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的時候,錢小寶顯得心不在焉,錢傳仁和趙淑敏對視了幾眼,他們不明白這一天兒子都做了什麼。
錢小寶沒有和父母商量的意思,通過一天的查詢,他覺得自己的計劃應該是最好的,可是,他的實力不足。
並且,錢小寶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只是,自己有多大的把握呢?
錢小寶並不認爲自己有能力吃下這麼大的一個項目,他皺着眉頭,只顧想着心事,沒有注意到父母幾次交換的眼神。
放下飯碗,剛要上樓,就聽到父親說:“小寶,到書房陪我說說話。”
錢小寶沒有說什麼,跟着父親上樓,心裡還在想着自己的計劃。
書房在房間的北面,說是書房,不過是一張寫字檯,一個電腦,一排書架,幾把椅子而已。錢傳仁進屋就坐在寫字檯的後面,錢小寶找了一個和父親近一些的椅子坐下,只要稍稍轉一下身,和父親就是面對面。
趙淑敏跟着進來,手裡端着一個托盤,盤子裡是一壺茶和兩個杯子,她笑着把茶放下說:“早知道你們會聊一會,茶都準備好了。”
錢小寶站起來讓道:“媽,你也坐一會我們一起說說話。”
趙淑敏搖搖頭:“我樓下還有事,等一會。”出去隨手帶上了門。
錢小寶上前爲父親和自己都到了一杯茶,錢傳仁接過來,喝了一口說:“小寶,出去轉了一圈,有什麼想法?”
錢小寶皺皺眉,自己還沒有想好,不知道該不該和父親說,想想道:“爸,實際上我對家裡的產業不是十分了解,我還不確定我能爲家裡做些什麼。”
錢傳仁對兒子的回答很不滿意,這個回答很標準,但實際上等於什麼也沒有回答。兩個人對視着,錢傳仁道:“家裡的產業很快就要轉型了,我還沒有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但最遲在兩年內,必須完成。”
聽到父親的話,錢小寶有些吃驚,這幾年煤炭形勢大好,父親這麼快就要轉型,就是說上面的政策又要變化。
看到錢小寶臉上的吃驚,錢傳仁說道:“你以爲,家裡產業的利潤近三分之二在你二叔的手裡爲的是什麼?不但是你二叔的升遷,還有就是這些信息,現在煤炭形勢是大好,但是,越是大好的形式,越是引人注意,越是容易出現問題。”
關於這些,上次回家時大略地談過,錢小寶也明白,他只是吃驚於父親的果斷,形式如此好的情況下,就考慮轉型,魄力非同一般。
“爸,你心裡沒有計劃嗎?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錢小寶問道。
錢傳仁搖搖頭說:“進軍煤礦領域的時候,我和你媽媽是傾囊而出,現在是有豐厚的利潤了,但是,能從企業裡抽調的資金並不多,幾個考慮轉型的產業,都需要大量的資金做後盾,所以,必須在把煤礦處理掉後,才能着手下一步。”
錢小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錢傳仁接着問道:“小寶,知子莫若父,你這次回來,心裡的結並沒有完全打開,說實話,你這樣,我不放心把產業全交給你啊。”
錢小寶看着父親的眼睛說:“爸,我沒有打算貪墨家族的產業。”
“哦?”錢傳仁對兒子的話很是吃驚,他用了“貪墨”這個詞,不知從何而來。
看到父親的吃驚,錢小寶認真地說:“上次回家後,我想了很久,雖然並不認同爸爸你的觀點,但是我並沒有想將你名下的產業據爲己有的想法。”
“嗯?說說看。”錢傳仁對兒子的話很有興趣。
“爸,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正確,我只是隱隱有這麼一個想法,爸,你聽聽看。”
錢小寶斟酌了一下,說道:“爸,家裡的產業是你和媽媽一點一點打拼下的,期間有二叔的支持,所以,這產業屬於你和二叔的,可是,爸,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弟弟能做到你這一步嗎?退一步說,就算我做到了,如果我的兒子不願意繼承這樣的事業怎麼辦?”
錢傳仁沒有想到錢小寶這樣直接地說出這個問題,這是他一直想回避的問題,但是,錢小寶既然問了,他不得不說:“兒子,你應該明白,你二叔的隱性投資有多麼重要。”
錢小寶點點頭道:“我明白,所以,我們和二叔就被緊緊地捆在一起,二叔家走的是軍界,是仕途,我們走的是商界,是賺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互相牽制。”
錢傳仁也點點頭說:“你明白就最好,我年齡大了,幹不動幾年了,早就想把你找回來。”
錢小寶看着父親,猶豫了一會,還是堅決地說:“父親,我不想接手你的產業。”
這個回答錢傳仁早就預料到了,因此也沒有吃驚,問題重新回到了第一個:“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要創建自己的公司,爸爸,你可以入股分成,你的那部分就代表家族。”
錢傳仁看着兒子,忽然就笑了:“兒子,你有多少資金啊,股份制企業裡,超過50的股東可是有決策權啊。”
錢小寶也笑了,臉上露出一絲狡黠說:“爸爸,你手裡也沒有多少資金啊,我指的是家族的資金,難道,你與媽**私房不算在我的身上,而要算在家族的身上?”
錢傳仁沒有料到兒子會這樣說,愣了一下,才說:“你是說……”
“爸,家族的資金每入股一份,就有你和媽**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才屬於……”錢小寶遲疑了一下,才說:“纔不屬於你和媽媽,而煤礦,短時期內必然不能脫手,它還有巨大的利潤上升空間,你所能拿出的,就是每個月的利潤,這些,我想,就足夠了。”
“你的意思是以後你要形成股份制?你要一步步將產業變成你自己的?”錢傳仁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不,爸爸。”錢小寶搖搖頭:“我不會將家族的產業變成我自己的,只是,我要有自己的產業。我可以爲了家族犧牲自己,但是,我不能讓我的妻子和孩子過不上她們想過的生活。”
錢傳仁又是一愣,慢慢地問道:“你是說,我沒有給你和你的媽媽幸福?”
錢小寶搖搖頭說:“爸,你想多了,這和幸福不幸福沒有關係,但是,這和尊嚴有關係。”
看着父親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錢小寶誠懇地說:“爸,我希望我能心安理得地擁有我的私有財產,我希望我能給我摯愛的人她想過的生活。”
“你,有沒有想過你二叔一家,他們會怎麼想?”錢傳仁的聲音有些難過。
“爸,我想二叔會同意我的想法的,難道,每年二叔從爺爺的手裡接過存摺的時候,心裡就沒有過任何想法,就能那樣的心安理得?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才不能讓別人心存內疚。”
“而且,說句不敬的話,現在是二叔從爺爺的手裡接過存摺,若是以後爺爺不在了,二叔怎麼好意思接過你給他的這些金錢?他又用什麼名目來接這些金錢?”
“還有,以後呢,你覺得我和弟弟的關係能到你和二叔這般親近嗎?”
這最後一句話,深深地刺痛了錢傳仁的心,他一直以來就是擔心兒子的這個想法,沒有想到,錢小寶今天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爸,現在,用家裡的產業形成股份,對於二叔,這就是他的產業,我們不過代爲管理,每年是家族的分紅,是二叔應有的,不僅僅是二叔,弟弟得來也可理直氣壯。有什麼不好呢?”
錢傳仁看着年輕的兒子,看着他眼裡的自信,緩緩地問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二叔抽回了自己的股份呢?”
錢小寶淡淡地說:“爸,你所擔的並非是二叔抽回股份,而是我不給二叔分紅吧。”
錢小寶垂下眼簾,思考了一會說:“我還沒有想到那麼多,我不認爲我會做到那般絕情。”心裡加了一句:落兮從沒有想過她父親的錢,又怎麼會貪圖我們家的金錢。
錢傳仁閉上眼睛,兒子所說的話,他也曾想過,只是不願意承認兒子所說的話會成爲現實。但是,兒子說的不無道理啊。
現在父親還在,自己還在,若是有朝一日,父親和自己都不在這個世上,兒子若起了異心,弟弟一家就會分文不得,而弟弟一家若是要報復,那麼,就是兩敗俱傷。
誰能保證人心不變呢?錢傳仁忽然升起一種無力感,他還記得年輕時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可現在,自己要怎樣和父親說。
他無力地揮揮手,這一天來得太早了些吧,他寧願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天。
錢小寶看到了父親的傷心,心裡有些愧疚,父親兄弟和睦的神話被自己打破了,可是,這是早晚都要發生的,錢小寶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錯。他輕輕地站起來,退出書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錢小寶陷入了沉思,接下來,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