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嵐城的。
只記得那一路,她都魂不守舍的趴在馬背上,明明快馬加鞭一日就能回去的路,她卻生生過了三日纔回到城中。
那三日,她雙眼紅腫,身上的衣裳又髒又亂。
也未吃些什麼,就那麼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嵐城。
大概是爲了不讓洛瀟然擔心,回到城裡後,她又給自己吃了一些調節氣色的藥,卻見城內的氣氛十分怪異。
因爲原本死氣沉沉的街上,竟是忽地有了一些陌生人的影子。
街道的兩旁,時不時便會冒出幾個腦袋,又在看到她後,偷偷摸摸的交頭接耳着什麼。
倒是一有侍衛發現她,便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參見皇后娘娘!”
她蹙了蹙眉,想問洛瀟然去了哪。
卻是還沒開口,一行人便匆匆忙忙的從遠處衝了過來。
“涼音,你可算回來了!”
“主子,您怎的纔回來啊……”
話語間,才見兩個身影已經快速衝到了她的馬旁,她蹙眉,“桑水,無心?你們不是在雲都嗎?”
南雲桑水小翻白眼,“還不是擔心你啊?怕你一直不將兵器燒了,所以我倆便趕來了,不過來的時候你已經把兵器燒了,聽他們說,你還救回了不少人呢,行啊你,這都能給你救回幾條人命!”
說着,她又輕輕拍了拍涼音的肩膀。
又聽無心沉重着道:“便知您不忍心下手,早知您會拖這麼久,在剛發現要燒兵器的那會,我們便就該趕來了!”
聽着她們的話,涼音忽然有種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
大概是哭太久了,又或者是渾渾噩噩的過太久了……
又聽南雲桑水笑盈盈道:“你不在的這幾日,血疫已經完全消失了,滿城那邊傳來消息,那邊的一切已經恢復了正常。”
一旁的無心連連點頭,“對對,嵐城也一樣恢復了,不過短短几日,逃出去的百姓便已回來了無數,周邊的縣城一一恢復了往日的熱鬧,百姓們現在,可把您與陛下捧成了英雄呢。”
“英雄……”
她緩緩開口,後卻苦澀一笑。
“真正的英雄不是我,是放棄一切的那個。”
南雲桑水撓了撓耳後,“你在瞎說什麼呢?對了,陛下已經知道你回來了,他很快就會來接你了,這一次可真真是辛苦你們了,雲都那邊,白國師已經開始準備迎接你們回去了!”
涼音沒有開口。
卻見街邊的百姓越來越多,圍在一旁一臉畏懼的看着涼音,時不時的,還能聽見幾句讚美的話。
“這次的戰爭,多虧的皇后娘娘才停下來啊。”
“可不是嘛,聽說她還獨自去找解藥,救活了四五十號人呢,要知道,滿城那邊可是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
聲聲話語傳入耳中,涼音卻是一點兒興奮的意思也沒有,只是靜靜的站在原位。
卻見前方的人羣忽然散開,緊接着,一支長長的隊伍便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涼音蹙了蹙眉,正疑惑着,又見一乘轎子緩緩落地,緊接着,一位男子便緩緩地走出了轎子。
他一襲紅衣,就好像一個要娶親的新郎,剛一下轎,便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涼音。
涼音一頭霧水,一旁的幾人卻是偷笑不止,南雲桑水緩緩退開,無心也連忙躲到了一旁。
她疑惑,“你們在搞什麼?”
緩緩靠近的洛瀟然一臉寵溺,“阿音,爲夫等你好久了。”
說着,他拍了拍手,一旁的侍衛便忽然拿了一個搓衣板過來。
她懵了懵,“你怎麼了?”
他淺笑,“還記得你對爲夫說過的話嗎?”
她不語,腦海裡頭空蕩蕩的。
他卻一臉溫柔,只緩緩道:“你說,你喜歡的男子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謂一人之下,便是在你之下。”
“你說,你討厭的人爲夫也要討厭,你喜歡的人若是男的,爲夫可以喜歡,但若是女的,爲夫一定不可以喜歡。”
說着,他緩緩靠近,後又輕聲接道:“你說爲夫不可以看別的女人一眼,要時時刻刻將你的名字念給她們聽,讓她們離爲夫遠點。”
“你說你生氣了,爲夫就得親手做你最喜歡吃的東西給你吃,若是氣的你不原諒爲夫了,爲夫就得自己拿個搓衣板,跪到你原諒的時候,這纔是你真正喜歡的男子。”
說着,他又緩緩接過了一旁侍衛手上的搓衣板,這才輕輕放到了地上。
“還記得那時,爲夫說自己做不到,現兒想來,其實只是不夠愛而已,到了如今,你便是爲夫的全部,便是你讓爲夫去死,爲夫都心甘情願。”
說到這裡,他緩緩跪下。
“阿音,爲夫錯了。”
涼音小臉一僵,這纔將當初說過的話一一想了起來,爾後連忙便要拉他,“你幹嘛啊,那時我就說說氣話……”
他不起身,更是輕輕抓住了她的小手。
“其實這些日子,爲夫一直在想,要如何面對你,才能和與以前一樣自然,又要如何與你把話說開,你的心裡才能舒坦一些,你爲了爲夫,不惜自傷自己,捨棄自尊,可爲夫卻因一時的醋意而說了那麼多讓你傷心的話,是爲夫的錯。”
“自認識你到現在,爲夫讓你吃了好多的苦,終究是爲夫不夠強,爲夫必然會更加努力的,以後也絕對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情了。”
說着,他又目光炯炯着道:“咱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四面八方的百姓都驚了又驚,各個目瞪口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英明神武的戰神,此時此刻,爲了求一女子原諒,竟還當街跪在了搓衣板上。
這簡直就是個妻奴好吧……
驚訝之時,卻是涼音伸手便扶起了他,“你搞什麼呢?這麼多人看着,你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說着,她又略帶責怪着道:“咱們之間,一直都沒怎的變壞好嗎?那些事情,我一直都沒放在心上。”
話罷,洛瀟然二話不說便將她摟入了懷中。
“天下人的目光都與爲夫無關,只要你回來了,爲夫便什麼都不怕了……”
“不是說了,我一定會回來的嗎?”
說着,她又意味深長地開口道:“你今日怎這麼奇怪,還穿一身婚衣,這是要做什麼?”
他笑了笑。
“爲夫只是想起了上一次,爲夫沒能讓你有一個完整而又舒心的婚禮的事,所以這一次,爲夫必要風風光光的再娶你一次。”
說着,他又緩緩鬆開了她,只凝視着她的雙眸道:“你願意與爲夫,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