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學徒卷_5-28 騎士之怒

這個時候德瑪克就顯示出他的作用了。根據來者的身份、背景、實力和禮物的輕重,替我安排會面的先後次序和時間長短,並能神奇地記住每一個訪客的姓名來歷。他天生擅長察言觀色,總能在短暫的會面後,輕聲提醒我剛纔那位訪客的真實意圖,誰可以信任,誰別有用心,誰心藏嫉妒,誰確有所求,替我省卻了許多麻煩。

第二天商隊出發時,我們的待遇自然相應躍升,被安排到隊伍前段,再不用遭受灰塵和臭氣的侵擾。夏沫對於這樣的變化非常開心,一路輕聲哼唱着自己編寫的歌曲,婉轉動聽的歌聲如流水潺潺,令人心曠神怡。而夏朗結束冥想之後,神色愈發堅毅,那挺拔的脊背猶如山嶽,壓不彎,摧不垮,風雨不能動搖,其修爲境界竟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身邊緊跟着這麼一位高大英俊,陽光帥氣的光明騎士,我渾身都不自在,總覺得自己的光芒被他壓得一點不剩。我抽空和屠振武打了個招呼,藉着鍛鍊新人的名義把夏朗派到前方,負責探路警戒。

隊伍行進間,遙遙望見天際處升起數十股濃煙。不久之後,負責開路的前鋒傳回警訊,要大部隊提高警戒級別。衆人都曉得已經進入盜賊團伙的勢力範圍,神經繃緊起來,魔法師、弓箭手提前準備,各級武士、狂戰士自覺站到最外側,警惕地掃視沿途的樹林山丘。

轉過山峰的遮擋,只見前方冒起濃煙的地方是一座城鎮,規模不小,約有數千幢民宅,城鎮邊緣有一道圍牆環繞。空氣中吹來濃濃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不用走近我便知道,昨夜這裡被殘暴的亂兵洗劫了。死寂的街道上,正傳來激烈的打鬥喊殺聲,不時可見耀眼的聖光飛射上天,逐漸向城鎮中心深入。是光明騎士夏朗出手了!

我有心看一看夏朗的武技高明與否,吩咐屠振武、凱撒約束隊伍,自己策馬搶先衝向交戰的地點。夏沫憂心哥哥的安危,大叫一聲,“雷滄月團長,等等我!”拍馬跟上。巖魁想也不想,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夏沫身後。德瑪克不敢偷懶,爲挽回我心目中惡劣的印象,也縱馬奔來。

我們四人奔近嚴重毀壞的城鎮,只見圍牆上大門洞開,有魔法能量爆炸的痕跡,大門內側污血遍地,腳步凌亂,散落着數百具戰死的屍體,大部分是平民裝束,少數穿着破爛的英尼軍軍服。大門附近的民宅幾乎都被夷平,到處是殘垣斷瓦,燒焦的木頭,坑坑窪窪的地面上倒臥着數以百計的平民屍體,面目烏黑,死狀千奇百怪。仔細看去,野鳥野鼠正撕扯着屍體的內臟,搶奪鮮嫩的血肉。

夏沫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景象,忍不住跳下馬背,哇的大吐特吐,涕淚橫流。我搖搖頭,吩咐巖魁、德瑪克留下照看夏沫,自己先去參戰。

沿着街道前進,看到的屍體更多,其中也有婦女和兒童的殘骸。兩側的商店民宅都被洗劫一空,有的還在冒着濃煙,看不到半個活動的人影,也聽不見人類的聲音,煙霧之中,勉強可以看見不遠處激戰的場面。

街道中間,躺臥着數十具仍在流血的亂兵屍體。亂兵們穿着剛剛搶來的華麗服裝,鎧甲都不知道拋去了哪裡,只剩下手握的制式兵器,跌倒在污血中一動不動。夏朗和十多位傭兵緊緊靠

在一起,陷入了數百亂兵的包圍,正大聲呼喝砍殺,絲毫不因對方人多勢衆而稍有畏懼。夏朗使的是一柄銀色長槍,槍刃透射出白色聖光,揮舞殺敵時燦爛耀眼,非常醒目,不僅能迷惑敵人的視線,還具有破壞力加倍的異能。他槍法嫺熟,變幻莫測,每一次揮槍刺去,必有一至兩人濺血撲倒,而且他對敵時極其冷靜,絕不與對方高手過多糾纏,總是看準虛弱處殺去,不停的移動走位,致使亂兵們無法形成穩固的防線,發揮不出人數的優勢。夏朗應是六級上品巔峰的實力,若他肯動用光明聖器,足以挑戰七級下品的強者,在年輕一輩中已算是天才型的人物了。

我突然出現在戰場邊緣,立即引來最外側亂兵的注意。一個低級軍官怒喝幾聲,帶着三四十名亂兵脫離隊伍,亂糟糟地向我撲來。對於這種低級別的戰鬥,我興趣缺缺,擡手一指,一記大範圍的精神迷霧術落下,數十亂兵頓時陷入恐怖幻境,相互舉起兵器瘋狂砍殺。

“雷滄月團長!”傭兵們見我趕來支援,不禁齊聲歡呼,戰力驟然爆發,直殺得附近的亂兵踉蹌倒退,慘叫震天。

我抱着擒賊先擒王的念頭,鎖定了亂兵中的數名軍官,一按馬背拔身躍起,踩着亂兵們的腦袋衝入戰場,長刀入手,刷的橫掃過去,登時飛起十數顆大好頭顱。我如虎入羊羣,縱橫來去,彈指的功夫便殺盡那幾名負責指揮聯絡的軍官,剩下的亂兵無心戀戰,不知是誰率先轉身逃跑,嗡的一聲四散逃開。傭兵們殺得興起,兩兩一組分開,追着亂兵的後背肆意砍殺,直到將他們徹底驅逐出城鎮。

風吹來,煙霧緩緩散開,街道的盡頭是一座近千平米的中心廣場。我和夏朗並肩走到廣場邊緣,看着眼前血腥殘忍的一幕,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首先入目的是數百具年輕的女性**,她們一排排仰面躺倒在地,雪白的肌膚上滿是於痕與血跡,雙腿被分開到極限,*一片狼藉,或是咽喉被割斷,或是心口中刀,早已停止了呼吸。稍遠處則是兩座用人頭砌成的高塔,層層疊疊壘起十多米高,那些凝固的表情和恐懼的眼神,默默訴說着死亡的痛苦。無數的蒼蠅飛來飛去,趴在高塔上吸食人血,順便瘋狂產卵,望之令人作嘔。在廣場對面,聳立着一座光明教的教堂,原本白色的外牆被塗滿了紅色的鮮血,一名身穿白色法袍的老者被釘在教堂的大門上,四肢和小腹處分別露出一截矛柄。教堂的窗戶都已破碎,裡面同樣躺滿了*的屍體,鮮血匯聚成的溪流自門後流出。

夏朗渾身顫抖,雙拳死死握緊,指關節嘎嘣作響,英俊的面孔上滿是猙獰殺氣。他脫下身後的披風,輕輕覆蓋住一具少女的屍體,垂首時,兩滴滾燙的眼淚無聲墜落。我揉揉鼻尖,也解下自己的披風,蓋住另一具女屍。

我們走到教堂門前,那遭受酷刑的老者竟然未死,胸口微微起伏,鮮血兀自在不停滴落。夏朗大喜望外,正欲出手拔掉那人身上的短矛,我及時拉住他的手臂,“夏朗,不要妄動!你一拔出那幾支短矛,他立刻會噴血而死!”

“雷滄月團長,那他還有救嗎?”

“夏朗,他體內器官完全衰竭,血液幾乎流乾,能強撐着捱到現在是奇蹟了。你不如抓緊時間問一問他有何遺願。”

夏朗臉色一暗,輕聲唸誦起光明系的法咒,手掌揮動,聖潔的光輝從天而降,如潮水般涌進那老者的體內。那老者呻吟着搖擺頭顱,緩緩睜開雙眼,歷盡滄桑的眼眸中沒有怨恨、痛苦和憤怒,平靜如海,沙啞着聲音說道,“我的孩子呀,我已聽見衆神召喚的聲音,不要浪費你的聖力了,讓我聽從神的旨意,安靜地離開這罪惡橫行的人世吧。”

夏朗單膝

跪下,仰望着瀕死的老者,“尊敬的神之僕人,您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那老者看到廣場上的女屍和人頭高塔,平靜的眼神燃燒起來,一字字道,“光明騎士,請用你的劍,殺滅所有褻瀆神靈的罪人吧!衆神的尊嚴,需要你來守護!”

夏朗低聲道,“是!我將用生命與鮮血守護神之光輝,不容許任何人褻瀆,至死不悔!”

那老者咳着血笑道,“好好,我相信你。孩子,衆神會保佑,關注你,指引你前進,爲你驅趕眼前的迷霧。你一定要堅持內心的信仰!”說罷輕聲唸誦着光明密咒,不止他的身體,連整座光明教堂都震動起來,無數柔和的聖光自教堂內飛出,匯聚成一片燦爛的光幕。

夏朗失聲叫道,“這是信仰之力!”

“我的孩子,放開你的心靈吧,感受神之浩瀚偉大!”那老者目光低垂,耀眼的光幕隨之緩緩落下,覆蓋住夏朗。逐漸融入他的體內。當光芒消失,咒語同時停止,那無名老者面帶微笑與世長辭。夏朗驀地拔身躍起,仰天怒嘯,洶涌澎湃的聖力散發出來,彷彿平地升起一團奪目的太陽。這是騎士之怒!憤怒之火與信仰之力同時交融,鍛造着夏朗的每一寸骨骼筋脈,熔鍊着他每一處血肉肌膚,一舉將他推過修行的瓶頸,突破到七級下品的境界。光明騎士夏朗,從此真正具有了抗衡當世一流強者的實力。

審問抓捕到的亂兵,得知他們總人數有五六千人,是被中路精靈大軍擊潰後逃離戰場的。亂兵們昨夜攻破了這處城鎮,一夜的燒殺*後,大多數亂兵又重新鑽入山林,奔向下一個目標。而留在鎮上的亂兵,則是想搜刮尋覓被居民們藏起來的財寶,誰知會被我們意外撞見,結果大多數人尋寶不成,反丟了性命。傭兵中多的是擅長追蹤狩獵的好手,通過分辨大隊亂兵撤離的種種跡象,推斷他們向南逃竄了,很可能是打算逃回英尼國腹地。

由於城鎮被毀,居民們或死或逃,商隊取消了臨時停駐的計劃,繞過這處預訂的補給點繼續前進。應我的要求,各支傭兵團抽派出數百人,把鎮上的屍體堆積起來集體焚燒,不然屍體腐爛後極易爆發疫情。

大火沖天而起,又一處城鎮永遠自地圖上消失。爲避免忽然遭遇亂兵攻擊,我吩咐克勞迪婭擴大偵察範圍。克勞迪婭體形嬌小,飛行速度極快,來去之際極爲隱蔽,堪稱是最佳的偵察兵,一般人很難發現她的蹤影。她不久便飛回向我報告,隊伍後方數裡外有百餘騎兵尾隨,而在左右側的山林中,亦有數十人在監視着我們這列商隊。

我一愣,撓撓頭皮道,“不會吧,難道亂兵們沒有遠去?竟然敢躲在暗處窺視我們?”

“主人,他們不是亂兵呀,他們頭髮亂糟糟的好難看,似乎是盜賊呢。”

“盜賊?!”我心底一震,盜賊團伙果然出現了。光是羅伯斯一人就被我敲詐了近二十億,可想而知數十位富豪的身家加起來有多少!盜賊們爲了這筆鉅額財富,絕對會不惜一起代價。“克勞迪婭,你有看到大隊人馬運動的跡象嗎?”

“我沒有發現。主人,要不要我飛得再遠些偵察?”

“不必了。你既然沒有發現,盜賊們肯定不會選擇今天發動進攻。”

話雖如此,我還是通知其他傭兵,附近潛伏有盜賊,讓大夥小心戒備。對於我的警告,傭兵們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悄悄派人潛入林中,企圖活捉盜賊的耳目。可惜直到夜晚宿營時,各支傭兵小分隊都垂頭喪氣地空手而歸。得知附近有盜賊窺探,營地內的氣氛空前緊張,尤其是那幫肥頭大耳的富豪們,當即許下重金賞格,請求所有傭兵通力合作,保障他們的安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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