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姦

秀明本不想去, 收到“你不出來會後悔”的威脅,好奇到場。

“你還有臉找我。”

“天知道誰有臉誰沒臉。”

前妹夫是個膽小鬼, 對他們家幹了那種缺德事, 再見面理應夾着尾巴,秀明想知道他哪來的膽量挑釁, 質問:“你什麼意思?”

景怡反問:“昨天下午你去哪兒了?”

秀明剛露詫色,他就直接揭底:“我在威海路和朋友談事,看見你和趙敏勾肩搭背從外面走過。”

秀明像被傾瀉的水泥罐車活埋了, 下巴就快落到桌子上。

“別說我眼花,我兩隻眼睛視力都是5.0,又是打過三十多年交道的老熟人,怎麼可能看錯?”

其實景怡大可不用咄咄進逼,對面的人已經七慌八亂, 惶恐求辯:“老金, 你聽我說,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你上次說你有個朋友被富婆看上了,其實就是你的自傳對吧?你揹着佳音幹這種事,良心都被狗吃了?”

秀明無言以對, 強詞奪理道:“那你還揹着千金搞小護士呢,良心不僅餵了狗, 還變成狗屎了。”

景怡憤慨激增:“我是冤枉的, 至今沒罪證,你是被我抓了現形,還有臉狡辯!”

“我、我不是故意的!”

“哪個搞外遇的人肯主動認錯?那趙敏又不是妖精, 你不願意她還能強迫你?”

“我沒想跟她怎麼着,沒有亂來!”

“你是不是想說你們談的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你覺得我會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有那麼一次,以後再沒越過界。上次都跟你說了,趙敏身世很可憐,她缺愛,想從我這兒找點心理安慰,我就是幫助她,沒別的想法。”

秀明不吭聲還好,一辯解就是在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景怡氣極反笑:“瞧你把自己說得多偉大啊,真以爲趙敏是小白菜似的弱女子?你瞭解她的爲人嗎?知道她幹過哪些事嗎?我警告你最好馬上和她斷交,否則有你受的!”

秀明吃了信息不對稱的虧,聽他貶低趙敏還不自覺地生氣:“你又瞭解她多少?幹嘛這麼說她?”

他倆的交情還不足言心腹事,景怡的目的只是警醒,只管迅猛敲打:“反正瞭解得比你多,我是看在千金的份上才提醒你,別爲了這種危險的女人毀掉自己和家庭。想想佳音、珍珠、小勇,你這麼做對得起他們嗎?”

他威脅到了點子上,秀明膽寒求饒:“我知道對不起家裡,不會再幹出格的事。你真念舊情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千萬別出賣我,否則珍珠媽會跟我拼命的。”

“你明白就好,我也不想看你家庭破裂,還是上次那句話,好自爲之吧。”

人在做天在看,景怡願意放偷雞賊一馬,老天爺卻看不過去了,安排一場巧合來懲治不忠的男人。秀明和趙敏去歡樂谷遊玩時,申州日報的記者也在那裡取景,拍了幾組遊人的照片,其中兩張將他倆圈在了框裡。兩天後日報的微博賬號發佈了這些照片,被佳音的同學高曉陽看了去。

這不安分的女人曾對秀明動過心思,後來被佳音暗中擺了一道,差點和老公離婚,爲此對兩口子藏怒宿怨。而今見秀明和一個大美女當衆摟抱親熱,顯然是出軌的陣勢,迫不及待要看佳音笑話,立馬打電話假惺惺問:“佳音,你跟你老公離婚了嗎?”

佳音久不與她來往,一復聯就吃了槍棒,莫名道:“沒有啊,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謠言了?”

“不是,我今天刷微博,在申州日報那兒看到幾張歡樂谷的宣傳照,你老公也被拍下來了,還和一個女的摟摟抱抱,看起來像情侶。我想他一個有婦之夫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下和別的女人親熱呢,就以爲你們離婚了。”

這一榔頭瞬間將佳音敲扁,匆忙打發了高曉陽,拿起手機查看,不費力地找到了記錄丈夫醜行的照片,同時辨認出與他親暱的女人。

趙敏!

突然間天崩地裂,她控制不住重心,搖晃着跌倒在地……

心思內斂的女人很少冒失,發現丈夫爬牆的痕跡也按兵不動,她這輩子沒做過不講理的事,這時仍在堅守原則,想弄出確鑿的訴狀再動手。

秀明這個馬大哈沒察覺妻子細微的情緒變化,半夜醒來發現身畔空着,等了許久不見人回來,便起牀出去查找,在後院看到她孤立的身影,一動不動的,像發呆又像夢遊。

他忙上去招呼:“大半夜你出來幹嘛呢?”

佳音正在腦中拷打他,見了面險些藏不住怨恨,屏息忍耐片刻低聲說:“睡不着,出來透透氣。”

“那你好歹披個衣裳,不怕着涼啊。”

他順手摟住她的肩膀帶她回屋,感覺她的身體有些僵硬也沒往心裡去。

佳音躺下,心還在廝鬥,扭頭看看身邊人,忍不住試探:“我有個初中同學最近離婚了。”

秀明的瞌睡蟲動作減緩,迷糊着問:“誰啊?”

“你不認識。”

“爲什麼離的?”

“老公外遇了。”

“又是這種事,我都聽膩了。”

病人怕聽生病二字,他翻身躲這個話題,佳音豈肯放過,追問:“你對男人外遇有什麼看法?”

他選了最安全的答案:“這種事不是老鼠上街人人喊打嗎?”

“你覺得出軌的男人是老鼠?”

“是人不都那麼認爲嗎?做人得有始有終,不到萬不得已不該始亂終棄啊。要是實在過不下去,那就先離了婚再找,別腳踏兩條船。”

“很多人都是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先把鍋裡的炒熱乎了,再扔掉碗裡的,這麼做也是圖個保險不是嗎?”

“我又不是那種人,哪兒知道那麼多。”

他答得越乾脆佳音恨越多,統統記在帳上,冷笑:“哼,但願吧。”

詭異的語氣引得秀明陡然一顫,睡意都嚇跑了。

“你幹嘛冷笑啊?半夜三更怪瘮人的。”

他翻身心虛試探,妻子已背對他躺下,淡淡說:“沒什麼,睡吧。”

夫婦倆開啓了同牀異夢模式,之後佳音伺機查看秀明的手機,沒發現他和趙敏的聊天、通話記錄,這反而加重了嫌疑,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調查方法不難找,她上網學會了恢復微信聊天記錄的方法,輕易找到一頁聊天記錄,上面的內容令她五內如焚。

趙敏:我想你了。

秀明:最近家裡忙,你還好嗎?

趙敏:就那樣吧,你弟弟好些了嗎?

秀明:沒事了,我忙完這陣就去看你。

趙敏:美術館的土建快完工了吧?

秀明:是,只剩園林景觀和木雕裝飾,元旦前保證能竣工。

趙敏:這一年辛苦你了,等竣工時我們好好慶祝。

秀明:那肯定的,包大師那天說要請我們去老正興吃飯。

趙敏:我說的是隻有我們兩個人單獨慶祝(愛心)。

秀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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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女人拿着這些記錄就可以翻臉了,佳音覺得還不夠,家庭是她長久以來的心靈支柱,毀掉婚姻就等於推翻過去十九年的生活,如此重大的決定需要更充分的理由,她每天都在與情緒做鬥爭,紛繁複雜的念頭在方寸間展開百團大戰,夜裡失眠,白日浮躁,澄清的心境全然渾濁了。週六上午切菜時走神,一菜刀下去差點剁掉食指,僥倖收手,砧板也沾了人肉味。

她又痛又惱,找急救藥品時打翻了一堆物品,珍珠聽到響動跑過來,見狀大驚,忙拉她坐下爲她上藥包紮。

“媽媽這種老廚娘也會切到手,看來鴨子也會淹死在水池裡啊。”

她見母親傷勢無大礙,又犯了嘴碎的毛病。

佳音剛纔沒留意她在家裡,隨口問:“你今天不出去玩?”

“我在打遊戲,不想出去。”

“你除了玩還會幹什麼?”

“玩也是獲取知識的途徑之一。媽媽就是太沒情趣了,現在任勞任怨的女人不吃香了,會被當成老古板,被人嫌棄的。”

女兒無意碰到她心裡的刺,她胸膛一窒,脫口問道:“你覺得你爸爸嫌棄我嗎?”

珍珠伶俐道:“爸爸是有責任心的男人,不會嫌棄您的。”

“哼,其實就是不喜歡,對嗎?”

她自嘲冷笑,珍珠驚訝地瞪着她,不由自主跟她掏心窩子:“媽媽,原來您能意識到這點啊?我覺得爸爸不是不喜歡您,是您身上沒有吸引力男人的魅力點。你看您結婚這麼多年,又不愛打扮又沒什麼興趣愛好,整天就是幹活兒節約,節約幹活兒,跟老媽子似的,我是男人也不喜歡這樣的老婆。”

佳音心裡萬馬奔騰,女兒句句說在點子上,男人只愛尋歡作樂,她爲他鞠躬盡瘁十幾年,不過是看家護院的老媽子。

挫敗感令她默然消沉,珍珠仔細觀察,小心道:“媽媽,您今天有點奇怪啊。”

收到母親疑問的眼神,她厚顏嬉笑:“往常我說這種話,您早該抽我掐我了,今天脾氣好像格外好啊。”

佳音也淒涼微笑:“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正在自我反省。”

珍珠以爲母親只是單純地覺醒,還很歡喜,興沖沖進諫:“媽媽,您做了太久的賢妻良母,是時候轉型了,換種風格讓爸爸有新鮮感,保準他會對您熱情起來。”

佳音像吞了十枚蛇膽,喉嚨深處都是苦的:“我爲你爸爸付出那麼多,還要變着方兒的取悅才能獲得他的感情?”

“您太死板了,看那些宮鬥宅斗的古裝劇,女人都得花心思才能固寵的,您不求上進怎麼能獲得老公寵愛?”

“那是古裝劇,演得全是封建糟粕。你不是一向主張男女平等?怎麼推崇這些貶低女人人格的理論?”

“我是主張男女平等啊,可男人和女人本身就是兩種不同的生物,要駕馭他們就得了解他們的習性。男人就是感官勝過一切,又不像女人有那麼多豐富的情感,說白了就是下半身動物,要用訓練野獸的方式才能讓他們爲我所用。”

“你才十七歲,在哪兒學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書上網就知道了,您別看我考試成績不怎麼樣,我也是博覽羣書呢,在成年以前先了解成人世界,今後纔會有備無患。”

佳音找不到商議對象,聽她賣弄學識,索性試問:“你懂得這麼多,那我問你,如果一個男人出軌了,要怎麼做才能抓到證據?”

珍珠眨眨眼,心跳加快,驚奇地問:“誰出軌了?”

佳音還不能跟她攤牌,謊稱是一個同學的丈夫。

小丫頭放鬆心情笑道:“最容易搞到的證據就是聊天記錄,查查手機和社交賬戶準能找出蛛絲馬跡。”

“聊天記錄是有,但不直接。”

“那就只能跟蹤了,趁他們約會時抓現行。”

“沒那麼多精力啊,又不知道他們哪一天約會,在哪兒約會。”

“可以入侵他的手機啊。”

“怎麼入侵?”

“那男的很精明嗎?”

“腦子不太好使。”

“那就好辦了,最近有個新款的手、機、監、控、軟、件,操作很簡便。我教您,您回頭再去教那位阿姨。”

科技改變生活,偷情也得跟上時代,否則敗露渠道防不勝防。老土的秀明做夢都想不到會被心愛的女兒釜底抽薪,得珍珠教授,佳音在他的手機裡植入木馬程序,可隨時監控他的手機內容,通話、通訊工具都能全方位無死角掃描。

做了幾天姜太公,魚兒上鉤了。

這天下午她看到了趙敏發給丈夫的信息。

趙敏:今晚天氣不錯,我們出去看星星吧。

秀明:去哪兒看?

趙敏:他們說玉山清江公園不錯,9點半見可以嗎?

秀明:好。

晚上秀明回家,見千金一人在廚房忙活,說佳音生病了,沒人做晚飯,她剛下班,準備煮麪給大家夥兒湊合一頓。

他忙進屋看望,佳音縮在被子裡,聽到他的呼喚也不動彈。

“你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哪兒不舒服啊?”

“頭疼,不想動。”

“趕緊去醫院瞧瞧吧。”

她扭頭避開他探向額頭的手掌,虛弱道:“不用,你去吃飯吧,別管我。”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什麼都不想吃,你出去吧。”

她實在不願看到這個兩面派,攆走他又懸心不下,恐懼像野豬在心田橫衝直撞,要是丈夫今晚去赴那女人的約會,他們之間就無可挽回了。

秀明不知自己正蒙着眼睛在懸崖邊奔跑,雄性、慾望令他不能安分,8點就坐不住了。回房見妻子仍躺着,好像沒什麼大毛病,沒必要取消與趙敏的約會。

“好點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佳音看他捏着車鑰匙,體內涌起寒潮,隱忍着問:“不用。你要出去嗎?”

“我想去城裡的大超市給家裡買點吃的,省得你明天再起來做飯。”

明顯的藉口狠狠揉搓着她的心,真想跳起來揪住他痛罵。

“別去了,明天我就好了。”

這是她給他的最後機會,蠢人卻端着傻乎乎的笑臉找死:“還是買點吧,你別盡顧着家裡的事,多休息兩天。想吃什麼?我記下來,都給你買回來。”

“……你看着辦吧。”

她翻身矇頭,遮住心碎的聲響,待他走後十分鐘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去四樓找貴和借車,按計劃進行追蹤。

那監控軟件能定位手機方位,她看着丈夫的座標一點點向清江公園靠近,希望也一點點磨滅,身體害瘧疾似的陣陣顫抖,在方向盤上留下數個深深的甲印。

秀明與趙敏會合,手拉手漫步林間,地上的景物幽靜清朗,天公卻不作美,蒙了一塊黢黑的厚布,星星都被擋住了。

趙敏仰頭惋惜:“天氣預報不準啊,說了今晚少雲適合觀星的。”

說完腦袋一歪,俏皮地靠在他肩頭,他順手摟住她,聞了聞她頭髮上的馨香:“老天爺變臉多快,人哪兒預測得到啊,白跑一趟,讓你失望了吧?”

她轉頭含笑凝視:“沒有,我已經看到星星了。”

“在哪兒?”

“在你的眼睛裡。”

良辰美景,珠玉在側,誰能抵得住誘惑?心猿意馬間,女人柔軟的雙脣已擒住他的嘴脣,氣氛太好,他捨不得躲,放任彼此違反禁制。

醉人的一吻結束,二人都意猶未盡,趙敏正想借機冒進,一個人影緩緩逼近,她以爲是過路的遊人,那瘦影卻徑直停在他們對面,彷彿一個悽寂的幽靈。

看到妻子,秀明震愕地跳起來,也成了照妖鏡下的鬼。

“你、你怎麼來了?”

佳音心頭的血都被姦夫淫夫的不堪苟行榨乾了,神態比霜雪更冷。

“你說去買吃的,買了嗎?”

“買、買了,在車上。”

“戲演得真足啊,難爲你了。”

秀明只恨不能憑空消失,呆如木雞,噤若寒蟬。

趙敏定力夠用,試圖掩護他,進前一步對佳音說:“聞太太,您別急,我們……”

這個曾帶給佳音壓迫感的女人已成了她的死敵,比起搶走丈夫,她更恨她一手摧毀了她的信念。

千金、珍珠等烈性女子發起脾氣怒火是紅色的,聲勢浩大,溫度並不制霸。佳音不同,她的怒火是藍色的,看似平靜的狀態下藏着25000攝氏度鑠石流金的高溫,而且一經燃燒就不會熄滅。

“我一點都不急,你們繼續吧。”

她冷淡地轉身離去,秀明慌忙追趕,幾次拉拽都被她狠命掙脫,她回到車上不顧他的阻擋發動油門,他躲閃不及險被撞倒,車輛半點沒減速,載着絕情的女人疾馳而去。

獨處時傷痛產生核爆,佳音淚如奔泉,不停拼命剋制,淚腺的決口卻在不斷擴大。這場打擊是毀滅式的,不管事前做了多少準備都承受不住那萬劫不復的疼痛。回到家她徹底崩潰,躲進浴室擰開淋浴器閥門,在水聲掩蓋下放聲啼哭,哭號聲比洪水更難控制,她接連擰開浴室內所有水龍頭加以封鎖,哭倒在冰冷的水泊裡。

秀明與趙敏倉促分別,趕回家見妻子不在臥室,匆匆找過幾個常駐地點,來到女兒房裡詢問。珍珠不知母親外出過,見父親神色慌亂也跟着緊張。父女倆在走廊高聲對話,英勇被吵醒了,起牀開門說:“爸爸,媽媽在我房裡,她說今晚想跟我睡。”

秀明喘了半口氣,上前問:“她睡着了嗎?”

小勇點點頭,和他一道看向牀鋪。佳音背對門口靜靜躺臥,那份沉寂似刑場上劊子手手起刀落的一瞬,讓秀明腳底生寒,不僅不敢開口,還生怕弄出聲響,向兒子女兒做個噓聲,翼翼地退開。

候審犯人似的熬了一夜,天不亮他就爬起來,想代替妻子幹家務,爭取一點立功表現。誰知佳音起得比他還早,正穿着圍裙在爐竈前忙活。

他忐忑驚疑,洞洞屬屬上去問好:“你這麼早就起來了?”

她像座帶核輻射的冰山,一靠近就溢出死光。

“別跟我說話。”

他汗毛又豎起來,囁嚅:“昨天我……”

“別跟我說話,我覺得噁心。”

從沒聽過她這麼陰冷的腔調,他不寒而慄,手腳都放不自然。這時千金來了,驚訝地問佳音:“大嫂,你不是不舒服嗎?幹嘛起這麼早啊?”

佳音換頻道似的變了態度,笑逐顏開道:“已經沒事了。”

姑嫂合作做早餐,不時親熱聊天。目睹妻子人格分裂,秀明平添惶駭,心裡恍如亂世,沒記住早飯吃了什麼。飯後家人各自外出,他很不踏實,車開到半道上又折回去。到家後忙着尋找佳音,走進臥室,濃重的酒氣攢頭攢腦,佳音正坐在地板上,一手握着白酒瓶,一手舉杯痛飲。

她平時滴酒不沾,偶爾喝一杯也只喝低度的果酒啤酒,此時想必難受欲死才借烈酒撒氣。

他愧疚怯怕,諂媚着過去搭訕:“珍珠媽,你在喝酒啊?”

聲音落空,又慫頭求勸:“你喝得太多了吧,少喝點。”

她甩開他,好似一塊不能碰的融鐵,又伸頸灌下一大杯。他急了,直接去搶:“別喝了,再多就傷身了!”

“別碰我!”

暴戾的吼聲強似高空轟炸,他朝後跌坐,傻愣着聽她喝問:“你跟那女人勾搭多久了?”

審訊開始,他急忙全神貫注應對。

“你先聽我解釋行嗎?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明明已經知道真相,你還撒謊,太無恥了!”

“我沒撒謊,我沒想過要跟她怎麼樣。”

“你明知我已經知道真相了,還在狡辯,不止無恥,你還無賴!”

“我真的真的不是存心的,我就沒想過要出軌!”

“呵呵,你明知道謊言已經不起作用了,還堅持說謊,不止無恥無賴,你還沒有良心!”

妻子怒如山崩,他籌措一夜的辯詞全部作廢,呆笨地接受碾壓。而經過這些日子的長痛短痛,佳音心已死透,覺得跟他爭吵都像是笑話,驀地慘然發笑:“不說實話也不要緊,反正我也沒興趣聽了,就當是花了十九年認清一個人,我認栽。”

她直接舉着瓶子灌酒,像要醉死自己,秀明情急搶奪,耳朵再受劇震。

“滾開!”

她砸碎酒瓶,向他展示不爲人知的惡相:“你以爲你現在還有資格對我發號施令?還有資格充一家之主?曾經我把你當成香餑餑,誰知咬過了才發現裡面的夾心全是狗屎!”

他被她陌生的嘴臉搞懵了,呆怔道:“你罵我狗屎?”

“是!沒錯!你就是狗屎,一塌糊塗,臭不可聞!”

“你、你敢這樣罵我!”

不等他襯起身,她已搶先跳起,狠厲地俯視他,姿勢表情都是標準的悍婦。

“怎麼,想動手嗎?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殺了你,不信試試!”

他以爲妻子精神失常,不敢再刺激她,攤開手苦惱叫嚷:“我說你喝點酒也別亂發酒瘋啊,這樣還能好好說話嗎?”

“你還想說什麼?閉上你那個連舌頭都轉不利索的糞窟窿吧,再聽你說話,我就像在吃滿滿一勺蒼蠅,噁心得要命!你趕緊出去,出去!”

“這兒是我家,我憑什麼出去?”

“你不出去是吧?那好,我趕你出去。”

她轉身拿起牆角的滅害靈,對準他沒頭沒臉猛噴,把他當成害蟲驅趕。他忙亂躲避,感覺到她貨真價實的殺氣,不禁產生亡國破家的恐懼,呼喝求饒皆不起作用,倉皇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