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一個時辰,漸漸地,我們看到霧林的盡頭,月初痕握着我的手不由得收緊,我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那份愉悅,闊別九年,終於回到了魂牽夢縈的長青山,他的家鄉。
“喂!你們是什麼人?”
剛出霧林,一個嬌嫩又清亮的聲音迎面傳來,接着,前面的矮樹叢裡冒出三個小腦袋,爲首的小姑娘長着一雙閃亮的大眼睛,滿是戒備地看着我們,另外兩個小男孩也是同樣的表情。
月初痕皺着眉,打量了那個小姑娘一會兒,忽的雙眼一亮,“小柔?”
小姑娘怔了一下,帶着警惕性地從矮樹叢裡鑽出來。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褂短褲,雖然是粗布料子,看上去卻不似普通農戶的女子,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靈動氣質。
這姑娘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個頭偏矮一點。
她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月初痕這個外來者能叫出她的名字,歪着頭看着遠處,緩緩向前挪動步伐,嘴裡喃喃道:“你是誰?”
月初痕的嘴角挑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語氣裡帶了從未有過的寵愛,“你個小鼻涕蟲,忘了小時候你總是跟在我身後,用我的衣角擦鼻涕了麼?”
“你!”小柔瞪大了眼睛,愣愣地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外號,只有初痕哥哥才叫我小鼻涕蟲!”
月初痕上前兩步,微笑着道:“小柔,九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樣子和以前大不相同,也不流鼻涕了,只是眉毛邊的那顆黑痣一點都沒變!”
小柔盯着月初痕看了半晌。定定地道:“藍色的眼睛,全天下只有我的初痕哥哥有這麼藍的眼睛,你是……初痕哥哥?”
月初痕點點頭,“是啊,小鼻涕蟲,你的初痕哥哥回來了!”
小柔怔楞良久後,猛地爆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尖叫。“啊!初痕哥哥!是初痕哥哥!”
嬌小的身子撲進月初痕的懷裡,嚶嚶地啜泣起來,“初痕哥哥,你怎麼纔回來?小柔都九年沒有見到你了,族長說你被壞人捉走了,可是小柔覺得初痕哥哥一定會回來的!嗚嗚嗚……”
“好了,小柔。”月初痕輕輕撫摸着小柔的兩條大辮子,安慰道,“這不是回來了?別哭鼻子了,帶我去見族長吧!”
小柔擡起頭,擦擦眼淚,高興地點頭,向後面的矮樹叢招了招手,“二蛋子、三驢子,你們還愣着做啥?還不快去告訴族長,初痕哥哥。哦不。是少主,少主回來了!”
矮樹叢裡的兩個毛頭小子跳了出來。怯生生地看看月初痕後,然後大聲叫嚷着“少主回來嘍!少主回來嘍!”撒歡似的向後面的村落跑去。
小柔興奮地拉起月初痕的手,“初痕哥哥,我們去見族長,族長整天唸叨你,可算把你念叨回來了。”
月初痕揉揉小柔的頭髮,跟着她向着村落走去。走開兩步,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我,微笑着道:“阿寶,過來!”
我看着月初痕和小柔拉在一起的手,總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跟我沒什麼關係了,月初痕找到了自己的家,找到了族人,我對他的承諾已經做到。
我猶豫着,不知自己該不該再往前走。
“阿寶!”月初痕又喚了我一聲,柔聲道:“過來。”
“初痕哥哥,這位姑娘是誰啊?”小柔目光閃爍地看着我。
月初痕道:“小柔,她是阿寶,是我的……”他頓了頓,又道,“是我的朋友。”
“哦。”小柔的眼睛暗了一下。
我牽着白饅頭,向前幾步,對小柔笑道:“小柔姑娘,我以前是公子的侍女,這次陪着公子從帝都回到長青山,恐怕要叨擾幾日。”
小柔的眼睛在聽到“侍女”二字後又迅速地放亮了,高興地拽着我的胳膊,“阿寶姑娘莫要客氣,進村吧!”
就這樣,月初痕和小柔手拉手走在前面,我牽着白饅頭跟在他們身後進了村子。
他們口中的村子其實就是山腳下的一片房屋,有幾十戶人家,坐落在一片濃綠之間,很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
小柔緊緊地拽着月初痕,不停地說這說那,像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
月初痕一一應着,只是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目光在與我相遇的時候,給我一個淡淡的微笑。
以前,我只見月初痕破天荒地笑過一次,但進了長青山後,他的臉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意,再也不是從前那張冰冷的臉孔,看來,他並非天生冷漠,只是以往沒有可以令他微笑的環境和人而已。
還沒進村落,就見到有幾十人從一片房屋中走了出來,有男人,女人還有老人和孩子,爲首的之人大約四十來歲,頭上帶着一頂冠帽,文質彬彬,想來此人便是族長了吧!
“痕兒!”族長大步跨上前來,一把握住月初痕的手。
月初痕很少見地有些激動,咬着脣,半晌才說道:“叔叔!”
族長此時卻盯着月初痕的臉皺起眉來,“痕兒,真的是你麼?爲何容貌變化許多?”
月初痕此時纔想起來臉上的人皮面具還沒摘,摸着自己的臉頰道:“爲了安全,做了一些易容之術。”
族長這才放心,拉着月初痕有點老淚縱橫地道:“痕兒啊,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終歸是回來了,叔叔也安心了,否則,叔叔都沒臉見你仙去的爹孃啊!”
月初痕安慰着族長,“叔叔,痕兒這不是回來了?”
兩人感慨萬分地敘舊,周圍的族人也圍過來問長問短,一時間場面很感人。
等族長想起來要帶月初痕進屋裡說話,都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族長遣散衆人,只留下幾個看上去在族裡頗具聲望的長輩,帶着月初痕一併向族裡的議事堂走去。
月初痕此時拉過一直站在人羣外的我,對族長真切地道:“叔叔,這是阿寶,是侄兒的朋友,更是侄兒的恩人,若是沒有她,侄兒恐怕此生都難以再回到長青山。”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月初痕這麼說我,心裡很感動,可是說起恩人二字,我卻有點不敢當,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什麼恩人,千萬別這麼說。”
可是族長卻熱情地拍拍我的肩膀,“既然痕兒說是恩人那便是恩人,姑娘,你對長青族的恩情,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