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白龍駝着我浮上海面。萬里碧空，陽光耀眼，附近海面上看不見半片帆影，只有海鳥在高處飛翔。在東南方向，數十里外隱約可見幾座小島。白龍分水直行，幾分鐘後游到一座小島附近，選擇了一處無人海灘登岸。
我們登岸的地點是一處狹窄的沙灘，寬不足十米，兩端長約百米，怪石成堆，正好位於懸崖峭壁的下方。峭壁頂端長滿低矮的樹木，另有無數藤蔓垂落下來，偶有美麗多彩的鳥雀迴翔鳴叫，給人寧靜荒涼的感覺。
當我閉眼面壁的時候，白龍散去化身秘術，重新變回龍女。龍女虛弱地靠到大石上，嬌喘吁吁，顯然方纔的逃亡消耗了她極大的能量。我心疼地看着她蒼白的俏臉，擔憂地問道，“我們爲什麼要停在這裡呢？殺手們又追上來怎麼辦？”
龍女低聲道，“我的實力不足，無法長時間維持化龍狀態，必須要休息補充能量。不過，我們至少逃出了上千裡，黑翼殺神要追蹤而來並非易事。”
我暗暗咋舌，不愧是水中神獸的後裔，兩三個小時便潛游到千里之外，若是真龍戲海，那不是彈指千里嗎？
原來龍人族化身爲龍需要消耗極大的能量，根據實力強弱的不同，化龍的時間也長短不等。按敖滄月的說法，達到八級力量後可以一日遊出十多萬裡而毋需恢復人身休息，達到九級力量可以長久保持龍身狀態，突破化龍的極限。他們族中的王者，七大至強者之一的“海龍王”敖尊，平時保持着龍身自由出沒于海洋，其實力已達不可思議的境界。
說到敖尊，敖滄月滿臉的崇敬，“我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像海龍王一樣，以龍族的姿態縱橫東海！如果時間允許，我還要闖蕩失落之洋，去見識和挑戰那些傳說中堪比神龍的強大異獸！我堅信，我們龍族纔是海中的霸主！”
我看着臉上熠熠生輝的龍女，陡然感到彼此的距離好遙遠，與龍女那偉大的抱負相比，我渺小如同螻蟻。我沒有振興人族的宏大願望，沒有統一大陸的野心，也沒有成爲大陸第一強者的慾望，心底藏着那點妻妾成羣、衣食無憂的普通理想，都不好意思跟人說。我撇撇嘴，酸溜溜地道，“龍哪有人好看？你若變成了龍，誰還能分辨出你是大陸十大美女？如果給我選擇，我一定不要你晉級爲九級強者。”
敖滄月似笑非笑望了我一眼，“你是怕自己本領太差，不配跟我站在一起吧？”
“龍女，當你日後真的晉級爲至強者，你還會承認我這個朋友嗎？”
“你說呢？”
“我不知道。在至強者眼裡，其他生靈和螞蟻有何分別？他們不會在乎螞蟻的生死愛恨，更不會和螞蟻做朋友。當你走到那一步，你的心態境界將和現在完全不同。所以，我只能說不知道。”
敖滄月訝異地道，“聽你的語氣，好像你曾經和某位至強者有過交集，他是誰？”
“墮落精靈羅尼。他是精靈公主艾麗婕的老師，而艾麗婕也就是我的兄弟羅約翰。”我索性敞開心扉，把艾麗婕和我的關係，以及羅尼*迫我立下的誓言一一道來。
敖滄月聽我說罷微微一笑，“我是敖滄月，我不是羅尼。不管未來會如何，我敖滄月一定會記得，你救過我的性命！你武功魔法的水平如此低微，卻願意挑戰大陸第一殺手，不惜生死，勇於赴難，難道我是鐵石心腸的冷血女人嗎？雷海風，在滄月心裡，你是個勇敢的好男人呢。你沒有必要妄自菲薄。”
我聞言大喜，故技重施握住龍女玉手，“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不是在騙我開心吧？”
龍女臉色羞怒，手腕扭轉，巧妙的掙脫我的魔掌，順勢把我一下摔倒，怒道，“你再動手動腳，我就剁掉你的手！”
就在這時，忽聽懸崖頂端響起幾聲激烈短促
的打鬥聲，跟着有人高聲喊了幾句，沒等我聽明白說的是哪族方言，一道人影呼的躍下懸崖，眼看要摔死在岸邊的亂石堆上。
敖滄月飛身躍起，雙掌虛託，先在半空巧妙的卸去那人墜落的巨力，然後抓住那人的肩膀，帶着他飛落岸邊。那人死裡逃生，噗通跪倒在龍女身前，一邊磕頭，一邊流着眼淚說着什麼。他身體肌膚表面光滑，渾身無發，頭部又大又尖，眼睛渾圓，四肢細長，手指腳趾間都長有蹼，僅在腰間圍着一塊獸皮。他身上有多處傷口，但都不是致命傷。
我好奇地問道，“龍女，他好像很激動的樣子，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
龍女皺眉道，“他是蛙人族克萊裡部落的阿海，他說他們部落遭到了鱷人族武士的襲擊，鱷族武士正在他們居住的地方劫掠財物，*婦女。他奮起反抗打傷了一名鱷族武士，獨自逃出村子，可是遭到對方的追殺，被*跳下懸崖。他請求我們去解救他的族人。”
我左看右看阿海的模樣，實在看不出蛙人族能出產什麼美女，鱷族武士居然有興趣光顧他們村落。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鱷族的女性比蛙族的還要醜陋。
蛙人族是海中生活的族羣之一，主要以捕魚爲生。他們天性溫和，熱愛自然，通常按部落建制居住在海島上。而鱷人族是海中有名的暴力族羣，智商不高卻兇惡異常，天性喜歡殺戮爭鬥，有時同族之間照樣血戰不息。因爲勇猛好戰，鱷人族經常會佔據海中資源條件最好的島嶼，而把其他種族遠遠驅趕開。
龍女向來以正義使者自居，沒看見便罷了，看見不平事肯定要插手。當下由阿海帶路，我們向蛙族的村落進發。
克萊裡部落的村莊建在島嶼南端，前臨海灣，後靠山崖，百餘間低矮的茅草房雜亂地分佈着，四周用木樁圍成一道簡陋的圍牆。村莊內外種滿了各種果樹，寧靜的海灣裡停泊着數十艘破舊的小木船。在這些小船中間，突兀聳立着一艘懸掛鱷魚頭像的戰船。
昔日平靜安逸的村莊已被高大強壯的鱷族武士佔領，婦女哭喊呻吟聲響徹天空。在村口前的沙灘上，數百名蛙族男子哆哆嗦嗦地跪倒，雙手抱頭，屈辱地無聲哭泣。兩名手持長槍的鱷族武士在蛙人中來回巡視，嘴角掛着殘忍的獰笑，看到有誰不順眼隨手便打。沉重的槍桿抽打在肉體上，發出如擊敗革的沉悶聲響。無緣無故被毒打的蛙人倒地抽搐，大口吐出鮮血，但他四周的同伴無人敢伸手相助。
本該喪命的阿海在村口甫一現身，蛙人們頓時**起來。負責看守的兩名鱷族武士連喝帶罵，壓制住蛙人們的躁動，其中一人邁開大步，惡狠狠地挺槍衝來。鱷族武士身高超過兩米，體表覆蓋着天生的厚甲，背後拖着長長的尾巴，長臉闊口，滿嘴尖牙，手生利爪，渾身肌肉鼓凸。我都想不通，看似瘦弱的阿海怎能傷到鱷族武士？兩者的體型和力量相差太遠，至少要五六個壯年蛙人才敵得住一個鱷人。
阿海儘管嚇得手腳發抖，硬是咬牙挺立不退，反手抽出一柄魚骨刀，衝着對手呵呵怪叫。沒等他展示自己的勇氣與技巧，龍女疾步搶上，一腳踢到鱷族武士的小腹，登時將對方踢得倒飛出十數米，重重砸到一顆大樹的樹幹上，顯然是活不成了。
另一名鱷族武士大聲呼叫，大概是通知其他同伴強敵來襲，悍不畏死地拔腳猛衝，揮槍刺向龍女。龍女輕輕一閃，反手一掌啪的印在他的背心，那武士立時吐血栽倒。龍女足尖一踩一挑，那把長槍跳入她的掌心，她順手舞出幾朵槍花，搖了搖頭，快步走進村莊。
龍女略施手段連殺兩人，那數百蛙人驚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阿海興奮地衝到一幫老頭身邊，指手畫腳的說着什麼，但那幫老頭神色惶恐，只是搖頭。阿海的興奮轉爲狂怒，他揮舞
魚骨刀，衝着跪在地上的年青同伴們大聲叫嚷。但年青的蛙人們面面相覷，如看怪物般看着他，沒有人響應他的號召。阿海的興奮狂怒都從臉上一點一點消失，他傷心失望地看着同族的男人們，身影是如此的孤單悲涼。阿海毅然轉過身，撿起地上掉落的長槍，踉踉蹌蹌地追在龍女身後。
看守已死，蛙人們仍舊跪着，數百張懦弱的面孔一樣蒼白。我不緊不慢地從他們中間穿過，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龍女步入村莊，只見四處散落着蛙人族兒童的屍體，有的還有啃食過的痕跡，心中的殺機愈加濃烈。由於聽到警衛的呼叫，正在*虐取樂的鱷族武士紛紛拿着武器衝出房間，總數約有二十餘人，爲首的頭目手持雙錘，高達三米，渾身都是厚甲覆蓋。衆武士見到美麗絕倫的龍女，流着口水哈哈怪笑着，爭先恐後地撲上去。
龍女疾走如風，彷彿蝴蝶起舞般在衆武士間穿梭，她槍出如電閃，每一擊必殺一人，轉眼間將鱷人武士殺個乾乾淨淨。那爲首的鱷人頭目轉身要逃，被飛擲而來長槍貫穿背心，牢牢釘在牆壁上，氣絕身亡。
當阿海抱着必死之心衝進村莊內，正好看到鱷人頭目被釘死在牆上，他又驚又喜，持槍亂捅了幾下鱷人的屍體泄憤，一把拋開長槍，大聲叫喚着衝進一間茅草房。不一刻，便聽見他撕心裂肺、飽含怨恨的哭叫聲沖天而起。
龍女殺盡作惡的鱷族武士，意興蕭索，默默地走過去把散落四處的兒童屍體擺好。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正色道，“敖滄月，你該做的已經做到了，剩下的應該是蛙人們的事情。難道你要替他們做完一切？”
龍女甩開我的手，堅持收殮殘破的屍體，她面容肅穆，動作輕柔，似乎害怕驚醒沉睡的兒童們。我無奈地嘆息一聲，跟在她左右幫忙。
鱷族武士集體喪命，那些遭受了蹂躪的蛙族婦女們察覺有異，大着膽子走出房門。她們雙眼紅腫，衣不蔽體，大都帶着淤血傷痕，看到我們正在收拾兒童的屍體，無不淒厲尖叫，發瘋般四處搜尋自己子女的下落。一時之間，村莊內到處是母親們絕望的哭泣呼喚聲，龍女和我也被蜂擁而來的女蛙人們推開，慌亂悲傷的母親們急切地辨認死者的面容。
龍女掃視着周圍流淚哭喊的女人們，低聲道，“鱷人族有個非常奇怪的習俗，但凡他們征服的島嶼，都要把原本的土著居民後裔殺死。這也是我爲何一出手便是殺招的原因。我無論如何接受不了如此殘暴的惡行，凡殺幼兒者皆該殺！”
我聳聳肩道，“其實這些小孩子本可不必死的。蛙族部落有數百男性，哪怕二十個打一個，也足夠消滅這一小隊鱷族武士。你只有一雙手，總不可能拯救所有遇難的蛙人，關鍵是他們自己要有反抗的勇氣。如果他們沒有自我拯救的覺悟，活該被人滅族。”
龍女輕嘆道，“蛙族人天性善良，不喜用暴力解決問題。你要求他們拿起武器與鱷族武士作戰，太難爲他們了。”
“那他們的悲劇就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一個種族喪失了反抗命運不公的血性，也該走向終點了。”
只聽腳步紛亂，那些男蛙人們終於擺脫了恐懼，探頭探腦地返回村莊。即便鱷族武士們死得不能再死，他們也不敢觸碰鱷人的屍體，自覺地繞開，各去尋覓家人不提。
龍女和我正想擡腳離開，一幫蒼老的蛙人老者領着數十壯漢，忽然將我們團團圍住。其中爲首的老者指着我們，嘰裡呱啦口沫橫飛，十分激動。
我聽不懂蛙族語言，笑着對龍女道，“他們是要表示感激之情，想留我們吃大餐嗎？算了吧，逃命要緊。”
龍女臉色極爲古怪，哭笑不得道，“他們的確是要我們留下，但不是要請我們吃大餐，而是要我們爲鱷族武士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