聰明,哪個都要遭你耍得團團轉,那你多半就要栽水了!”天曉得哪個警察局長有他這麼喜歡把江湖切口掛在嘴邊。
陸文龍就不跟他對切口了:“我還是先把這次香港去了之後的所有經過給您彙報一下,詳細點。”
武剛點燃一支菸:“我重點關注你跟陳局長的交流……”
這一彙報,就絮絮叨叨的一個多小時,武剛果然是熟悉業務,陸文龍講到自己槍殺那名和勝雙花紅棍的時候,武剛連持槍手,開槍角度位置都要問清楚,順便還指導陸文龍怎麼書寫這些細節:“你把槍還是耍得有點熟,別告訴就是滇南那次你就無師自通了。”
陸文龍覺得自己在武剛面前確實有些漏洞:“開槍射擊本來就不復雜,我好歹也是個講求投球精度的優秀運動員,這些東西不難掌握,當然您要是安排給我培訓一下就最好了。”
武剛摁熄菸蒂:“寫上吧,我安排你接受過簡單的槍械訓練,在去執行滇南任務之前……老子都不曉得以後你要是在這個事情上真的翻船,老子會不會受你的牽連。”他膽子確實大。
陸文龍很想說老子還怕你牽連我,沒做聲。
洋洋灑灑的報告也有幾千字,武剛還在邊上簽字背書,然後拿走的時候卻冒出來一句:“過兩天,你手裡面的事情收拾乾淨了,把你的弟兄撒出去,上次那件事還沒完。”
陸文龍莫名其妙:“哪件?”
武剛已經把報告疊進自己的手包,明明是個警察局長,提個大哥大的手包,挾在腋下看起來就跟個商人差不多,也沒穿警服沒戴帽子,低頭出門:“搶銀行的那個傢伙,我有點消息,他好像回來了,不止一個人,搞了些火器。”
能讓警察局長說是火器的,陸文龍就不認爲是什麼自制手槍,結合自己上次跟陸娜在MX5上面折騰出來那把手槍,一看就是外國貨,這次對方多半就是有比較重的火力:“我不攙和……他會不會來找我報仇?”
武剛不屑:“你以爲呢?你不參與,我就到報紙上面發個感謝信,感謝你在上次的銀行搶劫案中,沉着冷靜,機智應對,還把你那地址給登報紙上去……咦?這個辦法好像真的可以引蛇出洞?”腳都邁出去,想到這裡又收回來。
陸文龍都要哭了:“武叔!武局長!我錯了……一定好好配合,您別害我!”
武剛嘿嘿笑兩聲,滿意的走了。
陸文龍只能收拾紙筆,出來結賬走人。
路上就叮囑阿林,把那部MX5藏起來,最近都不要上街。
回到樓下又讓餘竹和楊森分頭把探子和打家給撒到一些銀行附近轉悠看地形,叫曹二狗和阿光小白注意流竄分子跟道上的傳言……
總之就是安排了一大圈,才得空上樓。
時間已經半夜,打開電梯,走進還是有點空蕩蕩的大廳,堂屋飯桌上擺了一碗湯圓和荷包蛋,陸文龍伸手摸摸溫度,已經都涼了,但在夏季也無所謂,知道是給自己留的夜宵,就端起來西里呼嚕吃喝了,回頭就看見,湯燦清靠在門邊抱着女兒,笑吟吟的看着他,起身隨便用手背抹了嘴,就伸手去抱女兒,順便給湯燦清屁股打一巴掌:“不再作怪了?”
湯燦清還是笑:“我專門下去看了娜娜妹的那個錄像帶,的確很有國際味道哦!估計是能找外國錢的。”
陸文龍點頭逗女兒:“我又不稀罕她當搖錢樹,家裡也不差這點錢,對了,你那邊收錢收得好不好?”
湯燦清撇嘴:“出差回來就問錢……本來還覺得你這樣勞累一天晚上回來我們孃兒倆等着你多溫馨的……哦,荷包蛋是我煮的,湯圓是小蘇的,哪個好吃?”
陸文龍乾脆女兒老婆一起抱起來進屋:“你最好吃!行不行?”
結果瓜瓜覺得當媽的那麼大一尊跟自己一樣待遇,居然就哭鬧起來,讓兩口子原本的小動作不得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