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立並沒有因爲林閒鬆的安慰而輕鬆起來。看着馮雲的背影,他忽然說道:“不行,我不能讓我的畫成爲那傢伙的擦鞋紙,我不參加這次拍賣了,我要把我畫拿回來。”
每個人的都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嚴立此前可以強忍住馮雲的挑釁和無禮,可是他卻不能忍受自己的畫被對方糟踐。是的,也許他的性格有那麼點懦弱,在他心中,那一幅畫絕非僅僅代表了他的繪畫水平,也許還包含着他的理想和自尊。
“你現在現在忽然放棄拍賣畫,不是正好然馮雲看你的笑話?”林閒鬆擡手壓住了嚴立的肩膀說道。
“我寧願讓他看笑話,也不能讓他用我的畫去擦鞋。”嚴立咬着牙說道,看來這次他真是被馮雲說中要害了。
“你怎麼知道他父親就一定能夠買到你的畫。”林閒鬆說道。
嚴立苦笑着說道:“我那幅畫能有多大的價值,難道你還指望有人願意出高價嗎?而馮雲家裡不缺錢,我想他父親不會在乎爲了給兒子出氣而出一點小錢。”
“我可以向你保證,馮雲的父親肯定不能買到你的畫。”林閒鬆拍了拍嚴立的肩膀,說道:“相信我,就算你現在拿回你的畫,以後馮雲還會想辦法拿到這幅畫當着你的面擦鞋的。因爲你這種示弱,只會讓對方更加囂張和張狂。你想要保住你的畫和你的尊嚴。唯一的辦法就是面對面的擊敗他,讓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只有這樣,他纔會有所收斂。”
“擊敗他,我拿什麼擊敗他?”嚴立搖了搖頭,顯得非常無奈,他知道林閒鬆說得不錯,就算他現在拿回自己的畫,但是他的弱點已經完全暴lou了出來,馮雲肯定不會放過徹底打擊他尊嚴的機會。
可是就算不拿回來,難道又有什麼辦法阻止馮雲的父親買到這幅畫嗎?嚴立覺得自己毫無辦法,除非奇蹟能夠出現。
此時臺上的拍賣已經開始舉行,拍賣員宣佈十副作品將會分成兩批,每批五副,第一批拍賣結束後,會休息十分鐘,然後再開始第二批作品的拍賣。
晨敏的畫是第一批,而嚴立的水墨畫被分在了第二批裡。
雖然不是在正規的拍賣場,拍賣物品也都算不上貴重,不過這規則安排倒是非常正式正規。
十副作品的底價都是五百,拍賣員負責喊價,而被邀請上臺的南宮顏則專門負責最後落錘,這也是唯一顯得有些不夠正規的地方,不過這正是贊助方需要的噱頭,拍賣行倒也願意做小小的變通。
前兩幅畫的價格都分別拍到了兩千五,和三千;這些買家本來就是來捧場的。出個幾千塊錢意思一下,也就那麼回事了。
不過拍賣到第三幅畫的時候,卻是迎來了拍賣的一個高潮。
拍賣的第三幅畫真是晨敏的作品,晨敏的作品雖然和那些大家相比,還相差甚遠,不過她的畫卻也有着獨特的特色,花裡草間流lou出的那一分靈秀之氣,讓人看之怡然心動。
所以這幅畫不僅是贊助商邀請來的買家出了價,就連拍賣行邀請來的幾位字畫收藏家也都覺得眼前一亮,竟然也紛紛舉牌。
晨敏這幅畫被前後叫價二十多次,最後以兩萬八千的價格落錘。
雖然不是正式的拍賣場,不過這一番競價的緊張氣氛,依然讓在場的學生們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倒是晨敏看見自己的畫,居然以這樣一個高的價格拍出,卻也沒有表現得多興奮,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只是在林閒鬆前來祝賀她的時候,她微笑着對林閒鬆說了聲謝謝。
嚴立看見林閒鬆向晨敏祝賀回來,不由得問道:“你認識晨敏?”
林閒鬆點了點頭,說道:“我這次就是來給她幫忙的。”
嚴立哦了一聲,看向晨敏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心中暗道:如果我的畫也能拍賣成這樣該多好啊。當然前提是最後不會被馮雲的父親買到。
拍賣會經過這個高潮之後,下面兩幅畫的拍賣又回到了波瀾不驚,最後也以幾千塊錢落錘,拍賣會的第一階段結束,休息十分鐘後,進行第二階段無幅畫的拍賣。
“我去下廁所。”即將要迎來自己畫的拍賣,這讓他很有些緊張。
林閒鬆對走下臺的南宮顏打了個招呼,南宮顏見他似乎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走到他身邊,問道:“閒鬆,有什麼事嗎?”
林閒鬆簡短的將嚴立和馮雲之間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說道:“一會我們配合一下,一定不能讓馮雲的父親將嚴立的畫拿到手。”說着他又給南宮顏指了指馮雲的父親。
南宮顏聞言眉毛一挺,頗爲憤怒地說道:“這也太不像話了,怎麼能這麼糟踐別人心血。閒鬆,你放心吧,一會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林閒鬆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南宮老師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放心了。”
晨敏看見林閒鬆和南宮顏站在一起小聲嘀咕,不由得也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閒鬆,南宮老師,你們在說什麼呢?”
“下半程的拍賣會快要開始了,我要上去了,閒鬆你和晨敏說說吧。”南宮顏說完對林閒鬆和晨敏擺了擺手,又走上了臺。
“閒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見南宮老師好像一副很生氣的樣子,難道是你惹南宮老師生氣了?”晨敏很有點擔憂地說道。
林閒鬆搖了搖頭。笑道:“我怎麼可能會惹南宮老師生氣,讓南宮老師動怒的是這件事。”林閒鬆說不得又將嚴立和馮雲之間的事情給晨敏說了一遍。
“真是太過分了,哪裡有這樣侮辱人的。”同情心氾濫的晨敏同學看來正義感也一點不差,她搖着頭說道:“不行,一定不能讓那個什麼馮雲得逞。”
“我剛纔已經和南宮老師商量了一下對策,放心吧,肯定不會讓馮雲得逞的。”林閒鬆胸有成竹地說道。
兩人說話之間,下半程的拍賣會就開始了。
嚴立是在下半程拍賣會已經拍賣掉兩幅畫的時候纔回來到,林閒鬆看他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便知道在廁所呆了那麼久,恐怕嚴立都沒能緩解掉心中的緊張。
嚴立看見站在林閒鬆身邊的晨敏,微微一愣,然後低着頭坐回到林閒鬆身邊。
嚴立的水墨山水畫非常巧合的被放在了最後,下半程此前四幅畫拍賣都進行得很平穩,都是五六次叫價,最後以幾千塊的價格落錘。
這和上半程晨敏的那幅畫的情形相比太過於平淡,讓在場的學生們大感不過癮。
最後一幅畫,也就是嚴立的水墨山水畫終於被打開。
嚴立的這幅水墨畫雖然並不出衆,卻是今天唯一的一副用華夏傳統畫法的作品。所以一開始倒是幾位收藏家叫了兩次價,這讓嚴立心中一陣驚喜,同時也存了一分僥倖之心,說不定自己的畫作真的能夠逃過馮雲的魔手。
可是緊接着讓他沮喪的事情發生了,馮雲的父親舉起來了牌子。報價三千。
他的報價一出來,不僅是那幾位收藏家沒有再開口,他身邊的那些贊助商請來捧場的買家似乎也都沒有舉牌的意思,而此前九副畫的拍賣過程都不是如此,顯然這是馮雲的父親已經其他買家打過了招呼。
嚴立臉色一白,他似乎已經能夠看見馮雲得意地拿着他的那副水墨山水畫在他面前擦拭着鞋子。
他用幾近絕望的眼神看了身旁的林閒鬆一眼,卻看見林閒鬆表情確實一副淡定之色,根本沒有任何擔心之色,此時他甚至都有些懷疑,林閒鬆是不是和馮雲一夥來設局羞辱自己的。
倒是晨敏臉色頗有些焦急,她不時地轉頭看林閒鬆。看見林閒鬆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想出聲,卻又怕會因此讓林閒鬆認爲自己不信任他,這豈不是又要傷害這位自強‘貧困生’的自尊心了嗎?
正焦急間,就聽見拍賣員高聲喊道:“三千第一次,三千第二次…………”
嚴立臉色蒼白,他已經看見馮雲轉頭過,滿臉得意之色地看着他,並且還向他做出了一個勝利的V字型手勢。
“三千第…………”
就在拍賣員即將喊出三字的時候,嚴立忽然聽見身邊一個聲音響起。
“五千……”
瞬時間,嚴立感覺到自己從快要虛拖的狀態緩了過來,而原本滿臉得意的馮雲卻是臉色一變,眼睛一轉,惡狠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邊。
嚴立當然聽得出,這聲‘五千’正是林閒鬆叫的,而馮雲那惡狠狠的目光此時也正盯着林閒鬆。
“閒鬆,你剛纔嚇死我了。”晨敏低聲地對林閒鬆說道:“我還以爲…………”
“呵呵,我說過肯定不會讓馮雲得逞,當然不會食言。”林閒鬆面對這馮雲要吃人般的眼光,卻lou出的一副笑容。
馮雲轉回頭去,很快他的父親就喊道:“八千。”
看來馮雲對嚴立這幅畫還真是勢在必得啊,就爲了用來擦腳羞辱嚴立,居然願意下這樣的本錢。
拍賣臺上的南宮顏皺了皺眉,卻看見林閒鬆微笑着對她點了點頭。
“八千第一次,八千第二次…………”
馮雲又轉過頭來,這一次他看都不看嚴立,而是直接將目光盯上了林閒鬆,眼中除了憤怒之外,還帶着一絲不解。
照他看來,自己花這個價錢買下嚴立的畫是爲了羞辱對方,雖然意義不大,但是總算是有所目的;而林閒松花錢拍下嚴立的畫,除了浪費錢,好像對林閒鬆自己任何好處都沒有。
如果林閒鬆第一次叫價是爲了鬥氣的話,那叫個五千也還說得過去,現在價格可已經到八千了,林閒鬆總不能爲了鬥氣丟出去上萬塊吧。而且馮雲看林閒鬆的穿着打扮,似乎也不像有錢之家的子弟。
而林閒鬆身邊嚴立,此時已經徹底感覺到絕望了,剛纔林閒鬆願意出價五千,他都已經非常的出乎意料了,現在馮雲的父親又將價格喊到了八千,難道還能指望林閒鬆爲自己這個非親非故,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人叫價上萬嗎?顯然,嚴立認爲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就算林閒鬆真的叫價高過五千,看馮雲那勢在必得的架勢,肯定還會叫更高的價格。顯然,在嚴立看來,林閒鬆的必得之心肯定大大的低於馮雲。
晨敏一直都認爲林閒鬆是貧困生,而他剛纔叫五千的舉動,已經表現出了他那心中澎湃的正義感,此時對方叫到八千,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閒鬆,我可以出…………”晨敏正要說‘我可以出買畫的錢’。
結果話才說到一半,就聽見林閒鬆喊道:“一萬。”
馮雲看向林閒鬆的目光更加憤恨,他一轉頭,正準備讓父親繼續加碼,卻忽然聽見拍賣臺上傳來落錘之聲。
“啪,這副水墨山水畫,以一萬元的價格成交。”這是南宮顏今天在拍賣臺上說的唯一的一句話,卻也宣告了今天拍賣會的結束的。
不過她這突如其來的一錘子卻是敲暈了在場了幾乎所有人,這程序不對啊,不是要喊三次價,沒人繼續加價才能落錘的嗎?此前這位漂亮的南宮老師也都是這麼做的,怎麼這一次聽見一萬的價格就直接落錘了呢?
“我們還要加價。”馮雲在愣了一下之後,立刻反應過來,這一錘落下,就代表着他羞辱嚴立的計劃就此破產,他怎麼可能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馮雲站起來大聲地喊道:“我們還要加價到一萬五,剛纔的落錘不算。”
南宮顏身邊的拍賣員卻是一臉的苦笑,這種狀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不過錘已落下,雖然程序上有些問題,卻也不能改變已經產生的拍賣結果,他只能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和這業人員合作了。
看見南宮顏似乎根本沒有要給馮雲以及在場的人解釋的意思,拍賣員只好硬着頭皮對馮雲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一旦錘落,就代表成交。如果賣方覺得我們有違規之處,可以向仲裁機構提出申述。”
這拍賣員說賣方可以提出申述,那意思也就是說,買方對這落錘問題根本沒有什麼話語權。
馮雲哪裡願意就此善罷甘休,他甚至伸手指着南宮顏說道:“她作弊,我要向你們拍賣行投訴她。”
這一次根本就不用拍賣員說話,這次活動的贊助方負責人一看馮雲居然指着南宮顏,還聲稱要投訴她,當時就嚇了一跳,剛要做出反應,就看見坐在買家陣營中的自家老闆臉色一變,站起來對馮雲說道:“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在此搗亂。”
“我…………”馮雲還想要說什麼,卻是被他父親狠狠地一拉,一轉頭就看見父親冷冷的表情。
“抱歉,犬子不懂事,王總請不要見怪。”馮雲的父親一轉頭,又面帶笑容地對贊助方的老闆說道。他們這些人既然願意受邀來參加這種拍賣,不是和贊助方關係非常好,那就是有求於贊助方的。
馮雲的父親剛纔聽兒子說遇到了學校的對頭,想借此機會羞辱下對方,他當時覺得自己的兒子在學校受了氣,自己出點錢幫他出出氣也不是什麼大事,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可是誰知道這氣還不好出,多加點錢什麼的倒是小事情,對方竟然毫不掩飾的玩了一個違規操作,這一下別說是馮雲憤怒異常,他都覺得對方做得太過於囂張了,本來他心裡都想好了,一會找機會教這些玩花樣的人什麼叫規矩,誰想自己的兒子稍稍指責了一下那明顯違規操作的美女老師,竟然直接迎來了贊助方老闆叱叱責。
馮老闆上場多年滾打,當然很快就琢磨出味來,看看人家美女老師居然被邀請落錘,這不明擺着她纔是這次的主角嗎?很快想通了這一點,剛纔那要教訓教訓違規者的心思自然早就沒了。
“剛纔犬子有冒犯的地方,請這位老師多多原諒。”馮老闆這句話是對臺上的南宮顏說的,他可是知道南宮顏纔是正主。
南宮顏淡淡的點了點頭,說道:“不知你們是否對第十件拍賣品的價格有什麼疑問?”
馮雲下意識的就想要說話,卻是被父親狠狠地一眼將話給瞪回了肚子裡,馮老闆滿臉賠笑地說道:“完全符合程序,我們沒有任何質疑。”
南宮顏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了拍賣員一眼,拍賣員也是見多識廣之輩,看見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他也知道身邊這位雖然外行了點,不過那身份卻是他這個內行只有仰視的份。
拍賣員輕咳兩聲,宣佈道:“本次拍賣會圓滿結束,謝謝大家的參與和合作。”
林閒鬆轉頭看了看滿臉難以置信神色的嚴立,笑着拍了拍肩膀,說道:“怎麼樣,我都說了沒事的吧。”
“閒鬆,這幅畫我很喜歡,你讓給我吧。”晨敏忽然對林閒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