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之後,才聽白柳再次張開了口。
“那時的南雲,還是男尊女卑,對那些男子來說,這樣的世界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他們可以花心天下,三妻四妾,將女子當成玩物,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賣身換取各種東西的女子,一些女娃剛被生出來,就會被扔到各個角落。”
說着,她苦澀一笑,“女子們自一生下來,就是錯的,她們什麼也沒做,卻要小心這天下的惡意!男子三妻四妾只會被說厲害,女子被人牽下小手,都是傷風敗俗!”
“就是這樣的一個世界裡,您的母后,卻只是萬千家青樓裡的小小花魁,您知曉她受過怎樣的委屈嗎?”
涼音的神色微變了變,心裡莫名有些動容。
夏水月只言不語,周邊的打鬥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停了不少。
地上的白柳已經止住了疼痛,大概是涼音方纔的另一個響指解開了她的毒,一邊說着,她已經緩緩站起了身。
“在女子無地位的年代,青樓之女,就是一些供人玩樂的畜牲,他們可以罵她們,打她們,而如今尊貴無比的她,在昔年,連洗腳水都爲人家端過……”
說着,她又盯着涼音的雙眸道:“您曉得南云爲什麼沒有一家青樓嗎?那一年,一位將士自邊境大勝歸來,數萬兵馬歸來後的第一件事,卻是建立慶功宴,然後找一些女子消遣,在他們的眼裡,女子就是在他們疲憊之時,來安慰他們,供他們玩樂的玩具!”
“但哪有那麼多的女子供他們玩呢?他們將主意打到了青樓,那些女子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憑什麼就要免費服侍那些人呢?”
頓了頓,她苦澀一笑。
“世人都道花魁吃香,但是事實又是如何的呢?只要有一絲絲的不服從,她們便會被那些所謂的高官大臣,打罵欺凌,直至面目全非!”
說到這裡,她不由又冷冷地望向了法場上的斯冭道:“不知斯冭將軍,可還記得自己做過的事呢?”
斯冭的眸裡閃過一絲絲的慌亂,後又理直氣壯的瞪着她道:
“男子保家衛國,女子本就該好好服侍,本將軍讓那些紅塵之女伺候本將軍與將士們有何不對?又不是強搶了民女,將士們有需要,那些什麼也不會幹的,伺候伺候有問題嗎?自古皆是如此,怎的你們就覺得不成了?”
白柳雙手緊握,“你所謂的伺候,就是讓那些模樣漂亮的,一個接着一個的免費陪你嗎?你所謂的正常,就是將不服從你的女子扔給底下的將士輪着玩弄嗎?爲了抓個所謂的絕色美人,就全城搜索,她不出來,就火燒全樓嗎?”
“在你們的眼裡,男子是天,男子是地,女子就是供人玩樂的垃圾嗎?”
斯冭的眸裡閃過絲絲驚訝,“你……”
“我什麼?難道斯年將軍忘記了嗎?那個被你一生氣就扔給將士們玩弄的女子,是怎樣死的?她那慘不忍睹的屍首又是被你如何扔去亂葬崗的?逃跑的絕色美人是誰,你當真忘記她的模樣了嗎?”
白柳的話裡冷漠非常,半響之後,才見斯冭忽地後退了一步。
“她是,是皇后……”
白柳冷笑,“你倒是記憶甚差,沒錯,那時被你全城搜索的逃跑花魁就是現在的皇后娘娘,若不是你一心想着糟蹋她,她也不會遇見皇上!”
“你讓她的妹妹到死都合不上眼,你一個不高興,就將她的好友全部燒死,你以爲你自己只是懲罰了些不聽你命令的妓子,沒想到吧?現在那個被你逼的走投無路的女子,是這南雲的皇后娘娘!”
說着,她又冷冷着道:“不然你以爲,現在你們將軍一府爲什麼連點兵權都沒有?爲了將你這個手握重權的將軍架空,這些年來,你曉得我們多辛苦嗎?”
周邊的人們已經驚的目瞪口呆,大部分的將士都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以前竟是個妓子,更不知道她與斯冭將軍還有這樣的恩怨!
一時間,周邊寂靜無聲。
夏水月雙眸通紅,涼音卻是久久也不知該如何說話。
洛瀟然等人再一次護到了她的四周,而白柳則是又冷冷的望向法場上的兩位丞相。
“爲什麼兩位丞相都沒女兒呢?你二位的夫人生了多少女兒,卻結果都成了你們府上的下等丫鬟吧?”
二人懵了懵,一時卻是十分不屑的別過了頭。
生個女兒又沒什麼用,不當丫鬟,難道還當公主一樣伺候啊?
大概是看出了他們的不屑,白柳又十分苦澀的望着涼音道:“現在你還覺得皇后娘娘錯了嗎?她沒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本身就沒錯啊!”
說着,她又咬牙切齒着道:“我們南雲的大臣,不僅要有能力,心地還要良善,不能草芥人命,更不能視女人爲玩物!”
“但他們呢?”
她低吼一聲,接着又狠狠地掃上法場上的衆人一眼道:“他們將女子視爲畜牲,將他們自己當成這天下最最偉大的神民,可他們是怎麼來的啊?沒有女人,他們是從垃圾堆裡爬出來嗎?”
涼音垂眸,“所以你們纔要將南雲變成女尊國?”
白柳一臉嚴肅,“是,如今我們就是要建立女權,就是要讓天下的女子過上好日子,就是要讓他們這些重男輕女的垃圾,嚐嚐女子們所受過的苦!我們要讓天下人知道,錢我們會掙,國我們能守,官我們也能當,不是非要靠他們男的不行!”
說着,她又死死瞪着法場上的人羣道:“口口聲聲說我們沒用的男人,他們又有什麼用呢?只要我們崛起,將他們當成借種的廢物,到時連孩子都不需要他們生,他們也生不了!”
“你們錯了。”
忽然,涼音緩緩開口。
後又道:“男尊女卑固然有錯,一心覺得女子不行的男子也確實有錯,但這並不代表所有男人都是錯的,你們確實該懲罰這些過度重男輕女的垃圾,他們也確實不是人。”
“但也不能因爲他們,就將全天下的男子都如此定義,若真的讓南雲變成了女尊男卑的世界,只會再一次弄出這樣的悲劇,到時候,不滿的又會變成一些被傷害過的男子,如果到時候他們也如你們一般開始報復全天下的女子,那又如何悲劇?冤冤相報何時了?大家都是人,平等相處纔是最好的。”
白柳長長一嘆,“五公主,都這樣了,您還不理解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