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魔教之位

怡紅樓是洛陽城內長樂街上, 最有名的一家青樓。此地本就交通發達,來往過客極多,官宦名流, 豪客富商多會在這裡玩樂一番, 待過足癮後, 離去。

杜知倩與白瑜都女扮男裝一番後, 與張似海到了怡紅樓。此刻怡紅樓懸掛着大紅的燈籠, 空中飄來膩人的脂粉味,甜魅的聲音勾引過客。

白瑜瞄了一眼怡紅樓,垂首輕輕感嘆道:“我先前從未離開過蘭花谷, 如今離谷不到三月,來到這等地方。”

“你不想進去?”杜知倩笑着說道, 這笑意清雅如月。

白瑜連忙搖搖手, 肯定要進去, 清理門戶。正好,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看到這三人還沒人來接, 連忙將其迎了進去,說着恭候三位公子多時了。

三人入座後,又有人連忙擺好一盤橘子和桂花糕,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放在木桌上。

杜知倩驚歎下人的手腳麻利, 笑道:“要是悅來客棧的小二, 有這速度, 有這眼力, 玲玉恨不得放鞭炮慶祝了。”

“玲玉做賈老闆的左膀右臂, 得心應手,也不知道玲玉日後嫁了人, 是否還給賈老闆做事?”張似海神色困惑,猶豫道。

杜知倩笑着接過話,無論哪種選擇,玲玉何等人才,定會處理的漂亮。

正當兩人聊着的時候,臺中央的樂師奏起聲音,聲音婉轉如清泉流淌,顯然一年一度的青樓選花魁的節目要開始了。她收回心思,從二樓看向臺下,好巧不巧的看到李澄舟在一樓的桌上,正跟人談笑自若,時不時看向臺中央。

好啊,她還原本擔心他會出了什麼事,正忙得團團轉,爲他也爲自己擺平些事,他到這裡喝花酒了。

張似海也察覺出她神色不對,也看到了李澄舟在樓下,小聲勸道:“有什麼事,等出了這裡再說,不然傳出笑話可就不好了。”

她點頭不語,此刻按兵不動,解決完許瀧的事再說。今日的事,讓李澄舟好好明白,“喝花酒”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不一會兒,隨着琴音響起,怡紅樓中傳說最美貌最有才華的紅杏,端坐在古琴前,撥動着絃音,聲音如泣如訴吸引了在場的人的心聲。

等紅杏退場後,老鴇站在臺上,笑容可掬的說道:“紅杏的身價就靠各位貴客,給出高價了。”

只見這喊出的銀兩,從“一兩銀子”起步,不斷飛躍,轉眼的功夫竟然到了“八十兩銀子”的高價。

老鴇對這個價十分滿意,再三確認還有沒有人要出高價後,本想一錘定音,聽到有人喊出了個高價“一百兩銀子”。這句喊話瞬間驚動了所有人,怡紅樓經營多年,很久沒出現這麼高的價了,而且還是年輕公子的喊價。

杜知倩聽到聲音後,整個人都快被氣到了,想不到會目睹到此刻,她即將嫁的人,也就是李澄舟高價拍其他人?若不是她有事到此,還會矇在鼓裡,越想越生氣,不禁大聲喊道,“一百五十兩銀子”。

這句話一落音,氣氛熱烈。誰也沒想不到會有兩個公子在此,一振千金,便宜了老鴇。

杜知倩見到他沒什麼動靜,尚且還在高興之際,又聽到李澄舟喊道,“一百五十一兩銀子”。

正當她想要再度開口時,李澄舟身形如雲,轉眼功夫跳到了二樓之上,捂住杜知倩的嘴巴,在耳旁呢喃道:“別鬧了。”

她哪裡是好惹的,直接在他腳上踩了一下,說道:“一百五十一兩一文”。

李澄舟徹底無話了,眼見着她掏了錢給老鴇,然後跟在老鴇身後,去見紅杏去了。

紅杏還在閨房裡梳妝換上好衣服,杜知倩怡然自得坐在桌旁,出了一口氣,不知道多痛快。還沒的及享用一口美酒,李澄舟衝破阻攔,直接搶下她手中的酒杯,冷冷站在她跟前。

“我喝口酒而已,需要你這麼在意嗎?”

李澄舟氣不打一處來,安撫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先回蕭家一趟,這裡交給我處理。”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何況,天山派的人來接我了,我現在住在天山派。”

“好好好,你現在不住蕭家。但是,能不能讓我跟紅杏先說一會兒話,你覺得這樣如何?”李澄舟很認真的勸道。

杜知倩搖搖頭,而且非常堅定的說道:“不要。你越是想見紅杏,我偏偏你不要見到她。今夜,我付了錢,還是你請回比較好。”

這個嗆聲讓李澄舟明白她不同以往,是真生氣了,還是很難哄的那種,越是說什麼,越是跟人反着來。不僅如此,房門外來了一羣人,面目兇惡,也是要送他回去的樣子。

正在他比較爲難之際,紅杏從閨房之中走了出來,乍見這個場面,笑着道:“你們擺出這個陣勢,還以爲紅杏做什麼錯事了?”

“紅杏,你真好看。”杜知倩回過頭,看到紅杏衣着翩躚,如同枝頭上盛開的紅杏,春意盎然,實在是般般入畫,不禁開口稱讚道。

紅杏羞澀的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誇獎,要不二位公子一同留下,紅杏願爲二人再撫琴。”

杜知倩見紅杏都如此開口了,也就訓斥了其他人離去,拉了李澄舟進來,一同坐下喝酒吃菜聽小曲。

隔着簾子,紅杏低頭彈奏古琴,發出清冽悅耳的響聲。杜知倩聽得自在,側過頭看到李澄舟還是有些不爲所動的樣子,微微有些不爽道:“我都留你,在這裡聽人小曲,你怎麼還板着一張臉?”

“等會,她來敬酒,我替你喝。”

“喂,你什麼意思?你怎麼又在這裡安排,我說過,我不想聽你安排。”杜知倩越說,心裡越是生氣。

爲什麼今天的李澄舟會變的如此模樣,讓人討厭。

一曲落,紅杏倒了一杯酒,眉眼彎彎遞到了杜知倩跟前,說道:“佳辰難再,我備了這份薄酒就是給公子你的。”

她剛想伸手接,另一隻比她還白的手伸了過去接住酒杯,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即摔在地上,怒道:“你根本不是紅杏,這杯毒酒你從何處得來?”

那杯酒倒在地上後,散發出撕撕撕的聲音,又冒出一股白汽,轉眼功夫,潑到的地方變的烏黑,可見是劇毒無比。

杜知倩當即色變,她並非不懂醫理的人,此人還瞞了她過去,開口問道:“快說,這都是怎麼一回事?”

紅杏向後退了兩步,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李公子不是說了嗎?我不是紅杏,不知道李公子還有火眼金睛之術,真叫人佩服。”

“你不是紅杏,那你是誰?”杜知倩感激的瞄了一眼李澄舟,還好他沉得住氣,要是他剛剛被自己氣跑了,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紅杏笑了笑,從臉上取下□□,別有用心道:“當然是我,許瀧。方纔,杜姑娘還沉迷本人的美貌,看來我手藝越發精進了。”

“原來是你。”只聽屋外傳來白瑜的聲音,她三步跳躍,飛到了屋內,拿起手中的長劍,直挺挺的對着許瀧。

許瀧瞄了一眼白瑜身後,看到張似海也跟了進來,笑着道:“原來,你們現在想四個人對付我一個,這還算武林白道嗎?”

“許瀧,你還好意思提武林白道。自打你爹死了,你就有做過正事嗎?雪兒那麼好一個姑娘,爲了你賣命做事,現在又得到了什麼?如今,我們四個人要是不出手的話,想必你會留在怡紅樓,繼續壯大自己的勢力。”張似海爲人直爽,當着許瀧的面,就大聲的說出他的計劃。

許瀧哈哈大笑,左右看了下自己身上穿的長裙,笑着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廢話,就讓你們看看連這件衣服都絕對不是普通的衣服。”

四個人不由得心下一驚,擔憂他真實目的是什麼,就聽到一聲巨響,大片的煙霧彌散開來,籠罩着一切。

在這迷霧之中,還伴着一個熟悉的聲音,“下次,我會直接找上蕭家,你們給我等着。”

杜知倩很努力的揮動煙霧,然後什麼也沒有,這個許瀧再次逃之夭夭。

在四個人中,最興奮的還是白瑜,她現在不僅確認許瀧還活着,還知道了許瀧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只要掌握了這一點,她就有機會生擒許瀧。

對於白瑜而言,她肯定還是不想許瀧死於非命,而是按照谷中的規矩,囚禁在蘭花谷之中,永生不得外出。

她想到這,又看了一眼杜知倩。從她見到杜知倩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她並不喜歡這個女子。無論杜知倩是否美麗,武藝是否高強。她只是感覺格格不入,認定這個女子來蘭花谷,定是有所圖。

世事多變,她會知道了杜知倩想幹什麼,還跟杜知倩聯手,實在是有趣。

杜知倩當然不會知曉白瑜的心思,隨意的說了會話,只感覺到疲憊,打算要回天山派歇息再說。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後,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紛紛感嘆,天色不晚,早點回家歇息爲好。

自此,李澄舟一人回蕭家,另外三個人坐馬車去郊外的住處。

杜知倩坐在馬車後,內心還隱隱有些不爽,方纔有外人在,終究沒能知道李澄舟到底是如何恰好在怡紅樓,恰好也要找這個紅杏的。

馬車慢慢走着,發出軲轆的聲音。

突然,白瑜伸過手,一把握住了杜知倩的手,說道:“杜姑娘終究是好福氣的,估計不到年末,就會嫁到蕭家了吧。”

“白姑娘說笑了,這些事還在商榷之中,具體日期還未定下。”

杜知倩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剝開了白瑜的手,還是不大習慣有人無故親近。

白瑜臉色僵了僵,說道:“我先前對李公子確實有些非分之想,這些定然也沒想瞞過你。如今,蘭花谷大變,李公子復仇,杜姑娘殺了魔教教主,我越發感覺不如人了。現在,我借住在天山派,說起來也託了杜姑娘的福分,只想要我們的關係沒那麼生硬些。”

杜知倩微微頷首,隨即淡淡笑道:“我性情天生冷淡,不喜歡與人有太多牽絆。若是傷到了白姑娘,這裡給白姑娘陪你不是。假若白姑娘有心,到大婚之時,自會奉上請柬,還望白姑娘一定來。”

這段話滴水不漏,也讓白瑜無話可說。

昔日,二人之間的小心思隨着當前的時態,也變的無關緊要。

當然,對於杜知倩來說,她可不會傻到,當着白瑜的面,說她吃過醋的。

到了晚間,杜知倩洗漱後,剛吹了燈,想好好歇息,就被人從身後伸出雙臂,纏住了柳腰。一如既往的氣息,還有似曾相識的溫暖。

她先開了聲說道:“你又潛到天山派了,有意思嗎?”

“我知道知倩生着我的氣,特地來負荊請罪,總不能讓知倩睡覺不安穩?”李澄舟很有耐心的解釋道,一邊解釋,一邊爲她寬衣解帶。

“哪有晚上來負荊請罪的,還動手動腳,分明是別有用心。”她的手一下握住李澄舟的手,微微抱怨道。

李澄舟也沒有絲毫的惱意,將她放在牀上,雙眼看着她:“又在說傻話了,我與你相遇,本來就別有用心。先前,我忙東忙西,就沒顧到你,想必又生了小情緒。”

“我哪有生什麼小情緒。”

“是誰今天在花樓裡跟我作對,愣是要紅杏陪着的。要不是我摔了那杯酒,現在怎麼會有溫香軟玉躺在懷中。你呀,有時候真的心急了點,偏偏在一些該心急的事,絲毫不着急。”李澄舟說完後,就去啃她的脣,品嚐她的甜美。

杜知倩還是微微感覺有些委屈,一把推住他,說道:“你一來還說什麼負荊請罪,現在就顧着佔我便宜,數落我。我怎麼會知道紅杏有問題,而且昨天還有今天白天都沒看到你人影,你都跑哪裡去了。”

“郡守大人找我有事,就是聊蕭家的事,而且他循着蛛絲馬跡查出怡紅樓有問題,特別是一個叫紅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江湖中人。到了晚上,我就想買下紅杏一夜,試探她到底是否是江湖中人,沒想到會恰好碰到你,這事也就這樣這麼摻和上了。”

李澄舟一邊說,一邊示意她放輕鬆,放下兩隻手,開始咬住她的耳垂了。耳垂柔軟無骨,偏偏對外界靈敏尤勝足尖,不消片刻,她臉上泛紅,羞澀難卻。

對於此銷魂時刻來說,哪裡還是剖析講理的時候,她迷糊的應了一聲,只當她聽到了,就陪着他沉淪在深夜去了。

這郡守是個奇人,從洱新口中來說,是個不幹事光顧着索錢的人,從李澄舟口中來說,是個會做事的人,還順便拜託李澄舟,說他想請兩人吃飯。

這事搞得杜知倩莫名其妙的,在她看來,她好像跟洛陽的郡守毫無瓜葛,更談不上需要對方宴請的地方。儘管如此,她和李澄舟還是如期赴約,在酒樓裡等人。

此酒樓建的極大,有九層之高,可以俯瞰整個洛陽城。特別是第九層,鮮有人在此吃飯,只因這要價極貴,除了偶爾幾個要擺闊氣的富家子,一般在第八層吃飯,都能拿出去炫耀了。

今天,這飯就請在第九層。

杜知倩在樓上呆了一會兒,見郡守大人遲遲不來,不禁生出一股悶氣,想要下樓,就聽到有腳步聲慢騰騰上來。

“竟然是你!”她眼力極好,一眼看出來者何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李澄舟一把攔住她,說道:“知倩,你看清他是誰,再動手。”

她心中一股悶氣不得散,身上的真氣直接涌脹出來,四周如大風颳過一般,桌椅挪了位置,人都有些站不住。

來的郡守相貌,寬厚俊朗,她當然認識,很熟悉的認識,正是那個說是經商,轉眼五年未回家門的人,偶爾會送些銀兩還有書信。

這樣的爹,她很早就把他當死了一般,本以爲他在外經商辛苦,大江南北的跑着,想不到沒經商,還在這裡做了郡守。她心中焉能不氣,又如何不憤恨。

郡守面部微微有些動容,揮手止住他的手下,訓斥他們下去,他沒什麼危險,就在這裡吃頓飯而已。

“倩倩,我以爲見不到你了。”他欲言又止,終究開了口,喊出親暱的乳名。

這話一出,李澄舟臉色驟變,發覺郡守請人吃飯,還有一段隱情。若是他不影響兩人關係還好,若是耽誤到了,還真是自討苦吃。

杜知倩冷笑了一聲:“郡守大人是朝廷中人,非我等草民能攀附,還是不要在此惺惺作態比較好。不知道郡守請我們到這,有何貴幹?”

“倩倩,你是我的女兒,爲何要對爹如此生分。你這脾氣相貌與你娘多麼相似,要是她在世的話,一定會很高興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郡守越說越動情,到最後不由得嘆了一句,像是在回憶着往昔美好的回憶。

她一點也不想跟眼前之人再糾葛,也知道再有恨意,也絕不能做出弒親之事,拉起李澄舟的袖子,說道:“我跟郡守大人沒什麼想說的,這飯也不想吃了,還望郡守大人海涵。”

“站住,我不許你走。你是我杜家的女兒,哪有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的道理,你們還在這裡站着幹什麼,快帶我女兒回府。”

一旁的李澄舟,再也忍不住的說道:“郡守大人,知倩這些年在家不易,被大娘強逼着嫁給他人,好不容易打定主意逃出來,卻被大娘派人一路追殺。如今,大娘喝了自己下的毒茶死了,過了些安分日子,所以對你比較見外。”

“這些都是真的?”

“字字屬實,現在大娘的親女兒,也就是杜知梅,代替知倩嫁了過去,過得不盡人意。若是郡守大人對這些話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到沙江鎮探聽情況。”李澄舟沉的住氣,說起話來也是從容不迫。

此時第九層樓上只有三個人,連帶第八層樓,第七層樓,第六層樓都沒有人,只有第五層樓站了一列的僕役,等候號令。

郡守大人遲疑了片刻,有些苦澀的笑道:“我當日在一葉方舟上,本想出去賺個大買賣,不料碰到暴風雨,整個船都被打翻了。我爲了活命,從每個屍體的包裹裡翻找糧食,無意找到了郡守的赴任文書。當時我自覺搞買賣也非易事,心生一計,招搖撞騙真當了這郡守。我擔心回去跟家鄉人說起這事,定會被人舉發,就遲遲未回,想不到會是這等結果。”

“這等結果又如何?反正,我就當沒見過你,也無意你的富貴榮華。”

“倩倩,你真的要執意如此嗎?”郡守大人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杜知倩聽到這句話,怔怔的看着他,眼前人畢竟是她親爹,可是那些日子以來,辛苦與不甘是真實存在過的,動了動嘴脣說道:“我沒有執意如此,等我想通了,再說。”

“那好,你們要萬事小心。許瀧危害蕭家的事,我早就查到了,只是想能見一次倩倩你,所以對蕭家多有威脅,以後是不會有的。我雖然不是江湖中人,還是知道點江湖規矩,蘭花谷的許瀧很有可能會對你們再次不利。如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這裡找我。”

兩人說句知道了,離開了酒樓。

離開酒樓的路上,李澄舟有些奇怪的看着杜知倩,說道:“現在,你終於見到了失蹤多年的爹,有沒有得償所願的想法?”

“說實話,有,”杜知倩說到這,回看他,“我在這世上,受了些苦,陸陸續續也找回了親人。你一人行走,再沒有親人,肯定有些孤單,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李澄舟聽到這,挽住的她的手,與她五指相交道:“我一直被你念叨着,肯定是不孤單的。何況我還有師傅,師弟師妹,比較起來,比你受到的恩寵還要多一點。”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對。郡守的事就先這麼着,許瀧的事怎麼辦?我們現在總不能在家裡等許瀧出現,然後逍遙自在?”杜知倩有些擔憂的說道。

“你呀,想的真多。現在最重要的,當然是你隨我去一趟青山派,不然我們這婚事要拖到猴年馬月?”

這,還是挺想拒絕的。。。

如今這蕭府的事解決大半,洱新也就繼續安排他人,開始修葺蕭府,有些可惜還沒怎麼跟公子好好道個別。

對他而言,杜知倩的罪無疑又多了一層。

青山派,山脈連綿,連同門派都在深谷之中,來此拜師求藝的人,多望而卻步。四周還有風聲,不時吹動,山間的雲霧更顯得飄渺,如在霧氣之中。

其中有一條山道上,有一男一女有說有笑,輕快爬山,與常人不同,顯得分外醒目。

這一男一女分別是李澄舟,杜知倩二人。

“當時,你師傅不是已經說過給我們證婚嗎?現在,我們倆還要去請他老人家?”杜知倩回憶了當時的情形,還是感覺有些爲難。

李澄舟也不客氣,直接說道:“當日之事,你不是委婉相距嗎?現在的話,我的婚事本就應該跟他提及,不然就是欺師之罪了。這段日子,就難爲你跟我師父多說說好話。”

也對啊。

她當日婉拒過,現在改了主意,李澄舟的師父李似意,要是還斤斤計較於臉皮,不肯放怎麼辦?當時她說的還是挺痛快的,現在要擔這份後果,還真有的不簡單。

兩人正在有說有笑的時候,忽然從山下衝來了一羣青山派子弟,一幅風急火燎的樣子,正在趕路。他們這些人趕路趕得急,都沒留意到遊客之中有他們的大師兄。

李澄舟微微不悅,翻個跟頭,立在前面,說道:“師弟師妹們,你們急着下山是要幹什麼?”

“是大師兄。”不知道誰驚喜的喊了一句,其他人紛紛開心喊着,一展眉頭,臉上洋溢着喜悅。其中有個人膽子大一點,直接站出來說道:“大師兄有所不知,昨天晚上,我們青山派的鎮派寶物青山劍不翼而飛。掌門醒後,發現了此時很是生氣,就下令全派的人務必要找到這青山劍。我們這些人就是要到山下,通知各地的門派師兄師弟,一定要佈下天羅地網,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蹤跡。”

李澄舟聽完來意後,眉頭緊鎖,說他們繼續行事,他是門派的大師兄,理應作則,一定會盡力找到青山劍。

青山派的山頂上,門口上清晰的寫着三個字,“青山派”。整個環境清幽,除了主壇,內有亭臺樓閣座座,小橋流水分外愜意。

杜知倩繞着青山派轉了一圈,感嘆道:“我還以爲青山派特別的窮,想不到還不錯。整個環境自在隨意,有棲居青山之意。”

“青山派能成爲武林四大門派之一,本來就不容小看,能在青山派偷走寶物,此人可不簡單。我們還是先去見掌門,聽聽掌門怎麼說。”李澄舟看着她,只覺得她臉頰處似有些病態紅,讓人忍不住咬一口。

兩人在大堂之外,等候了許久,還未見到有人出來,本來想再不出來就直接硬闖去的,纔有人慢騰騰出來,說道:“師傅說了,大師兄可進,杜姑娘不可進。不僅杜姑娘不許進,今夜更是不許在這過夜了,早早下山爲好。”

杜知倩當即有些怒意:“你師傅真這麼說,對我這般無情?”

“我師傅說過了,青山派不想與天山派聯姻。若是你們真想在一起,還請杜姑娘脫離天山派。”對方的聲音異常清脆,可是這話語實在有些傷人。

杜知倩聽完後,臉刷的一下子就變了,早就知道青山派在趕人,可是這麼直白的趕人,還是讓人不好過。她不知道青山派和天山派有什麼過節,當日用天山派的身份相距,無非是覺得沒有天山派掌門在此,肯定是不妥的。

想不到,還是轉回了原地,給人潑了一桶涼水。

李澄舟看到她要走,卻被她輕巧避過,連忙跳到她跟前,好言相勸道:“我師傅對天山派有些心結,本來就是前塵往事。如今,你沒必要計較這個,我會好好相勸他的,一定能讓你留下的。”

“真的?”

杜知倩心中泛起熱流,他一直在她身邊,幫她出謀劃策。

欣喜還沒來的及綻開,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響起冰冷的話語:“李澄舟,你這事要違抗師命,非要跟爲師作對嗎?”

她擡起頭,看到李似意麪色冰冷,狠狠盯着她。

“師傅,我與她青梅竹馬相識多年。幼年時,我曾向她許諾,今生一定會來娶她。如今輾轉多年,我又再怎麼會違背當日的諾言。”李澄舟跪了下來,一字一句說道。

李似意哼了一聲,說道:“當日你娘還混跡江湖時,將我師弟迷得不知輕重,數個月未歸門派,回來後就將他妻子給休了,說是不娶你娘誓不爲人。偏偏你娘當時是個沒心思的,還不知男女之情,回過頭跟我師弟說明白後,我師弟回到門派,自稱無顏見師祖,直接跳下山崖。你娘無罪,可我師弟因你娘而死,叫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你既然知道這非我孃的罪,卻因此記恨着我娘,難道青山派的掌門就是如此不講道理嗎?”杜知倩越想越生氣,不由得爭辯了起來。

“不講道理又如何,我既然是青山派的掌門,這裡就歸我做主。你們二人大可自行結爲夫婦,但我絕不會送上祝福,連帶的,李澄舟也別想當上下一屆掌門。”

李似意說完後,揮袖離去。門口的弟子,也戰戰兢兢的關上房門,不敢多說一字。

杜知倩看着這一幕,想笑又不知道笑什麼,只得無奈的說道:“早知道,就不跟你一塊來這裡了,真是有點自取其辱。”

“知倩,你別這樣說。”李澄舟站起身,緊緊抱住杜知倩,卻感覺她渾身冰冷。他眼神閃過一絲難過,再將手放在她額頭上,發現在發燙,內心不禁更心疼了些。

他有些爲難的說道:“你在發燒,都不跟我說?”

“我就覺得有些發虛,沒想到會發熱這一層。剛纔跟你師父大吵了一架,想必身體更有些受不住了。算了,我呆在這裡也只會惹得你師父厭惡,還是讓我走比較好。”杜知倩感覺頭越發有些燙了,喉嚨有些嘶啞的感覺,整個人有些站立不穩。

他看着眼前的杜知倩,內心的痛苦比先前更省了一些,直接說道:“不,你絕對不能再這個時候走。是我自作主張帶你來到這裡,還未能說服我師傅,加深了病情。我一定要在這裡把你治好,也就掌門之位而已,你給的我的,遠比我能給你的,要多的多。”

李澄舟說完後,直接橫抱起杜知倩,一路上不畏他人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隨後,他抓了點藥材,熬好藥後,一點點餵給她喝。

杜知倩覺得這藥苦的異常,實在難以下嚥,還說他爲什麼要自己抓藥,就不能讓大夫去抓嗎?李澄舟撫摸着她的額頭什麼也沒說,要是告訴她,門派不許他人給她一點東西,肯定又會惹她心裡不舒服。

至於這藥澀口,味道也是難聞。

他能做的,就是每喂她一口,就親一口她臉頰,她每次都會抿抿脣,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他,默默的儘量嚥下去。相比先前她生病時的不安分,此刻的乖巧,又讓他開心,又有些難過。

等她吃藥後,就躺在牀上睡去了。到了半夜,李澄舟又將她推醒,說熬了一份青菜粥,要是餓着可就不好了。先前喂她藥的情形又在她腦海裡浮現,杜知倩有些不自然的搖搖頭,偏偏肚子又很不爭氣的叫了。

“你啊,老這麼口是心非。”李澄舟佯裝生氣,在她腦袋上敲了下,隨即給她喂粥。

杜知倩此刻恢復了不少力氣,看着這粥,好一會兒,開口道:“可以吃粥,但不許親我。”

她見李澄舟點點頭,開始吃粥,剛吃完一口後,李澄舟在她臉龐又親了一口,臉上有些薄薄的怒意:“你騙我?”

“我也餓着,就不能讓我親一口?”

這下把杜知倩說的無話可說,只好努力吃粥,恢復精力。明天,等她病好了,她就能讓李澄舟不隨便佔便宜。

事情總有些事與願違,她是病好了,李澄舟又病倒感冒了。

對於李澄舟而言,感冒之事終究是小事,無需臥病在牀休息,偏偏杜知倩心裡過不去,總覺得是她的感冒傳染給他,所以也要好好照顧他。

等到她開始照顧的時候,還真體會到了無視這二字的真正含義。整個青山派的弟子完全當她是空氣,無視她的對話,根本不管她,分明是擺明了要聽師傅的安排,儘快趕走她。

要是在平時,杜知倩這脾氣早讓這些人知道她的厲害,不敢作對,可是這裡是哪裡,是李澄舟呆了十年的地方。她要是因爲師傅的命令,而去坑他的師弟師妹,肯定會把事端引到他手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杜知倩想的很明白,適當低一低頭,也是不很糟糕。

自此後,她樂的自在,自己也學着李澄舟的做法,煎藥,熬粥,當然還要給自己飯。這掌門也沒做的絕,當她是空氣,沒有不許她拿青山派的東西。她爲了不落人口舌,也從山林之中,連挑了三擔的柴火,放在竈房之中。

至於這李澄舟的病遠比杜知倩要嚴重的多,杜知倩只消一日一夜就好了,這李澄舟躺了三日還不見成效,而且還趁機得罪進尺,要她每喂一口,就要親臉頰一下。

她真的是有苦說不出,總不能逮着青山派的子弟說,他們敬愛的師兄私底下還是這種人。

世上總歸是沒有不透風是牆,不知道誰多嘴說了這事,這事就像長着翅膀的飛信,傳遍了整個青山派。連帶掌門都知曉了此事,據說他知道這事的時候,正在吃魚,差點就把魚刺卡在喉嚨之中,臉色青一塊白一塊,很是不好看。

到了第四天,杜知倩起了個大早,剛想再去挑些柴火的時候,在竈房遇到了李似意,也就是李澄舟的師傅。

“你現在要去挑柴?”李似意打量了下眼前的杜知倩,衣着不比尋常,是個大小姐,而是穿着青山派的衣衫,髮型也梳理的很簡單。

杜知倩點了點頭,說道:“對啊,在這裡,給你們銀子都沒人收,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肯定要做點事。”

“澄舟,他現在情況好些了嗎?”

“現在還有些咳嗽,其他的沒什麼。我還以爲掌門當沒有這個弟子了,想不到還挺關心的。”杜知倩看着他,臨到末了,還是忍不住譏諷一句。

“帶我去見他。”

李澄舟正躺在牀上,清了清喉嚨,感覺舒服了不少,對於他而言,這段時間是難得愜意的時光,特別是看着杜知倩爲他忙東忙西,再沒有什麼能比的了此時的喜悅感。

正當他左思右想之際,房門被打開了,走在前面的人是他的師傅,杜知倩跟在後面。

“師傅,你,來了。”李澄舟忙坐起身,想要下牀,卻被他師傅阻止。

李似意看着他,沉吟片刻道:“聽說你最近病了,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回師傅的話,調理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能生龍活虎。”

李似意一邊聽他說,一邊看了眼木桌上的碗筷,還沒來得及收拾乾淨,可以看出就一碗豆腐,一盤青菜,相當素淨的兩盤菜。

他揮手示意杜知倩過來,開口道:“你對我徒兒很上心,看的出有情有義,可是,你就真的不能脫離天山派嗎?”

“天山派對我無養育之恩,但我終究是掌門的私生孫女,就算爲了自己,當着江湖羣雄的面,說脫離,血濃於水,又有何用?”

這場病,讓她比平時更能明白到生命的可貴之處,要她隨便就做這種事,更是難上加難。

李似意沒應聲,又問李澄舟:“這段時間你應該想清楚了,爲了她,連掌門之位也不要嗎?”

“師傅,我一直想的很清楚,現在也好,未來也好。有她,我死而無憾。掌門之位需要選定能才,而我只顧得了小情小愛,擔不起這大局。”李澄舟說完後,朝着李似意從容的笑了笑。

這份笑容並非苦澀,而是簡單,澄澈,像是碧空下的青青綠草,一望無際的遼闊。

李似意看着兩人,終究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們要真願結爲夫婦,我還是願當你們的主婚人,討你們一口喜酒喝。”

“真的?”兩人喜出望外道。

李似意笑了笑,說道:“當然是真的,就是你們二人在門派之內,還要注意些言行,且不要傳的整個門派來。”

他這話,一下子就點出了二人邊喂藥還親臉的事。

等李似意走後,杜知倩的臉紅的早像煮熟的蝦子,氣鼓鼓的瞪着李澄舟:“你看,連你師傅都說這言行不對,還把我拖下水,肯定讓你師弟師妹笑話了不少。”

“他們不會笑話你的,要笑話也是笑話我這個大師兄。”

“真的?”杜知倩放鬆了警惕,走到他身旁,小心的問道,“你感冒真的好了嗎?”

李澄舟笑着點了點頭,順便將她抱在懷中,有些得意的說道:“當然好了,要不你今晚試一下?”

“厚顏無恥。”杜知倩瞪了他一眼,掙脫了他的懷抱,關好房門走掉了。

她繼續跟先前一般,打算挑柴,周遭的人開始對她主動搭話,還說做好了飯菜,等她一起回來吃,這讓她感覺輕鬆不少,心情也變的舒適。

這幾天,她在青山派砍柴挑柴,比一般的子弟要刻苦的多,見周遭較近的地方沒多少好柴可撿,就往深林更深的地方走了一些。

在路上,不巧下起了陣雨,她爲避雨,一路狂跑,意外的找到了一處山洞。本想進去,不料聽到了洞中有聲響。

“誰?”杜知倩提高了警惕。

山洞裡傳來一聲痛苦的喊叫:“救我。”

她小心的走近山洞後,看到許瀧左腿骨折紅腫,整個人痛苦不堪的躺在地上,衣服有明顯撕咬過的痕跡,看樣子餓的不輕,連衣服都啃了好幾口。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來青山派幹什麼?”杜知倩一出口,再一細看,看到許瀧手旁有把寶劍,再聯想起先前青山派失竊青山劍一事,莫非這個盜賊就是許瀧本人?

許瀧也察覺出杜知倩的眼光正在他身上探究,對此人真是深惡痛恨,偏偏又受制於她,只好低頭答道:“如你所看,我盜了青山派的寶物。青山派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尋找着它,我帶着這柄劍,本來想隱匿在此,避過風頭後再下山,沒想到失足跌落,落魄於此。”

“原來是這樣,那是你咎由自取。你把這劍給我,我去還給青山派。”杜知倩看着他,冷冷的回答道。

許瀧有些猖狂的大笑,面目的猙獰的瞪着杜知倩:“像你這等小人,就沒有想過要救我嗎?枉費我還對你表過心意,真是一點溫度也沒有。”

“你讓雪兒一屍兩命,害死自己親骨肉,這等人本來就不該存活於世。我若是救你,那豈不是對不起冤死的人,在助紂爲虐?”

杜知倩越說越氣,眼前人終究殘廢了,註定等死,要她直接取無反擊者的命,還真的有點做不到。

許瀧冷笑了下,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作爲交換條件,你保我性命如何?”

“我對武林紛爭毫無興趣,此生平平淡淡更好,你告訴我再多秘密,又有什麼用?”杜知倩直接拒絕了他的話,也沒有想過要跟他交換條件。

她一邊說,一邊去拿那柄青山劍。這場陣雨來的還挺巧,送上青山派的鎮派之物,送回給李澄舟的師傅,對緩和關係還是有一定裨益的。

杜知倩能想到的,許瀧也想到了。他想抓住救命草一般,死死抱住青山劍,開口道:“我不想死在這裡,這裡有蛇蟲鼠蟻,我想回蘭花谷,求求你,讓我回蘭花谷。如果你真的同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對你比較重要的秘密,這個秘密是關於李澄舟的。”

“他有什麼秘密?”她聽到李澄舟三個字,頓時有些迷惑了。這些時日,兩人幾度出生入死,幾乎沒生過間隙,李澄舟難道還藏着什麼秘密。

許瀧見她起了意,笑着道:“還是那句話,我跟你做個交換條件,你帶我出去,我告訴你這個秘密,你覺得如何?”

“你保證不騙我。”

杜知倩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了。眼前人是何等狡詐的人,對他的品行還真不能放鬆一點點,要是着了道,可就糟糕了。

許瀧點點頭:“爲了展現我的誠意,我可以先告訴你這個秘密,但是你要記住我的話,你一定要帶我出去,我要活着回到蘭花谷。”

她聽出許瀧求生心切,近身來到一側,細聽許瀧說話,只聽到許瀧笑的詭異:“我爹跟我說過,當初你來蘭花谷的時候,請你喝茶的時候,在茶水之中下了世間最惡毒的藥引。只要你運動調息過,就不能再有子嗣。若是想化解,需要他人與你交合之時,將內力全部傳送給你。你說這個秘密,不是跟李澄舟有關嗎,他想復仇,我們要他絕後。”

“這,是真的嗎?”杜知倩心裡頭亂糟糟的,迷迷糊糊中想起許白樺曾經是請她喝過茶,有讓她和李澄舟在蘭花谷多停留些時日的意思,她當時一口拒絕了。

想不到,那個時候,就在那個時候,許白樺做出了這等事。

正當她神思恍然之際,許瀧趁機向她後背推了一掌,希望她被拍死,誰料杜知倩內力渾厚,反而震的他吐出一口血。

“你原來不是想出去,是想我死?”杜知倩身上中了一掌,受了些內傷。

許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竟然沒死我早就不想活了,要是能在死前,拖你下水,讓李澄舟一輩子活在痛苦中,也是一個不錯的復仇。”

他說完後,側過頭,倒在了地上。

杜知倩走過去,用手試了下他的呼吸,發現他還活着,想起他先前的話,一點也不想他死了,就讓他一輩子好好的活着,看着兩人恩愛到白頭。

至於他的腿,就這樣殘廢着,免得禍害到他人。

李似意從杜知倩手中接過青山劍的時候,整個人一震,驚愕的問道:“這柄寶劍從何處來,是誰來盜取的?”

“是蘭花谷的前谷主,許瀧。他瘋瘋癲癲的,想着要報仇雪恨,就把主意打到了青山派,在青山派僞裝成掃地弟子數日,趁其風黑夜高,拿走了這柄劍。老天有眼,讓他斷腿倒在了山洞中,還讓我遇見了。我直接連劍帶人一塊帶回來了。”

杜知倩有條不紊的,將整件事盡數還原了出來。

李似意聽到這話,奇怪道:“你說他是前谷主,那蘭花谷現任谷主是?”

“是白瑜,許瀧帶着屬下在洛陽蕭家作惡,絕大部分被剷除,已經失去了繼續擔任蘭花谷谷主職位的資格。白瑜臨危受命,已經回到了蘭花谷,發誓要重振蘭花谷。”

李似意總算是理清來龍去脈後,開口道:“許瀧偷了本派的鎮派之寶,按理倆說,應該由本派來處置。偏偏他還曾經當過蘭花谷谷主,打狗還需要看主人,我還是送回蘭花谷,讓蘭花谷的人處置。杜姑娘,你覺得這主意如何?”

“這主意不錯。我與白谷主有些交情,知道她正在四處尋找許瀧,將許瀧送回去,也當是送了個人情。”

李似意喊了些門派子弟過來,要他們儘快送許瀧回蘭花谷。另外,還要準備一個盛大的歡迎宴,感謝杜姑娘爲本派找回了鎮派之寶。

等杜知倩回到房中時,她發覺房內空無一人,內心就有些惴惴不安。許瀧的話在她心中,不時還回蕩起,真假不知,更是不知該與李澄舟從何說起。

當時,兩人還在竹林小屋的時候,李澄舟就常常跟她開起玩笑,要她生個一兒半女。她當時不曾留意過這話,只覺得韶光正好,花費時日在孩子上,未免有些可惜。

可是,如今的話,她似乎連這選擇也沒有了。

假若,她開口向李澄舟要耗盡內力,對於李澄舟這樣的江湖中人來說,無疑如死一般。

還有個法子,就是納妾了。。。

不,她不想過她娘那樣的人生,無法與其他人共享自己的夫君。

那麼,就只有一個法子了,一個簡單而兩全的法子。

她離開,只要她離開了,就能解決許多事了。長痛不如短痛,她能做的就是今晚離去,越早越好。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李澄舟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笑着說道:“我聽師弟們說,你做了一件好事,讓師傅開心的不得了。我家知倩向來都這麼的厲害,討人喜歡。”

“你已經知道了呀。”她笑的有些勉強,還是出了聲回道。

“當然,我去習武場的時候,正巧看到師弟們聊得不亦樂乎。明天晚上,還有個浩大的歡迎宴,我想你一定會很喜歡的。白天的時候,整個門派一半以上的子弟會在整個山林裡狩獵,到時候此處的野味,保你吃一遍,就忘不了。我跟着你沾了不少光。”

李澄舟說到興頭上,又親了她一口。

杜知倩嗯了一聲,回過頭看到他眼眸裡有萬千光華,內心卻有些微微做疼,好像還真的吃不到了 。無福消受,這是個很悲涼的事實。

到了夜間,李澄舟像是要補償她似的,比以往要更加賣力,察覺出她克服了本能的羞澀,在配合着他,更讓如沐春風。

二人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到了後半夜,杜知倩睜開了眼睛,神思清明,想要從他懷中離開時,卻發現一個難過的事實。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布條把兩人的手綁在了一塊,還綁了個死結。

她哭笑不得看着這個結,想撕開卻不知道從何處下手,生怕驚醒了他。

不料,她只是稍稍動了下,李澄舟也跟着醒了過來。他怔怔的看着她:“知倩,你說實話,是不是又想離開我了。”

“我沒有啊,你在說什麼。”她變的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問他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

李澄舟只是緊緊的抱着她,好一會兒開口道:“上次也是這麼好的月色,你前腳跟我睡了,後腳就跟其他人跑了,不願面對我。我像是被你遺棄的東西,找你找了好久,繼續跟着你。你明明說過的,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會一直陪着我,但是你現在還是要走,是不是?”

“我沒有想遺棄你,也說過會對你很好的,不要多想了。”杜知倩回抱着他,察覺出他好像在哭,聲音極度哽咽,身體在微微顫抖。

漸漸的,她察覺到有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烙印在她身上,也烙印在她心裡。

李澄舟像是抱緊深海里唯一的木板,絕望的抱着杜知倩。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情緒才慢慢緩和,說道:“知倩每次騙我的時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就像是現在這樣。那次,我醒來後看不到你,發瘋了一般想要見到你,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回憶。你不曾給過我溫暖,我願意擁抱着這世間的悲涼,偏偏你給過,又要奪走溫暖,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

“我不是故意的,”杜知倩收斂好興趣,掰過他的頭直視着她的眼睛,很認真的答道,“這輩子,我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了,從來就沒有變過。”

李澄舟苦笑了下,看着兩人被綁在一塊的死結:“要不是我有過這樣的經歷,察覺出你比尋常對我越發好的不正常,繫上這個死結。你只會再次的把我遺棄,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

“我。。。”

“我時常想你乖你一點,又擔心你乖過頭了,伺機要從我身邊逃走。你張揚舞爪的時候,反而讓我覺得離你能更近一些。你還需要什麼,我有的都能給你。”李澄舟越說越冷淡,臨到末了,補了句絕望的話。

杜知倩聽到他這樣說,心裡更是過意不去,聽着他胸口的心跳聲,慢慢道:“許瀧跟我說過,許白樺在我身上種下了世間最惡毒的引子。只要運功調息後,就再也生不了子嗣,除非他人與我交合時,能把身上的功力全部傳到我身上。我何德何能,讓你們蕭家絕後。”

“就爲這點小事嗎?”

“這怎麼會是小事,”杜知倩慢慢閉上了眼,那滴顫顫的淚珠,悄然被擠出,轉眼的功夫,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了來過的蹤跡,壓抑不住的爭辯道,“倘若我到了地下,要如何面見蕭家的人。與其讓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離開比較好。”

“知倩還是傻得可愛,有孩子何妨,沒孩子又何妨。其實蕭家的人已經死了,就像你說的,活在仇恨中的我,本來就是錯的,你救贖了現在的我。我作爲李澄舟這個名字活了下來,沒必要活在過去,更沒必要像以往一樣擔負着家族的厚望。”

“你是說?”杜知倩一臉委屈的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明拿着愛的名義傷害着他,可是他還是不離不棄的,在她跟前。

李澄舟笑了笑,咬住她的脣,隨後神采奕奕的說道:“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隨便玩失蹤的話,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此後半夜,又是一番溫存,相比前半夜,來的要迅猛一些。

四年後,向來比較寂靜的杜府宅子裡,來了個小男孩牽着一個小女孩的手。

“妹妹,你快點過來,孃親住過的地方,真的有兩棵槐花樹,還長的又高又大,上面開着香噴噴的槐花樹。”小男孩笑着回過頭,對他的雙胞胎妹妹說道。

小男孩名字叫李枝,小女孩叫李茜,模樣與李澄舟,杜知倩臉上的眉骨極爲相似。

李茜有些不耐煩的看了她哥哥一眼,有些不爽的喊道:“爹爹不是說過,不要隨便來孃親住過的院子,要是惹得爹爹生氣怎麼辦?”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了。我現在去拿一個長竹竿,將上面的槐花打落一些,可以做成槐花糕,相當好吃。”

李茜聽到有吃的,兩隻眼睛都發直了,這下連爹爹的責罰都顧不上了,不停的追問道:“真的嗎?要是好吃的話,給我吃一口好不好,我就吃一小口。”

“那肯定。”

李枝一邊說,一邊得意的要走出院子,迎面就看到了他的爹,立馬嚇得不敢亂動,小心的說道:“爹,你來這裡是叫我和弟弟過去用午膳嗎?”

“你帶妹妹到這裡過來幹什麼?難得回趟杜府,可不許把院子的東西給破壞了。”李澄舟告誡道。

“爹爹,院子裡有槐花,槐花好漂亮,香噴噴的,茜茜想吃槐花糕。”李茜聽到外面有響動,一溜煙的功夫,就衝到李澄舟跟前,抱住腿,小聲的說道。

李澄舟剛想拒絕這些人的要求,只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說道:“你們真想吃的話,明天娘做給你們吃。現在,你們快去廳堂吃飯。”

好勒,一溜煙的功夫,兩個孩子就跑不見了。

他看到杜知倩站在不遠處,伸出手,牽住了她的手尖,有些曖昧異常的說道:“你要給他們倆做好的,就沒想到我嗎?”

“你想吃什麼?”

他走近後,環住她的柳腰,笑道:“甜清可口不糯牙的槐花糕,不就站在我跟前嗎?”

“你怎麼還說這種話,明明都老大不小了。”

空氣裡傳來淡淡的清香味,一如之前,一切像是沒有變過似的,又活靈活現的重現在她腦海之中。

李澄舟頗爲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我現在是整個家裡面最弱的,你不是說要一直保護我嗎?你不能佔盡了我的便宜,就無情的拋棄我。”

兩人生下的龍鳳胎,李枝與李茜,骨根奇佳,是練武奇才。只是當日,兩人成婚之日,就是退隱江湖之時,早不想涉獵這江湖的是是非非。另一方面,無論是魔教,還是蘭花谷,天山派,青山派,甚至還有紅蓮派,掌控江湖日報的悅來客棧,也都很給兩人薄面,不曾有一絲打攪。

非要說的話,玲玉曾經在二人跟前,洋洋得意的提及,兩人成親和退隱江湖的事,分別用了兩個版面,是至今爲止賣過最暢銷的一期。

“當初,你經過我的同意,就把你一身內力傳送給我。你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爲,難道就很對嗎?”杜知倩越想越有點生氣,總覺得吃了一個很大的悶虧。

自打有了他身上這層內力,李澄舟對她的索取明顯就過分了些,一言不合就是在佔他的便宜,好像他沒佔盡她的便宜似的。

李澄舟點點頭,開口道:“今晚,我哄孩子,哄完孩子後,之後你能不能來我房間,跟我睡。”

“讓我想一想。”

李澄舟立馬補充道:“絕對不會動手動腳,保證讓你睡得舒服。”

“真的?”

李澄舟想了想夜間的實況,很認真的答道:“我現在沒有一點內力,沒有什麼威脅性。”

這是個無關緊要的謊話。

反正,他遇見她,就是別有用心。

他清楚的知道,他要一輩子賴在她身邊,這就夠了。

餘生漫漫,偕你白頭。

杜知倩看着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怎麼越發比之前還要無奈了一些。如今兩人婚後還育有一男一女,脾性還比兩小孩子更幼稚了三分。

她正回想之時,李澄舟在她跟前,突然開口問道:“我收到飛鴿傳書,岳父大人又邀我們全家去他那裡玩上幾天,你答應去嗎?”

“你呢?”

“近些年,我們與岳父大人沒什麼來往,連帶成親之事也是知會了一聲,還是你外公與我師傅做的主位,他送來東海珍珠與南海珊瑚爲厚禮,沒有出現。如今,我們也該去看看。”李澄舟琢磨了一會兒,很認真的考慮道。

杜知倩黛眉微皺,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好一會兒,她憤憤不平道:“你該不會找我爹訴訴苦,要他來好好管教我。我可告訴你,我小時候就不討他喜歡,現在也不想聽他的話。”

“你的想象力還挺豐富的。”

“難道不是嗎?”杜知倩挑了挑眉。

李澄舟也不猶豫,將他心中疑惑,一併跟她開始說起了,原來二人自成親後,不問這江湖是非,如同塵世中的平凡眷侶,是一件好事。

可是,兩人的孩兒又該如何自處?既然不進這江湖門派,當要理這市井生活。兩人到底對這些的認知,遠比不上杜知倩的爹見識。

要知道,他在這洛陽城裡,拿着他人的受任文書,當上了郡守。前期靠的招搖撞騙不假,到底還是有幾分唬人的本事,善會察言觀色。如今,他在這地做大多年,上面肯定早有人知曉了他的底細,遲遲未放出話來,無非是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杜知倩聽他細細說來,也明白了幾分意思,總不能再這麼不管不問她爹。父女二人有着血緣之親,何必再拘泥於過去。當初,他既然備了重禮,可見還是有情誼的。

“你說枝兒和茜茜會高興嗎?現在,我們跟他們提起,下個月去見他們素昧蒙面的外公。兩人言行舉止,你我又沒怎麼管束,當了郡守這等講場面的地方,指不定要鬧的不開心。”杜知倩說到這,總覺得還是不去爲好。

“你在亂想什麼呀?”

杜知倩驚訝道:“我哪裡有亂想,分明是在認真的跟你商量事。”

“這兩人本來就是調皮搗蛋鬼,要跟他們說,能去新地方玩,不知道多開心。上次,茜茜那麼小,跟着你去了一趟蘭花谷,非要了幾株蘭花回來,說好看,要在自己家裡也栽種。”

李澄舟這話,打消了她的疑惑,也覺得沒必要想太多,送學堂之前,高興的玩上幾天。

不遠處傳來玩鬧聲,“爹爹,哥哥搶我的飯,非說我飯的多了,要跟我換着吃。”

李澄舟連忙應了聲,向廳堂喊道:“你等會,爹爹馬上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可不許他欺負妹妹。”

“爹,我沒有欺負妹妹,是妹妹貪吃,米飯比我還多,肯定是吃不完的。”隨着李澄舟的話音落,又傳來稚嫩的男童反駁道。

杜知倩聽到這一聲聲叫喚,早明白這兩個小鬼又在比誰更討李澄舟喜歡,開口道:“我當時懷胎的時候,就跟你說過,要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子就行,你非認爲一個孩子不夠熱鬧,要兩個,天天找洱新的麻煩,要他娶妻生子。現在,你滿不滿意我生了龍鳳胎,他妻子生了雙胞胎男孩,再大一點,雙胞胎兄弟過來玩,可就更吵了。”

“你可別往下說了。”李澄舟不聽還好,一聽就覺得頭更有些大了。洱新早還了自由身,現在可是在家中,認真的教導自己的孩兒基本功。要是他再不對李枝狠下心來,說不定還會惹出笑話來,總不能兩個優秀的爹孃,生出一個不成器的孩子。

兩人邊走邊聊,轉眼的功夫,就到了廳室。只見廳室一片狼藉,侍女們追着李枝和李茜都沒用,直接把飯菜搞得到處都是。

“枝兒,茜茜,你們快過來。”杜知倩開了口,瞬間就讓兩個小朋友安分,走到她跟前。

她環視了一眼四周的情況,說道:“這裡搞得這麼亂,你們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兩人小聲應道,又側過頭,四隻眼睛水靈靈的瞄了眼李澄舟。

李澄舟見狀,說道:“好好好,你們已經知錯了。現在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飯,好不好?”

“好。”清脆的童音應着話,乖乖的坐了上去,低頭默默的開始吃起了飯。整個廳室變的安靜,最響的聲音就是兩個小孩大口吃飯,說真好吃的聲音的。

杜知倩很有些不滿的說了一句:“你又慣着他們。”

“不慣他們,慣誰?我慣着他們,他們也會慣着你的,快來吃飯,我的娘子大人。”李澄舟拉開了木椅,讓她坐了下來。

他見她沒什麼胃口的樣子,就拿起她的碗,分明是要喂她的樣子,嚇得她連忙將碗奪了回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自己會吃,你就不要當着他們的面折騰我了。”

李茜看到兩人舉止,有些不解問道:“爹,孃的臉爲什麼會變紅,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

“傻妹妹,孃親分明是被我們倆氣紅了,我們跟她說聲對不起好不好。”李枝直接搶白道,還捅了下她的胳膊肘。

李茜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就拉着李枝走到杜知倩跟前,說道:“下次,我們吃飯的時候,就不胡鬧了。娘,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娘沒有生你們的氣啊。”杜知倩看着眼前兩個此刻又異常乖巧的孩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她剛剛分明是怕李澄舟來喂她,有些羞紅了臉。現在這個孩子,又當她是在生了氣,真是個奇怪的誤會。

她這話讓兩個小朋友,更是有些不安,忙抱着她,說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這裡的桌椅擺設,與家裡不同,表現的隨意了一些。

“好好好,娘知道你們錯了。下個月的話,娘帶你們去其他地方玩,你們覺得好不好?”

這兩人立刻又是滿滿笑意,興奮的不得了。

杜知倩與李澄舟相視一笑,總覺得這日子是鬧騰了些,在這鬧騰之中,又不全是壞事。

這裡是暮春一碧深翠的小道,四處瀰漫着淡淡的芳香,讓人有些依戀,又有些不捨。

李澄舟走在她前面,杜知倩看着這條小道,有些遲疑的要不要跟過去,就聽到他喊道:“難得有我們倆獨處的時光,就這麼對我不放心?”

“不是。”她輕咬了下薄脣,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李澄舟見她有些驚怕的樣子,拉她過來,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調侃道:“你好像在怕什麼東西,不如跟我說一說?”

“真的要跟你說嗎?”

“當然,”他低頭順便看着她的手,還是跟當初般細滑,未染歲月的印記,又補充道,“昨天晚上,岳父跟你說了什麼?你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

她心裡泛起搖擺不定的漣漪,往他身上再靠了靠,說道:“我爹說,李枝與李茜要上好學堂的話,就上洛陽最好的學堂。我要是跟你說這個,你肯定是不同意的。”

“我當然不會同意,這像什麼話,所謂最好的學堂,其中官宦子弟居多,要是受了欺負怎麼成。我們沒必要硬往裡面扯,還不如在附近上個好點學堂就行。”李澄舟堅定道。

杜知倩聽出他的意思,有些猶豫道:“等我們遊覽轉一圈,回去後,我就去跟我爹說。”

“還是我去比較好。他新納了幾門小妾,至今無所出。你妹妹前些年,跟着自己的夫君的小妾爭風吃醋太過,差點成了下堂妻,算是想通了,膝下無兒女,終日常伴青燈古佛。他就對自己的外孫女外孫子格外在意。你拿捏不住他到底想要什麼,估計還會被他牽着走。”李澄舟接話道。

杜知倩認真的想了想,她好像還真不知道她爹要什麼。

這事就交給李澄舟比較好。

內心思緒繁雜,她主動靠在他懷中,有些悶悶道:“自與你成親後,我沒感覺出有太大變化,卻又許多瑣事纏上來,你好像總能想出法子來似的。”

李澄舟看着懷中的她,那張臉清麗如許,靜靜綻放着笑顏,與初見時,面色漠然冷若霜梨的秀麗女子,早有了千差萬別。

這算什麼?

他嗯了一聲,內心生起萬般柔和,想停在此刻,慢慢說道:“你沒遇見我的時候,時不時也會遇上麻煩,早習慣了自己去解決,未免有些與人疏離。在這疏離之下,你還是會出手相救一個萍水相逢的我,也就是緣分了。”

杜知倩微低着頭,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初見,也在這樣的季節裡,還記得有青翠的林木,和煦的風。

她因婚約的事,跟大娘吵了一架,找着個機會,興沖沖地奔向城隍廟了。她沒見到綺麗無比的蝴蝶花,倒是遇見了白衣上帶着血跡的男子。

小心包紮後,她本想直接離去,偏偏這名男子醒來,還跟她說,救命之恩,他日定會登門造訪。她察覺有些奇怪,也未有其他想法,偏偏大娘威逼得太緊,還是找了這名男子,幫忙逃婚。

一切都順理成章的自然。

然而,看似意外的相見,實際是他的一場設伏。

時至今天,她未曾跟他提起,當日,他醒來起身之時,如林中高士踏月而來。那般突兀的擡眸,明晃晃的撞到她心底,素來風平浪靜的心湖泛起千頃波濤,直至此刻,此刻尚未休。

她只敢當是錯覺,一剎那的錯覺。

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着自己,所思之人非眼前人,是她的青梅竹馬,更是配的上她的人。

到後來,她一步步察覺自己在猶豫,在徘徊,最終,還是忍不住心,隨了一次意。

於此,像是落入萬丈深淵般,自責,難安。

那是一段荒蕪陰暗的旅途,她覺得自己斷了那個心絃,再沒有了初衷,也失去了憧憬。最終,她明白了,倘若錯了,就這樣錯下去,沉淪現下的美好,又有什麼不對。

直到,有一天,那個古怪的老頭,像是開玩笑一般的,說眼前人就是她的青梅竹馬。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個圈似的,他人隨意操控干擾着兩人,這姻緣還是圓了回來。

但要愛着,就能見到所愛之人。

他最終還是沒能恢復記憶,回憶起兩人的過去。

可這,又有什麼緊要的。哪怕他喪失了過去一切有關她的記憶,還是會出現在她生命裡,在許久的時光裡,全心全意的愛着她,比如現在,比如未來。

“遇見我,是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杜知倩開了口,認真的擡頭問道。

“是的,很糟糕啊。”

她微微驚訝後,眼眸流淌着不明的情緒,說道:“我現在,變成了你的累贅嗎?”

“怎麼會,你跟我不是還要一起手牽手,走過這條山道,去看日出嗎?跟我並肩行走的你,從來都不是累贅。”

“但是你說,遇見我,感覺很糟糕。”杜知倩小小的糾正道。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糾結個沒完了。

李澄舟看着她,笑意如風吹柳葉般清朗:“你明明知道我在逗你,誰讓你跟他們說我小時候的事說個不停,還給不給我面子。”

“可是,你以前真的很過分,還跑去跟着我娘說,要我嫁給你,誰答應要嫁給你了。”杜知倩說到這,整個臉都有些氣鼓鼓的。反正他對過去是沒什麼記憶了,就肆意的對真相做些小小的改動,讓他明白,她小時候分明是被他誘騙過,纔對他戀戀不忘的。

“那現在,嫁給我的人是誰?要跟我共度餘生的人是誰?”

李澄舟立在朗日長風之中,笑着問道。

杜知倩偏過頭,看着他,好一會兒道:“是個傻瓜。”

四周還有蟲鳴鳥叫,因說了一句初遇,連帶兩人之間的感情比之平時更近了一分。

她煙波流轉之間,又補了一句:“現在還是去看日出,再不能耽誤的。不然,我們可白得一時的愜意了。”

他內心微微一動,看着她的倩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其實,人生裡有很多日出,都等着我們去看。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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