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依然是如何走捷徑的問題。左邊,從人們習慣性的思維來講它是主流,是理所當然的正道,但是右邊的車輛卻會隨時地分流,所以朝右側行駛的時候會很快,會盡快地通過塞車的路段。這就如同一個人的職務升遷一樣,如果老是在正道上排隊等候的話升遷的機會是很少的。年齡、閱歷、能力等等因素一樣、一樣地比較,當某個時候你終於上去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老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要審時度勢,朝右側走,也許某個位置對你不是很合適,但是,你總動了,總是朝前方走去了。因爲右側的分流很多,你也可以繼續朝你計劃的方向前進,還可以走岔道。也許可能會麻煩一些,但是速度總上去了,當你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其實你花費的時間並不長。”他對我解釋道。
我覺得他的話非常的有道理,心裡不禁感嘆:這人平時不聲不響的,看不出竟然還有這樣的思想!“韋老師,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就是要告訴我不要拘泥於所謂的正統,要另闢蹊徑是吧?就如同開車一樣,去到馬路的右側會多很多的機會。不過韋老師,趙本山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心裡記得他前面的那個問題。
“趙本山,一個小小的二人轉演員罷了。當年,他連一個演員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一位走家串戶的底層說唱人。所以,他的身份是非常低下的。也許你一直認爲自己是本科生,你在我們這樣的醫院裡面文憑太低,所以總是對自己的文憑低下而感到惶恐。別惶恐,你惶恐什麼?你現在的身份總比當初的趙本山高吧?你還擔心什麼呢?”他說,給我倒茶,我連聲道謝。
“韋老師,我們可是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啊。就拿我現在這個位置來講,肯定就有很多的人心裡不服氣的。因爲我僅僅是一個本科學歷。”我嘆息。
“砰!”他將他手上的茶杯往桌上猛地一放,他茶杯裡面的茶水濺到了茶几上面,“有時候我覺得你聰明得很,但是有時候卻愚笨得要命!”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單位重要嗎?最重要的是你屁股下面的那個位置!只要你到了一定的級別,要想回來還不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你現在是處級了,雖然是事業編制,但是卻可以進入到同級別的公務員隊伍裡面去。當你達到了副廳的位置後,那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限制你的了,你甚至可以回到醫科大學來當校長、當黨委書記。你現在又何必拘泥於是否在醫院裡面呢?”他說,神情激動。
我大爲驚訝,“韋老師,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我行嗎?您聽到了什麼?”我問道,腦海裡面頓時浮現起了百里大哥在年前給我的那個信封來。
他搖頭,“我說的是一種道理。你年紀輕輕地就忽然被提拔爲處長,且不說你以本科生的文憑得以留校的事情了,那顯然,你是有背景的。所以我纔給你說這件事情,對你講趙本山的事情。”
我暗自訝異,他並不像我印象中的那麼迂腐。“韋老師,我真的不明白趙本山和我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呢。呵呵!他是小品演員,我可是醫生。”我對這個問題依然疑惑。
“趙本山這人的最大優點就是很會爲人。由於一種偶然的機會他到了中央電視臺的春晚演出,這個偶然其實也不是完全的偶然,因爲當時小品這種形式剛剛興起,而他又恰恰善於那種類型的表演,所以這裡面既有偶然的因素,又有必然的原因。我姑且把那些因素說成是機遇吧。當時的趙本山就遇到了上春晚的機遇,就如同你當上了醫院的醫務處處長一樣,當時不正好也是因爲前處長的年齡到了嗎?你上任後不久就遇上了那樣一件事情。這些東西就是機遇。當然,有了機遇後還得看本人的能力的,你現在的能力就已經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了,就如同當時趙本山上春晚後人們的反應一樣。”他緩緩地道。
我搖頭,“韋老師,我還是不明白。”我是真的不明白,趙本山,我?這都是哪裡和哪裡啊?
他沒有理會我,繼續地說道:“你和他當然不一樣!但是你聽清楚了我的話沒有?爲人很重要!趙本山憑什麼幾十年屹立不倒?憑什麼他那麼一些低俗的小品還能夠登上大雅之堂?”
“爲什麼?”我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因爲他很會爲人!趙本山這個人不但精明,而且有着東北農民的那種樸實。他始終記得一點,那就是要永遠牢記中央電視臺是他的恩人和根基。陳佩斯就不一樣了,我倒不是說陳佩斯不樸實,而是他太不現實,太書生氣。丁點大的事情去和央視較什麼真啊?結果怎麼樣?被封殺!被封殺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大家覺得你是對的、你高雅又能怎麼樣?沒用!所以,我希望你要向趙本山好好學習,永遠不要忘記你的依靠和根基,也就是那個幫你的人。”他有些激動了。
我頓時恍然大悟。他說了大半天,結果是爲了說明這樣一個問題。“韋老師,您說得太好了!您當院長也應該沒有問題的。”我衷心地道,同時順便地奉承了他一句。我在心裡覺得他的話確實很有道理,而且對我有一種棒喝的作用。我明白,雖然他並不知道我後邊是誰在幫助我,但是他一定知道幫我的人和我的關係很不一般,而且能量極大。他說了這麼多,說到底就是爲了提醒我。
我還明白,他這麼提醒我的原因是爲了感激我,因爲是我幫助他再次有了男人的自信。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他接下來說出了一句我無法繼續和他交談下去的話來——“以前我太癡迷於自己的研究,雖然我什麼都懂,但是卻對政治這玩意一點不感興趣。早知道如此,我何必要去搞什麼研究呢?研究成果有什麼用處?反而低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哎!可惜的是我現在明白了卻已經晚了。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齡啦。人這一輩子啊,真沒勁!”
我正準備勸慰他,卻見他擺手繼續地道:“如果我現在是你這樣的年齡,我相信自己一定會在短短的時間裡面攀上高位的,我連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睡覺都可以忍受,還有什麼樣的事情做不出來的?當官的訣竅不就是‘心狠手辣’、‘不要臉不要皮’、‘翻臉不認人’嗎?我可以做到的。”
我看着他,瞠目結舌。
“我不是說你。但是你要學會那些。對待自己上級、下級、同事固然要顯出謙虛的樣子,但是對待自己的政敵、來自各個方面的危險等等,一定要心狠手辣、不要臉不要皮、翻臉不認人!如果你做不到這樣的話就千萬不要進入到那裡面去。官場上有時候比真正的戰場還血腥。”他繼續地說。
我在心裡不以爲然,心想你不是官場上的人,似乎並不知道里面的東西吧?所以,我選擇了沉默,因爲我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去接他的話。因爲他的問題讓我回答是和不是都好像不大對勁。
但是,我的沉默卻並沒有止住他的話,“我老婆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是不是?”他忽然地問我道。
我已經被他逼到了懸崖邊上,不得不回答了,“聽說過,但是我不相信。”我覺得自己的回答很有技巧。
“所以你就把我灌醉, 然後帶我去了那個地方。你是在心裡同情我。是嗎?”他繼續在問,對我的尷尬不管不顧。說實話,就憑他這一點我就覺得他並不適合從政了,因爲我那樣做並沒有惡意,而現在他的話卻讓我覺得很尷尬、很惱火。
“我內心一直很尊重您的。我是希望您好。當然,我也是有私心的,爲了您的那個配方。”我想了想,說道。覺得這樣的話他纔可以接受,而且還不至於影響到他的那個配方的事情。有時候把話說明白要比藏着掖着要好。我是這樣認爲的。
他點頭,“我知道。看來你對我說的是實話。我喜歡你這樣的性格。所以,我將配方交給你覺得很放心。股份我就不要了,到時候你如果賺錢了的話隨便給我點就是了。其實我並不缺錢的,現在我養這兩個女人的錢還是有的。我不怕你笑話,這麼些年了,我心裡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老婆也很可憐,因爲她得不到一個女人應有的歡愛。所以我一直原諒她。但是我恨那些男人。算啦,不說了!都過去了。”他說着便站了起來,去到他辦公桌處拿過來一個卷宗然後交給我,“拿去吧。”
我沒有即刻伸出手去,因爲我覺得自己承受不起。真的,這一刻我忽然地感覺到了他手上那個卷宗的沉重來。“韋老師……”我說,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爲了這東西忙活了一輩子,以前把它當成了寶貝,現在倒無所謂了。呵呵!現在我發現,我和你蠻有緣分的,這東西也和你很有緣。拿去吧!”他說,聲音裡面帶有一種蕭索。是的,我聽出了他聲音裡面的那種蕭索的味道。
我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孩子就這樣送人了,即使是爲了讓這個孩子更有出息,但是在送出去的這一刻總是會讓人感到心痛的。
伸出手去,將卷宗接了過來。我什麼也沒有說就轉身離開了。現在,我還能說什麼?還需要說什麼?
上車後才感覺到了一種興奮。即刻想到了一件事情,拿出電話,“白姐,你什麼時候有空啊?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配方的事情。”
“好啊。我在家裡,你來吧。”她說,聽聲音很高興。
我有些猶豫了,因爲我忽然地想到了百里大哥對易科的那種懷疑。
“就這樣啊。我等你。”她說着便掛斷了電話。我不禁苦笑:你幹嘛啊?百里大哥怎麼會懷疑你呢?你雖然浪蕩無行,但是對白姐卻從來過什麼其它的想法啊?
百里大哥不在家,白潔告訴我說:“他和周市長打牌去你了。”
我很驚訝,“百里大哥,周市長,他們還要打牌?”
她笑,“他們還不是人?”
“那他們打多少錢的?”我問道,雖然覺得自己很傻但還是問了出來,因爲我太好奇了。
她大笑,笑得全身在亂顫,她指着我,“你,你好傻……哈哈!你傻得真可愛。”
我跟着她笑,覺得自己確實很傻,但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傻在什麼地方。在我進屋後的這一段時間裡面我的眼睛都在四處遊弋,是想發現我送給百里大哥的那幅畫被他掛在什麼地方。但是很遺憾,我沒有發現它的蹤跡。
白姐大笑過後說道:“他們是打官牌,不打錢的。拖拉機,拖拉機知道吧?”
“農村用的那種?”我問道,心裡更加地疑惑了。
她再次大笑,笑得彎下了腰去。
“那是什麼?”我嘀咕道,不明白她爲什麼會覺得我的話很好笑。
“是一種撲克的玩法。算了,不和你說了,你這人,挺好玩的,我再說的話會被笑死的。”她說,依然在笑。
我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我總認爲打牌就是打麻將。呵呵!”這下,我終於地明白了自己傻在什麼地方了。
“說說配方的事情,你準備怎麼搞這件事情?”她終於不笑了,斂神問我正事。
“配方我拿到了。剛纔我在車上簡單看了一下,我發現動物實驗都已經結束了的。接下來就需要做臨牀試驗了。”我說。剛纔在車上的時候我確實簡單地翻閱了卷宗裡面的資料,發現裡面除了配方之外還有許多的實驗數據。很明顯,正如韋一笑所講的那樣,他在這個配方上面花費了不少的精力。
“我不懂的,上次大哥說這件事情很複雜的,你詳細給我講一下。”她問我道。
我搖頭,“其實我也不大懂。不過,根據其他人的說法,一個藥品要成爲真正的品種並在市場上銷售的話,除了動物實驗和臨牀試驗外,最關
鍵的還是必須得到衛生部去拿批文。批文拿到後才能進行生產。而品種在銷售前還必須到工商局定價,這個環節非常重要。因爲藥品的價差完全可以決定一個品種的未來的銷售。”
“這麼複雜啊?”她說,“好麻煩。”
“但是利潤豐厚啊。”我說,“藥品不同於其他的商品,藥品這東西的特性是被動地、強迫銷售,醫生只要開出去了,病人只能使用。所以,關鍵的問題是要讓醫生能夠主動地、大量地去處方它。而醫生處方某個藥品的積極性卻完全地來自於一個藥品的回扣。假如兩種治療效果完全相同的藥品,醫生在選擇的時候就完全是看哪一個東西的回扣高了。”
“這我相信,因爲你在這方面是很有經驗的。”她笑道。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自己感到愧意的地方,因爲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幹的。當然,像這樣乾的人絕對不止我一個,這是醫院醫生中的一個公開的秘密。
“我就知道這麼多。雖然一個品種的投入會很多,可能需要接近一千萬,但是它的回報也是相當可觀的。這樣算,我國有十三億人口,男性從理論上佔一半,也就是有七億多男性,除開小孩和年齡極大的,再除去部分農村男性,剩下的至少有三億吧,按照人羣中百分之一的人需要使用這個藥品,那是多少?七百萬。我們從這七百萬人身上每個人賺一百塊錢的話會是多少錢?如果再加上出口到國外的呢?也許我太樂觀了,但是,如果將這個數字再縮小到百分之十呢?那還是一筆可觀的數字啊?這是一年的利潤,兩年呢?五年呢?十年呢?”我分析道。我相信自己的話對她絕對有一種巨大的鼓動性。
“我說呢,那麼多藥廠在電視臺上面打廣告,原來利潤這麼高啊。”她說。
“是的。俗話怎麼說的?‘黃金有價藥無價。’就是這個道理。
“我明白了,你選的這個項目很不錯。對了,當初你肯定是沒有想到要讓我加入的是吧?可是,你哪來那麼多錢去將這個品種開發出來呢?”她忽然地問我道。
我一怔,急忙地道:“我還有兩個同行,他們準備和我一起做這件事情。不過當時我還uo拿到配方。白姐,說實話,我也是就在一個小時前纔拿到這個配方的。”
“這樣 啊。”她點頭,“你花了多少錢買到它的?”
我搖頭,“沒花錢。”
“沒花錢?不會吧?”她很詫異。
“配方是我們醫院中醫科主任的,這是他畢生研究的結晶。他和我關係很好,對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是說今後如果賺錢了的話隨便給他一筆錢就可以了。”我回答,實事求是地回答。
“這樣不好。還是應該給別人股份。”她搖頭。
“到時候再說吧。白姐,你是對的,這件事情我一直在想,反正今後不能虧欠了他。”我說。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在想,萬一今後這個產品成熟了,賣得比較好了以後他忽然提出來這是他的東西呢?萬一他要告我們剽竊他的科研成果呢?”我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
“不會吧?”我覺得韋一笑不會那樣做的。
“難說。如果我們投資了那麼多錢下去了,結果卻說東西是他的,那今後可就麻煩大了。”她說。
我點頭,頓時覺得她確實考慮得比較深遠,在這一點上我可是遠遠地不如她了。“那開始就給他股份吧,讓他簽字。”我說。
她也點頭,“對的,只能這樣。秦勉,你不是生意人,很多事情考慮不了那麼周全。”
“是的。所以,我才覺得這件事情你來做最合適。”我趁機說道。
“我不想去租用藥廠,我想自己建。”她隨即說道,“我這人不想把一件大事情做成小事情,要做就要轟轟烈烈地幹一場。”
我大吃一驚,“那得多少錢啊?而且一個品種是支撐不了一個藥廠的。”
“所以我還想請你再去找幾個品種。只要品種新、效果好就行,對方需要現金、入股都可以。”她說。
“白姐,新品種不是那麼好找的。”我提醒她道。
“全國的醫科大學那麼多,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成果。”她不以爲然地笑。
“白姐,你不知道,現在大學裡面還有多少人在真正地搞學術啊?那些所謂的新成果說到底就是換湯不換藥。”我說。
“也可以啊?只要衛生部給批文就行。”她笑着說。我看着她,搖頭嘆息:“白姐,你太厲害了,一來就找到了問題的根結。行,我去想辦法。”
“你少奉承我。”她笑,“我給你說啊,你那兩位同事要加入是可以的,要佔股份也行,但是不能佔得太多。我想自己搞藥廠也是這個意思,就是想加大投入,讓股份稀釋。現在稀釋它比以稀釋的好,免得到時候大家扯皮。”
我頓時怔住了,沒想到她思考的問題的關鍵地方竟然是在這裡。
“秦勉,你放心好了,你不一樣的。我會考慮多給你一些股份。我看這樣算了,你也別再當你那個什麼處長了,乾脆直接來當總經理得了。”她繼續地說道。
“不可以!”猛然地,我聽見別墅的門口處傳來了一個聲音,急忙站了起來,恭敬地叫了一聲:“百里大哥,您回來啦?”
“小老弟,你別聽她的。男人必須要有自己的事業。”他過來坐了下來然後說道。
“做生意難道不是事業?”白姐問道,很不悅的語氣。
“‘學而優則仕。’我一直都是這個觀點。”百里大哥說。
“你們當官的人從骨子裡看不起我們從商的人。這下我算是明白了。”白姐道,聲音極冷。
“大哥不是這個意思。”我急忙地說,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極爲尷尬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