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閒鬆一彈身,坐在牀邊,冰冷的寒意席捲全身,這種冰入心肺的感覺,和與張毅雪對決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對死亡氣息的戰慄,對極其危險境地的恐懼。
林閒鬆擡起手,拉開窗戶的窗簾,只看見窗戶外一片昏暗,就連平日明亮的路燈,此時也顯得淒冷無比。
那股濃烈的殺氣正越來越近了,在能夠知道的危險面前,人們往往選擇躲避或者掩耳盜鈴般地忽視,因爲這樣能夠淡化那種讓他們無法對抗的壓力。
此時此刻,林閒鬆此時此刻也想立刻衝出房間,跑得離那致命的威脅越遠越好,或者乾脆轉身鑽進被子中,做那塞耳閉目的鴕鳥。
然而他知道,無論是哪種方式,都無法讓他躲過那致命的殺機。
到底這殺意來自何方?遼東李家?林閒鬆搖了搖頭,那股氣感雖然離他較遠,可是憑藉他對李家內功的感應,可以確定所來之人絕非來自李家。
厚黑門?林閒鬆心裡一陣悸動,這種讓他心中感到恐懼的殺意,他記得好像朦朧之中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那是一種無助的恐懼和絕望。
而此時此刻,他心中依然無法避免的充斥着恐懼,但他絕不會束手就擒般地放棄抵抗。
他現在絕非剛如龍華時連鍾美英都能隨意踢翻的林閒鬆,現在地他可以面對數個遼東李家的手下而巍然不動。 現在的他可以面對張毅雪這樣的高手也能有取勝的希望。
就算來人比張毅雪要高明又如何。 上次周夢潔的奶奶給他算命時,他放棄了看最後一卦的牌底,爲何?
人地命運就應該神神秘秘,未來不可知,未來不可測。 只有如此,人才能夠不斷創造出讓自己都驚喜的奇蹟。
林閒鬆現在就是這樣,將要面對地是強大得令人恐怖的殺氣。 即使面對的對手只需一個手指就能將他擊倒,但他絕不會就此放棄。
他推開門。 上了電梯,這並非他要逃跑,而是不願意連累到其他人。
關雪身邊雖然有暗中保護人,但來人的實力絕非那些保護人能夠對抗。
下了電梯,林閒鬆拉開雙腿,邁開步子,向空曠處跑去。
盡全力發揮而出的四季心法。 展示着讓他自己都吃驚的強大能力,路燈,店鋪飛一般地向後倒退。 這種速度與之前相比,恐怕最少快了兩倍。
林閒鬆心中微微吃驚,看來這段時間自己的心法精進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其中地原因。
他已經無暇多想,雖然他速度飛快,可卻仍然能感覺到那股殺氣離他越來越近。 顯然。 對方的速度更加驚人。
“行了,就這裡吧。 ”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聲音彷彿來自天邊,又彷彿就來自他耳旁。
林閒鬆停下了腳步,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跑到了龍華大學後的一塊空曠之地上。
林閒鬆轉過身。 看見在他面前五米左右處,站着一團黑影,雖然相隔很近,可無論他怎麼努力去看,都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影子。
“厚黑門?”林閒鬆臉上沒有絲毫驚訝和恐懼,淡淡地問道。
黑色的影子沒有說話,影子的上部微微聳動了兩下,大概是點頭肯定了林閒鬆地疑問。
“哼”三番兩次,被厚黑門的人威脅到生命,林閒鬆心中又是不解又是憤慨。 “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厚黑門。 你們非要取我的命。 ”
“不管你是否得罪,你都必須死。 ”冷冰冰的言語。 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林閒鬆忽地冷冷一笑,道:“難道你有那麼大的把握能要了我地命?”
“不管有沒有把握,你都必須死。 ”語言依然冰冷得不帶點滴生氣。
林閒鬆趁兩句對話的時間,已經將身體內的冬之訣運到了極致,這個厚黑門殺手的心法也是內含陰寒,表面上看起來和李家心法相似,其中卻相差甚遠。
只是林閒鬆畢竟實戰經驗欠缺,和張毅雪一戰已經算是和高手的首次交手了。
是以面對強敵,他不自覺就將上次的經驗使了出來,冬之訣產生的暖和氣流緩緩流淌在筋脈之中。 充沛的內息讓林閒鬆信心也爲之一增。
反觀那殺手和剛纔相比,氣勢似乎有所減弱。
“你不要有僥倖的想法。 龍華的那些人現在恐怕都無法抽身而來。 ”殺手冷冷地聲音如利劍一般刺入林閒鬆地耳膜之中,讓他眉頭深皺。
剛纔他向龍華方向跑,心中免不了有求援的想法,那黑白無常兩個校警,雖然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地模樣,可那高深莫測地身手卻絕不含糊。 如果能讓他兩人出手,今日之危險恐怕就能安然度過了。 到時候到不了再請客這兩傢伙喝上一頓。
現在心中想法被對方看破,從那殺手的話可以聽得出,他們對此早已有了準備。 這麼看來,恐怕這次厚黑門出動的高手數量肯定不小。
如此看來,厚黑門這次爲了對付自己,可算是下了血本,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居然讓厚黑門這麼捨得下本錢。
這周夢潔的奶奶算命好像不太準啊,還什麼劍盾並處,現在怎麼光看見那劍颼颼颼地不斷刺來,那盾牌卻是連個木片片都沒看見。
才和張毅雪大戰一場,現在又遇見更狠的主,而且這位可是如假包換的殺手,一不小心可真會丟了小命了。
“噗”殺手向林閒鬆踏近了一步。 林閒鬆只感覺到心中一涼。
張毅雪與敵交手,依kao地是製造寒冷環境,旨在抑制對手的行動;而這殺手雖然也是擅長陰寒之氣。 手段卻完全不同,他沒有花費絲毫內力用在營造低溫環境之上,他強大的內力通過說話,邁步這些動作聲音散發出來。
這讓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帶有強大的洞穿力和壓迫感;讓人在不覺間氣勢爲他所奪。
林閒鬆強忍着要向後退的衝動。 雙腳硬生生地站在地上,一動不動。
“噗”殺手又向林閒鬆逼近了一步。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四米。
‘後退吧,僅僅後退一步而已。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個聲音大聲地在林閒鬆腦海中說着,巨大地壓迫力使得後退顯得那麼地讓人心動。
然而,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卻在不斷地提醒着林閒鬆‘後退就意味着失敗,後退就意味着死亡,只有堅守纔是你唯一地活路。 ’
“啊”林閒鬆大吼一聲,巨大的壓力讓他臉上表情猙獰。 額頭上一根根青筋都爆顯出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退後半步,他心中清楚,他現在所承受的壓力,是那殺手全力營造而出。 而殺手到此時依然沒有動手,就是因爲還沒有找到一擊致命的破綻。
如果他此時只要後退,原本就處於下分的氣勢將會將會被殺手全部壓制,那時他全身都將充滿破綻。
張毅雪擅長營造低溫。 這殺手擅長營造壓力,而冬之訣對低溫有剋制功效,對這壓力卻顯不出太多的功效。
我是否應該換一個心訣,林閒鬆腦海中這個念頭忽然一閃。
與張毅雪交手時,他也曾面對過這樣的疑問,也正是果斷換了夏之訣。 使得他最後沒有落敗。
那麼現在內?面對這個殺手營造地巨大壓力,他又該用什麼心法應對。
殺手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冷笑着說道:“嘿嘿嘿,難道你想束手就擒?等着我用刀將你的眼挖下來,將你的手腳砍下,最後將你脖子割斷。 ”
這種言語對心裡上造成的威脅,往往能夠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對手的僅存的意志力擊潰。
林閒鬆緊閉着嘴,這一刻他不但不敢退後半步,甚至說話都不敢。 被動到如此地步。 任何一點點小的動作。 都可能成爲帶來災難地破綻。
殺手出言威脅,這反而是發給了林閒鬆一顆定心丸。 如果殺手再繼續前進兩步,林閒鬆除了後退崩潰,再也別無選擇。
而此時殺手停住了腳步,轉而語言威脅,這說明他已經到了極致。
要散發出如此強大的壓力將對手全神鎖定,所需的內力自然甚巨,而一旦發動,要收回卻非易事。 殺手幾乎用了所有的內力,鎖定了林閒鬆全身,只要稍有異動,他就能毫不費力的將林閒鬆擊潰。
然而林閒鬆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後退,沒有崩潰,這讓原本差距明顯的局面陷入了這讓殺手倍感尷尬地停滯。
林閒鬆不動,他也無法動手。 是以,他只能用語言來動搖林閒鬆地信心和意志力。
‘這人的意志力怎的如此堅強。 ’殺手看着林閒鬆表情猙獰地對他怒目而視,卻沒有任何要退縮地意思。
看來真不該託大,殺手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後悔起來,如果一開始不是用壓力將林閒鬆鎖定,而是直接用搏鬥殺手,雖然要費些手腳,可又哪裡會弄到現在這個局面。
門內的金牌殺手,現在居然到了要用語言恐嚇的地步,讓其他殺手知道不笑掉大牙纔怪。
殺手忽然一陣驚覺,目光緊緊盯住林閒鬆,他感覺到林閒鬆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
林閒鬆雖然頂住殺手的壓力沒有後退,可心中那一股股恐懼感卻沒有減弱分毫,這樣下去,就算他身體上不會後退,精神上恐怕也會崩潰。
必須要換心訣了,這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思考了一陣,林閒鬆決定換上秋之訣。 原因無他,秋之訣具備的抗擊打能力,也許在他的意志力崩潰後退的那一刻可以能夠緩解一些殺手地打擊力。
下定決心,林閒鬆也不再猶豫,淳厚地秋之訣氣息從丹田緩緩升起。
隨着秋之訣氣息的運行,林閒鬆感覺身體並未因爲冬之訣氣息地退去而感覺陰冷。
反而淳厚的秋之訣氣息讓原本緊繃的骨骼和筋脈放鬆了許多,整個人也從剛纔瀕臨崩潰的邊緣走了回來一般,哪種直襲心口的恐怖感也正慢慢被淡化。
感受着林閒鬆身體的變化,殺手心中驚駭無比,他這個級數的高手,當然能夠感知林閒鬆內息的變化。
原本溫暖的內息忽然之間全部消失,轉而充滿全身的是一股厚重沉穩的內息。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會有人同時練兩種內息。
林閒鬆全然不知殺手此時心中的感受,他只是全力運行這秋之訣,心底一股莫名的驚喜泛起,賭對了,這次又賭對了。 渾厚的秋之訣內息本身就充滿着剛強堅定的特質,剛好能夠抵禦殺手施加的迫人的殺氣。
隨着時間的推移,林閒鬆在殺手眼力越發的沉穩起來。
艱難的選擇被放在了殺手面前,放棄這種壓迫還是繼續咬牙堅持。
放棄,不甘;繼續,艱難。
殺手心中雪亮,一旦放棄,今晚將無法再取林閒鬆的性命。
“嗵嗵”東南方向忽然升起兩朵美麗的藍色煙花,殺手見狀知道那是同伴通知自己撤離的消息。
心中長嘆,狠狠地看了林閒鬆一眼,內力一撤,身影連動,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