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陸文龍臉上還是添了一張五指印。
他可是給銬住了一隻手,人家有兩隻手,就跟打籃球扇大帽似的,另一隻手指岔開重重的一記抽陸文龍臉上!
極爲響亮!
陸文龍自己都楞了一下,左手握住姑娘的手都揮了一下,硬生生的停住,甘宛喬感覺到,哼哼:“打啊!是不是怕老子的姓不敢打?!”
鬆開手的陸文龍低頭嘟噥:“打女人沒出息。”
甘宛喬不知爲啥,一下就樂了:“喲!你還出息了?”
陸文龍算是給打平靜了:“嗯,自己覺得還不錯,拿過世界冠軍,搞了點小產業,有一幫好兄弟,每一分錢都全靠自己打拼出來,你有麼?”擡頭時候眼睛就只有笑意,滿不在乎的笑。
甘宛喬的腦海中應該飛快的閃過了各種念頭跟場景,似乎檢索不到什麼結果,欲言又止的嘴脣動了兩次,都沒出聲。
陸文龍再欣賞一遍那頗有特色的鼻樑跟雙眸,就收回了眼光,沒什麼焦點的瞟門那邊的窗戶,上面有些格子,揣測自己應該給銬在哪個高度上,才能踮着腳尖最難受。
木頭椅子搖了搖,略微驚訝的轉頭看見甘宛喬坐下來,還是大馬金刀的那種,陰沉着臉,劇烈起伏的胸脯說明她肺活量還不錯,陸文龍轉頭繼續看窗格子,發現那邊窗戶下應該躲着人,就提高音量:“報告政府!有情況!”進過局子的人才知道,稱呼任何國家人員都要喊政府,因爲就算是官家的一個廚子都代表着國家機器。就跟部隊士兵就算叫個連長都要喊連首長一個道理。決不允許喊同志或者警察先生的。
甘宛喬顯然沒聽過這種腔調。驚訝了一下。
陸文龍連喊三遍,警察才擠開聽牆根的人推開門進來:“什麼事?”嘿,您也太會裝了,以後一定有前途!
陸文龍不在意:“這位就是前天晚上跟我一起看見強姦未遂的現場證明人,人到齊了,可以問訊調查了吧?”
出乎陸文龍的意料,警察沒打官腔的先記錄姓名、性別啥的,而是先把側面那扇門打開。放出何長髮跟兩個老外:“你們先相互看看,是不是對方……”沒說的是會不會有調解的可能性。
倆老外一個蹣跚一個吊着膀子的造型,讓甘宛喬嘴角翹了一下,沒出聲,目光就落在那個鼻青臉腫的長髮身上,滿臉的譏諷更是毫不掩飾
。
兩個老外看見陸文龍和甘宛喬就有點激動:“噎死!噎死!”立刻要指認,何長髮卻一把抱住了他們,摁住了手,一邊在他們耳邊小聲用英語說,一邊扭着對這邊點頭哈腰。顯然是認出甘宛喬了。
接下來還有啥,這邊仨灰溜溜的就撤銷指控。警察不糾纏爲什麼,也不糾纏詢問這邊要不要指控輪姦,更不提強姦案是不要指控的,就皆大歡喜的放所有人走,還過來給陸文龍解開手銬。
敞開門,就剩下陸文龍跟甘宛喬坐在長椅子上,程思思探了探頭,面對那大馬金刀的氣勢,居然沒敢進來,其實是看見那個牛皮哄哄的何長髮出來對着成老二他們驚訝萬分的使勁扇自己耳光,而這幾位爺看都不看他,只偷偷探頭看裡面,再胸大無腦她也明白不是陸文龍地位高,而是那姑娘,多看的兩眼其實是別的意思。
陸文龍看自己手腕上手銬的齒印,說沒點情緒不可能,他畢竟纔將滿二十一歲,正是熱血上腦,情緒激憤的年紀,這些日子看到,感受到的東西也過於灰暗了點,就算他也是混道上的,都覺得有些煩躁,深吸一口氣起身,想想還是坐下來轉頭開口:“還是說聲謝謝,也許您不稀得聽,人家看見你,就認慫,功勞還是你的姓。”
甘宛喬依舊挺直背瞪眼看他,顯得眼睛更大更深,沒表情,但也沒罵。
陸文龍就多說一句:“感謝的是你其實還善良,你信不信換別人真就把我當個樂子了。”說完就起身,趕緊走,真心這位其實別看五馬六道的橫蠻,其實算心善,換甘紅波,被這樣炸刺,要麼不理睬,要麼就沒準要人命了!
說到底估計還是因爲人家好看?
“站住!”陸文龍剛到門邊,看見外面程思思要歡天喜地的撲過來,成老二等人還好整以暇的給他樹個大拇指,轉身集體出派出所了,心裡就咯噔一下,聽見身後沙聲:“我就不信你從來不求人!”
嘿!這個陸文龍是真的問心無愧,笑着轉頭:“人在社會不求人是不可能,就好像今天的事情,我本來打算求成老二他們撈我出來,但這是要賣人情的,他們願意撈,也是因爲我值得,我值得是我一分一釐自己拼搏出來的,不是我生得好。”
甘宛喬沉聲:“一分一釐?你纔多少歲,你懂個屁的拼搏?我不信!說來聽聽看!”
陸文龍就靠在門邊:“這裡可不是個說話的地兒,晦氣,要不換個時間我給您解釋一遍?”
甘宛喬現在處在一個鑽牛角尖的地步:“就在這裡!我要聽清楚!你有什麼資格敢罵我!”
陸文龍看着外面怯生生跟個來探監表情的程思思,情緒真好很多,對外面做個眼色,示意她跟那幾個弟兄到外面等自己,就轉身回到沒有警察的審訊室,稍微小聲一點:“你真的確定要坐在派出所聽這個?”
甘宛喬還真就確定!
陸文龍看看沒警察,就稍微坐近點,甘宛喬還往後退了十釐米,不像那晚在跑車裡面動不動伸手揪脖子:“有話說話!別套近乎!”
陸文龍是謹慎的壓低聲音:“我第一單業務是送人回家,五毛錢……”想起那跟蔣琪一同走在小城青石板上的溫暖歲月,陸文龍臉上不可抑制的帶點笑意:“到現在我自己修的六十層大樓,值兩億多,都是一分一釐自己這六七年時間搗鼓出來的,你確定要從頭聽到尾?”
甘宛喬見過大世面,冷哼:“兩個億?我還不知道你們那些巧取豪奪的東西?不是仗勢欺人?”口氣不好,但自己已經站起來
。
陸文龍搖頭:“你恰恰說錯了,這檔子事兒真是我和一幫弟兄搶下來的,但可沒仗什麼勢,我自己更是差點命都折在裡面,絕對沒有你四哥那樣的運籌帷幄,雲淡風輕。”
甘宛喬瞟他一眼上下打量,依舊毫不掩飾自己的藐視:“好吧,我就等着看你給我說出什麼花兒來!”腳步已經走到門口。
陸文龍這檔口沒看見她的臉,真心說了一句錯話:“明天晚上我們國家隊就要出發去韓國打比賽,我在這耽擱一整天了,能不能等我回來再說?”
甘宛喬這脾性是真的頤指氣使啊,騰的一下就一腳踹上了門:“我說什麼來着!你這種男人就沒個好東西!除了騙人,還能說什麼?”轉身指着陸文龍的手指差點就戳他眼睛裡了!
陸文龍張大嘴,真想給自己一大耳刮子,看見警察匆忙的在窗口晃了一下,看清裡面兩個人,就跑了,估計是找成老二等人問清楚了這位的身份,沒敢留在這區域,撓撓頭:“這中間……真有些違法的事兒,我實在不習慣說,您要聽,得……那我也小聲點說。”自己到另一邊的牆角蹲下,只有覺得這裡才隱蔽點。
也許就是陸文龍這個似乎在派出所跟小流氓被抓住似的動作太有喜感,甘宛喬瞪大的眼睛鬆弛了一下,哼哼着過來,坐在了長木椅的端頭,背朝着門窗那邊,還別說,她個頭高挑,動作又展開得大,就好像把陸文龍擋在角落一樣。
陸文龍就索性打個盤腿坐在地上:“我是小混混來的,其實打棒球就爲了操根棍子好動手……”對他來說,這沒什麼丟臉的。
收幾天的保護費,有點錢就搞檯球桌,然後游泳池,冷飲店,接着離開小城到渝慶,修車鋪、豆花店、舞廳、賭博機、招待所、噴繪公司到接下那些的債務爛尾樓,陸文龍自己回頭想起來,都覺得有些驚訝,原來自己跟弟兄們還有姑娘都經歷了這麼多?
“打棒球,從來都是當成個營生,有了名氣卻其實沒從名氣本身撈多少錢……”
甘宛喬聽得認真,臉上表情不停在壓抑的驚歎和不屑之間反覆切換,一旦注意到自己嘴張開,就趕緊譏諷的哼一下,腦子卻轉得飛快,看得出有很好的心算能力:“等等,這個到渝慶的時候,你們帶了多少錢?好像差點吧?”因爲陸文龍講得細緻,這姑娘就更不含糊。
陸文龍還嗆了一下,看看周圍的環境,再壓低點聲音:“有個貪污分子,做了點沒本錢的買賣……”
甘宛喬的表情終於沒能控制住:“哈!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說你不求人,原來你就擅長做這種事情?還不少吧?”
陸文龍不否認:“但我沒撒謊吧,全都是靠我們一羣啥都不是的傢伙白手起家幹起來的。”
甘宛喬又俯視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