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我卻什麼也不想說了,直接脫了衣服就跑到洗漱間去洗澡。我喝多了酒,感覺很不舒服。在洗澡的過程中,我想好了主意:今天絕不給她說一句話。除非她自己講出來!
我在心裡痛恨她的虛榮。
從洗漱間出來的時候看見她正在沙發上坐着,電視是開着的。我直接進入到了臥室,然後上牀睡覺。既然你不說話,那麼大家都不講好了。
“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我剛剛躺倒在牀上,就看見她進來了,她在問我,聲音很小。
“你自己應該清楚。你很得意是吧?買了房而且還賣得很便宜,於是就到處去講是吧?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莫名其妙!”我沒有怒吼,但是我自己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比外邊的天氣還要寒冷。
“他是校長,我有什麼辦法。”她說。
這下,我頓時怒了,“你不到處去吹牛別人誰會知道?校長倒也罷了,可是你今天看到沒有?還有兩個副校長、一個他媽的教務主任呢!四個人,至少四套房!你以爲那裡是我開發的啊?!”
“那個老闆不是和你關係很好嗎?我們的房子他都給了那麼便宜的價格,你就去幫他們講一聲嘛,你還沒去講,你怎麼知道不行呢?”我很奇怪,今天的她竟然是如此的好脾氣,在我說話那麼難聽的情況下她依然小心翼翼地在和我商量。
我氣急敗壞、哭笑不得,不怒反笑,“我問你,假如你是那個老闆,你會隨便給一個人打折嗎?你知道那是多少?幾十萬啊?別人給了你幾十萬的好處,你還要讓他再去幫你的熟人少錢。如果你是我,你說的出口嗎?”
“那個老闆那麼多房子,那麼多錢,他還會在乎嗎?”她說道。
我一怔,想不到她竟然是這樣一個蠢不可及的女人!頓時怒極:“憑什麼?憑什麼他要把他的錢拿去給你的校長?還有你的副校長?他欠他們的?你一個月兩千多塊錢的收入,讓你平白無故地拿去給你的同事兩百塊錢你願意嗎?我每個月給你幾萬塊錢,讓你拿一千塊錢去給你們班上的某個學生,你願意嗎?你真是莫名其妙!”
“根本就是兩回事情嘛。”她在嘀咕。
我頓時明白了,她考慮的並不是其它什麼,而是她現在的面子。現在,她已經騎虎難下了。如果不是因爲這樣的話,她早就和我大吵大鬧起來了。現在,她一直在忍氣吞聲,胡攪蠻纏,目的就是希望我去給她辦這件事情。
“我累了,我想睡覺。”我不想理她,翻了個身,然後閉眼準備睡覺。
“你還沒有告訴我呢,這件事情怎麼辦啊?”她卻在不屈不撓地問。
“涼拌!這事情你自己惹出來的,你自己看着辦!”我不想理她。
“秦勉,你今天可是答應了人家的!這件事情你不去辦的話,我今後在學校怎麼擡得起頭啊?”我沒有想到,她竟然哭了。
我心煩異常,不過她的哭聲卻讓我有些心軟,“你自己想過沒有?家裡的錢你全拿去給你的父母,我好不容易在外邊做點事情、悄悄存了點錢,然後買下了房子,結果你倒好,反而地去遭惹起你的父母對我提要求。這倒也罷了,你竟然將這件事情拿到你們學校去到處說!這下好了,更大的事情都遭惹來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我沒法給你辦!你自己也不想一想,一個人幾十萬,四個人是多少?接近一百萬啊?!我有那麼大的面子嗎?”
“他們又不會買我們那麼大的房子,而且也用不着便宜那麼多的。”她抽泣着說。
“你知道什麼?”我又怒了,“人心貪婪,只要有便宜佔,誰不想多佔?而且,你已經在你們學校裡面把牛皮吹破了,如果你的校長們沒有達到我們房子的優惠程度,他們反過來會對你不滿的,這是什麼?這是人的本性!貪婪、自私、以怨報德,這就是人的本性!”
“不會吧?”她死不改悔,訝然地看着我問,而且彷彿已經忘記了哭泣。
“這樣,你明天去問你們校長,你去問了再說。如果他的要求不高的話,我就幫他。對了,我告訴你啊,我即使要幫也最多隻能幫你們校長一個人。誰叫你是我老婆呢?也許,幫了你們校長,對你今後影響不大吧?但願如此。”我不住地嘆息,我拿她真是無語。
她不說話,默默地走了出去。
我好想睡覺,心裡覺得有些失望,因爲她並沒有給我吵架的機會。不過,我還是決定幫她的那位校長,因爲我心裡不願意她在單位太被動。至於那兩位副校長,還有那個什麼狗屁教務主任,見鬼去吧!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磨豆漿。因爲小然晚上沒有泡黃豆,而且兒子也不在家裡。昨天晚上因爲要去赴她校長的宴席,所以她早早地就把兒子送到她父母那裡去了。
我在外邊去給她買了點回來。
“我不想去問我們校長。”吃早餐的時候她對我說。我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臉色很憔悴,心裡不禁一軟,隨即對她說道:“把你校長的手機發到我手機上面吧。到時候我給他講就是了。”
“其他的人不幫的話,他們肯定會對我很不滿的。”她說,神情憂鬱。
“那可沒辦法。你別管,我們又不欠他們的。房子又不是我們家修的,我有什麼辦法?唉!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對你講,那個老闆讓我們少給那麼多的錢,是因爲我曾經救了他兒子一命。我給你講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實並不是發生在那天,而是一個月以前。你想想,我救了他兒子一命他纔給我們少二十萬,他這麼吝嗇的人,可能會答應幫你的那幾位校長嗎?你不知道,富豪之所以能夠成爲富豪,那是因爲他們比常人更加的吝嗇。這件事情,難啊!”我仍然不想告訴她關於自己去和他們結拜的事情,所以只好用這個謊話去對她講。不過,我覺得自己所要表達的道理是一樣的。在說完了這句話後我在心裡不住地
對四哥道歉:四哥,對不起啊,我不是真的想要在背後罵你的,這完全是因爲我這個傻老婆太傻了!請你一定原諒啊。
我估計這時候四哥一定正在打噴嚏。
“其實我也就是在教研室裡面說了一下我們買房的事情,誰知道怎麼地就會傳到校長們的耳朵裡面去呢?”她說,神色黯然。
我暗自嘆息,已經不想再去責怪她了。不過我可以肯定,她在和她的同事聊天的時候肯定對我的能力極盡誇張,不然的話不可能同時有這麼幾個人來找我。
“最多也只能幫你們校長想辦法。如果你害怕因此而得罪人的話,那最好是調離你們學校。你也不想想,這次如果幫了昨天晚上來吃飯的所有人,哦,我說的是如果,全部幫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這次都幫了,接下來就會有更多的人會來找你的,絕對會是這樣!十幾二十萬啊,很多人甚至還會打轉手就賣掉的主意。假如你教研室的同事找你幫忙你幫不幫?你在你們學校肯定是有好朋友的吧?那些人請你幫忙你又幫不幫呢?”我說,現在,我的酒早已經醒了,所以我的思維更加的全面了。我說的是人之常情,這樣的事情一定會發生的。也許就在今天,也許是明天。
“對不起。”她說。
“算啦,事情已經發生了。但願你那校長的要求不高。如果能夠幫他這個忙,即使今後其他的人對你有看法也影響不會很大的。你怕什麼?反正你又不想去當什麼官。”我只好反過來安慰她。當然,我的內心早就煩透了。
上班後我首先給慕容嫣兒打了一個電話。“你好,我是秦勉。”電話通了之後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一絲的慌亂。
“秦處長好。”電話裡面即刻傳來了她的笑聲。
“我想向你諮詢一個問題。”我說。
“您講吧。”她說。
“假如是我一個特別好的朋友,他也想買你們那裡的房子的話,你們最多可以優惠到什麼程度呢?”我終於問出了口。
“這得去問我們老闆。秦處長,我僅僅是一個售樓人員,我沒有什麼權力的。您不是和我們老闆的關係不錯嗎?您應該去問他啊?”她回答。
“那麼,你們老闆最多可以優惠多少呢?呵呵!我先在你這裡打聽一下行情。”我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是問錯了人。
“那得看老闆怎麼說了。不過,我覺得您最好不要去問我們老闆的好,因爲他對您已經夠好的了。對不起啊,我這句話太冒昧了。”她說。
我頓時啞然。
“秦處長,您還有事情嗎?”電話裡面的她在問。
我即刻清醒了過來,急忙地道:“沒……沒事了。謝謝你。”
是啊,這件事情我怎麼開得了口呢?
整個上午,我都在煩悶中度過。
下午的時候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我的辦公室。王大才。
鬼鬼祟祟地進到了我的辦公室,“秦處長,我是來感謝您的。我都聽說了,是您要求那個廠家好好地對我們作出賠償。真的是太感激了。”他進來後不住地在我面前諂笑。
“那是應該的。我早就對你說過了,你父親的事情和你的事情各是一碼子事。問題出在藥廠,他們對你們作出賠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微笑着說。
“誰不知道那些藥廠和你們醫院領導的關係啊?遇到其他人,可能嗎?我知道,你都是看在費大隊長的面上才幫我的。”他說。
我不置可否,“可是,我也把你的事情讓報社登出去了啊?怎麼?你不恨我?”我笑着問他道。
“那有什麼?報紙我都看了呢,上面寫的是王某某,本市有多少個王某某啊?其實我還真希望他們寫我的全名呢,那我不是就出名了嗎?”他仍然在諂笑。
我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有人在敲門,“請進!”我對着門叫了一聲。是小然!“你怎麼來啦?今天不上課嗎?”
“秦處長,我想單獨和你說一件事情。”王大才看了小然一眼,估計不知道她的身份,於是悄聲地對我說道。
“這是我愛人,你說吧,沒關係的。”我即刻對他說道。
“哎呀!原來是嫂子啊。”他很誇張地道。
我不禁笑了起來,“王老闆,”其實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老闆,但是我覺得這樣叫他不會有錯,反正他絕對不應該是國家工作人員,“你可是比我大多了啊,你怎麼能叫她嫂子呢?”
“費大隊長比我也小呢,我還不是叫他老大。”他說,神情很嚴肅。
我不想和他再閒扯下去,“說吧,什麼事情?”
“兩件事情,一是我今天晚上想請您和費大隊長吃頓飯;二是……這個,請您無論如何要收下,這東西對我來說反正就好像撿來的一樣。”他說着便拿出來了一個漂亮的紙袋。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這次廠家給我們賠償了三十萬塊錢,您看,我這不是不愧不賺了嗎?所以,我就覺得應該拿出來一部分感謝您。”他說。
我看着他,頓時笑了,“你給我一部分後,那麼你不久虧了嗎?拿回去吧,我不能收。吃飯的事情嘛,只要費大隊長答應來我就一定參加。”
“他已經答應了,還說看你的意思呢。秦處長,這東西您一定得收下,不然您就是看不起我。老大也對我講了,他說要我一定尊重你呢。”他說。
“不行。”我堅決地道,“他讓你尊重我是要你今後不要再到我這裡來搗亂。並不是要讓你給我送錢。我答應你今天晚上去吃飯了,這就表示我也很尊重你了啊?”我笑道。
“那我不管,我王大才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來的道理?秦處長,我不打攪您了。嫂子,我走了。”他說完便快速地朝外邊跑了。
“喂!你!”我叫他,但是沒叫住。“晚上我
拿去還給他。”我苦笑着對小然說,隨即又問道:“你怎麼來啦?有什麼事情嗎?”
“我來問你那個電話打了沒有。”她說。
我搖頭:“沒有,我真的不好意思開口。我今天一早就給那個售樓小姐打了電話,我問她,如果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想買房的話最多可以打多少折。”
“她怎麼回答的?”小然問,很急切。
“她說她決定不了,打折的事情必須由她的老闆決定。”我說。
“那你就應該給那個老闆打電話啊?”她說。
“可是,那位售樓小姐的一句話卻讓我爲難了起來。她提醒我千萬不要給她的老闆打電話,說她的老闆對我們已經夠好的了。”我接着說道。
“那可怎麼辦啊?”她頓時急了。
“還能怎麼辦?”我也很心煩,“唯一的辦法是把我們買下的房原價賣給你們校長。”
“那怎麼行呢?我們還不容易纔有了那麼一套房子,而且價格還那麼便宜。”她頓時跳了起來。
“你看看,你看看!涉及到你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你就捨不得了?說起別人來容易吧?”我不禁苦笑。
“那可怎麼辦呢?”她在我辦公室裡面急得團團轉。
“我慢慢想辦法吧。”我嘆息着說道,心裡忽然想起了三哥來。或者我去請他幫我拿一個主意?想了想,覺得也不大合適。
“我也真是的,我幹嘛要說我們買房的事情啊?”小然卻開始責備起她自己來。
“我看這樣吧,先拖一下,我再慢慢想辦法。”我只好這樣安慰她。
“唉!我現在真的有些恨我自己了。你說得不錯,今天我們學校的好幾個人都來找我了,還說你已經答應了我們校長、副校長,所以請我來對你說一下。我真是好煩啊。”她說,猛地坐到了沙發上只喘氣。
“對了,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我忽然地有了一個主意。
“什麼辦法?”小然欣喜地問我。
我隨即對她講了。
“這樣可以嗎?”她狐疑地問。
“當然可以。”我頓時大笑了起來。
“也只好這樣了。今後我再也不在外邊講我們家裡的事情了。”她說。
“知道錯了就好。”我嚴肅地對她說,發現她還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
“對了,你在辦公室收別人的錢好不好?”她忽然問我道。我發現女人的思維真是很跳躍。
“這個人就是上次來砸我們辦公室的那個人。後來他賠償了我們醫院三十萬,不過我幫他把那一筆錢找回來了。”我笑着說。
“你看看,裡面有多少?”她問道,臉上頓時有了一種興奮之色。
我看了那個袋子一眼,淡淡地道:“至少十萬。”我是從袋子的鼓脹程度估計的,“肯定是十萬。”我想象了每一疊錢的大小、厚度後補充道。
“那你準備收下嗎?”她問道。
“不。這樣的錢收了很危險的。我可不想今後去坐牢。”我搖頭道。
“是啊。”她說,我明顯地看到了她臉上的失望。
小然走了。她當面聽到今天晚上我有飯局,而且還是一個給我送錢來的男人在邀請我。“少喝點。”她臨走的時候對我說。
“沒辦法啊。”我嘆息道。
“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她繼續地說。
“我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依然嘆息。我不想現在答應了她而晚上回去後讓她看到我醉醺醺的樣子。
“只要你少喝點酒,其他幹什麼都可以。”她又說。
我一驚,隨即鎮靜了下來。“幹什麼都可以?”我笑着問她道。
“是的,只要你少喝點酒。萬一你身體喝垮了,我和兒子怎麼辦啊?”她說。
“問題是,我在外邊除了喝酒,其他的我都不會去做的。”我“苦笑”着說。
“我說的是真話。”她的神情果然很認真。
“我說的也是真話。好啦,時間到了,我得馬上去赴宴了。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剛纔那個人說的費大隊長是我們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隊長。我現在這個工作今後還得他多幫忙呢。”我看了看手錶後說。
“你就得瑟吧。”她朝我笑了笑,然後轉身離去。
我和警察一起喝酒呢,這下你該放心了吧?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我在心裡對她說。
下班後,我將那個紙袋放進了辦公室的文件櫃裡面。文件櫃有密碼,我比較放心。這件事情在小然離開後我想了一下,覺得帶着這些錢到酒樓去不大好。不過,我沒有去將裡面的錢拿出來數,因爲我想讓它保持原來的狀態。
醫院外邊的馬路上車水馬龍。出租車也很多,但是它們的裡面都已經坐得有人。現在正是下班的時間,人們都在開始忙碌下班後的事情。也許是要急於地趕回家,也許是像我一樣地要去赴宴……
城市的人們都很忙碌。我也一樣,不過我並不覺得累,反而地,我發現自己很興奮。
汽車一輛一輛地從我面前奔馳而過,颳起的風讓我感到有些刺骨。我身旁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在等候出租車,其中也有我們醫院的醫生。
“秦處長,出去啊?”有人在問我,是外科的一名醫生。現在,他們叫起我的職務來已經很順口了。
“和朋友有點事情。”我笑着回答。
“我也是。醫藥公司的人請吃飯。”他笑着說,臉上卻有意地做出一付很無奈的表情。我在心裡暗笑。
一輛無人乘坐的出租車終於來了。“秦處長,你先走。”那位外科醫生客氣地道。
我說了聲“謝謝”後便坐了上去。
天還沒有完全地暗下來,對這座城市而言,更有趣的生活還並沒有卻即將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