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倫森林城堡是精靈族的聖地,不允許外族人隨意進入,我們數萬人馬都被安置在城堡外臨時闢出的空地上。
安營紮寨之後,克魯尼、卡雷加、李正日等數十位大人物接到邀請,前去參加莫丹加林舉辦的歡迎晚宴。當夜色降臨,克魯尼等人在精靈騎士的護送下,興致勃勃地進入了巴比倫森林城堡。而使用隱形珠的我,悄悄尾隨在他們的隊伍末尾,乘機通過了魔法陣。
我進入森林城堡之後立即飛上樹梢,隱藏在濃密的枝葉間。我也想隱身混進宴會現場,儘快見到艾麗婕,但理智告訴我不能焦急行事。一旦隱形珠失效,我的存在根本隱瞞不過聖階騎士天昊,他要殺我易如反掌。而且我聽說莫丹加林也是八級強者,他豈會任由我暗中窺視?
巴比倫巨樹上棲息着數不清的精靈,他們用藤蔓、香草、羽毛等編織出一個個美麗精巧的小屋,固定在*的樹枝上,作爲自己休息生活的私人空間。幾乎所有的精靈都在屋內外培養會發光的植物,因爲植物品種的不同,它們所發出的光芒五顏六色,璀璨如星。放眼望去,一層層的樹枝間,星星點點的彩色熒光交相輝映,勾勒出如夢似幻的絕美景象。夜風吹過,樹葉拂響,天空上回蕩着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空靈歌聲,讓人心曠神怡,渾然忘卻一切煩惱。
精靈是一個天性平和,不愛吵鬧的種族。入夜之後,絕大多數精靈都回到自己的小屋,沒有誰四處瞎逛,聚衆喧譁。偶爾奔跑笑鬧的,都是未成年的精靈們。
我施展御風術,無聲無息的在樹枝間穿行,逐漸靠近了巴比倫聖樹那巨大的主幹。即使是精靈一族,也是分有等級的,住所越靠近聖樹的主幹顯然地位越高,艾麗婕身爲精靈公主,肯定是住在最核心的區域。我也不敢隨便抓個精靈來審問,誰曉得精靈有什麼與樹木溝通的秘術?萬一驚動了精靈族的強者們,我連逃命都成問題。
周圍的精靈小屋漸漸稀少,但每一間都愈加絢麗多彩,大多還會傳出強者修行時獨有的強大威壓。我行動時愈發小心,又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隱形術,如幽靈般融入夜色中。
呼呼幾聲輕響,三人一組的精靈戰士在樹枝間跳躍閃現。他們手持長弓,警惕的掃視着四周的情況,時而停下腳步聆聽着各種聲音,稍有異常必定前去查探。越接近核心區域,精靈的防護越嚴密,甚至巡視的小隊中還出現了低階祭司的身影。精靈族的祭司相當於人族的魔法師、獸人族的巫師,負責禱告、祭祀、治病、記錄歷史,具有強大的精神力,善於控制和抽取植物的能量,是森林中真正的王者。精靈祭司額頭上有獨特的樹葉型綠色標誌,葉片的多寡代表了他法力的強弱程度,最高級的大祭司額頭上有九片綠葉。一旦有精靈祭司出現,我就立即停止不動,直到對方離開。
聖樹的主幹上下大致分爲七層,每一層都生長出樹十根乃至樹百根一圈的巨大樹幹,樹幹的直徑從二三十米至七八十米不等,具有極好的承重能力。精靈們在樹幹之間搭建了數十座宏偉華美的木製建築,有神廟、祭壇、宮殿等。在第三層的一座近千平米的大殿內,魔法石和燈籠型發光植物閃耀,亮如白晝,陣陣歡聲笑語不住地傳出來。不出意外的話,那裡應是莫丹加林宴請貴賓們的場所。而艾麗婕做爲準新娘,不可能馬上出來和卡雷加見面,按王室的禮儀標準,需要經過一套繁瑣的程序之後,兩位新人才會正式碰面。
排除掉神廟等功能性明顯的建築後,適合精靈王室居住的建築物僅有兩座,一座位於第五層,一座位於第六層。我抑制住激烈的心跳,首先來到了第五層。
這是一座長方形的木屋,面積約有三四百平米,分爲上下兩層,頂層是一座露天的花園,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藤蔓,有許多夜間盛開的花
朵芳香濃郁,極爲美麗。在鮮花簇擁之中,一位精靈美女赤着雪白的雙足默然獨立,她手心輕撫着花瓣,眼睛卻凝望着虛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身材高挑,雙耳尖聳,披散着滿頭銀亮順滑的長髮,五官精緻如同雕刻,肌膚細膩如同白瓷,透着純淨聖潔的獨特氣質,美得不沾半點人間煙火,與英武剛烈的龍女、火熱多情的鳳凰公主相比,她的美毫不遜色。
精靈公主艾麗婕!
我一眼看到這清純絕美的精靈少女,腦中轟的一聲炸響,熱淚上涌,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不錯,她就是我的精靈小弟羅約翰!她的頭髮,她的眼睛,她的臉部輪廓,都與我腦海中的羅約翰重疊起來,帶給我刻骨的愛戀和溫暖。羅尼,對不起了!爲了艾麗婕的終身幸福,我不能再遵守與你訂下的十年之約。
我落到花草之中,撤去了隱身術,顫聲叫道,“羅約翰!”
沉思中的艾麗婕嬌軀一震,順着聲音的方向轉頭望了過來,小嘴微張,不禁發出一聲驚慌的輕呼聲。她小心的往後退了兩步,嚴肅而戒備地望着我,“陌生的人族騎士,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
我與艾麗婕滿是戒意的眼神一碰,心口不禁一痛,滿腔的相思話語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失望地叫道,“約翰,是我呀!難道你忘記我了嗎?”
“陌生的騎士,我是精靈公主艾麗婕,並不是什麼‘約翰’,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從未見過你。難道你的朋友之中,有人的外貌和我十分相似嗎?”
我的心瞬間冰凍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是我曾經熟悉的約翰小弟!我費盡周折,跋涉數千裡,本以爲能和精靈公主深情相擁,互相傾訴相思之苦,誰知她竟矢口否認與我相識!原來我是在自做多情,自討苦吃,人家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多餘的。我萬念俱灰,慘笑道,“你沒見過我?你真的沒見過我嗎?或許在你這高不可攀的公主眼裡,我最多算是一隻螞蟻,不值得你關心,不配成爲你的朋友。羅約翰,你好狠!”
艾麗婕眉心微皺,喃喃道,“羅約翰?我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究竟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她輕揉着額頭,忍不住低聲呻吟道,“哎呀,我的頭好疼!”
我見她不像是在演戲,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難道你失憶了?你不記得在朱羅港發生的一切了?”
“朱羅港?英尼國的首都嗎?我從未去過那裡呀!”
我又驚又怒,終於找到問題的根源了,艾麗婕並非變心,而是她有一段記憶被人特意抹去了,想讓她將我徹底遺忘。世上有如此手段,又對艾麗婕的情感經歷瞭如指掌的惟有墮落精靈羅尼!這可惡的墮落精靈,假惺惺與我約定的什麼十年之約,但實際上根本不相信我可以突破到至強者的境界。恐怕在羅尼的心裡,我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沒資格影響到艾麗婕的人生軌跡。“羅尼,你居然不講信用!你用這樣的手段對待艾麗婕,實在是太卑鄙無恥了!”
“住口!不許你侮辱我的老師!”艾麗婕俏臉一沉,手掌輕揮,數十條墨綠色的藤蔓延伸過來,對着我虎視眈眈。
“慢着!”我急忙開口叫道,“公主,你不想聽一聽羅約翰的故事嗎?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在此出現嗎?”
艾麗婕冷冷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媽媽說人族的男子最會撒謊騙人,地位越高謊話越多。”
我搖頭苦笑,阿佳妮絲王后對人類成見很深呀,是不是她年輕時曾經被人族男子欺騙過感情?那她爲什麼要同意自己的女兒外嫁人族?當下正色道,“美麗的公主,我可以對衆神發誓,我所說的絕無一字謊言。即使羅尼先生在場,我也敢跟他當面對質!”
艾麗婕訝然道,“你真的遇見過我的老師?”
我嘆道,“在我講述的故事裡面,羅尼先生可是一位重要的出場人物。沒有他的話,我和羅約翰的命運將完全改變。”當下我將如何遇到羅約翰,兩人如何冒險,後來如何遭到刺殺,最終又如何被羅尼搭救,不得不黯然分開的過程娓娓道來,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都無懈可擊。
以艾麗婕的智商,當然猜得出“羅約翰”指的是誰,她越聽臉色越是蒼白,奇異複雜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不住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羅約翰是精靈,她不可能喜歡人族男子!我媽媽說得沒錯,你們人類最擅長編造謊言!你一定是在騙我!你心懷叵測,你另有陰謀!”
我輕嘆一聲,緩緩道,“羅約翰曾經對我說過,她的媽媽信奉的並不是自然之神。”
艾麗婕驚慌的尖叫一聲,“啊!你胡說!你胡說!”
“美麗的公主,我是否胡說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們尊敬的阿佳妮絲王后,其實是光明衆神的信徒!”
艾麗婕踉蹌退後,臉上血色褪盡,“這是屬於我和我媽媽之間的秘密,你怎麼可能知道?!難道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我曾經以羅約翰的身份去過朱羅港,然後認識了你,一起出生入死,但是最後卻被我的老師抹掉了相關的記憶?”
“是的!這就是事實的真相!因爲羅尼不希望你愛上我,所以故意抹掉了關於我的一切信息。艾麗婕,難道你沒有發現自己的記憶中有一段空白嗎?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不可能!老師不會這樣對我的!”
“我們認識的時候,你是美麗高貴的精靈公主,而我是一無所有、本領低微的人族醫生,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配不上你。以羅尼的眼界地位,又怎會允許你我相戀?可惜他千算萬算都算不到,我居然會提前來到了巴比倫森林城堡。”
艾麗婕彷彿着涼般瑟瑟發抖,雙臂緊緊抱在一起,哽咽而絕望地叫道,“即使你說的是事實,可是我現在根本想不起我們的過去!看見你,和看見一個陌生人沒有分別呀!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毫不猶豫地道,“艾麗婕,跟我走吧!就算你不再愛我,也不要嫁給卡雷加!因爲你並不愛他,不是嗎?”
艾麗婕眼眶一紅,晶瑩如珠的眼淚輕輕滾落,低聲道,“對不起!儘管我不愛卡雷加王儲,但我必須要嫁給他。”
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強忍着滿腔的怒火問道,“爲什麼?就爲了做一個徒有虛名的王后嗎?”
艾麗婕緩緩搖頭道,“爲了我們精靈一族的戰士不再流血,爲了聯合人類抗擊魔獸大軍,我不能走!我父親已經把聖.約翰王國面臨的困難和我仔細分析過,做爲精靈王室的公主,我有責任去拯救同族的兄弟姐妹們。我不會逃避,我更不會跟着你離開巴比倫森林城堡。”她的臉龐上浮現出神聖之光,就像是一位虔誠的聖女,做好了隨時犧牲自己的準備。
我試圖勸說她改變主意,但艾麗婕下定了決心後,不論我怎麼說都不肯點頭。我既無奈又憤怒,氣得額頭的血管突突直跳,心想是不是直接來硬的,將她綁架後強行帶走?
艾麗婕眼見我目光不善,警惕地道,“你想做什麼?我提醒你,這裡是精靈族的聖地!”
我如被冰水澆頭,頓時從憤怒中清醒過來,在巴比倫聖樹上綁架精靈公主,可能嗎?如果驚動了精靈祭司,甚至是聖階騎士天昊,我能逃去哪裡?我是來搶新娘的,不是來送死的。“艾麗婕公主,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沒有!”
我深深凝望了她一眼,一字字道,“那我祝你幸福!”
艾麗婕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清冷哀傷,“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