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尋珂,莫要尋珂。
不知道爲什麼,當陌尋珂說這句話的時候,安龍墨似乎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隱隱的淚光,可是當她擡起頭時,又消失不見了,以至於讓安龍墨以爲那是幻覺。
“你的陌是陌生的陌,可能是連陌生人都要尋找你的意思。”安龍墨不知不覺中想要把氣氛變得更歡快一些,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不適合陰鬱,可是自從他遇見她那時起,她似乎就已經被不快樂所包圍。
明明長了一顆快樂的心,卻被現實這樣折磨,確實讓人心疼。
“是嗎?可能真的是哎,你看,一開始我們都不認識,現在不也認識了,說不定是你說的那個意思。”陌尋珂沒心沒肺的笑着,可是安龍墨看得出來,她沒有那麼開心。
“對了,你說紀子軻的腿傷了,現在好一些了嗎?”安龍墨不想再圍繞那個話題說下去,不如想一些別的,凌溯越他知道陌尋珂不會想要提起來,那就只能說她的那個未婚夫了。
可是安龍墨沒有想到,當提起紀子軻的時候,她的臉色出現了片刻的僵硬。
“嗯,恢復的很快,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陌尋珂很快又笑了起來,不過她卻有意要岔開話題,“對了,那以後我就叫你哥哥吧,反正和我哥哥們也差不多大。”
“嗯,行,隨你喜歡。”其實陌尋珂不知道,在安龍墨的心裡,早就拿她當妹妹了。
六年前在英國的時候,他和凌溯信在一起讀書的時候,他看到陌尋珂年幼時的照片時,就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了,誰讓他和凌溯信是一生都要交好的朋友,雖然現在他們的關係不再像從前,但是他對凌溯信的感情沒有變,也依舊那陌尋珂當成是自己的妹妹。
不過,安龍墨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六年後,他竟不是通過凌溯信認識的這個小妹妹,這或許就是緣分。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緣,就一定會相識。
吃過飯之後,雖然陌尋珂使勁磨嘰,可還是到了晚上九點多,早晚還是要回公寓的,安龍墨把她送到公寓樓下,直到看着安龍墨的車消失在馬路的拐角,這才慢慢的向公寓裡走去。
走進家裡的時候,是黑着燈的,可是這莫名的黑暗竟然讓陌尋珂的心驀地一沉。
脫下鞋子,她連拖鞋都懶得穿,索性光着腳就直接進了浴室,洗了個澡然後纔回到了臥室,當她打開臥室的燈時,被嚇了一跳。
因爲牀上竟然躺着一個人,不是紀子軻是誰。
“丫頭,你怎麼回來這麼晚?”紀子軻半躺在牀上,看着裹着浴巾走進房間的人兒,如果她不是以爲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肯定不會只裹着浴巾就進屋。
不過紀子軻倒是慶幸了,如果不是自己有先見之明,肯定不會看到這幅迷人的景色。
當看到紀子軻的時候,陌尋珂的心卻是一驚,可是內心莫名的一喜讓她不知是爲何,但是眼前再浮現起昨晚的那一幕時,她的心又痛起來,那種痛來的突然,來的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和Joseph去吃飯了。”陌尋珂說完轉身就朝外面走去了,“今晚你在這裡睡吧,我去對面的房間。”
看着突然離開的陌尋珂,紀子軻一下慌了,他倒是沒有料到這一幕。
還有剛纔陌尋珂說話時眼裡的冷漠和淡淡的疏離讓紀子軻心裡莫名一驚,來不及多想,他也不顧的拿柺杖了,慌忙下了牀,追了出去。
“丫頭!”紀子軻一把抓住了陌尋珂纖細的手腕,“怎麼忽然要去那裡睡?”
“我們不就是應該一人一間臥室嗎?”陌尋珂有些不耐煩的轉過身,仰頭看向紀子軻,淡淡道:“這間臥室本身就是你的,我是客人,當然不能睡那個房間,不是嗎?”
“丫頭,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啊,紀少,我困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說罷,陌尋珂轉身朝對面的房間走去,可是紀子軻去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一擊之下,陌尋珂猛地甩開了紀子軻的手,可是不等她邁出一步,身後就聽見紀子軻倒吸了一口冷氣。
慌忙之中,陌尋珂轉過身,只看見紀子軻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直到這個時候,陌尋珂才發現紀子軻竟然沒有拄柺杖,他原本就是一隻腳立在地上,被自己剛纔用力的一甩,才跌倒在了地上,很明顯是摔倒了那隻受傷的腳,不然怎麼會疼的連頭上的冷汗都流了出來。
“你怎麼樣?!”陌尋珂那裡顧得上別的,慌忙蹲下身子去看他受傷的右腳,“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唔……”
背後是冰涼的牆壁,面前卻是一睹人肉牆。
陌尋珂的一雙眼睛睜得極大,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雙如星辰一樣璀璨的眸子,陌尋珂徹底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懵了。
脣上是熟悉的溫度,口中是熟悉的味道,她清楚的記得,就是這個吻讓她飄上過雲端,也讓她嚐到了吻的微妙,此時此刻,她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被他的吻所俘獲,被他的眼神所蠱惑。
就在陌尋珂覺得有些快缺氧的時候,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的卻是昨晚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即使陌尋珂不願意承認,可是那真實的一幕卻是刺痛了她的眼睛,還有心。
“紀子軻!夠了!”當想起來這個吻就在昨天晚上還給過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陌尋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而這種心碎竟然像極了之前看着凌溯信結婚時的感覺。
陌尋珂用盡力氣推開了紀子軻,看着面前眼底充滿疑惑的男人,她的眼淚卻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沒有原因。
看着眼眶泛紅突然落下眼淚的女孩兒,紀子軻頓時慌了神。
“丫頭,乖,怎麼突然哭了呢?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你告訴我,不要哭,求求你了,不要哭,好不好?”紀子軻永遠不知道,他這一輩子第一次求人竟然是求一個女孩兒,而且還是求她不要哭。
看着面前的男人,陌尋珂突然覺得好可笑,他竟然問她,自己做錯了什麼,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還是以爲她根本就不知道?
不過恍然間陌尋珂也覺得不奇怪了,因爲她自問一句,她對於紀子軻來說又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未婚妻而已,一個因爲和最愛的人賭氣才答應他求婚的人,她又有什麼資格去管他呢?
再說了,她是愛凌溯信的不是嗎?她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男人,他願意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願意吻誰就問誰,和她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紀子軻一遍又一遍的求着陌尋珂希望她不要哭了,最後她終於停止了哭泣。
“紀子軻。”可是他沒有想到,他最害怕的眼淚是沒有了,可是卻有了更讓他不知所措的事情,“我們解除婚約吧。”
“丫頭,你……你說什麼?”紀子軻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有些結巴的問道。
“你都聽清楚了不是嗎?不過,我也不介意多說一遍,我說,紀子軻,我們解除婚約吧。”陌尋珂笑着說道,這不過臉上的笑意卻是那麼僵硬,那麼勉強,那麼難看,那麼言不由衷。
當紀子軻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扇房門已經被關住了,脣邊還有着她的味道,鼻息之間也滿滿的都是她獨有的少女體香,就連手心裡還有着剛剛抓着她肩膀時的柔滑細嫩。
紀子軻就在走廊裡坐了一夜,而他不知道,陌尋珂也同樣靠着房門坐了一夜。
第二天,陌尋珂七點走出房間,紀子軻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新聞了,那種淡然的樣子,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昨晚的事情。
可是當陌尋珂走到餐廳的時候,發現桌上已經做好了早餐,而且確實是按照她的喜好,都是她喜歡吃的,沒有她討厭的煎蛋,她知道,肯定不是京衛翰做的,因爲自從陌尋珂開始照顧紀子軻之後,他就先休息了。
很明顯,這是紀子軻做的。
坐在沙發上的紀子軻,看着餐廳正在吃早餐的丫頭,脣角漸漸浮現出一絲暖意,既然她選擇吃自己做的早餐,是不是就證明她根本就沒有生他的氣,昨晚都是在和他開玩笑。
可是紀子軻想的太天真了,陌尋珂臨出門之前,給紀子軻留下了一句話:“紀子軻,解除婚約的事情你自己做應該就可以了,畢竟你已經輕車熟路了。”
說罷,房門已經關住了,當紀子軻連忙起身追出家門的時候,她已經走進了電梯。
七點半的時候,京衛翰準時來接紀子軻去公司,可是紀子軻卻臉色陰沉的極其難看,但是京衛翰也沒有敢問。
就在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在紀子軻的辦公室裡突然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京衛翰不敢耽擱連忙走了進去,只見辦公室的地上竟然已經一片狼藉,資料,檯燈,筆記本,都躺在了地上。
這還不算什麼,就連玻璃酒櫃,都被紀子軻拿着柺杖敲碎了。
“少爺!”京衛翰走過去一把抓住了紀子軻高揚起的柺杖,害怕他又砸下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見過如此動怒的紀子軻了,“發生什麼事了?”
“放開我。”紀子軻冷冷的說道。
“我放開你可以,不過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京衛翰絲毫不退讓。
紀子軻聞言,沒有說話,他用力的掙脫開了京衛翰的手,舉起柺杖朝着酒櫃再次狠狠的砸了下去,瞬間,一瓶洋酒被他擊碎了,酒流了一地,辦公室裡一下都被濃郁的酒香給充斥滿了。
看着近乎瘋了一般的紀子軻,京衛翰無法再容忍他這樣下去,從紀子軻的身後奪過柺杖,看着面前的男人,大吼道:“紀子軻!你鬧夠了沒有?!”
“我鬧夠了沒有?”紀子軻冷笑一聲,看着京衛翰,“不是我鬧,是丫頭跟我鬧。”
“丫頭?小珂怎麼了?”京衛翰今天早晨的時候就猜到紀子軻的情緒低落跟陌尋珂有關係,可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憋了那麼大的火,竟然在辦公室裡砸東西。
“她說要和我解除婚約。”紀子軻淡淡的說道,可是聲音裡卻有着難掩的失落。
“解除婚約?!”京衛翰聞言忍不住皺眉,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了前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他一直瞞着紀子軻,無非就是不想讓他覺得怎樣,可是現在他不敢想,陌尋珂要接觸婚約是不是和那件事有關,其實京衛翰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昨天我給她打了一整天的電話,她都沒有接,昨晚回來後就莫名其妙對我很冷漠,後來就說要和我解除婚約。”紀子軻的聲音裡有着極大的糾結。
“少爺,你知道小珂爲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嘛?”京衛翰試探性的問道。
紀子軻努力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他不記得自己有做過什麼讓陌尋珂生氣的事情,更何況對於紀子軻來說,沒有什麼比那丫頭更重要了,他又怎麼會做讓她傷心的事情?
京衛翰知道陌尋珂對於紀子軻來說有多麼重要,也不想再隱瞞下去。
“少爺,其實前天晚上,小珂在公寓裡等你等到很晚,而且那天晚上,我不知道爲什麼小珂又會出現在夜色門口,而且還親眼……看到了你和那個唐林夕在一起的畫面。”京衛翰如實說道。
“你說什麼?爲什麼你當時不告訴我?!”紀子軻凝眉大怒。
“當時小珂特意告訴我,不讓我把她去過的這件事告訴你,當時你又在和唐林夕說話,我就……”
說道這裡,紀子軻終於知道他的小丫頭爲什麼會跟他鬧脾氣了,也終於知道她爲什麼會落淚,爲什麼會拒絕自己的吻了,雖然她的反應讓他有些喜出望外,可是他卻不願意看到她爲自己傷心落淚。
紀子軻沉默了片刻,從京衛翰手裡接過柺杖,說道:“去J·K。”
“嗯。”京衛翰不敢再有片刻的耽擱。
等到了J·K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十二點了,紀子軻並沒有讓京衛翰開車進學校,而是在校園裡自己瞎逛着,他知道十二點一下課,丫頭就會去食堂吃午飯,所以他就在這裡等着她。
下課鈴一響,紀子軻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在同學驚奇的目光下,他若無其事,可是當看到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的那個小女孩兒時,心再也無法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