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柒服下了藥,襲秋便準備了清淡的米粥小菜。
花涼柒現在越發覺得胸口痛楚,那種痛是難以忍受的,每嚥下一口食物,胸口就傳來撕心般的痛。但花涼柒還是堅持把膳食吃完,因爲她現在需要體力恢復。
李斛看着花涼柒痛苦的面容,不由擔憂着,“太子妃,你哪裡不舒服?”
畢竟李斛爲了她千里迢迢尋來天仙玉露,花涼柒對其態度自然是和藹的,牽強着笑了笑,“畢竟是利劍穿透了胸膛,當然會有些不適,能活過來都是奇蹟了。”
漓擎澈眉目深明瞭幾分,當然也是擔憂的,問向一旁的太醫,“太子妃何時能夠痊癒?”
太醫回道,“熹昭儀這傷勢太重,痊癒怎也要三個月,而且傷了肺葉,日後一定要多加調理。”
花涼柒插言道,“沒事的,本宮以後定會多加註意。”
太醫忙是應下,“太子妃在東宮養尊處優,自是不必微臣費心。但微臣還是想多一句嘴,太子妃留下咳疾的病根子,日後可千萬不能動氣,一旦動氣自會引發咳嗽不止。”
此話一出,漓擎澈頓時慌了神,“什麼?病根子?難道就不能治癒嗎?”
太醫無奈的搖了搖頭,“肺葉已損,除非再生。可誰又有再生的能力呢?太子妃年輕底子好,以後多加服藥自然無礙,但不可動氣,一旦氣火攻心,必然會引發咳疾。”
漓擎澈頓時氣憤怒吼,“廢物!你的腦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太醫嚇得撲通跪地,驚慌失措着解釋着,“太子殿下饒命啊,這……這也是微臣不能控制的啊。”
花涼柒這時開了口,“你還是息怒吧,這也不管他的事,也不是他傷的我。”
漓擎澈不禁萬分揪心,眼前這個女人,不僅救了他的命,而且還因他留下了病根子,他不禁萌生幾分愧疚。
漓擎澈緩緩擡手撫上花涼柒的纖纖玉指,蹙眉道,“你這樣,讓我於心何忍?”
花涼柒不由一驚,若是旁人她倒不覺得什麼,可這話可是從漓擎澈的嘴裡說出來的,漓擎澈那般孤傲的性子,如今變得有幾分溫和,花涼柒倒是有幾分不適應。
花涼柒忙是一笑,將手抽出來,“你可別在這矯情了,我可不適應。”
漓擎澈頓時認真起來,“本太子可是認真的!”
“得了吧,你這樣我可受不住。”
“該死的女人,你怎麼就是不信!”
花涼柒心底一笑,對嘛,這樣潑辣的性子纔是他漓擎澈嘛。
“你還想讓我死一次?如此狠心?”
一句話,噎得漓擎澈一句話也沒有,他不過就是氣急了咒罵一句,哪裡還能讓花涼柒再死一次。
就在此時,石奎匆匆走進,似乎是有什麼急事,“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
漓擎澈問道,“什麼事?”
李德海眉頭緊蹙着,看來很着急,走到漓擎澈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漓擎澈當即一驚,那面容一種不安,看來是出了什麼大事。
漓擎澈隨後對花涼柒說道,“我還有些要事要處理,你現在穆王府養傷,我晚些時候再過來陪你。”
花涼柒自是不肯的,漓擎澈走了,自己獨自呆在穆王府這裡算什麼事啊,若是引起些閒言碎語,她可犯不上。
“我也要回宮。”
漓擎澈驟然蹙眉,“別任性,你現在剛剛醒過來,需要休息!”
花涼柒頓時耍起了性子來,“我不!我不!我就要回宮,我獨自留在穆王府算什麼事啊!這豈不是落人口舌。”
李斛這時說道,“太子妃,你眼下剛剛甦醒,留在穆王府養好了身子最爲重要,他人誰又敢說什麼呢?”
漓擎澈也是不介意,“就是,有本太子在,本太子相信你便是了,你怕什麼?”
可花涼柒依舊執拗着,“我不嘛!我不嘛!我要回東宮!我要……咳咳咳……咳咳……”
怎知花涼柒的話還沒說完,便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
花涼柒緊皺着眉頭,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胸口,伴着劇烈的咳嗽聲。
花涼柒的身體顫抖着,面部漲的通紅,那雙眼睛裡泛着淚花。
那樣子,不禁讓人心頭一顫。
漓擎澈頓時無奈的喘了口氣,“好好好,回東宮,回東宮,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石奎,備攆!”
隨後,漓擎澈便上前一把將花涼柒橫抱而起,直徑出了屋子。
李斛卻沒有跟出去,只是孤寞的站在原地,瞧着李斛抱着花涼柒遠遠離去,目光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淒涼。
花涼柒此刻坐在輦車上,胸口還是有些隱隱作痛,故作堅強的不讓漓擎澈有任何察覺。
其實想想自己的確有點傻,爲了漓擎澈不顧性命當下一劍,死裡逃生的奇蹟活了過來,現在還落下了病根子,值得嗎?
花涼柒不由瞧向一旁的漓擎澈,這個男人,孤傲冷漠,只要有一點不順心,張口閉口不是責罰就是處死,她這麼做可以換來什麼?
若是說只是簡簡單單爲了寵愛,固然有些不值。
可就在當時那樣的情景下,花涼柒是下意識的舉動,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那是出於什麼?平時的冷靜都去了哪裡?就在那一瞬間的擔憂害怕,又是因爲什麼?
想到這裡,花涼柒忙是晃了晃頭,強制讓自己變得清醒。
就在這時,輦車忽然劇烈震動搖晃着,驚得花涼柒不禁驚叫一聲,隨後便是胸口被震得傳來劇痛。
“咳咳……咳咳……”
又咳嗽了。
漓擎澈見狀忙是將花涼柒攬入懷中,高聲道,“停!”
隨後,便聽到石奎在外面言道,“殿下,怎麼了?”
漓擎澈及其不悅着,“不知道太子妃身上有傷嗎?是如何駕輦車的?”
“殿下,車伕一時有些不小心,壓到了路邊的石頭。”
“即刻換人駕輦,將車伕重打三十大板,若有此情況發生,立馬拉出去杖斃!”
石奎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顫抖,“是,奴才遵旨。”
花涼柒此刻任由漓擎澈攬入懷中,看着漓擎澈此刻微微憤怒的面容,心裡倒是有幾分欣慰,畢竟漓擎澈是爲了花涼柒才這樣的。
花涼柒這時開了口,“你的脾性怎麼總是這麼狠,車伕也不過是不小心。”
漓擎澈低首瞧了花涼柒一眼,故作不滿道,“還不是因爲你吵嚷着非要回東宮,自己身體怎麼樣自己不清楚嗎?”
花涼柒頓時無聲,她真是懶得理他,就知道胡亂發脾氣。
待花涼柒回了東宮,漓擎澈安頓好了一切,方纔離開出去辦正事,先是讓錦繡殿的宮人以後小心伺候着,然後又叫石奎明日拿來好多補品,真是生怕花涼柒再出什麼事。
花涼柒眼下身子虛弱,坐在軟榻上蓋着錦被,胸部的灼熱痛楚令她有些難忍。
就在這時,初九走了進來稟道,“主子,花丞相來了。”
花涼柒忙是說道,“快讓父親進來。”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花丞相便走了進來,襲秋忙是搬了把椅子放在花涼柒的牀榻旁,花丞相隨後坐下,張福和襲秋識相的退了出去。
花丞相看着花涼柒此刻憔悴蒼白的臉,擔憂着,“柒兒,你這次可是嚇壞父親了。”
花涼柒示以溫潤一笑,以便讓父親安心,“父親不必擔心,女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花丞相仍舊有些後怕,“你可知道,你昏迷的這幾日,父親真是提心吊膽,害怕極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父親怎麼活。你個傻孩子,當時怎麼就衝上去替太子擋劍了,難道還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嗎?”
花丞相這樣的話,卻令花涼柒微微一怔。
是啊,還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的嗎?當時她不顧自身安危護漓擎澈周全,就足以證明她有多在乎漓擎澈。
花丞相不由問了句,“柒兒,你是不是愛上太子了?”
花涼柒在父親面前沒什麼隱瞞的,爲難的咬了咬脣盤,“女兒也不清楚,當時就想着不要太子出事,就奮不顧身的衝了上去。”
花丞相不由嘆了口氣,“哎,你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花涼柒看着花丞相那般哀傷的樣子,就知道花丞相是思念自己親生的母親了,或許這次她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父親也難向九泉之下的母親交待。
花涼柒提純一笑,“父親別擔心了,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花丞相無力的點了點頭,“你醒來了,父親自然就安心了,只是你這一劍可不能白挨,我會去找太子討個說法。”
花涼柒趕忙情急道,“父親,千萬不要這麼做。”
“爲何?”
“女兒替太子擋劍是心甘情願,並不是出於想要索求什麼,女兒一不要權勢,二不要寵愛,女兒就是真心實意的想保護太子,父親若是去找太子說這件事,性質可就變了。”
“可柒兒你受了這麼多的苦,難道都白受了嗎?”
“既然是心甘情願,女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女兒不希望和太子之間有什麼交易,那樣就不是夫妻了。”
花丞相頓時哽住,他也年輕過,他也愛過,怎不懂花涼柒當下的心情。
既然理解,就要成全,花丞相便點頭應下,隨後又是一陣噓寒問暖,直到傍晚時分,方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