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家談論的話題從恩科鄉試到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各種話題層出不窮,真是好不熱鬧。
程虎說的三種傳言聽上去像是漫不經心說的,可是實際上無風不起浪,程虎既然都知道了這些傳言,這便說明在金陵各個層面上,這些傳言都已經傳開了。
每年的花魁大賽本來就是金陵大事,最早的花魁大賽是應天、江寧各權閥豪門之間的暗中較勁呢!
可是隨着江南權閥的逐漸失勢,新勢力的崛起還有像璞王這樣的皇族的參與,將花魁大賽的博弈更加的廣闊。
然而這麼多年,江南權閥從來沒有失過手,就算是璞王用心打造的海蜃閣在秦淮河都做了這麼多年的老二的交椅。
有人說璞王只做老二,這是暗喻自己甘於居下,絕對不冒頭,從而遭皇上的忌憚。
至於金陵新崛起的豪門,比如阮家,其根子並不在金陵,也就最近幾年阮家的風頭才越來越盛,在秦淮河佔據了一席之地。
江南的事情很複雜,很多事情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花魁大賽恰恰碰到了恩科鄉試,話題便愈演愈多了,各方勢力的博弈也在暗中開始角力,平靜的表面下,江南的局面內部已經是暗流急涌。
……
金陵,顧家。
何二回到顧家,四爺宅子裡的丫頭僕從們對他都恭恭敬敬,客客氣氣。
現在他的身份不一樣了,顧家六合的生意都由何二掌握,四爺顧生海在家裡的地位也因此水漲船高。
現在,顧生海但凡是遇到了什麼事兒,事無鉅細都喜歡找何二過來商量一番,以此彰顯出他對何二的重視。
“四爺,何良工是自絕於顧家啊,顧家這麼多年對他施恩,結果他竟然當了叛徒,那個顧至倫是個什麼東西?他算是顧家的主子麼?
何良工竟然投到了他的麾下,四爺,這件事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希望家裡能拿出章程來,一定要嚴懲這個孽障啊!”
顧生海淡淡的道:“何二,你放心,這個事兒老太爺很震怒!嘿嘿,老大這些年倚重的心腹,竟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哈哈,好啊!
何二,六合的事情整體來說你乾得很漂亮,爲家裡守住了碼頭。今天我讓你回來,是跟你說一下這一次秦淮河花魁大賽的事情。
這個年頭,別人看不得我們顧家的好,這不,就有人在暗中鼓搗,要在花魁大賽中和顧家掰腕子較勁呢!對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何二愣了一下,面對顧生海的這個問題他是受寵若驚,他一個管碼頭的,和花魁大賽半點干係都沒有,顧生海能就這個問題詢問他,這說明他在顧生海心中分量很足。
關於這個問題,他真的不太懂,如果給他一點時間,他會立刻向童子稟報,可是現在,他能怎麼說?
“這個,四爺……花魁大賽很複雜,牽扯到的關係盤根錯節,我不敢隨便亂說啊!”何二愣了半天,說出了一個萬金油的回答。
顧生海卻不明白何二的苦處,他道:“沒事兒,這裡沒有外人,就你我二人。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這……”何二腦門子冒汗,可是他畢竟經驗豐富,老狐狸一個。顧生海這般追問,一方面可能是真信任他,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真的遇到了壓力。
何二在顧家很多年,以前那些年他雖然只是一個外管家,可是顧家內內外外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瞭若指掌。
當下的江南,顧家表面風光的背後蘊含的是巨大的危機,很多人在暗中覬覦顧家江南第一家的位置,最近六合的事情搞得顧家很狼狽,立刻又出現了花魁大賽的事兒,肯定是背後有人出幺蛾子呢!
何二對這些都不怎麼懂,但是他經驗豐富,知道主子喜歡聽什麼話,當即他沉吟了一番道:
“四爺,我是這樣認爲,花魁大賽比的無非是姑娘和才子,以咱們江南顧家的實力,我們有能力捧出最頂尖的姑娘,更有能力攬到金陵最頂尖的才子。
如果有人籠絡了才子,我們顧家便捧出新才子將他們取而代之,金陵的花魁要更新換代,金陵的才子也應該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四爺您說是不是?”
何二這話一說,顧四海果然很高興,何二的馬屁拍到了他的心坎上,最近因爲花魁大賽的事情,他有些焦頭爛額。
對顧生海來說,他最引以爲傲的是生了一個好兒子,顧會堂現在在金陵頗有名氣,詩詞文章都登堂入室,又是碧雲閣背後的支持者,所以其儼然是顧家的未來希望。
本來,花魁大賽是沒有太多懸念的,範朵朵在金陵的人氣太高,身邊的粉絲擁躉非常的多,像李木等這些頂級的才子,都是範朵朵的追求者。
可是萬萬沒想到一次碧雲詩會,範朵朵狠狠任性了一把,結果憑空捧紅了陸家的陸錚,把當日參加詩會的衆多才子得罪狠了。
尤其是李木,自從那一次詩會之後,他直接憑空消失了,直到近期才又冒頭出來。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那也就罷了,問題是海蜃閣一改以前的溫和,忽然之間捧出了一個叫李芊芊的姑娘,這個李芊芊以前籍籍無名,是最近幾個月才忽然崛起的新秀。
其崛起的勢頭被範朵朵更猛,傳說這個姑娘不僅樣貌驚人,一身才學更是了得。再加上其背後的勢力推波助瀾,最近又得到了才子李木的相助,其名頭更是直逼範朵朵,可以說來勢洶洶。
顧生海忽然意識到危機,不僅是他,老太爺以感覺到了不對勁,顧會堂最近又似乎在鬧情緒,接踵而來的事情,給了顧生海很大的壓力。
顧老太爺的書房,顧天養狠狠的訓斥顧會堂,道:“作爲顧家的子孫,你永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碧雲樓我們是背後的金主,那些叫花魁的女子都是我們捧上去撒歡兒的風塵女子,你作爲顧家的子孫,竟然癡迷於這樣的一個風塵女子,爲她上神真是讓我失望得很啊!”
顧老太爺頓了頓,冷笑道:“更可笑的是這個叫範朵朵的女孩還沒把你放在眼裡,一場碧雲詩會,這女孩唸的兩首詞都是陸家那個叫陸錚小子的。嘿嘿,你呀,簡直就是個笑料!
笑料你懂麼?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呢!”
顧會堂跪在地上,低着頭,倔強的道:“祖父,朵朵姑娘絕對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
“夠了!”一直在旁邊聽着的顧生海實在是不能忍受了,他打斷的兒子的話,冷冷的道:
“以我們顧家的實力,我們隨便挑一個女孩,也能將其捧上花魁的位置。這個範朵朵既然如此不懂規矩,這一次碧雲閣出戰花魁大賽的人另擇其人。
還有,所謂的金陵的才子,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個李木算什麼?我們顧家有能力捧出更多的李木出來。
這一次花魁大賽,該要好好發一下力了,再不發力,別人真把咱們顧家當成病貓了呢!”
顧天養冷哼一聲,道:“是麼?什麼時候我們顧家這麼厲害了?你以爲顧家真能呼風喚雨麼?
老四你這些話去外面哄哄下人可以,在這裡說便成了胡亂言語了!
會堂雖然犯渾,可是腦子卻比你要清醒,他說得不錯,這個叫範朵朵的姑娘不凡,放眼秦淮河也是多年才能遇到一個。
這個丫頭不是喜歡陸錚麼?那正好,這一次花魁大賽我們便可以促成這一段佳話,讓金陵才子都羨慕陸錚,都知道這一段風塵之戀,哈哈……”
顧天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顧生海豁然領悟到了他的意圖,忙道:“父親,您這個想法着實高啊!實在是高!”
促成陸錚和範朵朵之間的佳話,這是順水推舟,以陸錚的才華可以成爲顧家這一次花魁大賽的助力,這樣一來,顧家的把握就大了很多。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陸錚是陸家的後輩,把陸錚拉攏到顧家,相當於把陸家捆綁在了顧家的身上,對手不是來勢洶洶麼?好啊,江南權閥可不止一個顧家呢,陸家有陸錚這樣的才子存在,誰能小覷?
顧生海越體會越覺得父親的這個想法高妙,顧家遇到了困難,把陸家推到前面做擋箭牌,這一切並不刻意,而是順風順水。
跪在地上的顧會堂忽然道:“朵朵姑娘說了,花魁大賽的事情絕對不麻煩陸錚,我覺得父親說得對,這一次花魁大賽的危機,恰是我們顧家網羅才子的時機。
明年就是恩科,花魁大賽是鄉試恩科的前站,必然能吸引衆多的才子,阮家能有阮少林這樣的後起之秀,我們顧家爲什麼不能挖掘出更多的陸錚、阮少林?
這個攬才計劃我已經擬定好了,一旦成功,這一次我們顧家便會成爲這一次花魁大賽最大的贏家……”
顧會堂說這番話的時候,將頭高高的昂起,臉上寫滿了倔強和不屈,顧生海勃然大怒,顧天養卻一擡手將其止住,他目光如鷹隼一般盯着顧會堂,冷冷的道:
“會堂,你真的想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