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生兩眼血紅的回到了馬車隊。
“玄生”段奕的手裡拄着一根柺杖,他從馬車裡走出來,低啞着嗓音說道,“師兄,寓師兄呢?”
冥生抿着脣,緊咬牙關,眼底騰着滔天怒火。
“老夫一定要查查是誰下的手!”然後,他的目光朝段輕塵的馬車那裡瞥去。
而這時,從段輕塵的馬車裡,走下他的車伕老李。
老李謙恭地走到冥生與“玄生”的面前。
“冥護法,玄護法,國師生病了,從昨天傍晚時就一直髮着高燒,不知護法那兒有沒有草藥,分些來煎藥?”
“出門在外,哪裡會帶有草藥?你自己想辦法!”冥生清冷的開口。
同時,他眯起眸子,段輕塵昨晚上生病了,真的假的?
若他真生病了,那行兇的人,還真的不是段輕塵,但,這又是誰幹的?
他又扭頭看向雲曦那邊。
雲曦的侍女吟霜捧着一隻烤雞走到“玄生”段奕的面前,“護法,昨天,姑娘扭傷了腳,沒法爲護法做吃的了,這是奴婢做的,您講究着用些吧。”
“扭傷了?丫頭,你在撒謊?老夫昨天還見她拿着吃的送到玄生這裡來,那腳不是好好的嗎?”冥生盯着吟霜的臉,目光森冷,滿是懷疑。
吟霜也不懼怕,說道,“是啊,但她回來時,天晚了,沒看清路上有個坑,一腳踩了下去,結果將腳崴了一下,現在還腫着呢,你不信,自己去看!”
冥生朝一旁跟着的一個南詔老婦說道,“你去看看。”
“是,護法。”老婦朝吟霜看去,“走吧,姑娘。”
吟霜彎了彎脣,懷疑她們?呵,小主早已料到這一點。
吟雪可是這方做假的高手,點上幾個穴位,那處肌膚馬上就會青腫起來。
她領着老婦進了馬車,沒一會兒,兩人又下來了。
老婦走到冥生的跟前說道,“那言姑娘的腳的確是腫着的。”
冥生一言不發,盯着面前的的衆人,腮幫子處一鼓一鼓,滿臉鬱色,心中憋着一股滔天怒火。
人被殺了,卻找不到兇手!
值得懷疑的人一個一個不是生了病就是受了傷,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哼!”他陰沉着眸子朝衆人看了一眼,一甩袖子大步走開了。
吟霜朝段奕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也往雲曦的馬車走去。
一樁查無兇手的案子就此放下。
冥生雖然對段輕塵與雲曦起着疑心,但沒有證據,也無可奈何。
一個帳蓬裡,冥生正在看從樑國京中傳來的密信。
太子今日出兵。
十萬!
他眯着眼,捏着鬍子沉思起來,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
樑國京城。
奕王府裡,穿着奕王朝服的青隱從段奕的書房裡走出來。
他微微擡起下巴,朝站在門邊吹涼風的青一擡了擡手,學着段奕的樣子道,“取本王的配劍來。”
青一:“……”
青一的脣角抽了抽,大步走到他的身邊,彎起膝蓋頂了他一腿,脣角一撇,一臉嫌棄。
“死小子,到了外頭再裝不成,在這府裡,你小子都得聽小爺的!”
青隱反手一擒,抓着青一就是一個過肩摔。
兩人就在書房門口的空地上打了起來。
青一雖然比青隱小上兩歲,身材瘦小,但因爲長期跟着段奕,武功反而比青隱更高上了一層。
但青隱又佔着身高的優勢,因此,這二人打起來,竟然也分不出上下。
打得雞飛狗跳,引來青二與青峰與府裡的其他的幾個護衛,都跑出來觀看,有人還下起了賭注。
管家朱貴聽到動靜,快步跑着走來,氣得跳腳,這兩混小子!
“都別打了,顧家公子來了,當心被他看穿了!”
他沉着臉揮着拳頭一人給了一拳。
其他人見狀,紛紛跑掉了。
朱貴怒得吹着鬍子,“曦小姐不在府裡,王爺不在府裡,你們一個個都要反了?”
顧非墨早已走進王府。
他看到“段奕”被管家打了,心情莫名大好。
他的身後跟着林素衣,林素衣看了他一眼,無語的搖搖頭。
三人見到他們,馬上站好。
“段奕”青隱很快進入角色,拂了拂袖子,微微仰頭看着顧非墨,“顧公子,你怎麼不在三軍處,居然來了本王的王府?”
顧非墨微微扯脣,裝!以爲他不知情?假的就是假的!
他伸手拍下青隱的肩,掌下用力。
青隱吃不消,身子不由得往下蹲,同時,臉色一白,額間開始冒汗。
青一的臉色也一變,想喊他手下留情,但又覺得不妥。
王爺可是從不在顧非墨的面前示弱的,從來都是隻有顧非墨吃虧的份。
林素衣抱着胳膊閒閒看着顧非墨,暗自好笑。
這臭小子這是找不到正主?拿假的發火?
青隱終於吃不消,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喲,奕王爺,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又不是初一,你下跪做什麼?”
林素衣眨眨眼:“……”
青一怒目:“……”
朱貴黑着臉:“……”
青隱:“……”太丟人了,穿着王爺的衣衫輸給了顧非墨,還給顧非墨下了跪。
他看了一眼林素衣,更加鬱悶,這還有旁人看着?
林素衣走來解圍,“都別玩了,說正事了!”又看向朱貴,“管家,勞煩清出一間屋子來,我們有重要的事同‘王爺’相商。”
朱貴迎上林素衣的目光,不由得身子一抖,這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顧家義女?
她蒙着面,看不到面容,但那眼神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有的,這邊請。”朱貴讓在一旁,“前面就是王爺的小書房。大家請到裡面說話。”
顧非墨施施然的拍着袖子上的灰,拍拍青隱的肩頭,“走吧,時辰不早了,從今天開始,咱倆同路,有的是話說!”
青隱:“……”
顧非墨轉身朝段奕的小書房走去,林素衣跟在他的後面。
等二人走進書房,朱貴與青一一人給了一巴掌青隱。
青隱咬牙怒目,低聲吼道,“你們同他過過招試試看!我看他故意打我,八成是知道是我是假冒的。”
青一與朱貴吃了一驚,顧非墨能認出青隱是假的,太子會不會認得出來?
哪知顧非墨彷彿長了順風耳一樣,又走出書房朝他們三人走來。
他那俊美的雙眸朝幾人的身上掃了一眼,彎脣一笑,“放心,爺會罩着你們的!不過——”他伸手一指青隱,“從今天起,你聽小爺的。”
說完,他得意一笑,又轉身走開了。
青隱:“……”
朱貴與青一青隱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同時一跳,顧非墨知道了?
小書房裡,林素衣斂了神色站在書桌旁。
朱管家關了書房門,守在門口。
幾人也都收了嘻笑,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坐下。
林素衣看向青隱說道,“王爺有密信發來,府裡的事,我們都知道,你們不必驚慌。”
青隱與青一對視一眼,“王爺的吩咐,在下們都佈置好了。”
“時間這麼短,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顧非墨眯着眼問道,想不到段奕不在府裡,還能安排周全。
青一道,“王爺在五年前就開始做準備了,我們有一條密道佈置在九姑山一帶。”
這麼早…… щшш ▲ttκд n ▲¢ 〇
——我在五年多前就認識他了,他與南詔人有仇!
顧非墨想起雲曦的聲音。
林素衣看了他一眼,伸手推着他的胳膊,“非墨!非墨?”
顧非墨收回思緒。
沉着眸色說道,“我們的人不多,只有一萬二千人,也進了九姑山。不過,太子的人中,有一大部分的人,會在途中策反。”
青一與青隱赫然看向顧非墨,策反?怎麼可能?
顧家公子這幾日,不是遛狗就是出城去釣魚,再或是醉臥青樓。
誰知,他竟然藏着這麼大的手筆,策反太子的人!
顧非墨揚了揚眉,“你們不需要知道原因,路上,記得配合就好!凡是袖腕上帶着紅色綢布的人,便是我們的人。”
“是,顧公子!”青一與青隱點了點頭。
。
這邊正做着商議,書房外有腳步聲傳來。
朱貴朝幾人看了一眼,推門走了出去。
守門的朱一來傳話,“朱管家,有人找您。”
“誰?”
“是位大夫。”
。
因爲時間已不多,衆人只作了簡短的商議,一起出了書房,與朱貴到了王府的正廳裡。
只見正廳里正等着一人,藏青色長衫,文文弱弱的書生模樣,卻有一雙銳利的眸子。
“王爺,顧公子。”關雲飛上前朝青隱與顧非墨俯身行了一禮。
顧非墨打量了一下關雲飛,“你不是……吉慶藥房的大夫嗎?”
“正是小生。是我家小主人讓在下來向王爺公子送東西的。”
“小主人?誰?”顧非墨問道。
“曦小姐,她讓在下準備了一些傷藥。另外,她建議公子可將軍中的傷藥轉走……”
顧非墨雙眸一眯,在那麼遠的地方,她居然會安排人來送物獻計。
轉走傷藥,而他們這一方又帶着大量的傷藥,到時候……
“這個辦法不錯,非墨,馬上通知李江陳元他們。”林素衣說道。
……
琉璃宮裡。
段琸來與淑妃辭行。
斷了雙腿的淑妃,經過幾日的休養,已不似起初那兩日那般崩潰。
蒼白的臉上已漸漸升起了一些紅暈。
但一雙眼看人時,卻更加的森然。
原本一張妖嬈嫵媚的臉,變得如羅剎一般。
琉璃宮中的人誰也不敢再招惹她。
“母妃,身子好些了嗎?”段琸走到她的牀榻邊坐下,拉着她的手握了握。
幾個在內殿中隨侍的宮女們看到段琸到來,全部悄聲退下了。
“母妃都這個樣子了,還能好到哪裡去?”淑妃看着段琸,脣角顫抖着,帶着抱怨的神色,“你要爲母妃報仇!”
“兒臣會的,母妃不要一直將這件事記在心頭,現在養着身子纔是最要緊的。”
段琸摟着她的肩頭溫聲安慰着。
淑妃雖然休養回來了,但臉頰卻更加的消瘦,抓着他胳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琸兒。”淑妃盯着段琸的臉,兩眼血紅,“母妃想同你一起去梅州!”
段琸吃了一驚,“爲什麼?您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母妃的身體早就休養好了,行路不礙事。”淑妃固執的說道。
“但必竟也有幾百里路,您身子吃不消的。還是留在京中吧,兒臣會派些得力的人守在這裡,不會有人再來傷害你。”
段琸將蓋在淑妃身上的錦被往上提了提,溫聲的勸着她。
淑妃幾乎用着癲狂的眼神看着兒子。
“琸兒!母妃一定要去!我一定要去!”
“……”
“有件事,我要說給你聽。便是你那從未見過的外祖家。母妃不是大梁人,母妃是尹國人!是尹國王室的人,是尹國老國主的長女!”
段琸吃了一驚,“你說什麼?尹國王室的人?”
“琸兒,知道母妃爲什麼恨那個謝雲曦嗎?她那死鬼娘搶了母妃的一切!母妃七歲那年被送來大梁,你外公馬上封那個端木雅爲王太女,便是下一任的國主。”
段琸赫然看向淑妃,“……”
“嫡長爲尊,這是自古不變的禮法,但到了母妃這裡,便都變了。明明母妃爲長女,卻淪爲被拋棄的一個,母妃不服!”
“……”
“老天開眼,那端木雅也死於非命了,但她的女兒卻又同母妃作對了!她要嫁的段奕,一直視你視皇上爲仇人,那就得除!我不能再被人踩下腳下,絕不!”
“……”
“母妃要親眼看着端木雅的後人死在母妃的面前!所以,琸兒,母妃忍了二十多年,忍到現在,心中的怨氣不吐永遠活得不安啊!”
淑妃死死地拽着段琸的手不放,一臉淚水,而眼裡卻是翻騰着殺氣。
“好——,兒臣答應母妃。”段奕看着她的臉,而心中忽然有一塊巨石正緩緩的壓在上面,讓他窒息。
淑妃這才放開他的手,破涕而笑,拿着帕子不住地擦淚水。
“好,這纔是母妃的好兒子。”
段琸的心中是震撼的。
雲曦是她的表妹?那麼婉婉也是——
而他與婉婉的那場婚約——
他鬆開摟着淑妃雙肩的手,聲音低啞暗沉的問道。
“母妃,兒臣有件事一直想問,謝婉也是端木雅的女兒,可你爲什麼……要讓兒臣與她訂婚?卻又悔婚?”
既然訂婚了,爲什麼又勒令他放棄她?與謝家大小姐合夥羞辱她?最終害了她的命?
“爲什麼?端木雅的女兒麼,哪裡配得上你!母妃這麼做,只爲了羞辱她,只可惜,那死女人死得早了些!哈哈哈——,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被人嫌棄着拋棄,一定會羞憤得自殺!”
段琸看了她一眼,緩緩地從榻上站起身來,目光黯然。
“母妃,兒臣要去西山兵營了,您想跟隨兒臣去梅州,兒臣這就讓人準備去。”
“好,琸兒,母妃等着你。”
。
段琸走出內殿,對宮外的主事大太監吩咐了幾句,便匆匆地離開了琉璃宮。
秋日正午的太陽依舊曬得火辣辣,但段琸卻彷彿掉入了一個巨大的冰窟窿。
四周的寒氣不住地往他身上滲入,一直滲入進了心裡。
——這輩子,要麼我死,要麼你死!
——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既知有今日,何必有當初?
——既然不喜歡,爲什麼攛掇着謝尚書將謝婉帶到京中?對她虛情假意說着情話?說什麼她爲妻謝雲嵐爲妾的鬼話?
——原來你的目的只是謝家大小姐!謝婉只是個墊腳石!
——南宮辰,段琸,你是個僞君子!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謝家大小姐!
段琸張了張口,只覺得自己無法順暢的呼吸,而心中堵着的那塊大石頭,怎麼也掀不走。
夏公公跟在他的一旁,見他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擔心的問道,“殿下,奕親王與顧家公子都已經去了西山兵營了,皇上身邊的管事太監小安子也來問了。您快些去吧,都等着您點兵呢!”
段琸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說道,“夏公公,如果你母親讓你殺一個人,你會殺嗎?”
夏公公一怔,“是仇人的話,當然會殺。”
“但是,那人是你母親的仇人,卻是你的愛人呢?”
夏公公眨了眨眼,“殿下,這個……”
他慘然一笑,“算了,這個問題,誰也不好回答,……走吧,去西山兵營。”
……
淑妃要隨軍去梅州的消息,被段琸瞞着。
一輛樣式普通的大馬車與兩輛裝着行李的小馬車夾在浩浩蕩蕩的大軍中。
顧非墨作爲參軍緊隨着段琸,“段奕”青隱因是前鋒,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林素衣則是穿了身小兵的服裝,跟在顧非墨的身邊。
。
十七日的傍晚,南詔人的車隊,已經走到了梅州城外八九十里處的一個山凹裡。
因爲前方山谷裡忽然出現了狼羣,有山民跑來說是咬死了不少人,夜間趕路進了山林會更加危險,冥生下令,所有人就地休息,明早再趕路。
雲曦像往常那樣端着做好的飯食往“玄生”的馬車裡送去。
與玄生的馬車隔着五六丈遠,停着冥生的馬車,他挑起簾子朝雲曦看去,目光陰沉。
雲曦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伸手拍了拍“玄生”的馬車,車門開了,裡面的人掀起車簾,她貓腰鑽了進去。
段奕將她拉進車內,接過她手中的飯鉢,隨手放在一邊。
她指了指冥生的方向,用口型說道,“那老頭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起了懷疑?”
段奕的眸色一沉,看着她的臉,伸手拉過她的小手,在她掌心寫着,“懷疑起來正好,因爲,替死的人來了。”
“誰?”她眯起眸子看着段奕。
“淑妃。”
“她?”雲曦眉尖一擰,“我得到京中的消息,她被顧非墨砍了雙腿,這才幾天呢,居然來了梅州?她想幹什麼?”
“不清楚,但淑妃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個女人爲了私怨,居然挑唆着元武帝出兵梅州,就不能讓她再逍遙着,本王要她永遠也回不了京城!”
“你想好了計策?”
“沒有,有娘子在,爲夫哪裡用得着操心?”段奕說着,雙手枕頭,愜意的往車內軟墊上一靠。
雲曦:“……”
“曦曦也不用擔心,她挖的坑,不是她跳,是誰跳?”段奕微微一笑。
雲曦脣角一撇,她纔沒有擔心,她也正等着太子的人來。
她偏頭看向段奕,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我有一計,你要不要聽?”
段奕坐起身來,朝雲曦一禮,“夫人請說。爲夫洗耳恭聽。”
“說正事呢!”她白了他一眼,伸手拉着段奕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了幾個字。
段奕點了點頭,“夫人妙計!”
……
雲曦與段奕又說了一會兒話,便下了馬車。
冥生正站在馬車外,他上下打量着雲曦,“玄護法睡了沒?”
“睡了。吃了東西就睡下了。”雲曦道,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微微挑眉,笑道,“冥護法,重傷的人,年紀大的人,都是要多休息的。否則,這傷口啊,可就很難痊癒。”
冥生眯着眼看向她。
雲曦神色自然,心中卻冷嗤,這老頭,一直在懷疑她。
她怎會被他抓住把柄?
每回一進馬車,她都是與段奕打着手語,或是在掌心寫着字,或是用脣語。
……
天色越來越沉,車隊的人吃過晚飯後,都各自進了馬車睡覺去了。
沒有馬車的,比如那些南詔的護衛,則是支起了帳蓬。
有十來個人則是分成兩班輪流的巡視。
這時,從“玄生”的馬車裡悄悄走出一個人來。
一身黑衣,輕功之高,眨眼便不見了人影。
雲曦看見段奕離開後,這才放下簾子。
“小主,王爺離開了,咱們也要行動了吧。”吟霜低聲說道。
“嗯,一會兒,混亂中,你們別管我,看住段輕塵身邊的那個醜丫頭就行。”雲曦吩咐說道。
“小主,要是南詔人懷疑起你來,你不是危險了?”吟雪搖搖頭,說什麼也不同意。
“放心好了。到時候狼羣一來,他們顧不上我的,再說了,狼是我招喚來的,它們又怎麼會欺我,倒是你們也要小心一點。”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只好點了點頭。
雲曦這才悄悄在走下了馬車。
她利用感知,避開那幾個巡邏的南詔人,朝山林的深處走去,瞅準一株大樹,抖開銀鏈子跳上了樹梢,又從發間取一支髮釵,一折兩斷。
那赫然便是一隻小笛。
她放在脣邊嗚嗚咽嚥着吹起來。
不多時,林中便出現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響,無數只幽藍的光出現在了林子中。
而那,正是傍晚時分,路過的山民口中說的狼羣。
雲曦脣邊的笛音沒有停下,繼續嗚咽的吹着。
狼羣朝車隊的方向緩緩前行,到了帳蓬附近時,忽然衝上前,追着幾個巡夜人不放。
那幾人嚇得尖叫起來,“狼來了,大家快起來!”
很快,整個車隊都驚動了,幾百個人,一百多隻狼,就在山凹裡,廝殺起來。
雲曦沒有下去,而是依舊坐在樹上朝段奕離開的方向望去。
天色太黑,山林太密,什麼也看不清。
但願她喚來狼羣纏着冥生和那些南詔人,他能跑上一個來回。
……
段奕離開了車隊,施着輕功到了大道旁,那裡早有朱雀牽着馬匹等着。
“王爺,馬備好了。”
“嗯。”段奕沒有多說什麼,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裡。
……
樑國大軍正行軍在一處山谷裡。
夜色沉沉,林間的道路崎嶇不平。
段琸下令,休整一晚,明天再行軍。
他來到淑妃的馬車裡,“母妃,您還好吧。”
淑妃的臉上因爲行軍趕路沒有睡好,眼眶處顯出一抹青紫,但一雙眸子卻仍是明亮,細看下,還閃着興奮。
“怎麼樣,琸兒,安排好了吧?”
段琸看了她一眼,點着頭,“安排好了,但……南詔那邊來信說,他們被一羣狼纏住了,沒法脫身。而且,行軍太慢,還在梅州城外。”
“沒有關係,母妃已想了一個好主意。”淑妃眸中閃着興奮的光,“咱們只需這麼做就好……”
段琸聽着她的計劃,微微擰了一下眉,還是點着頭同意了,“好,母妃的主意果然不錯。”
走下淑妃的馬車,段琸朝另一片宿營地望去,對跟在身邊的夏公公說道,“將奕親王叫來!”
“是,殿下。”
很快,“段奕”被請進了段琸的中軍帳裡。
“奕王爺。”段琸淡淡開口,隊伍行軍太慢,得加快步伐才行,據隨軍的嚮導說,這一邊,若遇上秋雨,就會持續下,到時候,便於行軍不利。所以,爲了加快進程,就請王爺連夜探路,明天,大軍好加速前行。“
”段奕“青隱看向段琸,微微扯着脣角,”本王身爲前鋒,當先探路,是本職事務,太子就不必客氣了。“
寒暄兩句,”段奕“走出中軍帳,當夜點兵三千,朝梅州方向行軍。
這裡段奕一走,段琸馬上叫出暗鷹,”照計劃行動。“
”是,殿下。“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一個暗龍衛來回話,”殿下,已經將那奕親王與他的三千兵馬圍住了。“
段琸脣角一彎,”很好,行動開始!“
。
段琸很快又請出四位隨軍的參軍。
除了因睡夢中被吵醒而一身懶洋洋的顧非墨外,還有另外三個參軍。都是段琸的人。
顧非墨朝帳中幾人望了一眼,冷嗤一聲,也不等段琸發話,自己找了椅子坐下了。
段琸看了他一眼,忍着怒火,對另外的三人說道,”奕王爺帶着前鋒探路去了,本宮現在請幾位來,是來商議商議下面的計劃,目前手頭得到最新情報,九姑山三老峰,盤踞着南詔的大批人馬。“
一個參軍馬上說道,”不能讓他們的隊伍再壯大起來,得一舉消滅了他們!“
”說的沒錯,本人也贊同!“
”卑職也贊同。“
幾人圍着地圖商議起來。
只有顧非墨無聊的望着帳頂,一臉沒睡醒的迷茫。
段琸心中更是冷笑,傳說中的少年將軍,還果真是個傳說,哪裡有一分將軍的影子?
衆人正在商量着,忽然有兵差來報,”不好了,有大量南詔人圍過來了!“
”什麼?怎麼可能,前方的路上不是有奕王爺在嗎?怎麼會有南詔的人馬過來?“一個參軍馬上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你敢胡說,砍了你的腦袋!“
兵差回道,”沒有胡說,千真萬確!“
段琸的臉色馬上一沉,”都隨本宮去看看。“
”對,看看去!“
段琸帶着他們上了臨時搭建的瞭望樓,果然,只見前方一隊南詔人的兵馬朝這方而來,與段琸隔着幾十丈的山溝。
那裡有人喊道,”你們投降吧,你們的奕親王已反了!現在正與我南詔的幾個護法坐在一處商議大事呢!“
”交出太子段琸,饒你們不死!“
叫嚷的聲音很大,段琸這方的山崖上人人都聽得清楚。
參軍們的神色一變,”奕親王反了?“
”不好,他知道咱們的路線,要是他反了,咱們整個大軍可只有被南詔人圍攻的份,可就麻煩了!“
”馬上遞摺子到京中,將奕親王要謀返的消息通知皇上!讓皇上將奕王府圍起來!“
”本王跟隨反?“段奕的聲音忽然在幾個參軍的身後響起,”本王很是好奇,怎麼出去探了一下路,回來就成了反賊了?“
段琸的眼神一眯,段奕怎麼在這兒?那……他們圍住的那個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