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門再次開了,秦子安被推了出來,他身上很多地方纏了紗布像個糉子似的。
還昏迷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看到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她欣慰地哭了,跟着牀一直跑,直到他被推進重症監護室。
“子安,老公,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早點好起來。”她一遍遍地重複這句話。
真希望能讓她進去,能讓她親自到裡面守着他,然而醫院有規定,重症病人是不能讓家屬陪護的。
第二天沈可佳給羅辰打了電話請假,雖然在醫院裡她也做不了什麼,但她要守着他。
每次護士換班,她可以問問他的情況,聽說他還好,她就放心了。
她回家拿了秦子安的卡,他的銀行卡還是她的生日,這讓她倍感悽楚。
羅辰非要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只得據實以告,他便趕到醫院來看她。
只一個晚上,沈可佳就憔悴了不少,看着讓人心疼。
“你吃飯了嗎?”他問,沈可佳搖了搖頭。
“不吃飯肚子裡的孩子怎麼受得了?”
“沒事,這孩子……”她摸了摸微隆的小腹,還是有些不捨。但是一想到他命懸一線時她的那種絕望,她決定了,這孩子不要了。
這輩子她就陪着他,不離不棄,不能再讓他一個人了。
一想到他差一點就去了另一個世界,她再見不到他,他會緊閉着眼不再看她一眼,她就受不了。
“這孩子,我不要了。我要和秦子安永遠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永遠在一起。”
“決定了嗎?”
“決定了。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比上次那個壞人勒住我脖子時還害怕。羅辰,我想我真是愛上他了,我離不開他。要是他死了,我會跟他一起死。我以爲會爲對方去死的事只有在戲裡纔有,生活中不會有的。可當他在我面前閉上眼睛時,我真的寧願那個斷氣的人是我。我嚇死了,我真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他了。爲了他,我願意放棄任何人。這孩子……我只能選擇對不起他了。如果他要恨我,就罰我一輩子沒有孩子吧。我可以沒有孩子,但我不能沒有他。”說這些時,她的聲音都已經嘶啞了。
“好了,別說了,養足精神。不爲了孩子就爲了他也要吃點,他會沒事的,會轉進普通病房的。到時候你還要充當他的護工呢。我去給你買飯,一定要吃些。”羅辰勸道,出了門。
……
梅眉幾乎叫了一個晚上也沒人給她開門,白天終於有人打開那扇門了。
“帶你去醫院!你也知道是誰安排你去醫院的,敢亂動的話,我保證你會躺着從醫院出來。”那人警告道。
梅眉知道她現在只有順着他們的意思纔有可能有機會逃走,所以很配合很聽話。
“月經停經多久?”到了醫院,婦產科醫生問她。
“上一次是十月二號。”爲了拖延時間,梅眉特意撒了個謊。
“先做個尿檢,打個B超去!”醫生給她開了個單子,安排她去做檢查。
看病期間,一直有個男人跟着她,他手上拿了一把刀縮在袖口裡。她要是敢有異動,他隨時都會要她的命。
去廁所的時候,那男人沒跟着,她想求助,卻發現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又不敢在裡面磨蹭太久,取了樣本還是出來了。
進B超室,那男人總算沒跟着了。梅眉抓住這個機會,向打B超的醫生求助。
“我被挾持了,求你給我用一下電話,我要給我愛人打個電話。”她說。
“挾持?”醫生皺着眉問她,懷疑她是精神出現了問題。
誰挾持了還會到醫院打B超?
“你是打還是不打?”他問,可沒時間和她在這裡開玩笑,外面那麼多病人排隊等着呢。
“求求你,我真的被挾持了。被威脅到這裡看病,看我有沒有小孩……”
“停!這裡是醫院,不是你開玩笑的地方。如果你不打就出去,後面還很多病人呢。”
說着醫生就要趕人了,梅眉瞄了一眼四周。這房間和她被關起來的房間一樣,只有門沒有窗戶,想跳窗逃生是不可能了。
現在只有打了,希望安致和只是要確定她肚子裡有沒有孩子。沒有孩子,他說不定就放了她呢。
想到這兒,梅眉往病牀上一躺,配合他打B超。
“好了,到外面等結果吧。”醫生給她打完,對他冷漠地說。
梅眉整理好衣物出來,那男人就跟過來扶住她,手中的刀還暗暗地抵着她。
很快就拿到了結果,沒有懷孕。
“走吧!”那男人拉着她,把她的B超結果和尿檢結果拿到他手上。
出了醫院的門,他又要把她扯到車上去。
梅眉環顧了一下四周,旁邊沒有人,想求救是不可能的。
“他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懷孕了嗎?我沒懷孕,可以放我走了吧?”
“他要見你,跟我們走。”男人說着,把她拉上車。
她剛纔看到醫院的牌子上寫着的不是C城的某某醫院,她是被帶到別的市了。很有可能是火車到了這一站,她被迷暈了帶下來的。
不管怎樣,既然安致和來了,她也就看到了希望。
他們總該是有些情分的吧,耳鬢廝磨了幾年,他應該不會太絕情,她想。
車在市區繞行了一會兒在一棟房子前停下來,梅眉被帶下車。
“他就在裡面等你。”一人說道。
他知道她沒懷孕肯定會對她發一大通脾氣的,她要想好怎麼跟他解釋。說上次是誤檢,騙得過他嗎?
豁出去了,什麼都不說,就說是累了,想和他分手,才編的這個理由。
想好了,她也就不那麼慌張了。
有人給她開了門,進去時才發現房間裡面很暗,這是白天,裡面卻沒有什麼光線。
這房子忽然讓她想起了前一晚被關的地方,安市長會來這裡和她會面?
不對!梅眉暗叫不妙,只是已經進了門,門口四五個男人還怎麼能跑
的了?
“他在哪兒?”她顫抖着聲音問。
“你們幾個在外面等着。”一人吩咐道。
“您請!”他又對梅眉說,和梅眉一起進門,回手把防盜門關了。
至少不是幾個男人一起跟進來,梅眉的恐懼還少了些。
往裡面走,越走越暗,梅眉也越來越怕。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很驚悚的想法,安致和不至於想要了她的命吧?
她和他在一起幾年了,他難道真能有那麼狠心?應該不會呀!
想到這裡時,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間房間的門口,那男人扭開門,把她推了進去。
“你要幹什麼?他在哪兒?”梅眉顫抖着聲音問。
“他叫我送你上路!”那男人彎了彎嘴角,房間裡面燈光幽暗,沒有窗戶。
“爲什麼?他爲什麼這麼做,他有沒有告訴你爲什麼?”梅眉壓抑着強烈的恐懼,不可置信地問,激動地抓住了他胳膊。
安致和雖然是喜怒無常的,她總覺得他和她多少會有點感情。她不遺餘力地取悅他,哄他,他怎麼可能對她完全沒感覺呢?
“你別這麼激動,安市長說了,要讓你死個明白。”
“他說如果你懷孕了,就把你關在這裡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留下孩子殺了你。如果你沒懷孕,就說明你是個非常有心計的女人,而且還和他維持了這麼久的關係。要知道他和愛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不能讓你這種有心計的人給破壞了。他還告訴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爲你像一個人。要不是你像她,他根本就連看你一眼也不會。那個人已經死了,他說那天晚上你穿上那件旗袍的時候,他就決定不和你在一起了。不過,殺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給他戴了綠帽子,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你的那個情人……”
像一個人……像一個人,梅眉在飛速地思考着,長這麼大她就遇見過一個和她長的相似的人。
難道安市長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會是她的表姐秦麗蓉?也就是說秦麗蓉就是小杜鵑嗎?
一定是!如果真是的話,她是她的表妹,也許這關係可以救她一命。
後面那男人再說什麼,她就聽不進了,他剛要說秦子安已經被他們給做掉了,她就打斷了他。
“我求你!我可以死,但是我還想和安市長說一句話,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我就說一句,行嗎?”
“他說他不想和你說話了,你就安心上路吧。”那人冷冷地說,說完反手把她往他胸前一帶,手臂勒住了她脖子。
“你不能殺我!我是他小姨子!”梅眉驚叫了一聲。
男人手臂的力氣明顯收回了一些,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求求你,我可以不和他說話,但是請你一定要幫我轉告他,我是他小姨子。他說的我長的像一個人,那個人是我姐姐,她叫秦麗蓉。你只要把這個名字告訴他,他就會放過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求你了,我求你了。”
“你要是敢耍花樣,我會讓你死的更慘,讓你身首異處。”那男人惡狠狠地說,放開了她。
把她鬆開了一點點,手臂還攥在他手中,他給安市長打了個電話。
“報告!”
“她死了嗎?”他問。
“還沒有!她說,她是您的小姨子,她姐姐叫秦麗蓉。”
“什麼?”一向沉穩的安市長,在聽到這個名字時也驚叫了一聲。
他沒告訴過她像的人叫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小杜鵑是誰,她說出了這個名字。還有她和她長的那麼像,應該不會撒謊。可是秦麗蓉根本沒有妹妹啊!
應該不是親妹妹吧,不管是什麼妹妹,總之和她像不是巧合,而是她的親人。
要是殺了她,小杜鵑想必不會原諒他吧。
思量了一下,聲音恢復了鎮定。
“留着她,送到精神病院療養去吧。”那兒會是個安全的地方,她不會死,他會讓手下好吃好喝地讓她好好過下半生。
他也不用擔心她出賣他的秘密,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再說她也出不來。
“是!”男人掛了電話,往梅眉頭上敲了下去。
……
梅眉和郝三彪說好,爲了怕引起懷疑,她不會和他電話聯繫,會直接到小鎮他說好的地址找他。
他在那兒焦急地等待着,過了一天又一天,始終沒有梅眉的音信。他想走,又怕梅眉來了找不到他。
一個星期以後,他僱人在他新買的房子裡當保姆,讓她等梅眉,他自己回C市找她。
他有梅眉以前房子的鑰匙,打開門進去,所有的東西都被她整理停當了,一看就是離開了。
他晚上偷偷來到她和安市長以前住的房子樓下,也沒見過那裡亮燈,說明她也不在。
郝三彪只得去找秦子安,被告知他重傷請假。重傷兩個字更讓他的心惴惴不安,梅眉走,很有可能是秦子安送的,他重傷了,她呢?
她就這樣人間蒸發了,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不幸?
這件事也只有秦子安能給他一個解釋了,可是秦子安家裡沒有人,找沈可佳也找不到。
郝三彪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已然沒了頭緒。
他幾乎每天都要打秦子安電話很多遍,除了打他的,也打沈可佳的。在一個清晨,沈可佳的手機終於被他打通了。
“喂,我是郝三彪,是眉姐的……”
“我知道,眉姐她到了你那兒嗎?你們一定要幸福,子安他一定會希望看到你們幸福。如果他知道了你們都好,可能就會早點好起來了。”沈可佳在電話裡說道。
她不知道秦子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想把他給殺了。
“他怎麼樣,現在在哪裡?”
“他現在還在XX醫院,在重症監護室裡。誰也見不到他,他還沒完全度過危險期呢。”
“我現在就過來!”郝三彪掛了電話飛奔到醫院,來見沈可佳。
見到沈可佳,他嚇了一跳,她現在眼圈黑的厲害,無精打采的,人很瘦,肚子倒是突出
了一些。
“沈可佳,他是怎麼受傷的?”
“眉姐不是去外地找你了嗎?你怎麼會在這兒呢?”沈可佳見到他,也着實奇怪。
“眉姐根本就沒去找我,她失蹤了!”
“失蹤?不可能吧?那天晚上秦子安說他去送眉姐和你會合,晚上十一點的火車。她應該已經去找你了吧?”沈可佳別提多驚訝了,好好的人怎麼會失蹤呢?
“她沒去找我,這邊的房子也已經人去樓空了。你說秦子安送的她去車站?後來呢?後來秦子安怎麼受傷的?”
一句話點醒了沈可佳,秦子安受傷,難道是和梅眉有關係嗎?
他受傷了,她失蹤了!天吶!沈可佳幾乎不敢往下想,難道說梅眉她已經遭遇了不測嗎?可是誰會同時想要傷害他們兩個人呢?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就是送了眉姐他很晚沒回來,我出去找他看到他渾身是血地躺在家裡樓下。”
“一定是安市長乾的!”郝三彪咬牙切齒地說。
“安市長,這和安市長有什麼關係?”她徹底糊塗了。
“你過來我和你說。”郝三彪示意她離他近一點,然後在她耳邊告訴她。
“眉姐是安市長的情人,他要和我在一起,是偷偷逃跑。我懷疑,事情可能敗露了,可我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對秦子安下手。”
原來是這樣,沈可佳迅速地消化了這個消息,一個猜測浮上腦海。
“我明白了!”她說。
“我的秦子安,他是做了你的替罪羊!”她灼灼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要是秦子安死了,就是替他死了。真恨不得暴打他一頓,都是他害的。不過現在可不是打他的時候,要早點找到眉姐,早點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想想,眉姐走,是秦子安去送的。那個人一定以爲他們是情人關係,以爲是他們私奔,所以纔對秦子安動手的。”她把她的猜測跟郝三彪說了,也得到了郝三彪的認可。
“很有可能是這樣!可惜子安在裡面,不能跟他求證。現在怎麼辦,眉姐不見了!到底是被他派人殺了,還是被關起來了。我完全找不到她,快要急死了。現在只能等子安醒了,我親自問他了。”
說完,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打算長耗在這兒了。
“不行!你不能問他。”
“爲什麼?”
“子安他是送完了回來才受的傷,說明很可能對方是分開下手的。如果是這樣,子安大概還以爲眉姐是平安的。不管他是怎麼想的,暫時都不能讓他知道眉姐出事了,否則他一激動傷怎麼養的好?我看對方就是想讓他死,如果他和你去查眉姐的死因,對方看他沒死,還會對他下手,這樣他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他冒這個險,我也不允許你現在拿這件事情來讓他情緒激動。”她能理解他尋找眉姐的焦急,可她此時只想看到秦子安好起來,誰傷害他,她都不會同意的。
“那眉姐怎麼辦?我不問他,我怎麼能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郝三彪問。
他也不想秦子安受傷害,秦子安一直是眉姐喜歡的人,眉姐也不會希望他有事,現在他也是走投無路了,纔不得不去打擾他。
“這樣吧,你和我保持聯繫。只要他醒了,我就從側面跟他了解情況。行嗎?別耽誤他養傷,算我求你了,你是不知道他情況有多危險。就算沒有人打擾他,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至於眉姐的事,我看你還是從安市長那兒下手查,纔可能有結果。他如果關起了眉姐,會不會去看她什麼的。”沈可佳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了,思路很清晰。
她知道,秦子安也會很關心眉姐的。眉姐在他心裡那麼重要,要是他知道眉姐出了事不急死纔怪。
眉姐要是真死了,他肯定會非常傷心的。不,她不能再讓他傷心了,這件事早晚也瞞不住他,還有安市長要是還想對他下手可怎麼辦?
她得想個辦法保護他,她要阻止安市長再對他下手。
沈可佳,你連安市長的面都見不到,你怎麼阻止得了他?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你記一下我手機號碼,他醒了,第一時間跟我保持聯繫。”
“嗯!你放心。子安他很關心眉姐,所以我也會把眉姐的事放在心上。”說完,沈可佳低頭把剛纔郝三彪打過來的號碼存到自己手機上。
“我走了!欠下子安的,我以後會補償。辛苦你照顧她了!”郝三彪起身和沈可佳告辭。
她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從心裡希望眉姐只是被安市長關在了某個地方,他們還可以相聚。
郝三彪走後,沈可佳就在琢磨着,她怎麼樣才能阻止安市長再傷害秦子安。
她能通過什麼方法找到他,然後和他談一談,會有什麼人認識他呢?
安俊生!對了,她認識安俊生和市長夫人啊,這兩個人可是離市長最近的人。
這件事可以去求市長夫人嗎?本來他夫人可能不知道這事,萬一被她捅的知道了,說不定這個心狠手辣的安市長連她也懷恨在心了。
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安俊生了,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上次打了他一耳光,他會恨我吧?沈可佳這樣想,又有些猶豫,怕他不肯幫忙。
只是不找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盡力一試。
沈可佳想到此,給秦子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要離開醫院一下。最近她們姑嫂每天都會在醫院見面,比以前熟悉了不少。秦子琪一到,她就飛快離開了醫院,手機裡沒存他的號碼,她要回去把那個號碼給找出來。
回到家裡,翻箱倒櫃的,終於把安俊生曾經給過她的名片找出來了。
撥號之前,她忽然想到,這樣貿貿然找安俊生,他也許會不願意理她。
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會很奇怪,他追你的時候你越躲他,他越覺得你稀奇,越喜歡你。要是你主動找他,可不一定那麼好說話了。
要裝作撥錯號碼,或者想個理由。
“喂?找我?”電話一接通,很奇怪,安俊生一點都沒和她客氣,什麼你好之類的話都跳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