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支持作者武俠力作“笑傲天下”）
我和德瑪克跑上城牆，只見遠處的山林人影晃動，寒光反射，鑽出一隊隊散亂不堪，衣甲破爛的逃兵。這些潰散逃離戰場的士兵東躲西藏，一路翻山越嶺數百里，每天夜裡和野獸搏殺，忍飢挨凍，能掙扎活到現在的都是窮兇極惡的悍勇之輩。他們有的拿着刀槍，有的握住削尖的棍棒，儘管沒有人統一指揮調度，卻像是不畏死的野狼羣，嗷嗷亂叫地向獨山城撲來。但見人流洶涌，煙塵滾滾，漫山遍野都是眼睛血紅的兇惡亂兵，放眼望去至少有四五千人。
獨山城不是軍事重鎮，駐紮守衛的士兵都是被淘汰邊緣的老弱病殘，假如沒有我們事先示警，全城戒備動員，守城的軍隊哪有勇氣抵抗這數千餓紅了眼的野戰軍？亂兵們之所以敢在缺乏大型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悍然發動進攻，也正是吃準了守軍軟弱渙散的特點。一想到城內的財寶美女，亂兵們個個興奮如狂，邊跑邊揮舞兵器瘋狂呼叫，那種掩飾不住的殺意足以令人肝膽俱寒。
獨山城的城門已經關閉鎖死，各種守城軍械都做好了發射的準備，但躲在城牆後的士兵們雙股戰慄，大多不敢露頭觀察敵情，更別提瞄準目標了。至於臨時加入守軍的武士和魔法師們基本沒有上過戰場，看着數千亂兵衝擊的驚人聲勢，也不禁臉色發白，涌起轉身逃跑的衝動。
正在這時，隨着一波波“巖魁騎士！巖魁騎士！”的呼喊聲浪響起，銀光閃耀、手持聖槍的巖魁被無數人擁戴着來到城門附近。巖魁沿着城牆內側的樓梯登上高處，回身望着千百雙灼熱的眼睛，砰的一捶胸膛，大聲說道，“如果有強盜闖進你的家園，要殺掉你的父母，你會答應嗎？”
數千人轟然叫道，“不答應！”
“如果有亂兵要強暴你的妻子，奪走你積蓄的財產，燒掉你的房子，你會答應嗎？”
“不答應！”城牆上下數千軍民同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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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強盜已經殺來，亂兵正在攻城，爲了你們的家園，你們的父母妻子，你們珍貴的財產，你們應該怎麼做？”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比任何一次呼喊都要狂暴的聲浪席捲全城，不論是否握着兵器，所有人都怒吼出心中燃燒的殺意！
巖魁高高舉起朱槍，以莊嚴無比的聲音說道，“光明衆神在上，他們會賜予勇者榮耀與福音，會降臨神的光輝與神力！神說，爲了保護家園，勇士們迎戰吧！”
受到衆神的祝福，守城的士兵興奮得像是打了雞血，各級大小軍官來回跑動呼叫，連踢帶罵喝令衆士兵按*典手冊的規範*縱軍械。巖魁昂首挺胸走到城牆高處，冷不丁看到數千亂兵亡命殺來的駭人場面，手腕一抖，光明聖槍差點脫手甩出城外。所幸他還記得自己正在扮演神殿騎士，纔沒有嚇得當場尿褲子。這股數千人凝聚散發的殺氣驚魂動魄，不是普通人能夠忍受的。
巖魁儘管不高，可是鎧甲閃光聖槍奪目，簡直就是一個最醒目的標靶。他剛一露頭，便有數十支加持了風元素的利箭嗖嗖射到，猶如暴雨撲面。巖魁再也顧不得維持形象，舞動朱槍狂叫，“老大救命呀！”
我拉着德瑪克飛身躍到巖魁身邊，精神念力交織成網攔在半空，那些急射而至的利箭登時速度銳減，被巖魁輕而易舉的打落。我乘隙大叫，“巖魁騎士威武！”
左右看見這一幕的軍官士兵精神大振，不約而同地狂叫，“巖魁騎士威武！”負責城防的將官揮臂怒喝，“射死他們！給我射死這幫混蛋！”衆軍官幾乎同時下令，“射！射擊！”橫臥在牆頭的近百具牀弩、投石機、遠程魔法炮同時發射，奪命的弩箭炮彈雨點般落到城下，鮮血飛濺，煙火爆閃，密密麻麻的亂兵中間立刻被犁出成片的空隙。守城用的軍械威力強
大，凡是被擊中的士兵幾乎都粉身碎骨，骨肉肝臟四處亂飛，僥倖未死的也隨即被同伴踩踏成肉泥。
亂兵們攻城沒有章法，全憑金錢美女的潛在刺激才奮勇爭先。此刻看到城門緊閉，守城士兵戒備森嚴，守城的炮火非常猛烈，城內根本沒有半點慌亂潰散的跡象，不少亂兵已經心中打鼓，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混雜在亂兵中的弓箭手、魔法師也缺乏統一的指揮，各自爲戰，射出的箭矢和發射的魔法攻擊零零散散，絲毫不能對牆頭的守軍構成威脅。
眼看着亂兵們成排成排的倒下，鮮血染紅了土地，守軍士氣如虹，不斷歡呼着把一波又一波炮火傾瀉到敵人頭上。城牆外火光沖天，煙土飛散，每一刻都有數以百計的人喪命荒野。荒謬的是，不論是攻城的人，還是守城的人，都來自同一支軍隊。雙方理應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可是今天卻成爲了死敵，在自己的國土上相互廝殺。
衝鋒的亂兵們看見同伴相繼倒下變成屍體，四周爆炸的巨聲連續不停，瘋狂的信念開始崩潰，死亡的畏懼佔了上風，沒有人再奢望能一舉奪下城門。亂兵們本來就是戰場逃兵，最缺少的正是誓死戰鬥的勇氣，一旦攻擊的勢頭受挫，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小命。也不用相互召喚，衝到半路的數千亂兵哄的掉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沿原路逃回。
煙塵散盡，爆炸的迴音漸漸平息，坑坑窪窪的野地裡倒臥着近千具屍體。亂兵們跑出炮火射程之後，狼狽不堪地紛紛坐倒，咒罵着亂成一團。
守軍們停下手中的動作，呆呆望着逃離戰場的敵人，忽然有人大叫，“敵人敗退了！我們勝利了！”“勝利了！我們勝利了！”不分城上城下，不分男女老幼，異口同聲地傳遞着這一訊息，勝利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巖魁也忘乎所以地揮臂慶祝，噴出連串矮人族的土語，彷彿是自己殺退了來犯的強敵。他轉眼看見我平靜的模樣，不禁奇怪地問道，“老大，我們擊退了攻城的亂兵，你怎麼一點都不高興？”
我用手指點了點遠處的逃兵，“敵人只是暫時退卻，並沒有認輸撤離，有什麼好高興的？他們是正規的野戰軍，人數是我們的數倍，實力對比上穩佔優勢。金錢美女的誘惑太強大了，這些逃兵不會輕易放棄的。巖魁騎士，攻防大戰剛剛拉開序幕而已，現在慶祝太早了。”
巖魁呆望着城外的數千敵人，臉上的喜悅一掃而光，“還要打？難道他們不怕死嗎？”
“巖魁騎士，貪婪有時會戰勝恐懼。”
正如我所言，初戰敗退的亂兵們並沒有分崩離析，而是散開形成包圍圈，牢牢封鎖住獨山城。亂兵們番號不一，兵種不同，也不知道由多少股人馬混合組成，但軍隊中等級森嚴，自然會有軍官現身相互溝通協調，達成基本的共識。第一次攻城遭到挫敗，反而讓這夥亂兵自發地恢復了一定的組織紀律，至少在破城前要同心協力。在城牆上瞭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隊隊的亂兵被組織起來，去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器械。另有數百亂兵挖開壕溝，設置層層路障，阻斷了獨山城外出求援的通道。河道旁還搭建起臨時的土木堡壘，斷絕了船舶靠岸的可能。亂兵們的種種舉動，表明了他們圍困獨山城的決心。他們就像一頭受傷的惡狼，在陰暗處徘徊窺視，期盼着找到機會發動偷襲，一擊格殺不肯屈服的獵物。
守軍們很快意識到大事不妙，獲勝的喜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和恐慌。大家心裡都明白，亂兵們人長年累月和精靈大軍對攻廝殺，作戰的素質遠遠超過守城的三流部隊，一旦認真協作攻城，形勢立刻會發生逆轉。
巖魁急得抓耳撓腮，悄聲說道，“老大，我下一步該怎麼辦？我是神殿騎士誒，危機關頭應該力挽狂瀾纔對。”
我微微一笑，
“德瑪克，如果你是神殿騎士，你該如何解決此刻的危機？”
德瑪克眼光閃爍，緩緩說道，“如果我是神殿騎士，我會直接衝進亂兵之中，轟殺掉帶隊的軍官。亂兵們本是一盤散沙，臨時推選的首領再死掉的話，他們必定潰散逃竄。”
巖魁苦笑道，“德瑪克，你的提議太誇張了吧？闖進數千亂兵之中殺人，我可做不到。”
我白了他一眼，“你什麼都不必做，先撐到晚上再說！”當下我喚出克勞迪婭，吩咐她去打探情報，尤其是要查清楚亂兵首腦們的集會地點。克勞迪婭體形嬌小如蜂鳥，神不知鬼不覺地飛往城外，沒有人留意到她的動向。
當夜幕降臨，野地裡燃起數百堆篝火。不甘心失敗的亂兵們吆喝着，乒乒乓乓連夜伐木幹活。遠遠望去，數百具巨大的攻城器械已顯現雛形，彷彿是蹲踞在黑夜中的恐怖魔獸，在火光中勾勒出一排排濃重的陰影。而城內的軍民們惴惴不安，沒有人談笑娛樂，沒有人喧譁吵鬧，數萬人的城市寂靜得就像一座巨大的墳墓。面對明天殘酷的生死考驗，絕大多數人抱着悲觀的心態。
我抓住巖魁的肩膀，和德瑪克先後躍落城牆，躡手躡腳地往亂兵營地摸去。巖魁已卸去鎧甲，收起朱槍，恢復了矮人的裝扮，邊走邊低聲說道，“老大，我們三個去偷襲幾千人，是不是太冒險了？”
我頭也不回地說道，“要不是你搭錯神經，妄想充當英雄，我們有必要冒險嗎？假如你怕了，躲回城裡還來得及。”
巖魁梗着脖子道，“我是神殿騎士巖魁，我不怕！”
我沒好氣地敲了他一下，“巖魁騎士，現在不是演戲時間，不用在我面前擺出天下第一的姿態！”
我們三人潛行至亂兵營地邊緣，只見營地內熱火朝天，亮光如晝，除開警戒站崗的守衛，其餘亂兵都在忙着趕工各種攻城器械。我讓巖魁、德瑪克留在原地，等營地發生騷亂時再見機行事，然後獨自一人潛進營地內。
所謂的營地其實就是亂兵們的主要聚集區，沿着樹林邊緣自然分佈，沒有柵欄防護，沒有營帳，到處是各種殘渣穢物。我依照克勞迪婭的精神指引，迅速往營地深處行進，反正有隱形珠掩蓋行跡，不怕被人識破。走了幾分鐘，前方出現一片略微平坦的草地，一圈又一圈擠滿了大小軍官和中高級魔法師，總數約有兩百多人。位於最核心處的，是十多名高級軍官，眼神氣勢都要超過其他人一截，應該是亂兵們的最高首領了。軍官們正在大聲爭辯，爲明天的攻城計劃吵得面紅耳赤。由於兵源成分複雜，彼此又互不統轄，誰也不願意充當炮灰參與第一波攻擊，都希望別人頂上去消耗守城一方的炮火，自己落在後方撿便宜。這可是關係到自身生死和分贓多寡的關鍵時刻，每一股亂兵都推選出頭領參與討論，沒有人肯白白放棄自己的利益。
克勞迪婭就躲藏在附近一棵大樹頂端，一直監視他們的動靜，並給我指出正確的突襲方向。
核心處一名高級軍官正在口沫橫飛地發表意見，“……各部隊的魔法師必須集中使用，這一點絕對不能讓步！只要正面轟破城門，守城的軍隊必定畏縮崩潰，殺進城中將變得輕而易舉！弟兄們，不要再爭論了，我們沒有時間拖延了。”
“我反對！”
正要舉手表決的軍官們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不禁吃了一驚，有反應快速的便拔出兵器喝問，“是誰？”
“是你大爺！”
同一時間，數十顆煙霧彈落在人羣中砰砰爆裂開，濃密的煙霧迅速蔓延，吞噬了這兩百餘人的身影。煙霧之中，立即響起連串的慘叫聲，恐懼的呼喊聲，兵器的撞擊聲，以及若有若無的兇靈咆哮聲。突如其來的殺戮，就在亂兵們毫無意識的狀況下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