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了，氣飽了，也無奈了！
這都是什麼事？
當徐欣坐在辦公室，只覺自己的太陽穴仍舊突突直跳。
晚飯是不用吃了。
她默默喝茶，緩緩平復心情，等了一會便等來這幾天負責調研百曉生具體情況的副總裁劉建凱。
“嗨，Kathy。”劉建凱笑眯眯的敲門走進辦公室，稱呼的是徐欣的英文名，“吃了嗎？”
徐欣搖搖頭，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座位。
劉建凱迅速發現老闆的臉色不好看，轉變爲認真的情緒：“徐總，現在要就百曉生的情況進行一個正式的彙報嗎？”
徐欣是自己把劉建凱喊來的，但現在聽着他的話又不自覺的腦殼疼。
她忍不住用手撐着額頭，左手輕捶了兩下桌面：“簡單說說。”
劉建凱閱讀老闆的肢體語言，這種無奈是他進入公司以來從沒見過的。
他沒必要進行擴展式猜測，只就自己的工作說道：“百曉生這個網站從上線運營到現在只有兩個月，算上它的前期註冊等籌備工作也僅僅三個月，目前的用戶數量已經突破10萬。”
“並且，網站用戶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口口相傳。”
“這樣短的時間又沒進行什麼廣告宣傳，它的成績十分優異！”
“我們初步調研了百曉生現在的用戶羣體，確實如他們所說，是相當有針對性的，也就意味着他們還有很大的發展潛力。”
“職場社交不是一個新的話題，但回顧過去十年的互聯網發展史，並沒有成功的公司。”
“我們內部討論了下這個現象，有硬件問題，用戶基礎不到位，也有軟件問題，咱們國內沒有形成特別好的職場社交文化，單純來做職場社交確實比較難。”
“但百曉生把‘話題’角度加入了進來，這就有些意思了。”
“它過去兩個月的這種增長大部分就是來自職場話題，那我們就有了一個疑問，這種增長是可以持續的嗎？”
“時間比較短，但從目前的觀察和使用以及相關反饋來看……”
劉建凱打了個響指：“這是一個不錯的新嘗試。”
他舔了舔嘴脣，用空氣潤了潤嗓子：“最難得的是，這個小公司的管理層看起來規劃的很明確，兩個月的執行也很到位，這就太難得了。”
許多創業公司是眉毛鬍子一把抓，而百曉生戰略得當，執行到位，效果明顯，這就真的顯示出不少功底。
劉建凱見老闆的手已經從額頭挪開，明顯在思考自己說的話，繼續往下說道：“我們研究了這個公司的創業團隊，他們初期投的都是自己的錢，尤其核心人物俞興，他投入上百萬，這錢來自，呃……”
徐欣這時候淡淡的說了句：“都是我老公公司的錢。”
劉建凱：“……”
某種意義上，是這樣的。
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臻愛網的價值屬於夫妻共同財產，李嵩的錢也是徐總的錢……徐總掏錢，俞興創業，俞興要錢，徐總再掏錢……
緣分啊！
“就是看俞興這種投入的決心，他顯然很相信自己的判斷。”劉建凱沒有發揮，只就事論事，“他這次帶上了上一個公司的老班底，嗯，說‘老’這個字有點奇怪，畢竟，他上個公司從做到賣也就四個月，但毋庸置疑，他本人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職場社交的市場是存在的，職場話題的切入點是新穎的，後續營收包括廣告乃至插入成熟的招聘方式是可以想象的。”
“他們團隊也是經過了初步的磨礪，核心人物得到過一定的認可。”
“現在還有個問題，我來的時候在路上還在琢磨，百曉生要如何來應對大廠的跟進，這已經是業界的創業痛點。”
劉建凱總結之後有所沉吟。
徐欣淡淡的說道：“企鵝有立場。”
劉建凱愣了愣，琢磨了一會老闆言簡意賅的五個字，越想越覺得精闢，誠心誠意的鼓掌道：“徐總，你這個看法簡直是一針見血啊！”
他興奮的說道：“哎呀，是啊，百曉生的業務屬性擺在這裡，嘖，好好，這是互聯網業務進入垂直領域後的不同情況啊！”
劉建凱真的豁然開朗，說垂直道垂直，真正要做，真正垂直下來，確實出現了創業項目的一小片新天地！
他又一次讚歎道：“徐總，你的眼光真敏銳啊！！”
徐欣其實能理解這種興奮，但她這會奇怪的高興不起來，如實的說道：“這是俞興給我的回覆。”
這方面沒有寫進百曉生的融資意向書。
劉建凱十分意外，他的讚歎略微降了降，但仍舊說道：“這樣啊……唔，俞興不錯，沒有對行業的思考和項目的判斷，他說不出這話啊。”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昨天瀏覽百曉生的事情：“徐總，俞興有一篇在互聯網大會的發言，內容也頗爲不錯，這麼看來，雖然是醫學出身，他對互聯網是有很多思考的。”
徐欣雖然心情不好，但仍舊客觀說道：“不僅是不錯，我去年去見劉強東，他當時就極力推薦我看了這篇發言，後來他還想把俞興招到京東，我們當時的評價有一半是調侃，認爲這種行業發展階段的判斷視角很是高屋建瓴。”
劉建凱有些吃驚，他聽出來了，一半是調侃，另一半自然就是認真了。
雖說京東如今的規模還不大，但今日資本對於京東的未來十分看好，也很認可劉強東的能力。
一個人說好，兩個人說好，三個四個都有類似看法，那就是真的好。
更何況，這裡面有馬芸、徐欣、劉強東這樣的人物。
“他那個發言的邏輯很自洽。”徐欣說道，“有的人有自己的一套理論，有的人能摸索着進行實踐，要是既有理論，又能實踐，那就真的很不錯了。”
劉建凱忍不住點了點頭，拋開俞興上個項目的干係，他初步的調研結果就是綜合各方面的因素，認爲百曉生很有發展的潛力，值得投資。
這裡面當然不是毫無風險，至少，那個“職場話題”趨向於企業負面就有不少風險。
但是，毫無風險的投資目標又是另一個價了。
投資機構是幹什麼的？
就是需要頂着風險去追逐利益。
劉建凱的發言基本結束，今天這只是臨時加班，後續還會有正式的討論。
嗯，這個臨時加班的緣由嘛……
劉建凱不試圖過問，反正自己的意見是明確的，投與不投的決策權在老闆手裡。
徐欣能感覺到副總裁的剋制，先說了下次接觸的時間：“10號上午的時候會和俞興他們再談一次，你確定下行程。”
隨後，她也表明自己的態度，語速有所放緩：“百曉生的職場話題確實涉及到了臻愛網那邊，但我們的決策只需要對今日資本的資金負責，其它的都是無關因素。”
劉建凱並不意外聽到這樣的答案，立即說道：“明白！”
今日資本就是由老闆一手創立，她比任何人都珍惜這個牌子。
百曉生的投資與否在一定意義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踐行自己的工作原則和職業道德，不然，如何讓衆多合夥人信服？
另外，劉建凱確實挺看好百曉生的未來，很期待己方的資金注入之後所帶來的發展變化。
如果百曉生未來真的有一天上市，而今天的老闆受其他因素影響沒有投資，無疑會成爲一則笑料。
劉建凱這麼一想，忽然覺得……呃，要是夫妻之間因爲這個事起爭執，影響似乎也不太好。
“行了，你們就繼續跟百曉生。”徐欣送客，“俞興那邊喊了個500萬美元的價格，這明顯高估，你們在10號之前再確定一個區間。”
劉建凱點點頭，應了下來，腦海裡轉着的念頭都壓了下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一個人。
徐欣的心情沒有因爲擺明決策態度而輕鬆，反而更覺有點棘手。
百曉生不好也就罷了，這百曉生要是真的大家都覺得可以投……
25號就過年了……
今年這個年還過不過了……
徐欣嘆了口氣，覺得這個案子雖小，卻比“去哪兒”更讓自己頭疼。
她知道丈夫對臻愛網的態度，是真的想奔着上市去的。
這次要是投了……
徐欣翻開辦公桌上的融資意向書，焦點卻沒在上面。
這真投了，那真是過年第一劍，先斬枕邊人了。
……
俞興與李嵩的衝突讓潛在金主頭疼，但百曉生的員工們就很興奮了。
這次的衝突本身就很熱鬧。
先前只在線上的當事公司老闆竟然找上了門，這咖位就比先前兩撥大多了！
還有，還有，知名投資人徐欣竟然是這位的妻子啊！
以及，老闆所說的A輪融資進度是真的啊！
哦對，身邊還坐了一個從臻愛網叛變的二五仔，他嘴是真嚴啊！
既有熱鬧，又有八卦，還有利益，更有親身參與的罵戰和推搡，這個B班上得真值！
不過，俞興次日一早就對員工們下了禁口令。
“昨天的事，大家都不要往外傳，也不要貼到咱們網站上。”
“公司現在的兩大目標，一是發展用戶，二是拿到融資。”
“我們要是主動把衝突弄得沸沸揚揚，很可能影響投資人那邊的看法，搞不到投資，大家的期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定了。”
俞興給出了理由，也獲得了大家的保證。
他是比較謹慎的，雖說有尋找其他投資人的想法，但今日資本的進度明顯更好。
騎驢找馬是行的，只是，千萬別雞飛蛋打。
上午十點鐘，先前來自攜城的話題還在發酵，除了11月份的那位客戶保險出現造假，陸續又有其他保單確認了問題，也就引來更大範圍內的媒體報道。
攜城是一家上市公司，出現這種假保單的問題還是挺惡劣的。
相較於這個，內部裁員的風波反而沒那麼大了。
十點半，有認證攜城員工的匿名帳號發了新帖，表示已經有人事來找，提出了更有誠意的裁員補償，也就意味着這一批員工的事情初步得到解決。
這樣的消息自然值得高興，也被圍觀了這件事的其他用戶們都看在眼裡。
兄弟們，爆料真的有用！
百曉生這個平臺千萬不能倒啊……
俞興注意到這樣的帖子，頗爲哭笑不得，這也算是初步的口碑吧。
中午時分，住了一夜院的鋼鐵董事長再次出院，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出院了。
“興哥，我也算是爲公司流過血了。”宋宇鋒不無自豪。
俞興豎起大拇指：“鋒哥，等有錢把隔壁盤下來，一定給你分間辦公室。”
“辦不辦公室的不重要，就是……”宋宇鋒有點幽怨，“興哥，你下次跑的時候提醒我一聲，你昨天也跑太快了！”
俞興有點不好意思：“我當時也是有點怕，想着趕緊動員大夥。”
宋宇鋒接受了老闆的解釋，畢竟，昨天只是驚嚇，沒有真正的再次受傷。
“10號上午去今日資本，你要不要一起？”俞興詢問。
宋宇鋒精神一振：“要！”
醫院都去三回了，終於輪到長臉的事了！
俞興剛要說話，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劉琬英：登機了，飛香江了。
他心裡一震，小英飛香江，這做空第一劍終於快揮出去了。
如果做空能成功，百曉生對於融資的需求就會下降不少。
要是失敗……那得積累資金再尋找目標，融資的事還是需要保一保。
錢錢錢，也快過年了。
俞興很希望這次過年回家能看到一片和氣的親朋好友，但那需要經濟基礎。
不用給，能看到的經濟也行。
“興哥，怎麼了？”宋宇鋒看到老闆的神色忽然變冷，以爲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俞興放下手機，露出笑容：“沒事，是個好消息。”
宋宇鋒自己的心裡冷了一點，什麼好消息啊，老闆怎麼皮笑肉不笑？
俞興提高聲音：“來吧來吧，就看咱們的這個年能怎麼過了！”
宋宇鋒附和了兩聲，確定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不然，老闆不會這樣磨刀霍霍向豬羊的語氣！
但他也有所期待，好歹進了三回醫院，又吊着胳膊，能有一個肥年補一補，來年才能用這身硬骨頭扛起來更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