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桃兒輕輕一笑,“別這麼說,我也沒有幫上什麼忙,本來路過開平縣聽說你被柳王囚禁了,我還想着能憑藉以往與柳王的一點交情爲你求個情,誰料剛到鵬洲,他便對我道莫談國事,我幾次言語試探,他對我均三緘其口,唉,幸好有方傾大人前來相救……”
我登時一驚,本來以爲這次在鵬洲見到醉桃兒只是巧遇,誰料他竟然真的是聽到我被囚的消息後專程趕來搭救的。
“醉老闆……”
“不過,幸而柳王多少念及一些舊情分,又知我手無縛雞之力,對我沒有防備,這才默許了我這幾夜偷偷來探視你。”
想起幾夜來他溫柔細心的陪伴和呵護,我的心中淌過陣陣暖流,“能得你如此眷顧,寶寧幸甚!”
醉桃兒用修長的手指將我凌亂的髮絲整理好,攙扶着我向城樓下走去,“如果你真的記着這幾天的情誼,將來有機會到錦月國的皇城,可以來南北歡看望我。”
“呃?錦月國也有南北歡?”沒想到南北歡還是連鎖店。
醉桃兒點頭,“嗯,我在錦月國皇城也開了一家南北歡,算是一點產業吧!”
我笑了起來,“醉老闆的生意越做越大,佩服。”
醉桃兒目光幽深地看我一眼,又飛快地錯開目光,垂下眼眸,“洛大人趕緊出城吧,以免柳王再次反悔。”
“醉老闆也請速速離開此地,柳君邀的性格詭異多變,恐怕他會遷怒於你。如若你因爲我而陷入險境,我心何忍……”
“嗯,”他輕聲道,“你……你能掛念我……我很開心。”
我看着他俊俏的臉龐泛起淡淡紅暈。竟多了一絲嬌羞之意,不由得也有點不好意思,咳咳。本人雖然臉皮頗厚,但畢竟是女人,有時候也是會難爲情的!
醉桃兒將我送到城樓下,與我告別後,有守衛開了城門,我從城門中緩緩走出。
城門外,黃沙藍天的背景下。白衣嫋嫋的年輕男子坐在棗紅色馬兒上眼帶笑意地望着我,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一副絕美的彩色畫,這幅畫深深地刻進我的腦海裡,在我年老之時還時常想起、回味。每每想到與方傾一路走來的感情歷程,我所憶起的第一個畫面總是此刻。
四目相對,他眼中華彩萬千,笑意怡然,我像被他的笑容牽引了一般,一步步向他走去。
在他面前停下,他坐下的馬兒忽的嘶鳴一聲,我這時纔看清,原來他騎的竟然是我的馬!難怪方纔在城樓上看着這麼眼熟!
馬兒親暱地來蹭我。我抱住它的頭,高興地道:“好幾天不見,想我了吧!”
馬兒打了兩個響鼻,算是應下我的話。
還想再跟它敘敘舊,卻發現自己好似忽略了它背上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擡眼看方傾,他身後的陽光照射過來。我下意識地用手遮住眼睛,再看他時,他的眼中笑意濃濃,那笑意如同在翰林院文青閣,我每次被他支使的手忙腳亂時,他就是這樣得意地笑我。
思緒一下子翻涌,猛然間發現,我與方傾其實相識很久了。從西街街頭強吻,到葵花林瞥見他深夜賞花,再到銀龍山的短暫相處,甚至於後來的文青閣內終日相對……我和他也算是頗有淵源了。
但是我對他自始至終帶着有色眼鏡相看,有時候討厭他,有時候又莫名地怕他,更多的時候在心裡偷偷罵他。
從沒想過他會幫我,可他卻總在不經意間幫我。
從不敢想他會救我,可他卻一人一馬徐徐而來,雲淡風輕的談笑間將我從虎口中救出。
或許,我該換一個角度去看他吧!
清清嗓子,想着該對他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只是垂下眼囁嚅着:“那個……方……方……方……”
靠!爲毛方大人這三個字突然間說不利索了,這下肯定又會被他嘲笑!他以往最喜歡看我出醜的。
誰料他彷彿沒有聽到我說什麼,渾不在意地甩一下馬鞭,朗聲道:“小紅棗,走吧!”
小紅棗?他給我的馬兒起的名字嗎?
小紅棗嘶鳴一聲,很聽話地向前奔去。
呃……我的馬兒,就這麼被他收買了……
咦?不對,他騎馬走了,我呢?
“喂!”我大喊一聲,趕緊追了上去,“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在城樓上綁了那麼久,腿腳都不利落了,你難道不能等等我嗎?”
他沒有回身,輕快地道:“你能追上來,小紅棗就讓給你騎!”
“廢話!你騎馬,我步行,哪輩子才能追上你?”我這個氣啊!
方傾忽然一拉繮繩,小紅棗停了下來,他俊挺的身姿緩緩轉過來,黑亮的眼睛看着我,輕嘆了一口氣,一語雙關地道:“如若你肯瞥開偏激的目光來看我,或許我可以更早地爲你轉身。”
我一瘸一拐的步伐頓時凝結,看着十步開外的他,眨眨眼睛,揉揉耳朵,“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他挑挑眉,“連話都聽不懂了,莫非柳君邀將你綁傻了?”
說着,又轉身打馬走了,不過這回,小紅棗的步子卻被他放慢了許多。
我反應過來,又繼續一瘸一拐的追着他跑上去,“喂,我說方大人,您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
方傾不理我,打着馬鞭,悠閒地踩着黃沙向前溜達。
我追:“你爲什麼跑到鵬洲來救我?方傾,你站住,說清楚!”
他還是不理我。
我再追:“當日你爲何贈我三個錦囊?我的死活與你有關嗎?你爲何用錦囊妙計來救我?”
他依然不理我。
我再再追:“你爲什麼用錦月國女皇的玉筆救我?那玉筆的價值很高,你不用於兩國大事,反倒用在我的身上?方傾。你何時變得這麼大方了?何時變得如此本末倒置了?難道寶日國的利益不是高於一切的嗎?”
方傾終於在我一連串聒噪的提問中再次拉緊繮繩停下馬,他轉回頭,微蹙了雙眉看着我,抿脣不語。
我緩緩走向他。走到他的面前,仰起頭看着馬上的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方傾,從我在青梅鎮遇見你時就發現你的行爲反正,一向冷靜的你一件接一件地去做衝動事,這次更是不顧皇上之意,從帝都跑來鵬洲救我,你做出這麼多反常的事情,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
在他的沉默中。我環抱雙臂,摸着下巴,果斷地下結論:“你喜歡上我了!”
方傾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訝神色,隨意立刻變爲以往的那種不屑,“洛寶寧。你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我歪着頭看他,“方傾,你何必自欺欺人?當年你我在西街一吻定情,你收了我的牽婚帕子,一直保留至今,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你早就對我動了心?”
方傾嗤笑一聲,從懷裡抽出方纔在城樓下展示的錦帕,一甩,那帕子迎着風飄到我的臉上。
只感覺一陣淡淡的書墨香混着一股男性特有的味道撲面而來。(事後很久我才反應過來,那種特有味道應該叫體香吧?)我將臉上的錦帕拿下,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這哪是我當初給他的那條錦帕啊?我的那條黃不拉幾,還粘着飯粒,而這條雪白雪白的。上面還畫着美女。
“這個?”
他冷嗤道:“隨便找了一條充當而已,洛寶寧,你不會以爲我方纔說的都是真話吧?”
我撇嘴,“難道不是真話嗎?”莫非……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人家方傾來救我很有可能是純粹的慈善行爲?
方傾不理會我的問題,挑眉反問道:“洛寶寧,我如此搭救於你,你如何報答我?”
“呃……報答?你還要報答?”
“自然要報答,否則我爲何救你?”
“你救我自然是因爲你喜歡我啊!”
“洛寶寧,你腦子進水了吧!能否抽時間好好看看自己,從頭到腳究竟哪一點給了你如此大的信心,你是否認爲全天下男人都喜歡你?”
我大笑道:“我說方大人,教你一個新詞兒吧,這叫——自戀!”
方傾無語地皺眉,仰天長嘆一聲,似乎極其無奈。
“洛寶寧,你這樣的女人,真……”
我大言不慚地打斷他,“行了,別誇我了,我清楚自己的一切優點!”
方傾翻個白眼,氣得想要打馬先走,我一步跨上前去,抓住馬繮繩,揚起下巴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查出當年皇宮星魄失竊案真相,你便欠我一份人情,可以應允我一件事!”
方傾看我一眼,“怎麼?現在想到什麼事了?莫非是要我將馬讓給你騎,以當做償還你的人情?”
我賊笑道:“我可沒說讓你將馬讓給我騎!”
“哦?”方傾警惕地盯着我,“那你想怎樣?”
我無恥地道:“一起騎嘍!”
方傾咬碎銀牙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我攤開雙手,“不願意就算了,沒想到方大人竟然也是言而無信之人!”
方傾哼道:“洛寶寧,我可是剛剛纔救了你,你怎麼好意思這麼快就向我提條件?你的臉皮可是比鵬洲的城牆還厚!”
“一般一般,還要繼續努力!”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方傾碰上我,就等於書生碰上女流氓,誰不要臉誰就贏。
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我歡脫地爬上小紅棗的馬背,坐到方傾身後,伸出兩隻魔爪,一把摟住他的腰。
“嘿嘿,有勞方大人馭馬!”
方傾冷冷哼了一聲,甩鞭子前行。
我厚臉皮地將臉貼到他的後背上,那股清馨的墨香將我縈繞,閉上眼睛,低喃道:“方傾,你喜歡我,承認了吧!”
他的身體僵硬片刻,“你再這麼自戀,我會認爲你喜歡我,故意這麼說,是想欲蓋彌彰。”
“只要你解釋不出自己爲何贈我三個錦囊妙計相救,爲何屢屢幫我,爲何冒險親自來鵬洲城,那你就是喜歡我!”
方傾少有的沒還口。
我的眼皮漸漸沉了,這幾天綁在城樓上實在很累,對方傾喃語道:“方大人,下官教你唱一首歌吧,這歌詞簡直就是你的內心寫照:愛你在心口難開……”
嘟囔着唱了幾句便睡着了,睡着前聽到方傾無奈的嘆氣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