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什麼告訴你?”我對那小丫頭挑挑眉。
她冷冰冰地看着我,就跟我欠了她多少錢似的,看了一會便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我是【桃園】的浮雲。”
“蝦米?”我瞪大眼睛看着她,片刻便崩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還有叫這名的呢,你叫浮雲,我還神馬呢!”
浮雲盯着我的眼神慢慢變得有點怪異,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了,她一個古代人哪裡知道“神馬都是浮雲”這種具有時代意義的流行語。
本着新人不能得罪人的原則,我清清嗓子,端正顏色,很嚴肅地說道:“我是茅房的阿寶,幸會,幸會。”汗,這自我介紹太雷人了。
浮雲小丫頭惜字如金,看着我,眨眨眼,轉身走了。
嘿,有個性!神秘又冷漠。
回到丫鬟大院自己的房間裡,蓮媽還在等我,見我回來後便催我去洗澡,早點上牀睡覺,明天一早還要起來挨個院子收恭桶。我有一種錯覺,蓮媽就像我媽一樣,操心我的飲食起居,還嘮叨起來沒完沒了。
我又問蓮媽認識浮雲嗎,蓮媽吃驚地看着我,我便將浮雲與我說話的事情告訴了她,她說浮雲和輕煙都是當初四官人嫁進來時帶的陪嫁丫頭,與輕煙不同,浮雲因爲性子冷漠,所以不太得寵。
蓮媽又說,浮雲很少主動與別人講話,甚至別人問她話她都不願搭理,不知今天吃錯什麼藥了,居然主動與我搭訕。
我回憶起浮雲見到我時的表情和她對我說的話,得意地微微笑了,自然是因爲本人的氣質過於迷人,男女通殺了!
洗完澡後躺在牀上,我怎麼也睡不着,掏出小五給我的白色絲帕,淡淡的茉莉清香從帕子上溢出,眼前又浮現出那張天使一般的面孔,和那雙明媚黑亮的大眼睛。
不知何時睡去的,夜裡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熊熊烈火從四面八方向我奔來,將我團團圍住,我驚恐地站在大火中央,心中充滿恐懼,伸手向四周抓去,卻什麼也抓不到,孤獨與無望油然而生,我癱坐在地上,等着烈焰將我吞噬……火光中閃過一張張猙獰又陌生的面孔,一個尖銳的聲音衝破我的耳膜:“你去死吧!”
黑暗裡,我“騰”地坐了起來,身上的單衣已侵滿冷汗,溼乎乎地貼在我的肌膚上,額前的頭髮也溼了一片。
又是這個夢,十幾年來,我總是反反覆覆地做這同一個夢,每一次都會從夢中驚醒,夢裡那種真真切切的恐懼感在我狂跳的心中久久不能退去。甚至在穿越的那天夜裡,我也是因爲做了這個夢而無法入睡,纔會走上甲板乘涼而發生意外的。沒想到穿越了,這個詭異的夢竟然也跟着我一同穿來了。
“阿寶,怎麼了?”另一張牀上的蓮媽似乎察覺到我的驚醒,也坐了起來,摸索着要點燈。
我深吸幾口氣,平復一下心情,連忙說道:“沒事,我只是做了惡夢。”
蓮媽還是不放心,起身掌燈,又給我倒了一碗水,坐在我的牀邊爲我擦汗,“你這孩子,平日裡睡得那麼死,怎麼今天竟做起惡夢來,莫不是昨天被歹人打的?”
“或許是吧,我也不知怎的。”我喝着水,倒是平靜許多。
蓮媽又寬慰我幾句,便回去睡了。熄燈後,我卻怎麼也不敢再睡,迷迷糊糊的手裡還攥着小五給我的絲帕。
第二天一早,我挨個院子收了恭桶,上午全叔見我精神不好,便叫我回房休息。正如蓮媽所說,在茅房工作雖然又髒又臭,卻不受人管制,全叔也很好說話。
回房後,蓮媽已經去洗衣局了,她是負責爲府裡洗衣服的下人,白天一般都是去洗刷刷的。
我一覺睡到午後,醒來以後覺得輕鬆不少,又瞥到牀邊小五給我的帕子。一時興起,便拿起筆墨,在那白色帕子上畫了一個卡通小人,大眼睛尖下巴,Q版的小五,很萌很可愛,也很小受。
我想起昨天走得匆忙,有些失禮,便揣起絲帕,向着小王爺的院子走去。
雖然我一向自認爲記憶力很好,但公主府實在太大了,我早晨跟着全叔收恭桶之時很努力地記地形,出了丫鬟大院後還是忘了東南西北,繞來繞去怎麼也找不到昨天傍晚的硃紅色木門。
走了半天,發現自己走到一片很大的花園之中,從迴廊裡拐出去,外面居然是個更大的人工湖,暈,繼續繞。
可就在這時,我的腿怎麼也邁不動了,眼睛像被強大的磁場吸引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湖畔柳樹下的人。
一名十七八歲的男子坐在寬大的軟椅上,認真地望着湖面。那男子一攏青衣,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他也不需要裝飾,因爲太美了!就像匯聚了天地之間的一切美好,又像是上帝創造了一件絕世的藝術品,你只能感嘆他不屬於這個凡塵世界。
他那完美的側臉,細膩如冰的臉龐,刀刻一般的下巴,淡淡的脣色和優雅的頸項,整個人宛如冰山上的傲世雪蓮,安靜卻璀璨地綻放華彩,他吸收了日月的精華,他掩蓋了世間的芬芳,他奪走了我的心魄和思緒。
正當我在爲這樣一張絕美的面孔驚歎之時,他微微側過頭,雙眼掃過我的臉,剎那間,我整個人像跌進了寒夜的星空之中,空虛地飄着,卻沒有盡頭。
那竟然是一雙黛藍色瞳仁,宛若在冰窖中靜待千年的寒玉,能將萬物的色彩全部吸進雙眸。那冰冷的藍,那純粹的藍,那完全沒有一絲雜質的藍……
我曾經瘋狂地迷戀法國藝術家伊夫·克萊因創造的“克萊因藍”,因爲那是理想之藍,而現在,我方知,世界上有比理想之藍更令人不能自已的夢幻之藍!這藍色,註定令我魂牽夢縈,這藍色,註定擾我此世清寧!
第一次,面對一個男人,我無法用以往YY的心態對他進行分類,什麼攻啊、受啊的,我全忘記了,我只知道,若能伸展雙臂擁抱這個男子,哪怕只有片刻,這一生,足矣!
我望着他,渾然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只那麼癡癡地望着他,就連他皺着眉嫌惡地看我,都沒有發覺。
站在不遠處的兩名小廝走到他的身邊,擡起他身下的軟椅,向我走來。
可我的心還在那黛藍的夜空中飄着,怎麼也抓不回來,全身像被點了穴一般,看着他半躺在軟椅上迎面而來。
終於,他與我擦肩,他如絲的長髮在我的眼前輕輕飄過,正如他輕輕地來,連衣袖都沒有揮一下,只留下真切的兩個字:“掌嘴。”
什麼?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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