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空放晴。從金華府衙之內,傳出了一個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想過的消息:浙江中心官府,要搬遷了,遷至杭州府城中去。
所有有點學識的金華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中心官府搬遷之後,金華將徹底失去浙江中心的地位,從凌駕於其他府城的超然地位,淪落成一般的府城。
這是金華人不願意接受的,於是,很多抱有幻想的家族,在無數人的鼓竄之下,聯合起來,上書文江閣,希望這些上位者們能夠考慮到他們的難處,不要進行搬遷,就算非搬不可,也不要如此匆忙,留給他們一些準備的時間。
不出意外的,這些人的請求被文江閣直接駁回。一家一族,甚至所有家族加在一起的利益,也不能和中心官府的利益產生衝突,否則,別想着中心官府會爲了誰而改變自己的既定政策。
無法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損,這些人將主意打到了金華羅家身上。在他們看來,若是羅家開口,事情或許會有別的轉機。
作爲羅家家主,羅應浩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收到了無數密函,請柬。對於這些東西,他看都沒看,直接投放到火盆之中,任由它們被燒成飛灰。
在這座城市之中,除了寧採臣一家三口之外,就屬他羅家最爲尊貴。羅應浩是個聰明人,知道家族目前這尊貴的地位,完全來自於一個男人的意志。既然如此,那麼以後的行事準則,就是不要去違背那個男人的意志。
現在中心官府的搬遷,肯定是得到寧採臣首肯的,他們羅家又怎麼會因爲些許利益,而去和這個權勢越來越高的朋友,去辯論什麼道理?
那些心有不甘的人鬧騰了一陣,見沒人理會他們,才慢慢停止了喧囂,無奈地在心中接受了這個事實,開始做一系列的準備。最起碼,也得抓緊時間在杭州多買幾座莊園。
萬事萬物總是相對的,有不好的情況存在的同時,也會有感人的一幕。金華官員走出府衙時,府城之中,萬衆空巷,無數百姓聚集在街道兩邊,目光熱切崇敬的看着金華百官。其中不少從艱苦歲月中走過來的民衆,眼中甚至還飽含着熱淚。
他們,不捨這些人。
身穿玄色長衫,面容俊秀風朗的寧採臣騎着白馬,走在官員最前。在其身後,近百騎遠遠相隨。
有空間法寶存在,他們能夠儘量帶走所有想要帶走的東西,並且不用擔心因此而拖累了前行速度。
倘若這裡不是世俗,而是修行界,方便程度將會再次提高。起碼,一座傳送陣就能將他們所有人,從這座城市,傳送到另外一座城市。
“布政使大人,你們還會再回來嗎?”即使是騎在馬上,金華百官在城中的前進速度也放的很慢,踱步一般。他們要留足時間給這座奮鬥了無數天的城市告別,和這裡的民衆告別。在這沉默的告別之中,終於有人開口,打破了寂靜。
“這裡是我的家鄉,是金華衆多官員們的家鄉,未來,肯定是要回來的。不過,中心官府卻不會再次搬遷過來了。”寧採臣認真說道。
那人深深嘆息,在心中暗道:中心官府搬遷,大人您就算是回來,我們這些小人物也再也沒有機會能夠見到您,實在是可惜,可嘆。
在他暗自嘆息的時候,一羣青年突兀從人羣中躥出,跪倒在寧採臣馬前,叩首說道:“拜見布政使大人。”
寧採臣疑惑問道:“先起來吧。你們難道有什麼冤情想要申述?”
衆青年如同軍人一般,沒有矯情,沒有推遲,聽到命令之後便站了起來。爲首的青年擡目說道:“我們是布政使大人您的信徒,想要跟着您前往杭州。”
“信徒?”寧採臣微怔,開口道:“我從來都沒有傳過教,信徒之說從何而來?”
“無關傳教與否。”爲首的青年看向寧採臣的目光中,充滿了狂熱與崇敬:“只因您是我們的信仰,所以我們這些人都是您的信徒。可以向您貢獻最忠誠的心,甚至最寶貴的生命。”
寧採臣沉吟良久,認真問道:“你們想要跟着我去杭州做什麼事情呢?如果還是做平民的話,在哪座城市其實都一樣。”
衆青年對視了一眼,其首領深深吸了一口氣,肅穆說道:“我們想要得到您的許可,成立國教,即爲國家教派。專門收納您的信徒,向億萬蒼生傳佈您的光輝。”
“國教……”寧採臣眼睛微微眯起,沉聲說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徐宮尚。”青年首領謙卑說道。
寧採臣淡淡說道:“徐宮尚,你心中的野心太大了。”
徐宮尚心中一驚,連忙跪地:“我對大人您的信仰,您的忠誠,絕對是真的。”
“我沒說你的信仰與忠誠,我說的是你的野心。”寧採臣目光如刀,刺得徐宮尚後背發涼:“若是你心中的國教真的成立起來,在我無形的支持之下,肯定會越做越大,成爲一個巨無霸的存在。到時候,作爲國教成立者的你,必然會擁有滔天的權勢,這是別人拋頭顱,灑熱血,拿自己的生命去日夜苦拼,也換不來的地位,可謂是一步登天。”
一番話說的徐宮尚汗流浹背,雙股顫顫,叩首說道:“儘管最後的結果或許會是這樣,可是,這對於您來說,是有利的,不是嗎?就算未來我爬得再高,也僅僅是您的信徒而已,生殺掠奪,全憑您的心意。”
寧採臣搖了搖頭,開口道:“投機投到了我身上,也不知道你心中是怎麼想的。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在我的領土之中,不允許出現什麼國教。如果沒有取得我的許可,出現了這個教派,那麼這就是謀逆,我會直接派兵血腥鎮壓。”
徐宮尚心臟在不停顫慄,在對方的目光注視之下,冰冷的話語之中,只感覺身上揹負了一座大山,生命危在旦夕:“我知道了,從今以後,不會再打這種主意。不過,我們想要追隨大人的心,堅若鐵石,還請大人爲我們這些信徒,指明一條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