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一聲令下,張家齊聚清虛觀,男女老少都聚齊了,玉山之上卻並不安寧。
晚上敬二哥和二奶奶花寒筠大吵大鬧,吵得是不可開交,這裡的環境可比不得張家,山上一共就那麼幾個院落,晚上夜深人靜,張敬和花寒筠一鬧起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老太太被吵得沒法入睡。
張家的體面還要不要了?這可是在外面呢,道觀裡面那麼多仙長瞧着,大殿裡面供奉着那麼多道尊神仙,張敬這是瘋了麼?
老太太被吵得實在是鬧心,半夜三更去了花寒筠院子,狠狠的把張敬訓斥了一頓,才總算平息這一場爭吵。
經過了張敬的這件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一次老太太是準備要動陸錚了。
陸錚這個小子,早就是張家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可是他一直都活得很好,而且一次又一次驚爆大家的眼球,儼然已經要一飛沖天,不再受張家的束縛了。
然而,在這個時候,老太太似乎下定了決心,而促使老太太狠下決心的原因,據說是爲了張家的氣運。
張家自從陸錚來之後,便處處不順,原因便是陸錚壓了張家的氣運,把本來屬於張家的好處全部搶了過去,他風光了,張家便倒黴了。
這一次據說劉道婆專門瞧過,說是不除陸錚,張家別想翻身。另外,根據樑家嬤嬤所說,這一次張家三老爺張承北被人毆打,背後竟然也和陸錚脫離不了干係。
還有,陸錚竟然蠱惑了張家大奶奶柳紈,竟然想把大奶奶霸佔成他的女人,這等登徒子,好色之徒,張家豈能容他?
另外,陸錚早就蠱惑了張敬,敬二哥本來已經改邪歸正了,卻被陸錚重新拉下了水,現在他每天都留戀在畫舫之上,不管家事兒,幾乎不回家。
他每一次回家,都必然和二奶奶大吵大鬧一番,據說是爲了拿銀子,二奶奶不允許,他便不甘休,這麼一個浪子回頭的爺們兒,竟然被陸錚給害了,陸錚這不是罪大惡極又是什麼?
玉山之上,各種議論都指向了陸錚,陸錚儼然已經墮入了萬劫不復之境。
……
清晨,薄霧綿綿,柳紈紅着眼對着鏡子梳妝,情緒萎靡到了極點。
丫頭秋月給她梳頭,說了晚上二奶奶那邊的事情,她道:“奶奶,敬二哥可真是瘋了呢,連老祖宗都頂撞了,說是張家自己人撐不起門楣,卻要將責任懺怒到人家錚哥兒身上,那纔是真正丟張家的臉呢!
他這話說出來,可把老祖宗給氣慘了,據說老祖宗昨天也是一晚沒睡呢!”
柳紈搖頭,道:“那有什麼用?老祖宗信神、信道,有人要害錚哥兒通過這個途徑是最好的,這一次陸錚是難了!”
她黯然的嘆了一口氣,道:“我讓你傳的話你傳了沒有?”
“奶奶,您放心吧,已經傳了呢!不過您別怪奴婢多嘴,憑錚哥兒的脾氣,他是無論如何不會逃之夭夭的。
三老爺這件事兒就是例子,倘若是一般人,估摸着早就逃了,可是您看看錚哥兒,他毫髮無損,反倒三老爺……”
秋月話說一半,立刻收口,柳紈嘴角終於噙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提到這件事,她心中便覺得莫名的高興,隱隱還有一股道不明的溫馨。
張承北身份尊貴,地位那麼高,他對柳紈施壓的時候,柳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抗。本來,她都絕望了,想着結局恐怕是一死了之。
就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陸錚挺身而出,輕鬆的解決了她的困難,而且陸錚還讓張承北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莫名其妙的便被潑皮打得半死,差點丟了性命。
在柳紈看來,陸錚這都是幫她才惹了這麼大的事兒,不知爲什麼,她想到這一點,心中便覺得高興。
可是這一次……她想到陸錚可能面臨的絕境,她又忍不住要垂淚了。
梳洗完畢,早上又有祭祀和上香,一直要忙到中午,然後一起在後山吃了齋飯,今天老太太的上香纔算完成。
這樣的流程一共要經歷七天,按照劉道婆的說法,七天都只能算是一個小道場,真正的大場則要經歷七七四十九天呢。
然而今天的祭祀上香,不止是柳紈無精打采,心不在焉,幾乎所有人都差不多,尤其是花寒筠,她雙眼紅腫,雖然上了妝,經過了層層的遮掩,還是難掩憔悴。
柳紈本來想躲着她,花寒筠反而湊到了她的身邊,道:“姐姐,你還真是一語說中了,張敬這個殺千刀的昨天發了瘋。
在他心裡,陸錚這個外人比我這個媳婦兒可要重很多倍呢,他一口咬死說是我在害人,姐姐,你評評理,說說這事兒我冤枉不冤枉?你倒是替我說一句話啊!”
柳紈瞟了一眼花寒筠,輕輕搖頭道:“妹妹,你讓我說什麼呢?都到這一步了,太太都不吱聲了呢,妹妹你卻不能代替我們大房說一句話,二爺肯定是爲這個生氣咧!”
花寒筠愣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她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
大房這邊,顧夫人不說話支持,張敬態度鮮明,柳紈性子那麼柔弱的人昨天都頂着老太太亮明瞭態度,而且言辭之間擲地有聲,唯有她花寒筠還在罵陸錚該死,而且還出主意把張承西和張承北他們都叫上了玉山。
花寒筠一想到這裡,忍不住跳腳,天打五雷轟,她不是這麼想的呢!
她太瞭解老祖宗了,老祖宗決定幹一件事,阻是阻不了呢,老祖宗的倔脾氣,誰跟她來硬了,那準沒有好果子吃。
花寒筠這一次可真沒站在老祖宗那一邊,當時那種局面下,她腦子裡只想着拖延時間,然後徐徐圖之,誰知道老祖宗下定了決心,當即就把張承西等人叫上了玉山。
而在大房這一邊,所有人都覺得花寒筠把陸錚給賣了,連張敬都直接跟她翻臉,找她鬧到了大半夜,她覺得自己真是冤呢!
早上的祭祀終於結束了,花寒筠湊到柳紈身邊,道:“好姐姐,昨天的事情算我考慮不周詳,可是我的本意可真沒想害錚哥兒,我想着把事情往後面拖一拖,慢慢等待轉機,誰曾想到會鬧成這樣?”
柳紈性子終究軟,她看着花寒筠這模樣,心也軟了,道:“妹妹,那你現在有什麼好法子麼?眼瞅着今天這事兒就要有定論了!”
她頓了頓,又道:“我知道妹妹主意最多,又最受老太太喜愛,關鍵時候,你一定有法子,是不是?”
花寒筠怔怔說不出話來,她狠狠的咬了咬牙,心中那個悔啊。
她真沒想到樑實最後還有這麼一招,這一招真狠了,出乎所有人意料,而且一擊必中。這麼多年,花寒筠在清虛觀花的銀子不計其數,從來只有她利用道觀去算計別人,這一次……
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沒有轉機了,至少憑花寒筠的智慧,她實在想不到陸錚還能有什麼活路。
中午吃齋宴,宴席過後,幾乎所有人都一窩蜂的擠向了老太太的院子裡。
柳紈愈發驚慌了,她跟在花寒筠的身後,從正門口踏進院子,一進門,便看到一個形容怪異的人。
看這傢伙,穿着一件儒服,面容有些凹陷,手腳都有些詭異,一走路,瘸得厲害,一張嘴,露出一口黃森森的牙齒。
柳紈看到這個人,嚇得“啊……”一聲驚呼,花寒筠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家老三張承北,此時的張承北瘸着一條腿,面容也不似之前英俊了,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被打殘的狗。
偏偏這條狗眼睛之中還冒着寒光,他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柳紈,露出森森的牙齒:“姓陸的活不長了!你的那條心可以死了!嘿嘿!”
張承北說完這句話,便被身邊的丫頭攙扶着走向老太太身邊,他邊走忍不住回頭看柳紈,那森然的目光讓柳紈發寒。
柳紈跟着花寒筠繼續往前走,這時候,看到張浩然,張寶儀,蘇夫人,林夫人等等都到齊了,還有樑家的嬤嬤,崔家的老人,也齊齊到齊了。
看他們一個個談笑風生,興高采烈的樣子,就像今天是過節一般,很顯然,在他們心中,都恨不得陸錚立刻死,老太太坐在首位,眼神之中流露出森然之意,顯然心中也已經下定了決心。
“樑家妹子,你把情況給大家說一說,今天我們張家的爺們都在,有些事情是該做個了結了!”老太太道。
樑家嬤嬤早就恭候多時了,一聽老太太令下,立刻便將昨天所說的話又在當着所有人說了一遍,今天她說得很露骨,直接把張承北受傷的事情和陸錚牽連上,經過她這麼一說,陸錚儼然成爲了張家的災星,今年一年,陸家的所有不順利,屎盆子都扣在了陸錚的頭上。
她手上沒什麼證據,說的全都是算命算卦的言論,可偏偏這言論讓人信服得很,至少在場的衆人皆都信服,一時,陸錚的命運瞬間便墮入了絕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