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我從小黑屋放粗來啦!
霍十九聞言很是意外。因大燕的的習俗中,只有請封得皇恩恩准的,卻不曾見過皇帝主動上門來送恩典的。
他受寵若驚,撩衣襬就要跪下。雙臂卻被小皇帝扶住了。
“英大哥,此處又沒有外人,你我之間何必如此拘禮?”親熱的拉着他的衣袖來至於格扇旁,見無旁人才續道:“其實大嫂的所作所爲,不僅讓我震撼,更是爲我全了一份心。當時你爲了救我,連父母都沒顧得上,如果不是大嫂出手相救,現在怕是……若真發展成那樣,我該如何對得住你。她捨身,救了你的父母,是救了你,何嘗不是挽救了我的內疚之心。我早前只覺得她是個粗魯的潑辣貨,現在卻覺得,也虧得她是這樣的性子。”
小皇帝說這一番話,並沒有自稱“朕”,霍十九聞言動容,鄭重的行禮道:“皇上言重了。臣爲皇上可肝腦塗地,潑灑滿腔熱血亦無妨。只是您說的對,嫵兒的確是代替臣盡了孝道,也挽救了臣的內疚。”
小皇帝復又揚聲道:“所以,朕決定封她個爲超一品的誥命,也不算過分。”
“皇上!這怕不妥……”
小皇帝一擺手,笑道:“你不必多想了,朕心意已決,這個超一品夫人英大嫂當的起。”
霍十九便不再推辭,替蔣嫵鄭重行了大禮。
皇上略坐坐就走了。
蔣嫵放才經歷生死後立即成了超一品外命婦的消息,如夏季裡被風飛揚的花香一般很快傳遍了滿朝文武耳中。
左右大燕素來不缺的就是“荒唐”,小皇帝更是荒唐的代表。是以再荒唐的事,大家也都習以爲常了。
而那刺客的真兇,皇帝卻不再追查,霍十九也奉旨不再繼續追問下去。嚴懲了兩個吃裡扒外的也就了事。
期間,蔣嫵一直處在半昏迷狀態,等完全清醒過來,已又過了兩天。
張開眼,望着陌生的帳子和承塵,她素來機敏的頭腦有一瞬的空白。
“嫵兒。你醒了。”不等反應過來,已有湯匙送到脣邊。
她不自覺吃了幾口。是蔘湯。
順着湯匙向上看去,喂她蔘湯的人不是婢女,而是霍十九。
蔣嫵驚訝,“大人,怎麼是你?”
“醒了就好。太醫纔剛回去,說你已經無大礙了,只是還要好生調養。”霍十九眼下青影濃重,臉色也不好,臉頰凹陷。很是憔悴。
蔣嫵蹙眉,聲音沙啞的道:“我睡了多久,你怎麼這樣了。”
霍十九莞爾:“你睡了統共三日。廚房預備着粳米粥,你吃一些?”
如此關切溫柔的話語出自那個叫人聞風喪膽的大奸臣口中,且他那般丰神俊朗的人,如今也變的憔悴不堪。蔣嫵一時間無法適應。
她沒有說話,霍十九隻當她默認了,揚聲吩咐人備飯來。
不多時,就見苗、鄭二位姨娘各端着黑漆金絲描金托盤,上頭放着清粥和幾樣小菜進了門。
霍十九道:“怎麼是你們?”
“姐姐爲了救太爺與太夫人受了重傷,婢妾心急如焚,如今能伺候姐姐進食是婢妾的榮耀,也是本分。”苗姨娘聞聲軟語,叫人聽來只覺得熨帖。
霍十九面上瞧不出喜怒,沒有允准。亦沒趕人。
蔣嫵這廂已撐着雙臂想要起身,因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又躺了這些日,她着實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一番動作竟沒起得來,還疼的她眉頭擰起。
霍十九忙扶她起身。在她背後墊了兩個深紫色描暗金石榴花紋的迎枕。動作輕緩,笨拙又小心,生怕碰壞了她的傷口。
此時她墨發柔順垂落身前,除左肩和上身纏了繃帶之外便無其他穿着,只是蓋着淺碧色的錦被,光|裸雙肩圓潤,肌膚在深紫靠枕映襯下欺霜賽雪,加之她嬌美容顏上病弱的蒼白,只讓人覺得我見猶憐。
霍十九的手原本也是精緻的。可碰觸她的手臂和沒受傷的肩頭時,仍舊感覺到自己的粗糙,彷彿自慚形穢,燙傷了似的縮回手。眼卻望着她很難移開。
霍十九自己都沒發覺,見慣了美人的他此時竟會盯着個女子的肩頭瞧,倒像是個登徒子。
苗姨娘見狀垂眸,手上略有顫抖的將粳米粥盛入精緻的描金小碗。鄭姨娘已是氣憤不已,卻不敢在霍十九面前發作,只橫眉怒目的瞪着蔣嫵。
蔣嫵由苗姨娘服侍吃了一碗粥就再不吃了,又就着鄭姨娘的手漱口,吐在苗姨娘端着的精緻痰盒裡。看白瓷小罐中還剩了許多,便道:“大人也沒吃呢吧?那還有許多呢,將就用些?”
她竟讓霍十九吃她剩下的粥!苗姨娘和鄭姨娘一驚之後,都暗自笑了。霍十九是何許人?能受人如此折辱纔怪。
誰知霍十九卻點頭,吩咐苗姨娘將剩下的粥端來,就着醬菜竟都吃光了。
期間,蔣嫵已經靠着迎枕昏昏欲睡。
霍十九漱口之後脫了外袍,衝着苗、鄭二人擺擺手,便服侍蔣嫵躺下,脫靴上榻,側身躺在外側。
苗姨娘與鄭姨娘出門的時候,正看到霍十九單手撐着頭,另一手臂小心翼翼搭着已躺平的蔣嫵的腰上。
站在門廊下,苗姨娘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聽着鄭姨娘低聲咒罵“狐媚子”之類的言語,心內卻只餘冰涼。
人是不能犯錯的。當初霍英對她是一門心思的好,她錯過了。如今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轉贈給了別人,她卻又心屬於他。
當真是一步錯,步步皆錯。
,蔣嫵總算醒了。且能吃能喝,狀態極好,霍十九熬了這些日終於能放下心,敵不過睏倦摟着蔣嫵的纖腰小心翼翼側身睡在牀沿。不多時便呼吸均勻。
這對蔣嫵是一種煎熬。
她不僅對殺氣敏感,平日裡也不習慣被人近身。她在大帥手下接受特訓時,除了刺探、喬裝那等特工該有的技能,諸如殺手擅長的刺殺等術也要訓練,其中最要緊的便是心智。
她曾接受過“自相殘殺”類的訓練。十人關進一個訓練基地裡三天,只能活着走出兩個人。
在那裡。沒有友情,沒有愛情,只有求生的本能。
她睡覺時亦保持高度警覺便是那時開始養成的習慣,到了今生雖然鬆懈了一些,但本能還在。
她身上虛弱,甚至覺得動一動手指都累得慌,可霍十九的呼吸吹拂在她耳畔,卻讓她在心內描摹出數十種將他一擊致命的手法,無論哪一種他都絕無可能生還。
到底將來他是她的枕邊人,她還不能動手。
如此“煎熬”之下。蔣嫵都不知自己是忍耐了多久,才因體力不支睡過去的。
趙氏擔憂蔣嫵來探看時,正看到二人相擁而眠的畫面,滿臉都是喜悅的笑,將屋門虛掩退了出去。
自此,蔣嫵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這會子便能看得出她這樣常常勞作的女子與那些養在深閨的貴族小姐體制上的區別。
她傷口癒合的很快,且又懂得忍耐,從不會因身體的不適而抱怨,更不會有身爲病人那些無理取鬧的脾氣,不光是霍十九、趙氏看在眼中很是動容,就連下人對她都非常喜歡,覺得蔣嫵到底是蔣家的姑娘,品性就是好,外頭那些訛傳說她是什麼“河東獅”當真傳的太過分了。
到傷口癒合,她便不肯在牀上躺着了。起初只是在院中堅持散步,後來便乾脆去幫霍大栓種地,穿一身粗布衣裳,戴一頂破草帽,動輒在地頭裡一蹲就是一整天。施肥,除草,間苗,灌溉,甚至剁菜餵雞餵鴨,拔草喂牛的活她也做的得心應手。霍大栓攆她回去歇着,她還總是說:“做一些農活,也能恢復體力。”
蔣嫵是真的爲了恢復體力。可霍大栓卻對這個救了他和趙氏性命的兒媳越加喜歡了,只拿她親生女兒對待,連霍初六都不及她的貼心。
“大嫂。”蔣嫵正蹲在抱香閣的黃瓜地裡摘黃瓜,霍初六就站在地壟上道:“我已經按着你說的將姨娘們都叫了來。這會子人都在瀟藝院前廳呢。”
蔣嫵起身,將一籃子小黃瓜提上了堤壩,交給一旁的婢女,摘了草帽扇風道:“十三位都到齊了?”
“是啊,娘還讓我問你,要不要她來幫你的忙?那些姨娘有幾個可不是好纏的,大嫂是和善的人,可別叫他們欺負了去。”
蔣嫵微笑,“無礙的,我總要獨子面對你大哥的這些小老婆。我如今身子也大好了,正好今兒個有精神。”
姑嫂兩人說笑着往內宅中的瀟藝院走去。
瀟藝院是霍十九所居的上房,也是他們而二人洞房所在之處。她近日傷着,都是睡在外院她傷後所居的偏院,今兒一早才吩咐人將她的東西挪回去。
霍初六跟在蔣嫵身後,看着她後日益恢復健康的身影,想起趙氏聽說蔣嫵主動挪回上房去住時歡喜的笑容,還一個勁兒的翻黃曆算日子,幾時能夠抱孫子,霍初六就禁不住笑。
她從未見過大哥對哪個女子像對蔣嫵這樣,她是他們家的福星,自打她進門,家裡的笑聲都比從前多了。
到了瀟藝院,蔣嫵叫了冰鬆來伺候更衣,換了身正紅色盤領對襟素面妝花褙子,鵝黃色八幅裙,頭髮簡單挽起以碧玉簪固定,隨手拿了把葡萄紋的紈扇,就到了院中。
霍初六本以爲蔣嫵要彰顯主母氣勢,必定會靜心裝扮,想不到她這麼快就已收拾妥當了,仔細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大嫂這樣打扮也好看。”
蔣嫵道:“我布衣荊釵的慣了,這些矜貴料子上了身,總擔心刮碰壞了。”語氣中有些羞澀靦腆。
霍初六本就是莊稼漢的女兒,過的日子也都是尋常百姓的日子,對於那些穿金戴銀附庸風雅的貴族本就排斥,蔣嫵能種地,肯吃苦,不抱怨,還如此直白親近的說話,當真讓她與這個嫂子沒有一點距離感,不僅極爲贊同的道:
“所以你瞧,我裡外就愛穿這一身襖裙,另外還有一身綠色的替換着,大哥倒是請了天一坊的繡匠和最好的裁縫師傅來給裁過衣裳,但那些料子我穿上了就不自在。你瞧那些姨娘就不同,他們都是穿金戴銀錦衣玉食慣了的。”
“衣裳是穿給自己的,舒坦即可,旁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姨娘們穿的再好,不也還是姨娘麼。
不多時,二人過穿堂來到瀟藝院第一進院落的前廳。一進門,就只覺各色脂粉香撲鼻而來,鶯聲燕語嘈雜,釵環錦緞光影交錯喧鬧。
見蔣嫵進了門,穿了彰顯主母身份的正紅素面妝花褙子,與鵝黃長裙搭配出明豔,雖髮髻鬆挽,不施粉黛,明媚顏色並未被華服多走光彩,只覺她穿紅衣,眉目中更見英氣和銳利,雖她是在笑着,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厲害感覺。
衆位姨娘忙給蔣嫵行禮,有叫“夫人”的,也有稱“姐姐”的。
蔣嫵瞬間有種陪大帥進軍營,部下兩列行禮的感覺。
她背脊筆直的走向正當中,與霍初六並排坐下。
穿紅着綠的婢子們便列隊而入,每個人手上都端着黑漆托盤,上頭都是茶碗。
照例說,妾室是要給主母敬茶的。只有主母吃過他們敬的茶,才代表他們是被主母承認的,若是主母不肯吃茶,又不肯訓教,妾室的日子會很難過。
苗姨娘接過茶碗,就要先給蔣嫵敬茶。
蔣嫵卻道:“敬茶先不急。我先說句話。”
苗姨娘臉上一紅,動作僵住。
蔣嫵環視一週,此刻她眉目中流露出的冷厲無從掩藏,聲音卻依舊含笑:“各位姨娘進門都比我要早。我這會子瞧着你們十三位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各個都漂亮。但是我這個人腦子笨,記性差的很,叫我記住十三位姨娘的名字當真爲難,是以我打算按照各位姨娘的年齡來給你們排排順序,例如據我所知,苗姨娘最年長,以後就稱大姨娘。你們說如何?”
說着也不等姨娘們做答,聲音一轉,嚴肅的道:“現在聽我口令,按照年齡站成一列,依次報告姓名,年齡,籍貫,家庭情況,入府的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