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啓程

因爲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

太夫人的心情此時很複雜,既爲兒子出此大任感到驕傲,又爲兒子此行擔心不已,還有一點小小的失落,就是兒子不能在她身邊陪她過五十三歲的生日。

宮吟飛從外書房回到房裡時,見許娡正在收拾箱籠。

“這些事你打發花影紫煙她們做就行了。”他不由心疼道。

許娡不以爲然:“我反正也是閒着。”隨手將一件灰鼠披風放進箱籠,再不運動都要長贅肉了。

宮吟飛輕笑,到書房拿了本書來,坐在椅子上陪她。

“對了。”許娡想到一個問題,“我們這一去是幾天?要帶多少銀子夠?”

宮吟飛想了想,說道:“若是順利,也就十天左右時間,若不順利,那就不好說了。至於帶多少錢,夠用就好,你看着辦吧。”

許娡見他眉頭不展的,放下手裡的活,認真道:“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到了黎國還有事?”

如今姜國國勢不穩,屬於更新換代內亂不斷的時期,他這次去黎國,表面是要聯手,實際是去求和,目的是一樣的,都是對抗苗國,但是性質卻不同。單純聯手那叫強強聯合,但是如今的姜國恐怕黎國未必能看得上,所以只好放低姿態前去尋求黎國的幫助,甚至可以說,是庇護。

黎國正值鼎盛,皇帝正值壯年,正是意氣風發開拓疆土的大好時期,要是把他給惹毛了,姜國可就要倒黴。

雖然有許家資助的兩億兩作爲軍費,但這遠遠不夠。

“哪有什麼事,你別瞎想了。”宮吟飛不想讓許娡擔心,暫時先不告訴她這個“國家機密”。

許娡兩隻手放在玫瑰椅的把手上,將宮吟飛圈在椅子當中,小臉微微逼近他的,問道:“真的沒有?”

宮吟飛把書放下,輕輕在許娡脣上啄了一口,笑道:“你是在威逼利誘我嗎?”

許娡余光中見幾個丫鬟全都垂下了眼簾,趕緊支起身子,拍了拍掌心:“好吧,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問。”從房裡拿出兩萬兩的銀票,“這些應該夠了,不夠的話,順道提點現銀也行。”

宮吟飛打趣道:“到底是姜國的首富,到哪裡都不愁錢用。”

許娡得意道:“那是了,誰讓我許家的銀號遍佈姜國各地呢?”說着抖了抖手裡的銀票,“這個錢留在黎國用,其他的,提現就行。”

不光是屋子裡的花影、紫煙、小青、珍珠和珊瑚,就是宮吟飛聽了,也不禁啞然。

估計整個姜國就只有許家能這麼“任性”了吧。

將箱籠全部收拾停當,已是華燈初上。

許娡象徵性地抹了下額頭,示意大功告成。

然後就是隨行的人選問題。

許娡想了想,點着花影和紫煙兩個:“你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又指了珍珠和珊瑚兩個,“你們也是。至於小青嘛……”她看向小青,想到小白身邊一個貼身服侍的都沒有,就蕊心和巧玲兩個院子裡的丫頭偶爾伺候着,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你留下來跟小白做個伴吧。”到底是主僕一場,許娡的心又軟了。

小青年紀還小,聽說不能出去玩,還失望地撅起了小嘴:“我不想陪小白,她總是跟我抱怨。”

抱怨?都抱怨什麼了?許娡很想知道,但當着宮吟飛的面,她不好看口,於是笑着摸了摸纔到下巴的小青的頭道:“你要聽話,不然回來不給你帶好吃的和好玩的。”

小青扁了扁嘴:“真的嗎?那好吧,我留下來。”她也只是嘀咕嘀咕,並不敢真正違背許娡的命令,她家小姐的脾氣,她懂的。

許娡便笑:“真乖。”

一進六月,京城就開始熱起來,不分早晚。

即便卯時就起了,待離了宮府,又到宮裡取了官文和友好協議書,已是巳時。

太陽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許娡不免心中抱怨,要不要這麼萬里無雲的歡送儀式啊。

姜國老皇帝很看重這次出國訪問,親自送他們出了京城的城門。

望着如一條巨型青龍盤踞的京城的城牆漸漸消失在視野中,許娡忽然想起初來京城時的情景。

好像也沒多久,滿打滿算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從首富的千金一躍成了永寧侯夫人,又是當朝的一品誥命,似乎……也就這麼回事吧。

雖然遂了許家的宏願,由商入仕,但許娡感觸並不深,依舊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依舊是晨昏定省的規矩,唯一不同的是,枕邊多了一個人。

許娡這樣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宮吟飛。

他有頭腦,有涵養,長得好,性格也好,連在牀上都表現不俗,怎麼就看上她了呢!

許娡晃了晃腦袋,想什麼呢,不是已經知道了宮吟飛是需要許家資助的嘛。

“你怎麼了?”宮吟飛見她搖頭,探手過來想要摸她的額頭,“是熱了?還是不舒服?”

“沒什麼。”許娡不着痕跡地別開了他的手,“可能是馬車裡太悶了。”

宮吟飛看了眼馬車內新換的軟煙羅,不禁失笑出聲:“要不我讓馬車停了,陪你出去透透氣吧。”

許娡心裡嘀咕,一看你就是沒誠意,要是真想陪她,直接叫馬車停下就完了,還裝模作樣的她一句,什麼意思?

不過許娡也沒覺得悶,不過是藉口說說罷了,也就不跟他計較那麼多了。

沿途經過赤城和烏蘇的時候,當地的官員組團前來參拜,賄賂了不少好東西。

許娡終於知道爲什麼宮吟飛昨天晚上跟她說要另外帶兩個空箱子了。

晚上在錫林住的是官驛。

這一路都很平靜,平靜得讓許娡懷疑自己來得是不是多餘了。

可是她知道,大多時候,太多平靜反而不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出了錫林,便來到姜國的邊境。

出關的時候,根本用不着拿什麼官文通牒許可證之類,只要宮吟飛一張臉就搞定。

關門大開,官兵列隊護送到關外十里才折返。

許娡不得不再次佩服宮吟飛在姜國的知名度。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如此啊!

沒有巍峨的城牆,也沒有茂密的樹林,關外又是另一種景象,是許娡從沒見到過的天地。

她忽然很想騎馬在這邊荒蕪沙地馳騁一番,因爲她彷彿聽到了馬蹄聲。

馬蹄聲!許娡眼神一凜,迅速集中精神,拍了拍車板:“丹青!”

不等許娡說完,丹青便冷冷開口道:“我聽到了。”

許娡暗道自己是烏鴉嘴,昨晚還嫌太平靜了,今天就來個萬馬奔騰。

只是這才一出關就跑來行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難道那幫人不知道?他們只要撤回十里,就又回到姜國的地界,那裡還有邊防的軍兵把守?

多想無益,許娡讓宮吟飛待在馬車裡別動,自己鑽出去,站在馬車上眺望四周。

果然見前方沙塵翻騰,一羣官兵模樣的人騎着馬,像巨浪一般奔涌而來。

這人也太多了!許娡不由擦了把冷汗。

“他們手裡沒兵器。”丹青在一旁說道。

許娡也看到了,但是不排除他們用暗器啊!

不過……既然是官兵,似乎使用暗器的可能性不大,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許娡笑笑:“難道是來迎接我們的?”

說話間,那批官兵已策馬來到近前。

就見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出列上前,對我們這邊的隊伍抱拳道:“在下奉命隨行,以保姜國使節安全抵達黎都。”

黎都,就是黎國的首府。

只是,黎國會這麼好心?

許娡正想着,身後從馬車內傳出宮吟飛的聲音:“多謝官爺,就是不知官爺是奉了誰的命令?”

那頭領回道:“是奉李丞相之名。”

李丞相?許娡對黎國的國情不瞭解,就聽宮吟飛道:“原來是李丞相,那麼勞煩官爺了。”

許娡聽他語氣徐緩,並沒有太多波動,猜想這個李丞相應該是安全人物。

隨着隊伍的壯大,他們一行人很快抵達了進入黎國的第一站——閔州。

他們這一路都是住的官驛,閔州也不例外,因爲官驛都會有官兵把守,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尤其像宮吟飛這樣的“紅人”。

許娡在浴桶中緩解了一天的疲勞,揉揉肩膀,感覺這一天的顛簸比自己用輕功還累。

“我就說你不該來的。”宮吟飛來到身後,替她揉捏肩膀。

許娡嘆了口氣:“早知道是這麼個破地方,我還真就不來了。”

宮吟飛便笑:“現在回去也來得及。”

許娡不禁撇嘴:“我要真回去了,誰來保護你?別看現在有黎國的官兵保護你,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保不齊你就遭人暗算了。”

宮吟飛失笑出聲:“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巴不得的咒我死,你是想守寡還是再嫁啊?”

許娡故意把頭瞥向一邊:“不告訴你。”

宮吟飛把眼一眯,還在肩膀上的手頓時移下了腋下:“快說!不然不饒你。”

許娡怕癢,忙求饒道:“好了好了,我說我說。”隨即眼波一轉,“當然是再嫁啦。”然後自己也忍不住笑,捂着小嘴左跳右閃,就是不讓宮吟飛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