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之戰出乎所有人意料,誰都沒有料到在關鍵時刻南府軍內部會禍起閻牆,蘇芷的心腹愛將王文武突然倒戈,讓本來敗局已定的三大家扭轉的局面,三大家的私兵加上王文武的一萬多人馬硬把蘇芷趕出了京城,雙方從一邊倒的局面,變成了對峙的局面,不得不說,這個變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雙方對峙,局面變得微妙起來,皇宮之中,三大家的首腦匯聚一堂,另外王文武還有齊遠志也一併在座。
齊遠志神色平靜,淡淡的道:“各位家主,王將軍,眼下的局面就是如此。雖然我們突然襲擊佔據了上風,但是京城肯定守不住,皇宮也守不住,爲今之計,我們只有一條路,那便是讓出京城,走山東而後在徐徐圖之,除此之前,再沒有另外的途徑了!”
齊遠志這話一說,顧天生和陳至謙兩人都色變,兩人幾乎同時站起身來道:“這簡直是荒唐,我們好不容易建立其的江南基業全部拱手給人,這真是豈有此理!”
齊遠志冷哼一聲,眼睛看向陸善長拱手道:“陸相,您也是這般認爲麼?”
陸善長苦笑道:“齊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現在如果我們江南雙方勢力再鬥下去,兩敗俱傷,誰都得不到江南。江南周邊,各方勢力虎視眈眈,這麼長的日子他們之所以不敢妄動,一方面是北方我們有牽制,另一方面則是我們有十多萬南府軍。
如果我們十多萬南府軍全部內耗了,江南守不住,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們有資本和太子談判,讓太子放我們走山東,這個策略已經是最好的策略了!”
陸善長娓娓而談,他說話的分量自不是齊遠志能比,然而放棄江南着實太難以接受了,顧天生道:“陸相,江南一旦放棄,我們就失去了根基,沒有了根基,如何……”
陸善長擡擡手,道:“顧兄,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江南終究是我們的江南,只是眼下我們暫時放棄,等到合適的時機之後,我們再捲土重來,到那個時候,我相信整個天下都將翻天覆地了!”
齊遠志道:“陸相的眼光果然不同尋常,不錯,我齊某人這一次南下是奉陸錚將軍之命。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天下人都以爲陸錚將軍去遼東是敗走遼東,其實陸錚將軍去遼東是爲了彌補南府軍最大的缺陷,那就是南府軍騎兵不足的缺陷。
遼東是我大康的馬場,是訓練騎兵最好的地方,眼下陸將軍手下的騎兵已經足足十萬,關鍵時候,陸將軍十萬騎兵入關,那將是氣吞萬里如虎啊!”
齊遠志這一說,陳、顧兩人眼睛都瞪大了,兩人對望一眼,面面相覷,心中難掩震驚。他們一直都覺得陸錚可能衰敗了,是兵敗遼東,現在聽齊遠志這一說,完全顛覆了他們的想象。
他們都是老狐狸,他們感覺得到齊遠志所言絕非空穴來風,那既然如此,局面雖然風雲變幻,其實一直都在陸錚的掌控之下呢!
山東以前是遼東軍的地板,遼東軍譚磊被陸錚趕到了中原,山東孤立了,現在三大家和王文武聯手一定可以拿下山東,山東歸於他們之後,他們便可以坐擁一方觀虎鬥了呢!
陳、顧兩人的意思都出現了鬆動,王文武眼見時機成熟,他站起身來道:“既然各位宰相都沒有異議,那末將立刻覲見陛下,將事情的原委向陛下稟報,我相信陛下一定能理解我們當臣子的苦衷的!”
王文武主動把最難辦的差事攬下來可不完全是向三大家示好,他其實是要表明一個態度,那就是他將是接下來的軍事首領,大將軍!三大家的私兵也要歸他一起統領呢!
王文武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但是同時他也是識時務之人,在今天這個場合,他地位最低,資歷最淺,他要想在未來攀上更高的位置就必須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來。比如現在這種情況,歆德帝心中肯定不愉快,而他願意幫助三大家來擋陛下的怒火呢!
……
金陵城外,蘇芷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他蘇芷何許人也?在江南雖然不是皇帝,但是勝似皇帝啊,整個南府軍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會背叛他。
“王文武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等老子拿下了京城之後一定要千刀萬剮了他,他孃的,我蘇芷這輩子還沒吃過這種虧,弟兄們都給我準備,我們一定要拿下金陵!”
蘇芷那個氣啊,恰在這時候,太子殿下的帖子過來了,他連忙收拾奔赴太子殿下的營帳,在營帳這種,蘇家的蘇星海也在,各路支持太子的大臣們都在。
龍兆桓端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道:“各位愛卿,眼下就是這樣的局面,宮裡的意思是退一步開闊天空,江南還是我們的,他們只需要借道就行了。本宮覺得這樣也好,至少江南的事情可以塵埃落定,我們大康的江山也有了應有的傳承,各位愛卿的辛苦也會有回報!”
蘇芷一聽龍兆桓這麼說,他忍不住站起身來道:“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您的意思是咱們放過京城的那些狗雜碎麼?殿下,您休得如此軟弱,這一戰交給我,我保證三日之內攻下京城,將那般雜碎全部交給殿下處置,嘿嘿,到那個時候,殿下只需要一聲令下,便是人頭落地!
自古以來,能成事者就沒有婦人之仁者,殿下放過那幫雜碎,別人只會認爲您軟弱可欺,等他們有了能力,必然會連本帶利找回來呢!”
蘇芷這一說,滿堂都是沉默,良久蘇星海道:“蘇芷,你三日之內攻下京城要死多少人?兩敗俱傷之後,江南還有多少實力?萬一譚磊和宋乃峰來攻,或者是嶺南道,淮南道再來攻,金陵能守得住麼?江南能保證無虞否?”
蘇芷一聽蘇星海這話,當即住口,啞口無言,他嘴脣掀動想反駁蘇芷的話,可是沉吟思索,卻發現蘇芷的話無懈可擊,根本就沒有說錯呢!
龍兆桓道:“蘇相老臣謀國說得不錯,現在的江南我們的實力比金子還寶貴,這些年蘇將軍爲了江南的南府軍兢兢業業,付出了巨大的功勞。蘇將軍放心,回頭本宮會更加的支持你,國庫的銀子,內庫的銀子,會大批量的支持你擴軍。同時,爲了表彰愛卿的功勳,本宮願意封你爲國公之尊,成爲我大康朝最年輕有爲的國公!”
蘇芷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心花怒放,龍兆桓這話不啻於給了他最高的獎賞。這年頭爲官不就是想越爬越高麼?蘇芷能夠在接下來新的朝廷中被封爲公爵,這等榮耀對蘇家來說簡直前所未有。
而且龍兆桓還承諾給他大量的銀子招兵買馬,這無異於會讓他的實力進一步飆升,到了那個時候,他蘇芷在江南豈不是呼風喚雨?
另外一方面,目前的江南三大家勢力依舊很強,倘若這一次三大家跟隨歆德帝一通離開了江南,三大家留下的產業那還不歸蘇家所有麼?蘇家有了這麼大的家業,他蘇芷還能沒有銀子練兵?
蘇芷一念及此,當即道:“殿下英明,思慮周詳,既然如此,我們就讓給他們一條路,不過三日之內他們必須離京,他們一旦離京,我們便佔據京城,到時候我想看看他們在哪裡立足!”
太子和歆德帝雙方默契來得十分的順利,宮中,歆德帝幽幽的長嘆,他環顧四周,喃喃的道:“朕自登基以來,雖然政務上面頗有失職,但是一直還是以仁德之道治理天下,沒有想到啊,朕從京城到了江南,現在又要從江南再走山東,大康朝也眼睜睜的一步步的墜入深淵之中,這是蒼天無眼啊,朕有什麼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哇!”
歆德帝神色無比的悲傷,整個人似乎面臨崩潰,陸善長等大臣們齊齊低頭,沒有一個人敢正面答他的話。
江南走到這個光景着實出乎人意料,對三大家來說要背井離鄉也很痛苦,三大家經歷了很多的坎坷,好不容易在江南安定,現在他們卻不得不放棄江南,又要走向漂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善長道:“陛下,您放心,天下雖然亂,但是我大康依然有忠臣在,只要陛下能保重身體,我們一定能夠等到天下重新歸一的那一天!此去山東,山東是一處十分美的地方,陛下在山東可以出蓬萊,據說蓬萊有仙島,自古以來,前往蓬萊求仙問道之人不計其數,陛下說不定在山東又能大有收穫呢!”
“啊?”歆德帝驚呼一聲,他豁然站起身來道:“當真麼?如此那便太好了!山東真有蓬萊啊,山東真是了不得啊!快,快請徐天師前來,朕要和徐天師一起蓬萊……”
歆德帝忽然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剛纔的悲傷之色竟然全都被掩蓋了,一衆大臣面面相覷,彼此都說不出話來。大康落到今日這一步,原來不冤枉呢,大康朝有這樣的陛下,焉能不衰敗?
而歆德帝顯然也沒有照顧臣子們的想法,他屁顛屁顛的下殿找徐天道去了,雙方約定三日離京,歆德帝恨不得只一日就離京,何須三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