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先商量的,沒有送到通常意義上的政府接待賓館,陸文龍直接就讓越野車們停在小白的賓館門外,幾個最好的房間安排住宿以後,纔打電話通知汪澤清,然後又屁顛顛的開車過去接市委書記。
汪澤清沒用辦公室的車,也沒帶秘書,就一個人上了車,陸文龍也一個人開車來的,明明是汪澤清的治下,卻搞得跟地下黨似的,動作當然還是大氣,坐在副駕駛:“不錯啊,你這車,去接的田老他們也安全。”
陸文龍終於問了一聲:“好像那位田領導是中心哦?”
汪澤清目光前視,平和的笑一下:“不該問的別問,對你沒害處。”
陸文龍自己做個鬼臉不做聲,汪澤清也沒看見,不過一會兒之後書記還是問了:“路上說了些什麼?”
陸文龍就從車禍說起,一直到住店,汪澤清的眉毛擡了好幾次,沒說話,下車的時候纔拿手指就這麼晃悠着點陸文龍:“你啊……”卻沒你出個什麼名堂來,自己就跟陸文龍一起上樓了。
那個開車的官員居然站在樓道口,陸文龍看看整整一層樓都沒其他客人的安靜狀況,送汪澤清過去以後,自己就留下:“您去休息?要注意保衛工作的話,我安排幾個人來?”
對方卻搖頭,陸文龍還是喊了兩個小崽子過來在樓道口和電梯邊各站一個,叮囑他們倆小時一換人,自己就跑樓下大堂跟小白商量事情去了,這兩天聽了汪澤清的安排,是暫停放住客進來的,所以賓館比較冷清,小白也不問爲什麼,只聽陸文龍講他的想法:“國立大廈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做辦公室寫字間,一個是做酒店。前面這個就要招商,可我們沒阿託那個商廈和寫字間的招商能力,我怕到時候會一直空下去,那就最要命,現在想來想去。還是你去做酒店最合適。”
小白認真:“酒店可比我這個賓館複雜了幾百倍!”
陸文龍搖頭:“再複雜的事情還不是要人去做。我的建議是這樣,市裡面有個旅遊職高,裡面有賓館服務專業。讓你老婆帶幾個人去念書,學點書本上的東西,要是有什麼大學也教這個的……”
小白抓耳撓腮的興奮:“我去讀!”
陸文龍再搖頭:“來不及了,你老婆讀書搞懂概念和根本做事就行了,你從現在開始就到處去住賓館,帶着人學習人家高級酒店是怎麼搞的,你反正也經營小旅館,賓館都這麼幾年了,門道還是懂的。去看看四星,五星的酒店是怎麼經營的,這就是你的學校,那些什麼大學出來的專業人才我們出錢招聘就是了,那樣你纔不會被這些學校的專家騙了,對不對?”他還是自己那條信奉社會大學的道路。
小白立刻沒口子的答應下來:“好!最近跟着你出去住了幾回。就是覺得有很多值得學的,我立刻就出去,這邊交給下面的人管理,不會出事的。”
陸文龍還是重家庭:“有空也帶着你老婆一起,既然是在外面住好的。就享受一下,這次我看阿竹兩口子都多開心的。”
小白嘿嘿笑:“我們就把國立大廈來開個自己的大酒店?”
陸文龍還在醞釀:“也不一定,這次在香港,阿託是給我介紹了一些國際商業大廈集團,我看見還有些酒店集團,興許我們直接參加個高級酒店集團就變成著名大酒店了你來管理,不過要不少的錢,我們一定要積累資金,節約用錢。”
小白使勁點頭:“我會跟大家說的,有你的主心骨,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陸文龍笑起來:“我去了平京訓練,再好好學習思考一下,總之也不是要大家吃苦,該享受還是別吝嗇,你跟阿竹還有阿林要踏實一些,平時就把阿光和二狗他們看緊點,我不希望我不在家時候,出什麼錯。”說到最後,身體前傾的他,卻隱隱有點嚴厲。
小白回答得更認真:“好!我拿命擔保!”
拍拍自己五弟的肩膀,陸文龍要叮囑的事情很多,正好有空就挨個說,從跟張慶楠、武剛到各方的接觸,再到家裡的各種生意,一一細說。
同樣一一細說的是汪澤清,來主政一方也有些日子了,把自己在這邊感受到的細節講得不少,陸文龍看見一定會有點驚訝,他一貫覺得瀟灑大氣的汪領導,在田老面前很恭敬。
甚至汪澤清還主動提出是不是讓渝慶市的市長也來彙報一下細節,卻被老者拒絕了:“這個階段只是論證可行性,市長介入都是決定以後討論細則的問題了,這麼說起來你也是贊成調整渝慶行政規劃的?”
汪澤清點頭論述自己的觀點,老者慢條斯理的提出自己問題,這一談就是兩個多小時,汪澤清看老者有些精力不濟了才主動提出來休息:“您這些日子就在渝慶周圍可以到處走走看看,小陸辦事還是很利落的。”
田老卻第一次笑起來:“這個小鬼……是個小鬼頭!有些名堂!”
汪澤清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推選陸文龍的原因:“其實我在香港負責有些對外工作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就給了我不少驚奇,後來前任書記林長峰同志也找我瞭解過他,頭腦靈光,有開拓精神,就是有點……可能是很早就進入運動體系,文化水平不高,社會習氣比較重,但他自力更生的發展到現在,算是有些影響力的企業家,倒是從未沾過我和長峰同志的好處,是個很有趣的年輕人。”
田老哦了一聲,沒再做評價,汪澤清就起身告辭。
其他官員卻又進去跟田老開了個睡前座談會纔算是作罷。
下樓來的汪澤清看見陸文龍跳起來:“你不用把我送回去,這些天你就一直陪在這邊,田老去哪裡,你要保證絕對的安全和方便,待會兒我派兩個保衛幹事過來,你安排一下。”
陸文龍不客氣,點頭讓小白開車送,可汪澤清走到賓館門口,還是招手把他叫出去,就在臺階上,小白去開車,身邊沒人,但汪澤清還是壓低了聲音:“田老是軍隊出身,現在是國家領導委員會的成員,你還是別亂說,慎言!懂不懂?”
算上上次林長峰告誡他,這是第二次有政壇大佬對陸文龍這麼說了,還聽見一個國家領導委員會的名號,二十歲的陸文龍下意識的捂自己嘴:“好好好,我不說!”聲音都嘟嘟囔囔的。
汪澤清好氣又好笑:“但也不能明顯突然一下變悶葫蘆,明白不?!”
陸文龍能明白這個分寸,卻多嘴:“我們的國家領導不是主席麼?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委員會?”
汪澤清教育:“我們是講民主的,最高層也是要討論行事的,這纔不會專制。”這其實也是汲取了前二三十年的教訓最近十多年纔有的。
哦,陸文龍恍然大悟,不由得有點聯想到自己在弟兄之間是不是過於專制了,是不是也要搞個委員會,順口:“看來這次的事情還是不小,來這麼大個官,細緻得很,什麼都要看。”
不是體制內的人,陸文龍身上就怎麼都沒那股味兒,始終有點憊懶的江湖氣,汪澤清真的忍不住就給了他一腳:“站直了!別吊兒郎當的,田老當年可是開國上將!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已經出生入死當紅軍團長了!小心點!”話是這麼說,這樣一個跟國家領導層接觸的機會,卻直接給了陸文龍,是真不把他當外人。
陸文龍訕笑着站好,主動開門把書記送走,汪澤清都還忍不住使勁對他指幾下,警告他。
所以無論陸文龍怎麼掩飾,在田曾賢這種已經老成了精的人物面前,這個小兔崽子還是跟透明的一般,終於在第三天前往渝慶西北部的一個縣城調研時候,在車上開口:“小汪是不是給你說了什麼,我看你這兩天沉默寡言的?”這兩天他也奇怪,原本陸文龍要在當頭的車上指路,當個一路安排衣食住行的管家,卻被田老叫在自己車上,還坐在他旁邊,讓陸文龍更是如坐鍼氈。
得!市委書記都是小汪,陸文龍覺得自己就是小小陸,趕緊擺手:“沒……我在想事情,想奧運會的事情。”
前面那個四十來歲的張姓官員都撲哧笑了一聲,這幾天交往算是比較熟悉了,田老也能調侃:“小鬼還會打埋伏兜圈子了?”
陸文龍又不吭聲了,從根子上來說,他都沒有主動想靠近權勢的性子,光是個老頭他話估計還多點,真知道是個大官,就不想開口了,之前可能覺得該說就要說,可大官的層次高得需要仰望很遙遠的那種,就更沒興趣說。
但事情發展,總能讓他意想不到的開口。
沒多遠,就前腳出城,後腳抵達一個縣城街道,田老看着外面的情形,熱鬧的趕集人流,興致勃勃起來:“讓他們把車靠邊,靠邊,我們下去走走,小張把照相機帶上,多拍點照片,難得來老領導的家鄉看看,帶回去……”
能讓他還要喊老領導的,那得多大的官?
陸文龍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