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越篇 017.殺意
樂笙跟着孫太醫到了太醫院後,便被人帶去了御藥房,剛剛取了兩天的藥出來,就看見孫太醫跟個小太監走了,期間孫太醫還問小太監皇后找他什麼事。
樂笙想着孫太醫剛剛去給自家小姐看過診,那皇后就派人來叫孫太醫前去做什麼?那孫太醫是婦產方面的權威,難不成皇后又有了?
切!
樂笙顯然是不信的,越想就越覺得這事有貓膩,便悄悄的跟在孫太醫和那小太監的身後。
皇宮大的可以,走了小半個時辰,孫太醫到了重華宮。
重華宮外宮禁森嚴,但是卻難不倒樂笙,左右看了看便一個閃身越到了屋頂,依着西越的房屋固有的格局,很快便找到了孫太醫所在的位置,輕輕的掀開一張瓦片的一角。
屋內窗前的矮榻上,坐着兩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其中一人是樂笙認識的,剛剛見過沒多久的皇后;還有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是她沒見過的。不過依她的年齡、穿着、氣質以及與皇后坐在一起的舉動來看,卻不難猜出她的身份——
太后!
果然,下方孫太醫跪伏於地,“微臣參見太后、皇后,娘娘千歲。”
“孫太醫起來吧。”太后的聲音不疾不徐的,聽起來帶着一股子慵懶。
“謝太后。”孫太醫站起來,恭敬的微垂着頭,不敢直視眼前的人。
“你們都下去吧。”太后屏退屋內侍候的人,淡淡斜了孫太醫一眼,開口道:“孫太醫,聽說你剛剛給扶蘇郡主請脈了,哀家不明白,郡主自己就是大夫,爲何會請你去爲她請脈啊?”
“回太后,郡主的肚子超常的大,是以芫太妃纔派人將微臣請了去,是想看看郡主的肚子裡有幾個孩子。”孫太醫老實回道。
“呃?”太后挑了挑眉,“難不成她肚子裡還是雙生子不成?”
“回太后,不是雙生子,是三胞胎。”
“什麼?一下子懷了三個?”皇后驚愕的道:“那晉王還不得把她寶貝成什麼似地?母后,你看……”
她說着側頭看向太后,眼中的深意,太后如何不明白?既然決定幫她,便沒有多說什麼,問孫太醫道:“她的胎相穩嗎?”
“回太后,郡主的胎相很穩,只是因爲曾經中蠱的關係,有一個孩子稍稍弱一些,微臣爲她開了方子,只要吃藥調理一下就不會有問題了。”孫太醫回道。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孫太醫,聽聞你的小孫子想進吏部?”
孫太醫不明白太后何以會提起這個,頭垂得更低了,“那小子好高騖遠,沒那個能力還想挑大樑……”
太后兀自打斷他的話,“如果哀家說他有那個能力呢?”
孫太醫也不管是不是失禮了,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太后,一臉的不明所以,“太后你的意思是……”
太后端起矮桌上的茶盞,緩緩的抿了一口茶才道:“你只要答應幫哀家一個忙,你孫子進吏部的事就板上釘釘,並且哀家保證,一進去他就能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
一進吏部就是吏部侍郎,這樣好的事輕輕鬆鬆就許諾出來,想來那個忙不簡單!他雖然是個從二品的太醫院院使,卻是沒有實權的,吏部侍郎雖然是正三品的品級,卻是有實權的職位,他們孫家乃是御醫世家,何時出過有實權的官員?光宗耀祖,可是他一輩子的夙願。
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吞了吞口水,孫太醫問道:“不知太后要微臣幫什麼忙?”
太后見有戲,連忙道:“哀家要你不動聲色的除去扶蘇郡主君、綺、蘿!”
孫太醫嚇了一大跳,往後踉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
不是除去孩子,而是要出去扶蘇郡主……這這這,扶蘇郡主不是剛剛纔救了皇上和太子嗎?甚至幫着除去了亂政的二皇子,這是有多大的愁怨纔要人家的性命?那可是一屍四命啊!
屋頂上的樂笙簡直要氣翻了,這西越的皇后跟太后怎麼就這樣一副德性啊?她家小姐好心好意的救了皇上和太后於水火,何以到頭來反倒惹上殺身之禍了?見過忘恩負義的踐人,可沒見過這麼忘恩負義的踐人!
關鍵是,那位皇帝知道嗎?
如果知道,還不如直接宰了來得痛快!
孫太醫的視線不敢置信的在太后和皇后臉上游移,想要看出她們是不是在開玩笑。然而他發現,她們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囁嚅着嘴道:“微臣不明白何意,還望太后和皇后指點一二。”
“母后的意思是,君綺蘿不是要吃你開的藥嗎?你像個法子在藥中做個手腳,問題就迎刃而解的。”皇后提點道。
“娘娘這可使不得。”孫太醫連忙跪了下去,“郡主她醫術了得,只怕還沒送到就聞出來了。”
“孫太醫,有的藥相生相剋,是查也查不出來的。想必隨便弄一點加在藥材頭,多一點藥材只是多個藥味,再說了,熬藥的事也不瘦君綺蘿去熬,她不會隨意去檢查的吧?”
太后說起這事神色也是淡淡的,彷彿在說“你吃飯了嗎”,“今兒太陽很好”那麼簡單,可是卻聽得孫太醫冷汗直冒。
這種事情他還從來沒幹過,在那樣大的誘惑下,如果換一個人他還會考慮,可是對方是君綺蘿,醫術一絕的扶蘇公子,她連皇上都敢捅,他一個小小的御醫招上她,豈不是送死?死他一個不要緊,可是他一門嫡嫡庶庶七八十口人,他怎麼能冒這個險?
看出孫太醫的害怕,太后微微蹙眉道:“哀家也沒說讓你一下子就殺了她,你只需要在她的人來拿藥的時候,加一點點別的藥進去就可以了。再說有哀家給你撐腰,你在害怕個什麼勁?”
好歹毒的女人!樂笙雙手握拳,捏得啪啪作響,如果不是刻意壓制,她早便下去宰了那個五六十歲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妖婆。
孫太醫頓時額頭點地,磕頭如搗蒜,“太后,這事微臣做不了,請放過微臣吧,微臣保證不說出去。放過微臣吧……”
“還從來沒人敢如此挑戰哀家的威信!”太后的眸子一寒,閃過一道厲芒,聲音也變得煞冷,“你擔心君綺蘿不放過你一門,難道就不擔心哀家不放過你一門嗎?這件事情,做了,你孫子進吏部的事,哀家一定做到;不做,你就等着你孫氏一門跟你陪葬吧!”
孫太醫聞言,停止了磕頭,撐起身子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萎頓了下來,額頭上一道紅色的磕痕極爲醒目。
“明天,哀家讓你最遲明天就行動起來,下去吧。”
孫太醫就像是被人抽了絲的木偶一般,雙目空洞沒有焦距,慢慢的站起來,也沒有行禮便朝門口走去。在跨門檻的時候,太后的聲音又在後面幽幽的傳來,“別想着自殺,否則哀家一樣要讓你的家人陪葬。”
孫太醫的腳步只頓了一下,便像個遊魂似的走了。
樂笙見孫太醫都走了,悄悄的將瓦片還原,施了輕功便趕回了芫太妃的寢宮。
君綺蘿已經午睡起來了,正搬了椅子,和芫太妃坐在院子裡背風又曬得到太陽的地方愜意的曬着太陽,那叫一個愜意啊。當然,前提是沒有樂笙那張板着的大煞風景的臉。
見到樂笙氣咻咻的回來,君綺蘿忙打趣道:“怎麼這麼久纔回來?誰惹了我們樂笙姑娘生氣了?”
“綠腰,這個藥拿去熬着,熬的時候親自看着。”樂笙將藥包往綠腰的懷中一扔,還叮囑了一句。這藥是在太后找上孫太醫之前取回來的,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等等,綠腰,還是給我吧。”綠腰疑惑的抱着藥正準備下去,樂笙想想小姐的肚子可不能大意了,忙又將綠腰手中的藥包拿了回來。
“祖母別在意啊,我身邊的丫頭都被我慣壞了。”君綺蘿不好意思的對芫太妃道。
“祖母就喜歡這種真性情的人,比那起子陽奉陰違的好太多了。”芫太妃非但沒有責備樂笙,反而還對她很是認同。
“英雄所見略同!”君綺蘿笑了笑,轉而轉向樂笙調侃道:“樂笙你這丫頭是怎麼了?難不成剛剛去拿藥受氣了?說吧,是誰連我君綺蘿的人也敢欺負,我去爲你出了這口氣。”
“呵。”
樂笙被君綺蘿的樣子逗笑了,臉色也不若剛剛的難看,看了眼院子裡的幾個宮女,又將藥包放到綠腰的手裡,走向君綺蘿,“小姐我扶你起來,英嬤嬤你扶着太妃,咱們進去說。”
君綺蘿與芫太妃交換了下眼色,臉上的神色凝重起來,也終於意識到樂笙定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也不遲疑,起身往太妃的屋子走去。
進了屋,樂笙關上屋門,纔將剛剛聽來的事事無鉅細的講了一遍。
君綺蘿聽到最後,一雙眼睛鋪上嗜血的光芒。
真特麼太好了,她從來都沒去招惹過那個老女人,沒想到她竟還想要她和幾個孩子的命!還有皇后,隨便想想,她就能猜到她們是什麼心思了。
很好,這兩個女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砰!”
芫太妃一拳砸在身邊的矮桌上,心底的鬱氣蒸騰,簡直快要堵得她喘不過氣來,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李湘憐、韓素嫣,你們欺人太甚!”
因爲身體的原因,她的力道不大,卻也在以這種方式來表現她的憤怒,已經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若非這樣砸一下,她都有些擔心她的身體會不會被鬱氣擠得爆掉。
英姑連忙上前爲她扶着心口順着氣,“太妃,你不可以動怒的。”
“祖母,你彆氣。”君綺蘿也安慰道:“這事你別管了,有孫女在呢。”
芫太妃一把抓過君綺蘿的手,急切得近乎語無倫次,“阿蘿,她們居然想要你和肚中孩子的命,祖母在這宮中孤寂了一輩子,如今好不容易認回你,她們卻要這樣對你,祖母怎麼能不生氣?要是樂笙丫頭沒有聽到……呵,相生相剋的藥啊,這宮中不知道多少人被她們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了,現在居然把手伸到你身上……阿蘿,祖母心裡怕啊,真的好怕啊。”
君綺蘿反握了握她的手,自信的道:“祖母,別忘了你孫女最擅長的是什麼,就算樂笙沒聽到,她們也不會得逞的。”
“可是宮中始終是她們的天下,如今連太醫都敢威脅着來了,她們還有什麼不敢的?”芫太妃抑制不住激動,連身子都微微的抖着。
君綺蘿聞言,眼中殺意凜凜,不過擔心芫太妃看了害怕,稍縱便消逝了,“祖母,你孫女連皇上都敢捅,可不是吃素的。”
芫太妃還是不放心,抓住君綺蘿的手,連指甲都掐緊她的肉裡卻不自知,“阿蘿,祖母不想你有事,你不會騙祖母的,對不對?”
君綺蘿細白的手背上都起了兩道紅印,卻依舊掛着笑,“祖母你放心好了,有事的是她們,我一點事也不會有的。”
得到君綺蘿的再三保證,芫太妃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心中的氣也順了些,是啊,她的阿蘿本事大着呢,又怎會在意那幾個跳樑小醜?
“祖母,阿蘿不騙你。”君綺蘿道:“等阿胤和父王回來,咱們一家人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祖母,阿蘿沒有娘,對於照看孩子一點經驗也沒用,你可要好好的,待孩子出生後,教阿蘿怎麼帶孩子啊。”
“嗯,祖母一定會盡力的活下去。”芫太妃亦堅定的點頭,想到什麼,揪着眉頭問道:“可是阿蘿,祖母不明白,她們爲何要對你動手啊?難道是因爲中午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