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長相,陳煜是平安接觸過的女子中最漂亮的,當然這僅限於女子而不是女人,像俞薇、江雨、彭佩然、俞潔都是女人,而非女子。
論學識,陳煜留學歸來,是爲海龜(歸),漂過洋喝過洋墨水,眼界寬闊,談吐不凡,而且陳煜說話的音調和她這個人一樣,溫溫柔柔的,比較典雅,不像米蘭風風火火的。
論條件,陳煜更不必說,萬寶公司老總陳富貴有三個子女,老大叫陳杰,老二就是陳煜,老三,則就是陳寶。
陳煜和平安同歲,現在在他們家的公司做着副總經理。
有些人身上充滿了戾氣和暴躁,因爲他們從未被溫柔的對待過,陳煜的溫柔,證明了她一直被善良所對待。
論溫柔的話,劉可欣當然也溫柔,不過在學校那會就沒有深交,這會平安有些想不起她究竟好在什麼地方了。
只是,平安總覺得——陳煜這樣的優秀女子沒道理和自己相親啊?她難道嫁不出去?自己一個小警察即便是研究生,很厲害嗎?自己究竟能有多出衆?
爲什麼賈世堡將她介紹給自己呢?在介紹給自己之前,陳煜沒相過親還是已經相過很多次親了?賈世堡和陳煜的老爹陳富貴關係能有多鐵?
反正平安總覺的這相親哪裡怪怪的。
那天賈世堡是帶着平安去的,陳煜則是一個人,介紹認識之後,賈世堡就藉故離開了,平安和陳煜交談了一會,互相換了聯繫方式,而後就拜拜了。
到了稍晚一點的時候,賈世堡問平安對陳煜的感覺如何,平安說行啊,人家挺好的,賈世堡說那你們就接觸,啊,老師等着你們的喜訊呢。
賈世堡也沒說陳煜對平安什麼意見,但接下來平安沒聯繫陳煜,陳煜也沒聯繫平安,過去了有十幾天,平安差點就忘了這事,以爲自己和陳煜之間就那樣了。
這天快下班,王金龍又給平安打了傳呼,平安一聽覺得王金龍似乎又喝酒了,就說你在哪,我沒吃飯呢。
王金龍說了地點,平安到了之後,發覺王金龍怎麼比前一段更黑瘦了。
“我幾乎都忘了她了……”
王金龍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呆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酒杯,平安想了一下才知道王金龍說的是那個杜曉曉。
“這一段,我相過幾次親,有單位裡熱心人介紹的,也有婚介所裡的,你知道嗎,有人給我介紹過寡婦,還有介紹過間歇性精神病的,還有殘疾人……”
平安不知道該怎麼對王金龍開口。人缺少什麼就急着要什麼,沒有什麼嘴上說的最多的也是什麼,王金龍就是想找個女人結婚,可能心裡有些急,於是卻越發的欲速則不達。
“咱的條件,真的有那麼差嗎?”平安問着,和王金龍碰了一杯:“誰也不比誰強多少也不必誰差多少。感情這東西,真的要靠緣分的。我也不是你,不知道你究竟都經歷了什麼,不過,你不能太心急了。”
王金龍沒答平安的話:“那個鵲橋介紹所的女人給我打電話了,說我跟杜曉曉都好事成雙了,連喜糖都不給她送一塊來。我說我哪就成雙了,她反說那哪有見一個就能談成的呢,要有耐心,她現在手頭還有好幾個符合我條件的,都是願意老老實實過日子的,要不我再去登記一下吧,我說我不是登記過了嗎,她說交費兩百隻能約會一次見一個人,再登記要再交費再見人,我說我給她交一萬,讓她給我準備一百個女人。”
王金龍笑的比哭難看:“婚介所的女人說我要真的交了一萬會給我打八折,再沒滿意的,她嫁給我……”
平安聽出來了,王金龍完全的是在自說自話,他讓自己來,就是想有一個傾聽者。
“我都快忘了杜曉曉了,可她給我打電話了……”
“嗯?”
“她要向我借錢,我說你大款,跟我借錢?她說她真的不是,那是騙人的,自己就是小地方一個被騙了的女人……我知道她不是正道上的人,可是,她說的那麼可憐,我就給她打了一千塊錢。”
平安看着王金龍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在王金龍身上發生的事情這麼快這麼的不着邊際,似乎,他已經有些走火入魔。
“……我前幾天回了老家一趟,沒停,我連夜就回來了,我在那裡心裡堵得慌……可是,杜曉曉又跟我借錢,我說我被你騙一次就行了,你也不能總是對着我啊,可是杜曉曉哭了,說她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又給她打了兩千塊錢……平安,我知道是人都覺得我傻,我想,憑着杜曉曉的長相,她就是去賣,也能一個月掙點錢吧?可她跟我借錢,我覺得她起碼是一個有尊嚴的人,她會哭,會哭的人都是有良心的吧?”
“她給我說,我是世上最後的一個好人。”
“我研究了一下,網絡上的那些揭露徵婚的騙子和杜曉曉有些一樣……那我,就做她口中的世上最後一個好人吧。”
王金龍這晚上一直在自說自話,平安除了傾聽也只有傾聽,他覺得王金龍簡直就是在發泄,王金龍根本就不給平安勸導的機會。
王金龍不出意外的喝醉了,平安將他送到了租住的地方,這裡比較偏遠,似乎挨着的都是什麼倉庫,房子比較老舊,當然,租金也便宜。
平安怕王金龍晚上難受嘔吐,就和王金龍擠在一張牀上陪了他一夜,這一夜,平安又重溫了在培訓的時候那種熟悉的呼嚕聲。
王金龍睡得天昏地暗,平安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天亮,他起身,王金龍也醒來了,這會清醒了瞧着挺不好意思的。
兩人洗了臉出去吃了早餐,各自去上班,因爲沒休息好,平安早上一直迷迷糊糊,眼睛也通紅,同事閒侃他要悠着點,平安一臉領情的答應着,心裡想着你們打什麼趣說的都是雞ba毛。
到了中午,平安按照王金龍說的地址去了那個鵲橋婚姻介紹所,他想探探路,好摸底,將這個騙子窩給端了,誰知道到了之後發現有幾個裝修工人正在換新門面,平安裝作想租房子問情況,裝修工人說這裡已經被租出去了,以前的婚姻介紹所關門了。
平安問怎麼回事,忙碌着還沒吃飯的工人們說不知道,似乎,前兩天來了一夥警察,將婚姻介紹所的老闆和員工好幾個都給抓走了,說是涉及詐騙。
平安站在大街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心裡分析着這匆匆的人流之中哪些人會是道貌岸然的騙子哪些人會是表裡不一的衣冠禽獸。
鵲橋既然沒了,這件事就只能算沒發生過,日子總要過,平安真心希望王金龍今後不再在同類型的事情上執迷不悟。因爲他真的有些爲老實而偏執的王金龍擔憂。
希望總歸是希望,沒希望不行。
希望如此。
日子平靜而無趣,這也許就是人們爲什麼都喜歡刺激的原因,誰都願意自己有限的生命裡能活的精彩點,可最近平安總想能安穩一些事情少一些,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心理落差,不過沒時間細想。這會他看着書,尋呼機響了起來,一瞧,是一條留言:“忙不忙,見一下面,可以嗎?”
這條留言,是陳煜的。
佳人有約。
佳人有約,平安想去又不想去,但最後還是去了,因爲陳煜真的是一個很能將“體貼入微”這個詞語詮釋的淋漓盡致的女人,起碼這會他已經略窺一斑。
陳煜和平安見面的地方離經偵處不遠,是個很有情調的咖啡店,陳煜先到,她爲自己和平安都點了咖啡,說這裡的咖啡很地道,濃郁,自己比較喜歡,也希望平安喜歡。
這是一個精緻的女人,也是一個會爲別人着想的女人,見面的地點離平安單位近,她有車,那就是爲了方便平安的到來。
兩個在靠窗戶的位置坐下,平安這次能稍微仔細的再看一下陳煜了,發覺這真是一個清爽而又柔媚的女人,臉上似乎和陳寶有相同的地方,只是陳寶有些吊兒郎當,陳煜卻像是一個白天鵝,她胸脯在裙子下面聳得很高,像是兩座正在被地殼活動擠着還要上升的山峰,只是不知道形狀如何,尖的?還是鍾乳形?或者像是剛蒸出來的雪白大饅頭?
平安不知道該和陳煜說什麼,他最近忽然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了,不管和誰、不管面對誰,都覺得似乎有些言多必失,還不如小小不言,況且和陳煜實在不熟悉,因此他就靜靜的坐着,看這個女人到底叫自己來聊什麼。
咖啡端上來了,陳煜先開口請平安品嚐,聲音柔柔媚媚的,平安觀察陳煜和服務人員之間的默契,更加覺得似乎今天的一切都是陳煜安排好的。
“現在房地產很火熱,生意應該比較好做吧?”平安終於開始沒話找話。
“還行吧,因爲起步的比較早,有一些人脈,相比而言,還是可以的。”
平安又問:“那,你一個月的工資能有多少錢呢?”
陳煜顯然沒想到平安這麼直接的問經濟收入,她看着平安挺直的鼻樑和清亮的眼睛,心裡將這個男人直觀的形象和弟弟給自己說的做着比較:“你對我感興趣,還是對我賺的錢的多少感興趣?”
陳煜回答的也直接,但其實等於沒說。平安笑笑,心說賺多賺少還不是你家的錢,從鍋裡到碗裡從碗裡到鍋裡。陳煜也輕輕笑笑:“謝謝你。其實,我覺得你這人很簡單的,我喜歡簡單的男人,因爲簡單省去很多麻煩和僞裝。”
我簡單?我哪簡單?你這就看出來了、這是表白嗎?喜歡?
平安不說話。
陳煜說:“眼前的簡單也許是因爲曾經異常複雜過,如果曾經沒有過波瀾壯闊怎麼能有如今的心靜如水?……你喜歡四大名著嗎?”
平安:“談不上,我不喜歡讀書。”
“那你喜歡什麼?”
平安:“你想問我什麼?”
陳煜輕輕笑笑,紅馥馥的嘴脣和糯米一樣排列整齊的牙齒很好看,她眼波流轉,說道:“你認同‘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句話嗎?”
“我認同分開有分開的道理,合攏有合攏的道理,其實我覺得有沒有道理都無所謂,因爲我根本就不關心。”
“我說你這人其實很簡單的,是,有些事情和問題的確離我們生活太遠了……三國演義一開始就說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依照我的理解,那是因爲歷史一開始就沒有走對路子,如果找到了正確的途徑,那只有一直往前,爲什麼會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呢?可見還是方法路線不得勁,否則只會合了不再分,治了便不再亂。”
平安看着陳煜,說:“你挺有思想的。”
接下來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什麼,陳煜率先要告辭,說我要再次約你,你不會拒絕吧?
“不會。”
平安回答的屬於簡單的簡短,陳煜站了起來:“帳我已經結了,那,再見?”
平安點頭,陳煜留給他一個好看的背影離開,平安想自己下次要給陳煜說你公司的房子能給我打折不能,陳煜會不會覺得自己是爲了買房子而接近她的?
剛剛回到了單位,平安接到了陳煜的一條留言:人的氣質裡隱藏着曾經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和愛過的人。
這時科裡的兩個同事圍了過來,問平研究員是不是跟一個很了不得的女人去了酒吧喝咖啡了?
“去酒吧喝酒,酒吧是喝酒的幹嘛喝咖啡?”平安笑着反問,其實他在某些時候並不太願意跟單位的人過多的來往。
有的時候,接觸就行,過多沒必要,這就是辦公室症候羣,大家只要在一起,談論的不是官場職場的事情就是男女情感,這種交流雖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沒完沒了的說,有些像祥林嫂。
“我可知道,那個漂亮的女人是誰?”其中一個人說着,常滿紅剛剛好從外面進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說話的人來了勁,似乎有一種平安有了女朋友自己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的喜悅:“那個是萬寶集團的副總吧?”
“是啊,你怎麼認識的?熟不熟?”平安故意的反問,這人摸了一下鼻子:“你們都喝咖啡了你還問我。”
“誰規定和女的喝咖啡就建立了特別的關係了?我還和很多女人喝過酒吃過飯呢,這下,我豈不是要對那些女性負責?”
平安一說,這人笑笑的看着常滿紅,自我感覺良好的說了一句:“王八的屁股就是規定(龜腚)啊。”
常滿紅誰都沒看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