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霸閉目養神,楚軒內心感到巨大的壓力,二十年過去了,他以爲楚天霸早死了,沒想到楚天霸不僅沒死,而且還真的高調的又回來了,狡猾的大康人手段着實厲害啊,楚天霸的迴歸已經讓北燕朝堂亂成了一鍋粥了。
而對楚軒來說,他的心情也極其複雜,他很想重新掌握權力,他要做到這一點,楚天霸肯定是關鍵因素。可是,真的等楚天霸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楚軒的天威將軍還有多少的威嚴?
不僅如此,他還感覺楚天霸根本就不相信他,甚至楚天霸現在已經不相信任何人。在眼下的格局下,楚天霸肯定會有很多的安排選擇,楚軒只是他諸多安排中的一個環節而已。所以,楚軒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對楚天霸的吩咐安排,他都一絲不苟的完成!
他不明白,爲什麼楚天霸會讓他去倒向天后!眼下的北燕,天后當政,幾乎已經掌控了局面,可是這個女人心中根本就不想和大康爲敵,對大康一直都是縱容綏靖的策略。
楚天霸要想實現自己的抱負,他應該選擇扶持陛下,幫陛下坐穩皇位,而後再掌握權力,重現他昔日的輝煌呢!
但是楚天霸真的是那麼想的麼?楚軒覺得以前自己能看清楚,可是現在他越來越糊塗了!楚天霸不會跟他走,楚軒篤定了這一點,所以,他離開得很迅速,當他離開了大康使團的營帳,迎頭就看到了天策軍環伺在周圍,一時他驚出了冷汗。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正在成爲一枚棋子,楚天霸如果真跟他走了,此時肯定也落入天策軍手中了,天后這個女人的心機城府同樣深不可測!楚軒在其中扮演的不過是雙方博弈棋子的角色呢!
楚軒火速進城,直奔皇宮,到了後宮春寧宮,楚軒跪拜天后。他低着頭,根本不敢擡頭看這個掌控了北燕大權,年紀五旬出頭,依舊風韻猶存的高貴女人。
一個女人,能夠掌握這樣的權柄,其背後所用的手段之高明,之狠辣可想而知!項太后的精明狠辣,北燕誰沒有親身的體會?在楚軒看來,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楚將軍,你一路風塵僕僕,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安生的調養,等到何時的機會哀家還是要用你的!陛下也一定要用你的!”太后那飄渺威嚴的聲音在宮裡迴盪。
楚軒跪在地上,道:“天后,楚軒不敢隱瞞天后!一直以來義父和末將都有聯絡!義父這個人,心思深沉,行事多變,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所以,這一次我們南下與其說是上了陸錚的當,還不如說一切似乎都在我義父的意料之中,因而才遭遇鎩羽而歸,顆粒無收!”
太后輕輕擡擡手,道:“讓你平身了!很好啊,太好了!我大康有了楚軒你這樣忠心耿耿的武將,何愁我們軍務不興?何愁我們國家不強盛?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也都聽過了!你先下去了,你是楚家的人,理應對楚家忠心耿耿,哀家是不會責怪你的!你也無需多想!”
太后說話的時候,一名內廷公公悄然進來,道:“回稟天后,中書舍人岑金雙前來求見!”
楚軒這才稍稍擡起頭來,他看清楚前面的夫人,一襲宮裝,宛若坐在雲端之上,居高臨下,那股強大的氣勢讓楚軒這個身經百戰的大將也不敢正面相扛!
楚軒慢慢的往後退,一直推到宮外面,迎頭便看到了中書舍人岑金雙。看這個貴爲宰相的北燕新貴,年齡剛剛四旬出頭,生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
上京城有很多說法,其中最瘋傳的一種說法是岑金雙其實早就是天后的入幕之賓,天后也是人啊,後宮深深她也很寂寞啊,岑金雙不僅才華高絕,而且人也生得風流瀟灑,正是男人的好韶華。
他被太后看上了,而後才從一個小小的刀筆吏,在短短的幾年之間之內,躍居到了朝廷中樞,成了中書舍人,成了北燕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看到了楚軒,岑金雙規規矩矩的行禮,道:“楚將軍多日不見,您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啊!您關心軍務之餘,可別忘記保重身體啊!”
楚軒頗爲受寵若驚,忙道:“岑相有心了!下官感謝岑相……”楚軒慢慢的退了下去,岑金雙正了正衣冠,昂然進了宮。
項後斜倚在交椅之上,眉目似嗔似喜,她眯眼看着岑金雙,一雙眼眸裡面有一股跳脫的味兒,岑金雙卻恍若未聞一般,先是叩頭行禮,而後才道:“天后,大康的使團已經到了城外了,並沒有發現楚天霸有離開使團的跡象,天后,事已至此,微臣也沒有了主意!”
“沒有主意麼?那就暫時放下吧,哀家今日也累了!人乏了就要休息,就想睡覺,腦子整天都昏沉沉的!岑卿家,你說是不是?”項後語氣極其的鬆軟,似是有南國女子的軟語一般,此時宮裡面的太監和宮女都悄然迴避,諾大的宮裡面竟然就只有他們兩人了。
岑金雙微微皺眉,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女人,心中不由得暗歎一聲,道:“天后啊,到了這個時候我真的是難以放下!大康人的用心昭然若揭,陛下那邊蠢蠢欲動!東宮那邊的新主子這麼多天都沒在上京城,肯定已經有了行動了!如果您再這樣等着,恐怕會夜長夢多啊!”
岑金雙邊說話邊靠近項後,兩人的距離靠得很近了,項後忽然一擡手,抓住了岑金雙的衣袖,一下就把他拉了過去,兩人竟然擁在了一起。這一幕倘若被外人看到,那必然是要驚掉下巴,可惜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乾柴烈火……
當一切重新迴歸原樣,項太后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慵懶,他忽然道:“岑卿,你看這個楚軒如何?”
岑金雙道:“將門虎子,家學淵源,是一員了不得的大將!”
太后冷笑一聲,道:“狗屁,這個楚軒就是個銀樣鑞槍頭,和楚天霸比,他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哀家不用他,不是因爲我忌憚楚家,而是因爲他根本就纔不堪用!
說到打仗,此人攻城略地興許可以,可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他差遠了!我燕國這麼多年爲什麼休養生息,爲什麼處處忍讓,原因很明白,就是因爲我燕國眼下沒有能爲國征戰的人才,沒有堪用之人!”
岑金雙愣了愣,太后忽然一笑,用手摸了摸岑金雙的臉頰,幽幽的道:“金雙,你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會和你說這些嗎?你是不是覺得很驚訝?是啊,我和楚天霸從來就沒有水火不容。還記得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後宮爭鬥激烈,先帝欲要立後,當時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覺得我的出身卑微,覺得我才色不夠。那個時候,還是楚天霸和先帝說了一句話,才讓我能成爲後宮之尊!
晃眼已經二十多年了,世界早已經變了模樣了,誰能想到,這個北燕的第一戰將,被稱爲戰勝的存在,竟然還能回到燕國的懷抱?
這個世界上啊,沒有什麼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楚天霸不在意北燕是誰在掌控,他在意的是荒原以南的國度,他在意的是那個叫大康的帝國!他要復仇,他要讓北燕重新偉大,你明白嗎?”
岑金雙心中只覺得一陣惡寒,面上卻不敢流露出絲毫,此時此刻,他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項太后像今天這個樣子嘮叨,這個女人行事果決幹練,比男人更乾淨利落,今天卻反常。
項太后臉上掛着笑,笑得分外的燦爛,過了很久,她幽幽嘆了一聲,道:“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歷朝歷代,古往今來,王者都喜歡自稱寡人,寡人是什麼?就是孤家寡人,本宮也是孤家寡人,本宮一輩子註定了孤家寡人啊!”
她說完,輕輕的揮手,對岑金雙道:“好了,退下吧!這一次哀家是真的乏了,想睡覺了!卿也下去吧!”
岑金雙跪在地上,而後站起身來慢慢的後退,一直退出了太后的宮殿,到了外面,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岑相,您終於出來了!本官等您有些時候了!”冷不丁一個聲音響起,岑金雙悚然一驚,回頭一看說話的赫然是刑部侍郎晁臨。
“晁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岑金雙道,晁臨奸笑一聲,道:“沒有什麼意思,岑大人,我是奉太后之命請您去刑部做客!哎呀呀,我刑部衙門小,有岑大人駕臨,定然會蓬蓽生輝呢!”
晁臨說完,使了一個眼色,立刻幾個差人蜂擁而上將岑金雙直接按在了地上,岑金雙大驚失色,忍不住喊道:“晁臨,晁臨,你這個王八蛋假傳懿旨,我要面見太后,我要面見太后……”
岑金雙的聲音越喊越小,最後他的嘴被胡木核給塞住了,他更是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