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明白了:她剛纔查看了我的手機。
心如電轉。默默地喝我的牛奶,吃我的麪包。沒有感覺到它們任何的的味道,但是我喝完了、吃完了,這時候我的主意也拿定了——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走啦。”我說,臉上帶着笑意。
“今天醫院還有什麼事情嗎?”她問,沒有來看我。
我搖頭,“一個熟人的親戚需要住院,我去安排一下。”我說,順便解釋了那個電話,但內心裡面卻忽然想到了那梅。
她不再說話,頭轉到了一側。“我早點回來。中午想吃什麼?或者我們到外邊去吃?”我問她道,還是爲了說明自己和剛纔打電話的那個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到時候再說吧。”她說,聲音淡淡的。
我又去看了她一眼,急忙地轉身外出。飛快地朝電梯口跑去,進入後急忙給夏小蘭撥打電話。佔線。
再撥打。依然佔線。
忽然想到了杜楠。夏小蘭應該是正在和杜楠在通電話。其實有一點我是非常清楚的——自己剛纔的那個解釋杜楠並不會相信。因爲杜楠也是我們醫院的工作人員,夏小蘭如果真的有親戚要住院的話完全應該去找她而不應該找我。因爲她畢竟是杜楠弟弟的女朋友。即使要找我也應該杜楠來找我的。
我相信杜楠已經明白了一個事實:夏小蘭已經和我變得非常的熟悉了。也許,她並不知道我和夏小蘭發展到了哪一步罷了。
但是,在我剛剛出門的時候杜楠就已經開始在和夏小蘭聯繫了,這讓我根本就無法去和夏小蘭溝通、統一口徑。
我依然不住地在撥打夏小蘭的電話,直到我開車出了小區後才和她通上了話。“幹嘛呢?怎麼打了這麼久的電話?”我問道,同時也是爲了證實我剛纔的猜測。
“和一個朋友說點事情。”她回答。
“你在什麼地方?”我問道。
“……我們學校外邊的一家咖啡廳裡面。”她回答說,我明顯地聽出來了她在回答我之前的那種猶豫。
我沒有繼續問她,因爲我不想在電話裡面繼續說這件事情。電話裡面是說不清楚的。隨即問了那家咖啡廳的名字,猛然地踩了一下油門。
在去往師範大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夏小蘭爲什麼要在我面前忽然說出杜楠出國的事情?這個問題我雖然曾經思考過,但是我覺得裡面不應該像我想象的那麼簡單。要知道,她可是杜楠弟弟的女朋友啊?這解釋不通的。
師範大學位於本市的南邊,靠近郊區。我讀大學的時候來過這裡,當時對師範大學有一種看不起的心理。這種看不起的心理來源於:厭惡多年來老師們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說教。心裡便覺得那地方培養出來的人都是喋喋不休的。
進入到師範大學路口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嚴禁在本路段停車的警示牌,於是心想:總可以停到學校裡面去吧?
到了師範大學的門口處才發現這裡的變化真大。周圍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的破舊不堪,這裡已經變成了一排排嶄新的門面,不遠處是高樓和漂亮的小區。師範大學的大門也重新修過了,變得比以前更大氣、更開闊,一眼就可以看見學校裡面那一棟棟嶄新的教學樓,教學樓的房頂是藍色的,牆面呈微微的黃色,很有書香氣息。
大門的一側立有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是漢白玉質地的,上面有着兩排紅色的字,隸書:“身正爲師 學高爲範”
頓時肅然。
同時覺得自己以前認爲老師就是喋喋不休的形象太幼稚。心裡感嘆着將車開進了學校,在校園的一側發現了一個停車坪。
將車停下然後朝校園外邊走去。我的身旁有很多學生模樣的人的在進出校園,有的雙成對,女孩挎着男孩的胳膊,有的在親熱地竊竊私語……看着他們,我不禁感慨:年輕真好。
出了校門,情不自禁地又去看了一下那塊石碑,隨即去看着那些親密的一對對, 正在不遠處那家咖啡店等候我的夏小蘭,心裡不禁苦笑。
她獨自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一角,我進去後她就即刻地發現了我。她站了起來,臉上在笑。我朝她走去,臉上也帶着笑。
“什麼事情?這麼急?”坐下後我問道。
“借我點錢可以嗎?”我沒想到她會說得這麼直接,因爲借錢的事情在一般人來講是很難說出口的。
“你需要多少?拿去做什麼?”我問道,忽然感覺到有些肉痛。因爲我知道,她所謂的借其實就是要。
“我想出國。現在需要二十萬。”她說。
我頓時怔住了:二十萬?這筆錢對我來講也不是一筆小數字啊。
“你現在才幾年級啊?出國總是要有理由的吧?讀研究生還是因爲其他?”我問道,覺得她的這個想法很忽然,很奇怪。
“我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我想到
澳大利亞去留學。現在大學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本科畢業後根本就找不到滿意的工作,但是出國讀書後回來就不一樣了,怎麼說也是海歸啊。”她說。
我搖頭,“你如果真的要出國的話,二十萬根本就不夠。其它的費用你準備怎麼解決?”說實話,我現在真的已經肉痛了,心裡已經決定自己是不可能將這筆錢給她的了。二十萬啊!我憑什麼給她二十萬?開發十個處女也才這價格,何況她還不是。但是,我不想直接地拒絕她。可是,我現在最需要的可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回絕她啊。
“今後我可以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她回答。
我依然在搖頭,“你把出國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打工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你想過沒有?你的語言能力怎麼樣?外國需要什麼樣的打工者?你打工掙的錢夠不夠你的學費和日常的開支?這些問題你都考慮過沒有?” 你她媽的準備出國去賣吧?我的心裡卻在這樣想道。
“如果我是杜楠的話,你會拒絕嗎?”然而,我沒有想到她竟然忽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我還是搖頭,而且我的心裡已經生氣了,“你不是杜楠,你是她弟弟的女朋友。我和你之間雖然發生過那種關係,但是我都是付了錢了的。”
“我不是小姐!”她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我依然可以聽出她的憤怒,何況她的憤怒早已經展現在了她的臉上。
我看着她不說話,心裡卻在想:你和小姐差不多,至少現在就像。當然,這樣的話我沒有說出口來,因爲我並不像完全地惹怒她,因爲我還是很顧忌和她鬧翻。
“你說話啊?我的人都是你的了,行不行你總要說一句話啊?”她說,聲音溫柔了一些。
我繼續搖頭,“你錯了,你的人並不是我的,你是杜小華的。我和你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她頓時怔住了,開始流淚,“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無情。如果你覺得需要,我可以和他分手。”
雖然我很害怕女人流淚,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心軟,“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你要出國也可以,需要二十萬也行,但是不能由你來找我要,你應該去找你的男朋友。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你自己清楚,而且我也付給你錢了,從木桶浴開始。”我說,聲音冷冷的。
“你無賴!”她再次發怒,聲音依然很小。因爲咖啡店裡面還有其他的人,也許那些人就是師範大學的老師或者學生。我心裡頓時踏實了,因爲我發現她其實也很顧忌。她顧忌就好辦,至少她不會輕易地和我鬧翻。
“小蘭,你家裡很困難我知道,你讀書需要錢的話可以找我,要買點常規的生活用品也行。但是出國這樣的事情不是你目前應該考慮的,做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纔是。我雖然有點錢,但是我的錢也不多啊。你知道的,我僅僅是醫院的一箇中層幹部而已,而且我當這個中層幹部的時間還不是很長。而且去年我纔買了一套房子。你知道嗎?我一直住的是出租房,就是我纔買的這套房子也是找銀行按揭了的。我每個月都要還銀行本息好幾千塊錢呢。我也很難的。”我說道,說得很真誠。
“難道就因爲我是農村的、就因爲我家裡困難,我就不能夠有其他的想法嗎?難道我就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問道,眼睛沒有來看我。
“當然可以。”我回答,“可是,我還是那句話,要量力而行。你也知道,二十萬可不是小數目。我如果有這筆錢的話我幹嘛還要去找銀行按揭?”
“你騙我。”她說,猛然地擡起頭來。我看着她,發現她的面容時那麼的令人厭惡。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實話。”我說着,隨即準備站起來。
“你等等。”她叫住了我。我看着她,讓自己微微擡起的臀部重新落座到了咖啡廳的椅子上面。
“我問你,如果是杜楠找你要這錢你會給她嗎?”她再次地問道。
我一怔,隨即道:“我說了,你和她不一樣的。我沒有錢,但是我可以爲她去找別人借。我和杜楠是有感情的。”我的這句話表明了幾種意思:第一,我沒錢;第二,我對待她和對待你不一樣;第三,你不要把自己去和杜楠等同,免得我再說出難聽的話來。
我想不到的是,她並沒有因爲我剛纔的話而生氣,她在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和她的事情。我還知道,你是有老婆的人,而且還有一個兒子。杜楠,她說到底就是你的情人罷了。我和她不也一樣嗎?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
我被她的話驚住了,不過我隨即反應了過來,“你說的沒錯。我是結了婚的人,我和杜楠的關係也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但是你和她完全不一樣。因爲,如果杜楠願意的話,我會離婚然後再和她結婚的。但是你,我對你從來沒有任何的感覺。這是實話。”
我知道自己必須告訴她其中一點:我不害怕她用我的婚姻來威脅我。
雖然我內心確實害怕。
“嘿嘿!”她卻在冷笑,手上的小匙在不住地攪動着杯中的咖啡,攪拌出了一層泡沫,我看上去覺得有些骯髒,因爲我覺得她的杯子裡面像忽然被人吐了一口唾沫似的。
“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們的關係到此爲止吧。”我不想去理會她的冷笑,我覺得自己有些反胃。我的心裡已經對她深深地厭惡了,反胃僅僅是其中的表現之一。不僅僅是因爲她咖啡杯裡的那層唾沫樣的泡沫。
“你很傻。”我沒想到她卻忽然地笑了,笑得似乎還很開心的樣子,“杜楠的男人可不止你一個。”
我再次坐了下來,心中的憤怒頓時升騰起來,“夏小蘭,她不管怎麼說都還是你男朋友的姐姐。你這樣惡毒地攻擊她究竟爲了什麼?”
“你真的很傻。”她站了起來,將她的頭隔着桌子朝我伸了過來對我說,然後在笑。她壓抑着她的聲音,目的是不讓周邊的人注意到我們。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說,發現自己的話蒼白無力。難道杜楠真的和其他男人有着那樣的關係?這一刻,我的心裡忽然地不大相信自己內心的想法了。
我禁不住地對她說了一句:“除非你告訴我她的男人還有誰。”
她坐了回去,看着我笑。
“說不出來了吧?”我覺得她更加地讓人厭惡了,同時在激將她。這一刻,我是多麼地希望她能夠說出“我和你開玩笑的”這樣的話來啊!
她似乎是有意要讓我着急似的,她坐在她的位置上面不住地冷笑。
“你這樣誹謗她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因爲我不相信。”我說,再次激將她。心想:如果她繼續再這樣冷笑下去的話,我就堅決地離開。
“我告訴過你,這次她說回家,其實是到日本去了。陪一個男人去了日本。這可是她弟弟親口告訴我的。”她說,故作神秘的樣子。
我頓時笑了。
這下輪到她詫異了,“你笑什麼?”
“我知道這件事情。夏小蘭,我發現你可真夠好笑的。我告訴你,她沒去日本,而是到泰國去了。和她一起去的人不只有男人,還有我們醫院的其他護士。怎麼樣?這下你明白了吧?” 我心裡很想大笑,但是我忍住了。因爲這個地方不適合我的大笑。
果然,她怔住了,她在看着我,彷彿是在問我:真的?
覺得好笑極了,“夏小蘭,你錯了。即使杜楠和其他男人有關係我也不會怪她的,因爲你知道,她畢竟不是我的老婆。我早就告訴她了,她完全可以隨時地離開我,因爲她也需要結婚戀愛。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樣啊?都像你這樣把錢看得那麼重?”
“秦勉,你很無恥。”她再一次地憤怒了,勃然地道。
我笑,“我知道我自己很無恥。不過你也高尚不到哪裡去。你和我相比就差一樣東西而已。結婚證。不是嗎?”我說着,隨即站了起來。
“這個,你自己拿去看吧。”她猛然地從她身邊的包裡取出來一個信封,然後將這個信封扔到了桌上,我的面前。
“這又是什麼?”我覺得她真的很好笑了,去拿起信封來,準備打開,嘴裡卻在說道:“夏小蘭,你不這樣的話呢我本來還想補償你幾萬塊錢的,但是我現在已經改變主意了,因爲你不值得。呵呵!我告訴你,我可不害怕威脅。不就是離婚嗎?不就是不當我哪敢狗屁處長嗎?對我來說,那些都算不了什麼的。我是醫生,我怎麼都可以賺錢養活我自己的。”
“你!”她憤怒地道,忽然伸手從我的手上將那個信封搶奪了回去。
“無所謂。”我雙手一攤地道。不過我的內心暗自在遺憾,我很好奇,很想知道信封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你給我滾!”她說,臉上紅得嚇人。我知道,這是她極度憤怒而產生的充血反應。
“再見。”我終於完全地站了起來,隨即站住,從錢包裡面取出來幾百塊錢,“這是咖啡錢,還有你今天陪我聊天的費用。”
走出了咖啡店,我看着自己前面不遠處師範大學門前的那塊石碑——學高爲師 身正爲範。八個字鮮紅、鮮紅的極爲醒目。再也忍不住地,我大笑了起來。
頓時引來了無數過往學生模樣的人的側目,我不管不顧,一直地笑着朝學校裡面走去。
將車開出了學校的大門,轉彎……猛然地,我發現自己前方不遠處的街道旁邊,就在那家咖啡店的門前,那裡有着我的兩個熟人,她們好像正在爭吵!
杜楠和夏小蘭!
腳上猛然地加大了力度,車像烈馬一般地朝前方竄去。我可以肯定,她們都沒有發現我。不過我完全地可以相信:她們並沒有看見我。
而我現在完全地明白了,杜楠到這個地方來的原因只有一個:她看見了我手機上的那個來電顯示。
她是跟蹤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