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等蕭瓶流完產,並且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間,病房內,沈君宇一直坐在牀旁守着,靜靜看着她。
這時,蕭瓶緊閉的雙眼,終於要有緩緩睜開的節奏。
沈君宇見她醒來,人由剛開始的安靜略呆,一下子轉爲驚喜,他儘量放柔了聲音,問。
“小瓶,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瓶在睜眼時,不禁轉頭看來。
她眼睛睜得很沒力氣,應該是剛流完產的原因,所以,看起來很虛弱,但,在看到沈君宇的那一刻,她眼睛一下子瞪瞪的,像鬥雞眼般。
牀旁,沈君宇見她這樣,也知她應該是沒法那麼快接受自己,只得伸手去安撫她的額頭,幫她理順那些細碎頭髮,哄着。
“別想太多,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乖呀。”
蕭瓶自然知他所說的過去,到底指什麼,見此,她心中一個苦笑,冷漠地轉回頭來,還閉上了雙眼,已是不想再看他一眼。
見此,沈君宇也不勉強她,只柔聲問。
“肚子餓不?已經準備好了一些清湯,可以補補身子。”
大牀上,蕭瓶一直緊閉着雙眼,她沒理他,一聲不吭,準備以沉默來跟這個男人拒抗。
沈君宇見了,他眼眸動動,深深地看蕭瓶一眼,然後,也不說什麼,只轉頭看向大門,命令着。
“冷兒,把湯水送進來。”
門外,冷兒聽了,她端着湯水馬上進來,看見蕭瓶後,還呵呵地打聲招呼,只是,那聲音怎麼聽,怎麼不自然的樣子。
“蕭小姐,你先喝點清湯,這兩天不宜吃太補的東西,先將就一下吧。”
她走到,沈君宇接過後,冷兒便自動退下了。
待冷兒出去後,這病房內,便又只剩下兩人,沈君宇用瓷更舀了湯水,細心地吹涼了,才遞過去,柔聲哄。
“小瓶,睜開眼,喝點東西。”
然而,沉默,還是沉默,蕭瓶根本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見蕭瓶這樣,沈君宇微微眯了眼睛,但,硬是沒將心頭的怒意發作出來,他也不哄她了,而是冷眼看着。
如此靜了一下,最終,蕭瓶才難得地出聲。
她語氣涼涼的,眼睛根本沒睜開,就閉着眼跟他說話。
“沈君宇,你放我走吧!”
孩子沒了,她對這個男人,已無任何留戀,倒不是說,真的是因爲孩子的緣故才這樣死心。
而是,由孩子引發的一系列事情。
蕭瓶永遠無法忘記,沈君宇爲了流掉她的孩子,竟然已是狠心到讓人殺她,他要殺她,這個男人,要殺她!
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點微弱的愛意,已是無法維持了。
牀邊,沈君宇聽了,他挑跳眉,臉色也有點冷沉,下意識地提醒。
“放你走?”
他嗤笑一聲,語氣一下子變得隨意起來,彷彿不重視蕭瓶那般,將手中的湯水放一旁桌面去了,也應。
“可以放你走,但,你自己忘記了麼?你欠我五千萬,錢呢?把錢還回來了,我就放你走。”
一聽提錢,蕭瓶也自知理虧。
以她目前的情況,是不可能一下子還得上那筆錢的,再者,蕭瓶更知,沈君宇就是吃定她這點,利用這點來套牢她。
所以,蕭瓶想想,她微微別過頭去了,故意不看沈君宇,裝不懂地回。
“錢?什麼錢?我聽不懂,我沒欠你錢。”
蕭瓶只得賴了。
這旁,沈君宇剛把手中的清湯放下,他一聽蕭瓶居然這樣耍無賴,不禁覺得好笑又好氣,但,說出的話,卻故意裝成恨恨的咬牙切齒。
“蕭瓶,你還要不要點臉?沒錢還了,所以,跟我裝起失憶是吧?”
她應聲看來,臉不紅心不跳地問。
“證據呢?如果我欠你錢,你拿出證據來,我就還你。”
“你?”
沈君宇被氣得,是真的有點火大了,然而,氣了一下後,他卻又笑,伸手捏捏她的小臉,應。
“沒事,你要裝傻就裝傻吧,反正,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你可以耍無賴,我能比你更無賴。”
聞言,蕭瓶靜靜看着他,沒出聲了,見此,他也看着她,靜靜的。
兩人如此對視許久,最終,還是蕭瓶先轉回頭,她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疏冷地出聲。
“沈君宇,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牀邊,沈君宇挑挑眉,他看着她,先是思考了一番,見着她心情的確不怎麼好,需要靜靜,便由着她了。
沈君宇微微前傾,湊過去,壓下脣瓣對着她的脣瓣又吻又咬了一下。
整個過程,蕭瓶一直安靜地躺那兒,甚至,推都沒推一下,那視線,就靜靜看着眼前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好一下,沈君宇才放開。
他擡頭,伸手揉揉她的頭髮,語氣完全是溫柔的,哄。
“乖乖休息,我待會再進來陪你。”
蕭瓶沒出聲,安安靜靜的,沈君宇也沒多想,便真的走人了,待他出去後,整間病房,才真正地安靜下來。
靜!
好靜!
大牀上,蕭瓶一直躺那兒,她視線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看,有點空洞的感覺,明明是個人,卻給人一種,芭比娃娃的沒有靈魂感。
外頭,沈君宇出來後,冷兒和阿風他們馬上迎過來,問着。
“沈總,怎麼樣了?”
沈君宇看她們一眼,然後,徑直在那旁的長排椅上坐下,手習慣地向阿風伸出,阿風明白,馬上掏出煙盒給他遞煙了。
這旁,沈君宇拿着煙,由阿風給他點火,狠狠抽了一大口,吐霧時,才答的話。
“還行,就是不怎麼想理我,跟她說半天話,一句都不肯應。”
聽着這話,冷兒和楚楚也明白蕭瓶此時的心情,見此,兩人便沒吭聲了,沈君宇抽了第二口後,他才淡淡地吩咐。
“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夜也不深了,這兒我一個人守着就行。”
“這……”
冷兒和阿風他們猶豫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聽從沈君宇的吩咐,點了點頭,應。
“那好吧。”
病房裡,蕭瓶躺到現在,她人還是靜靜的,桌旁的那碗清湯,已經比剛纔要涼了一些,熱氣也不怎樣冒出了。
在安靜中,蕭瓶空洞的眼,忽然一下子有靈魂起來。
她坐起,頭低低地看着自己的小腹,那手,也撫上自己的小腹,眼眸,一下子染了淡淡悲傷。
孩子,她的孩子。
見此,蕭瓶苦笑了笑,人開始掀開被子,挪到牀邊站起了,鞋子也不穿,就赤足踩在地板上。
入夜的地板,涼涼的,偏冷那種。
她完全沒知覺一般,像具被操縱的木偶,視線直直地看着前方,向那旁的落地窗走去了。
來到時,看着眼前的玻璃,她停下了。
玻璃的外面,就是萬丈高樓,只要她一從這裡跳下去,那麼,沈君宇就算請來神仙,也絕對救不活她。
這時,蕭瓶的手開始擡起了。
她先是摸了摸那玻璃,似乎在試探這玻璃的厚度,人雖呆呆,沒有靈魂,但,一些基本的理智似乎還存在。
醫院是高級醫院,所以,玻璃的這些設施,自然也是頂級的。
蕭瓶摸了一下,她大概察覺到,這玻璃非常厚,並不脆,所以,就算她撞破腦袋,也未必衝得出這層玻璃。
見此,蕭瓶放棄了。
她開始轉身,視線空洞地開始尋找其它辦法,這個時候的蕭瓶,真的不知讓人怎麼形容她。
就好像,她沒有靈魂,卻有理智。
她想自殺,卻又在想着,該怎樣自殺,才比較乾脆,她似乎還怕疼,所以,寧願找其它的辦法,也不想撞破腦袋還衝不出這層玻璃。
反正,現在她就是怪怪的。
蕭瓶在整間病房內溜達了一圈,實在找不到辦法了,她就用腦袋去碰觸一下牆壁,又在試探這種方法行不行得通。
可,她呆呆地摸了一下頭,似乎覺得這樣比較痛,又不肯撞牆。
於是乎,蕭瓶就在牀邊坐下了。
她安靜坐着,眼神空洞而沒有靈魂,一時間,似乎找不到滿意的自殺辦法,最後,她看到了那旁的水果籃。
水果籃應該是沈君宇他們買來的,可能是等着她醒來,好給她削蘋果吃。
此時,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靜靜躺在籃子中。
沈君宇他們並沒將這東西拿走,因爲,他們根本沒想到這點。
看着那籃水果,蕭瓶苦笑了笑,她站起,走過去了。
病房的外頭,過道內就剩沈君宇一個,冷兒和阿風他們,已是回去休息,此時,沈君宇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煙。
地上已經有好幾根菸頭了,可,他沒停下的意思,還在抽,眼看着,嘴裡的這根也快被抽完。
此時的沈君宇,整個人看起來帶了一絲狼狽。
終於,他抽完最後一根後,扔地上狠狠踩滅,才站起,向蕭瓶的病房走去,準備進去陪陪她。
即使她不跟自己說話,但,哪怕陪在她身旁也是好的。
走到病房門口,沈君宇抓着門把扭開,推門進去了,還輕輕地叫。
“小瓶,睡了麼?”
門一推開,沈君宇的話戛然而止,他看着那張病牀,人呆呆的,似乎,已是不知怎麼反應了一般。
整間病房,都充滿了血腥味,沒有任何生命一般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