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守軍大將軍乃江南軍大將武烈。武烈本來就是江南人,江南武家在金陵只能算是小家族,在江南四大家族存在的時候,武家是依附於陳家存在的。
實際上江南四大家赫赫威風,幾乎沒一個大家族都有一些家族依附,所謂依附其實最早這些家族都是給大家當僕從,一代又一代的僕從成長,跟着家族一起發展壯大了,人也就多了。
再說了,百年家族總有興衰,有時候大家族內部內訌,或者遇到了一代家主性格軟弱,這個時候還會出現奴僕欺主,而這些二線和三線的家族便是這樣發展起來的!
現在的江南,武家被重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武烈在軍中作戰英勇,龍兆桓求賢若渴,可以說到了飢不擇食的程度,武烈本來是在南府軍之中任參將呢!蘇芷的南府軍北上的時候,他捨不得江南這一塊地方,便託關係從軍中暫時出來,調到了城防營裡面擔任偏將。
蘇芷北上之後,龍兆桓拿下了江南的掌控權力,龍兆桓不敢用蘇芷留下的人,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提拔起來的將領。
武烈在蘇芷的時代鬱郁不得志,而且武家那個時候也屢屢遭受打壓,這正合龍兆桓的意思。他和武烈長談一番之後,武烈胸中韜略不少,更重要的是武烈表示自己武家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龍兆桓大喜,當即提拔武烈爲遊擊將軍,武烈成爲遊擊將軍之後,一共從江南出徵了三四次,每一次在戰場上他的表現都非常的優秀,龍兆桓對他更是器重,幾乎每一次凱旋之後,武烈的官職都會提一級,到了現在這一次他出徵京畿終於成了主將,龍兆桓封他爲鎮北大將軍,領兵部尚書的銜,他成爲了名副其實的二品武將了。
武烈北上是躊躇滿志,想着要大幹一場的!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在京畿屁股都沒坐熱呢,京畿全城就被遼東大軍團團圍住,別說是人馬要殺出去,就算是一隻飛鳥要飛出去那都絕無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武烈一身本事有什麼用?
不僅沒有用,而且還惶惶不可終日,因爲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遠離江南了,京畿周圍全是陸錚的大軍,兩河這裡是陸錚的地盤。
他武烈號稱是武將,可是跟陸錚手下的那些久經沙場,殺人無數的猛將比起來他算什麼?他狗屁都算不上呢!
後悔啊,可是後悔莫及了!更讓他難受的是現在他和江南的家族聯繫不上了,而根據他自己手中的探子稟報,因爲他深陷京畿,家族在江南羣龍無首,沒有了依靠,現在的處境非常的艱難。
這個現狀讓他很惱火,因爲他是在給龍兆桓賣命呢,龍兆桓在江南連他的家人尊嚴都不能維繫,這樣的陛下還能君臨天下麼?
武烈現在想想自己真的天真,龍兆桓是病急亂投醫,他是需要自己的武將賣命,當時自己怎麼就能信以爲真呢?
武烈可以率領大軍作戰,但是他沒有必要真的爲了此拼命啊!現在看來他從江南到京畿來不止是來拼命的,甚至就是老送命來的!
“大將軍不要急,陛下不是來信了麼?說他已經在積極的接觸陸錚,京畿一定能化險爲夷,最多我們把地盤丟給陸錚,我們自己從運河往南撤離,到了江南您還是大將軍不是?”身邊的謀士給武烈寬心。
武烈冷笑道:“狗屁,我這個大將軍就是一頂高帽子,別人摁在我頭上的,沒有想到我自己竟然這麼愚蠢,還把這頂帽子給當真了!
哎,我跟你講,陸錚不是傻子,他抓住了這幾萬人馬,就可以重挫江南的軍心,這樣的實惠他怎麼可能放棄?
你以爲龍兆桓給他一頂虛無的帽子就能讓他放我們幾萬人馬下江南?根本絕無可能……”
武烈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身邊的謀士們也就不好怎麼安慰了,大家都是很精明的人,每個人都是人精,武烈之所以決定來京畿,他是壓根兒沒有想到陸錚竟然敢如此大膽此其一。
其二武烈骨子裡還是一個投機者,因爲他來京畿可以官升一級,回去之後說不定就能幹上兵部尚書。成了兵部尚書,武家崛起就成爲必然了,當年陳家的家奴武家,脫胎換骨,終於蛻變成了大康的頂級豪門,這樣的事情倘若寫進歷史武家上下所有人都要引以爲傲啊!
可是武烈想的很美好,野心很大,只是他忘記了賭博者在賺取巨大的利益的時候,有時候還需要付出恐怖的,可怕的,甚至他根本就承受不了的巨大的代價!
“度日如年啊,這麼下去我們所有人都得困死,將軍,反正都是一死,我們現在乾脆整軍殺出去,就和遼東軍決一死戰算了,死了就死了,站着死也好過於現在這麼窩囊的困死,餓死!”手下的將軍過來請戰拼命。
武烈皺皺眉頭,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魚死網破的事情他難道沒有想過嗎?他已經做了很多的設想了,如果有一成的機會他都那樣幹了。
可實際上他心中非常的清楚,就憑他手底下的這一彪人馬衝出去,在遼東鐵騎的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衝出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江南軍根本不能和騎兵作戰,這一點和山東軍沒有辦法比!實際上武烈也算是個練兵的奇才,不過江南兵的地域特性決定了其作戰能力的短板,就算是天下第一猛將來練兵,沒有騎兵的裝備,沒有相應的戰爭條件,那也練不好兵啊!
“都別聒噪了,現在我們都要沉住氣,冷靜的等待!不管什麼時候大家都要記住,只要我們手中還有武力,我們就還有希望!
就怕大家意志潰退了,完全沒有勇氣了,那個時候我們真的就只能死路一條了!”
等到是煎熬的,就在武烈日復一日的等待之中,從兩河來的使者到了,這一次使者帶來的是長公主龍靈秀的密信!
龍靈秀表示她可以見武烈,這是武烈順利離開京畿的唯一辦法,龍靈秀在信中說得很直白,她把武烈的處境甚至江南武家的處境都和盤托出,他告訴武烈,如果武烈能夠聽她的,她可以保武烈回江南,另外還可以保武烈依舊是兵部尚書。
武烈接到這一封信,內心一下就亂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封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手下的將領知道,因爲他覺得這隱隱是龍靈秀對他的一次示好。
現在天下人都知道龍靈秀這一次是以欽差大人的身份到了兩河,兩河和江南也因此化干戈爲玉帛。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種和平的背後其實是彼此雙方的一種妥協,陸錚野心勃勃,志在天下。
龍兆桓自詡爲皇族正統,將大康當成自己的江山,試想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之間怎麼可能可以和平?所謂的和平不過是假象而已。
“叔祖父,眼下這封信怎麼辦?我難道真要出城去見公主麼?”武烈道。
他手底下唯一的謀士是武家派給他的,這是武家的長老,也是武家這些年在江南能夠屹立不倒的核心人物,他叫武長春,此人是武烈的祖父輩分了。
當然,平常武烈並不叫他叔祖父,而是稱他爲先生,只有在兩人單獨見面,商討絕密事情的時候,他才如此稱呼。
“我明白了,這背後是陸錚下的藥!如果你不去見龍靈秀,那你就是反叛了,陸錚可以順勢用大軍將京畿拿下,將你和江南軍統統殺光,回頭給陛下就回復一句話,江南軍反叛,陸錚替陛下殺光逆賊!”
武烈額頭上的青筋一下鼓起來,道:“這麼說來這就是一個圈套,或者是是陸錚要對付我江南軍的一個藉口!他料定我八成不會離京,所以他便用這一手段來對付我!好啊,人都稱陸錚狡猾奸詐,現在果然如此!
叔祖父高明,一下窺破了其用心……”
“行了,橫豎都是一死,我就去見一見長公主!現實的情況是陸錚要比我們強大很多,他之所以遲遲不動手,無非就是要找一個好一點的接口,冠冕堂皇的拿下京畿罷了!
既然這樣,我出去兩河會一會長公主又如何?如果能絕處逢生,至少對我武家來說是一件好事!”武烈道。
武長春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你要出城,我跟隨你一起出城!你我兩人出去了京畿,恐怕再也回不了了!
陸錚絕對不會放江南軍回江南,這是他的底線,所以你我可能能活,但是城中的將士們恐怕都要完蛋!慈不掌兵,關鍵時候也只要如此了!
回頭你到了江南給陛下稟報軍情的時候,便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和盤托出,陛下到時候也唯有長嘆一聲!
你我二人都沒有背叛陛下,也沒有背叛江南軍,只是形勢如此,陰差陽錯到到了這個結局,我們有什麼辦法?
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是弱者,我們就是大人物放在棋盤上的棋子而已,一顆棋子,如何能改變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