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園內,夏夢凝正躺在梨花木牀上睡着,卻是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猛然間便驚醒起來。坐起身子,夏夢凝透過窗子前的紗帳看向窗外,天色已經矇矇亮了,院子裡傳來一陣輕微的走路的聲音。
夏夢凝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道:“九兒。”
不一會,穿着一身翠綠色衣裙的九兒就走了進來,瞧見了夏夢凝已經起身,九兒趕忙上前將帳子拉開,別到了後面的銅勾裡去。
“小姐,您今天怎麼起得這樣早?”九兒拿着衣服走上前來,邊服侍夏夢凝穿衣服邊問。
夏夢凝皺皺眉,“不知怎的,忽然間心神不寧的。”說着,夏夢凝穿好鞋子站起身,走到一旁就着兌了玫瑰花露的水洗了臉,道:“眼皮一跳一跳的,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九兒在一邊解了夏夢凝的手巾,道:“許是這天兒越來越熱了,奴婢下午去給小姐做一些祛熱的甜湯,讓小姐好睡得安生些。”
夏夢凝點了頭,坐在棱鏡前打着哈欠,九兒給她梳了髮髻,笑道:“前一陣子小姐就念叨着要吃青團,珠蓮姐姐好不容易磨了新鮮的青豆給小姐做了,今兒早上小姐就能吃着了。”
夏夢凝笑了笑,兩人正走出了裡屋,準備去園子裡散散步,就見吳青一臉凝重的走進來,見了夏夢凝,道:“不好了。”
夏夢凝一愣,心裡的那點不安愈發的被擴大,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吳青道:“大少奶奶……昨個兒歿了。”
夏夢凝一愣,感覺身體的四肢百骸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麼?吳青你再說一遍?”
吳青咬咬牙,面色有些悲痛,“劉小姐,歿了。”
夏夢凝猛然間閉上眼睛,半晌才又睜開,“去倚寒園。”
主僕三人到了倚寒園,門口已經站了一些看熱鬧的丫頭小廝,夏夢凝心煩無比,開口道:“都立刻回自己的地方去,若是誰還在這,就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衆人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都散開來,夏夢凝扶着九兒的手走了進去,只見前屋裡的地上擺了一具屍體,左邊的牀上滿是血跡,夏夢凝的心猛地縮成一團,急急的走上前去。
那屍體正是劉詩涵,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印記,夏夢凝走上前去見了,卻是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九兒和吳青急忙在身後扶住了她,夏夢凝強自鎮定了心神,看了四周道:“怎麼沒人去請爹爹來。”
跪在一旁的小丫頭道:“回三小姐的話,大少奶奶的母家來人了,正在和老爺說話。”
夏夢凝點點頭,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走進來的正是夏川淵和劉詩涵的父母。
夏夢凝退到一邊,見劉夫人和劉尚書兩人撲到了劉詩涵的屍體前,不顧旁人的大哭起來。
夏川淵也是一臉的悲痛,不知道該怎麼辦,劉氏夫婦哭訴完,道:“夏丞相,此門婚事是小女所選,前幾日我就曾接到過小女的書信,說是想要和離,如今出了這等事,我不想追究,只是小女必須要讓我們帶回去安葬。”
劉母也是點頭,“涵兒不喜歡這裡,我們要帶她走。”
夏川淵想要反對,可是如今的情形若是自己在反對,只怕是也說不出口,只好點了頭,命人將劉詩涵的屍體給擡了出去。
夏夢凝走上前去,卻是跪在了劉母的身前,眼淚簌簌的掉落,“伯母,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沒有好好照顧好涵兒。”
劉母知道夏夢凝和劉詩涵的關係,急忙伸手將夏夢凝扶了起來,“好孩子,伯母知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快起來……”
夏夢凝被劉母扶起身子,那護院已經將劉詩涵的屍體擡了出去,夏川淵看着劉府的馬車走的遠了,這纔對小六子道:“去請個法師來做做法事。”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夏夢凝和九兒吳青回了竹枝園,葛氏已經在竹枝園裡等着了,見夏夢凝回來,葛氏急忙上前道:“凝兒,你沒事吧?”
夏夢凝苦笑,“沒事的母親,讓我先一個人靜一靜吧。”
葛氏還想安慰幾句,就見吳青道:“是啊梅夫人,現在這時候讓凝兒一個人靜一靜最好不過了。”
葛氏看了看,這才和翡翠走了出去,夏夢凝滿心疲憊的走回裡間,還聽得到葛氏在園子裡悄聲的囑咐珠蓮讓她給自己煮飯吃。
夏夢凝坐到榻上,雙手都在微微顫抖着,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劉詩涵竟然就這樣死了,想起兩人以前的友誼,夏夢凝禁不住無聲的落了淚。
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很糟糕,夏夢凝狠狠的攥着手,似乎劉詩涵的笑顏還在眼前,可是一眨眼,便成了那具冷冰冰的屍體。
門簾被掀起,吳青走了進來,坐在夏夢凝的對面,夏夢凝沒擡頭,道:“不是說要我自己靜一會兒的嗎,你進來幹什麼?”
吳青坐在她的對面,沉穩道:“因爲我發現了不妥。”
夏夢凝猛地擡起頭來,眼角猶自掛着淚痕,驚訝道:“什麼,什麼不妥?你也懷疑……”
吳青挑眉,“你說也?那就是你也發現了不妥之處?”
夏夢凝拿手帕點了點眼角,將臉上的淚擦了,才道:“我當時近距離的觀察過涵兒的屍體,似乎不像是上吊自殺這樣簡單。”
吳青點頭,“我也看出來了,早上來告訴你之前,我已經徹底的檢查過劉小姐的屍體,是被人先擰斷了脖子,再僞裝成上吊自殺的樣子的。”
“什麼?!”夏夢凝放在小桌上的手猛地一拍,“究竟是誰?涵兒足不出戶,會得罪誰?竟然用此種狠毒的手法?”
吳青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也正如你所說,劉小姐她足不出戶,得罪的人,也應該是這宅子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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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夢凝點頭,“這一點說的對,只是涵兒剛剛進丞相府沒幾個月,會與誰結下這樣深的仇恨呢?”
吳青跳下小榻,走到夏夢凝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夏夢凝驚訝:“果真如此?”
吳青點頭,“八九不離十。”
夏夢凝的手放在小桌的邊緣,忍不住狠狠地攥緊,“若真是這樣,那這人我必須要親自手刃。”
陽春三月,到處都是好春光的迷人景色,靜明寺的山腳下,一輛馬車緩緩的停下,馬車四周搭着青色的布幔,雅緻的流蘇垂在兩側,不張揚,是一種很精緻的色調。
轎簾被掀起,翠心先從那馬車中跳了下來,搬了張小凳子在馬車底下,喊道:“二爺夫人,咱們到了。”
當先下了的正是長孫裡,長孫裡下了馬車,這纔將那馬車裡的鄭瑞藍給扶了下來。
鄭瑞藍一身輕便的紅色衣裙,梳着端正的髮髻,本就是姿色不俗的容貌,如今經過靜心的裝扮和這幾日被長孫裡的呵護,鄭瑞藍粉頰含羞,紅潤的色澤爲容顏更添幾分姣好之色。
長孫裡這幾日下來,本是因爲心中對鄭瑞藍的愧疚才日日的陪着她,沒想到這日久生情,鄭瑞藍的大家千金氣質和溫婉體貼的性格深深的打動了長孫裡,如今長孫裡和鄭瑞藍可謂是整日的你儂我儂,感情很好。
長孫裡伸手握住鄭瑞藍的玉手,道:“要不要給你僱一頂軟轎,這樣上去怕你的身子會受不了。”
鄭瑞藍笑笑,她知道長孫裡是真的心疼自己,所以愈發的搖了頭,“不,拜佛就要心誠纔好,我定要親自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長孫裡皺眉,正欲說什麼,就見鄭瑞藍伸出手來捂住了他的脣,“二爺,妾身知道二爺疼惜妾身,可惜妾身已經跟了二爺好幾個月了,這肚子裡還是沒什麼動靜,二爺嘴上不說,可心裡也定是會介意,妾身今日就是誠心來未二爺和妾身求一個孩子……”
說着,似是不勝嬌羞,低下了頭去。
長孫裡心中感動,握着的手愈發的緊了緊,目光深情道:“藍兒,我這一生定不會負你。”
鄭瑞藍擡起頭來,目光觸及到他的眼神,不由得又羞紅了臉頰。
一旁的翠心見了,笑着道:“這春日的太陽雖不算炎熱,可是二爺和夫人也不好站在陽光下太久啊,你儂我儂的話兒啊,還是留着沒人的時候說纔是。”
說着,翠心笑着捂着嘴巴。
鄭瑞藍見狀,立刻抽了手回來,佯裝發怒道:“好你個小蹄子,沒事兒竟敢編排起主子來了……”
主僕三人說說笑笑的爬上了山,求了子拜了佛,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才往王府回去。
回了王府,長孫裡道:“將晚膳擺到芮來軒,我和夫人一起用。”
那小廝聽了,面色爲難道:“二爺,這然姨娘已經在雨花閣裡等着您了,還擺了一桌子的菜,就等着您過去呢。”
鄭瑞藍一聽,面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一旁的翠心見了,忙上前道:“大膽,主子的事情也是你這等奴才能過問的嗎?沒聽見二爺說要去夫人的房裡用飯嗎?”
那小廝爲難的左看右看,袖子裡夏夢然剛給的一錠金元寶沉甸甸的的壓在那裡,讓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長孫裡看了看,轉身對鄭瑞藍道:“藍兒,你先回房等着我,我去那裡看看一會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