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領導……
在華國是個頗有意思的稱呼。
一個官員遇見自己曾經的上司,就可以用這樣的稱呼方式,不過隨着兩者之間地位的不同,能衍生出很多的語氣跟態度來。
假如年輕的官員已經身居要位,遇見比自己職位低的前上司,稱呼老領導可以表達出他謙遜和低調不忘本的作風;
假如是前上司晉升高位了,這種老領導的稱呼更是有一種瞻仰和儒雅的親近,算是不着痕跡的拉近關係;
但是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專門用來稱呼退休老幹部。
這就更有趣了。
退休幹部還會不會被稱爲老領導,就取決於他離任前有沒有交織出一張關係網和他的部屬中間有沒有出現一位後起之秀,這就能決定這位老領導退休以後是不是能享受人走茶涼的待遇。
在家裡的空曠樓層裡搓着手的陸文龍有點目瞪口呆,因爲幾條線索最終歸結到一起,這位所謂的老領導,不過就是一個退休兩三年的區委書記,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官員,但是這種一地一隅的地方官員,他卻從村支書、鎮書記到區長區委書記,一直都在這一帶,幾十年下來經營了一張密實的關係網絡,附着在這張網上乾兒子乾女兒一大把,好比這位叫做魏蘭春的紅衣女子,只要想搞個地產項目,無論工商稅務還是政府機關警察局,到處都是熟人,通行無阻,飛快就把整個溫泉療養院以及周邊地塊開發宿舍樓之類的項目批下來,資金更是打算空手套白狼的從銀行攬出來!只是前提就是要先把溫泉療養這一塊給先搗鼓起來用於給上面關係享受,這邊也是建設費用最小的,所以先開始,拆遷費用根本就沒考慮在內!
餘竹已經已經有點習以爲常,他們跟警察或者工商稅務機關單位送紅包,請客吃飯唱歌的經歷更多一些:“就是在這些稍微郊區一點的地方,辦這種事情比在市區還更容易,市裡面各種關係更復雜,這裡就是一窩子,什麼都能串上點三親六戚。”
林聰本來一般不參與這種有行動內容的事情,但是也在家就跟着一塊:“縣裡面更明顯,其實越是小地方,這些官家商家就越容易串成一起,我們縣裡面現在有些人都搞懂了,不用到外面打工賺錢,就在縣裡跟局所裡串通了找錢,接縣裡面的工程來做,修個路蓋個房子啥的,不比在大城市少賺,起碼上貢都不需要那麼多。”
陸文龍逗自己這個小弟:“那你咋不回去縣裡面找錢,我們給你底本,你爸不是也在五金公司麼,開個百貨公司啥的,當大老闆。”
林聰都撇嘴:“出來見過大城市了,哪裡還願意回去鄉下,更何況我們能在大城市搞出名堂來,那些在縣裡面稱王稱霸的就是在大城市沒辦法沒關係才窩裡橫的。”
陸文龍蹲在凳子上笑:“我們也就是在渝慶城裡橫,所以我才說不要去平京發展的,麻子和阿杰在平京比我呆的時間還長,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吧?”
麻凡一個勁點頭:“只有比較過才知道,平京大城市,首都,全國最中心的地方,啥都好,可我們在那啥都不是,隨便拿磚頭砸個人都是啥了不得的爺們兒,更別提那八大處還有什麼國家機關,一個個都橫得不行,叫我們在那要混出個名堂,真是比登天還難,回縣城又不願意了,太小,啥都發展不出個樣兒來,叫我們都去修公路?不行吧,渝慶或者蜀都就正好,剛好我們能活動,這叫找準我們的位置,對吧?”
一羣兄弟還在陸文龍的帶領下鼓掌!
有點開會的樣子,其實這種情況比較少見,都是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要拿主意就單獨問陸文龍或者餘竹,要錢找林聰,全部聚在一起開會的時間真的少。
難得豆花鋪子那邊的這件事都覺得可以攙和一下,因爲原本只是打算幫婆婆保住點店鋪或者討要合理的賠償,現在看起來有點難,對方整個規劃也是好幾千萬的項目,既然有點難,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反咬一口好了!
這就是混混的思維模式。
人是真有思維定勢的,陸文龍跟林長峰都說得上是論輩分交往,不說找林長峰幫忙解決這件事,就是拉虎皮張大旗,只要能拿出市委書記的名號,準保能嚇住對方收手,可陸文龍從頭就壓根兒沒這麼想過,他只明白一個道理,沒有任何關係可以平白無故的利用,用了就得還,官家的情,還是最好不要欠,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退一萬步說,陸文龍跟武剛歪歪嘴,多了不說,那邊的警察起碼可以幫幫忙威脅一下對方,陸文龍都沒想過,只要自己主動伸手找了武剛,那付出的代價可比找林長峰都更危險!
所以他們還是習慣於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陸文龍蹲在一根高板凳上摸下巴,心裡在盤算什麼,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陣,就安靜下來看着他……
湯燦清遠遠看着就好氣又好笑:“家裡是沒板凳還是啥的,非要蹲在板凳上?跟個二流子一樣!”
楊淼淼伸脖子看了看也點頭:“有點像猴子,再不就是那種在竹竿上蹲一排抓魚的大嘴鳥!”實在是其他弟兄也差不多,有幾個還把條凳列成一排,上面蹲好幾個,是很好笑。
湯燦清就準備過去說道說道,只是剛邁腿,蘇文瑾就拉住了她小聲:“他跟弟兄在一起說話呢,你別去說他,乾脆別去攪合,免得他沒面子!”
湯燦清還做個鬼臉才收腿,指揮小老婆:“走了走了,別看電視了,我們一起做飯……蘇大姐是不能聞油煙的!”她還真敢說,明明還是自己以前的學生啊。
這番動靜還是讓陸文龍看見了,遠遠的看着那臺電視上在播放新聞,楊淼淼本來在等着看關於全運會的體育新聞,現在正在放閩南一帶的華僑回國祭祖,地方上的政府格外殷勤的會見,終於拿定了主意:“阿杰和小船來負責這個事情,因爲你們手裡面都有幫吃力氣飯的弟兄,阿杰這些日子跟着阿剛也熟悉點工地上的事情了,你不是說要搞個混凝土公司麼,就在市區到那邊之間搞,阿剛你派兩個人給阿杰,我們也去那邊搞個修房子的公司,我看那邊的施工圖紙上面說是個什麼城市配套大工程,區政府多半是願意有商人投資去修房子的,那邊老舊房子和空地也多,我們先試着在那邊修一兩棟我們這樣的十層左右小樓,無論賣還是租,估計是能賺錢的,起碼以後婆婆她們也有個落腳之處……”其實他腦海裡想的是那些校園裡到處可見的野鴛鴦,學生情侶租房子的可不少,好像自己這樣十八樓的房子分拆成很小的房間出租給學生,每個月一兩百塊錢一間,很有一筆帳算呢。
他的弟兄就是這點好,不問緣由,跟軍帳裡面點兵點將一樣,答應一聲就算是領命,陸文龍指曹二狗楊森等人:“你們原本就在搞場子裡的東西忙不過來,這一攤子你們就不參與了。”
阿光熱烈得很,又不敢說話,一個勁搖頭擺尾的表示自己很空,陸文龍徵詢意見:“你繼續勾搭那個女老闆,捨得去不?”
轟然一下,弟兄們就笑起來,阿光身邊的小白更是樂不可支的拍他肩膀:“去得!去得!我覺得春姐熟透了都要流出水啦!”
阿光不吝嗇,反手就扣住他:“我們一起去嘛!好兄弟!有義氣!”轉頭給陸文龍立軍令狀:“絕對沒問題,只要小白跟我一起去,保證搞得她暈頭轉向!”旁邊的小白笑得氣都喘不過來,實在是因爲蹲着呼吸不暢:“我不搞,不搞!可以一起去,但是絕對不追蝌蚪!”
陸文龍還好奇的問:“你們兩個一起去,有個什麼說頭?”追蝌蚪的意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不多問這種細節操作。
曹二狗居然能迴應:“兩個傢伙唱雙簧噻!更保險,這種在外面打滾的姑婆,最喜歡帥鴨子,兩個來,不喜歡這個就保證喜歡那個,有個比較,最容易上鉤!”
陸文龍都要給這些傢伙鼓掌,看來自己長期呆在家裡的代價就是沒這些傢伙在場子裡風花雪月的狗屁事情學得更多:“我從阿清那邊找個秘書給你們,熟悉銀行貸款那一塊的事情,反正不管你們跟她怎麼搞,總之就是搞熟了以後有意無意的說自己跟銀行很熟,能放款出來,當然你們要收好處費的那種!”
弟兄們就起鬨,恭喜阿光即將人財兩得,他就不停的拱手答謝:“姿色還是可以的,就是有點拿架子,不算埋汰我!”
餘竹收了紙摺扇滿臉的興趣:“要放鴿子還是跳仙人?”
這基本上是道上最常見的詐騙手段,放鴿子就是先給對方一點甜頭,最後留個大坑讓對方跳,最後吃個悶虧,跳仙人就是故意賣破綻,先讓對方進套,然後抓住對方把柄,威脅利誘,這是兩條基本原則,操作手法就千變萬化,最簡單的掉包賣銀元之類都算是放鴿子,老範搞過的拍裸照之類可以算仙人跳。
陸文龍搖搖頭:“老子要名正言順的拿了那一條街給咱們自己!”
兄弟們一起鼓掌,這人和人的志向啊,還真是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