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一次性的東西倒是便宜得很,買再多也不會心疼。”方老太太說着,又從櫃子裡取出了一次性牀單和枕套,將牀收拾好。
“我說過,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你老了,動不了了,我也會照顧你。這話,你應該沒有忘記吧。”明明說着內容很讓人感動的話,但是方老太太所用的,卻是嘲諷的語氣。躺在地的人身體抽動了一下。
——當年,他的確聽方老太太說過這句話。那個時候他在心裡罵這個女人蠢,但是還有那麼一絲隱秘的感動。但是到了如今,到了這個境地,他才明白,這個女人說這句話的真正意圖。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他現在已經老了,而且還癱瘓了……
“我去打盆水,給你擦擦臉。”方老太太走出了房間,出去之後還鎖了房門。
她來到衛生間裡接了半盆水,放了個毛巾,又重新回到那間屋子裡。
“來,起來吧,我給你擦臉。”方老太太將男人從地扶了起來。
她雖然身形瘦小年紀也大了,但是地的男人已經瘦的皮包骨頭,方老太太扶起他的時候,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這人在牀躺好,身被蓋了厚厚的被子,他眼睜睜地看着方老太太端着一盆水,離自己越來越近,身體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後縮,一雙眼睛裡寫滿了驚恐。
“看你臉髒死了,不擦乾淨怎麼能夠睡覺呢。”方老太太面無表情地從水盆裡撈起毛巾,直接覆在了牀那人的臉。
這人的喉頭裡發出了幾聲嘶啞地嗚咽聲,身體不停地顫抖——覆在他面的毛巾浸了溫度極高的熱水,又燙又悶。不僅燙的他臉部劇痛,還悶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在他覺得自己要被悶死了的時候,方老太太終於擡手將毛巾和揭掉了。
牀人面衰老鬆弛的肌膚,已經有一塊被燙紅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一雙混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老太太。他的嘴脣蠕動着,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受傷了的聲帶,早已令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你是想罵我對不對?”方老太太漫不經心地將毛巾扔進了水盆裡。“當年我跟你結婚的時候,你罵過我多少次?什麼難聽的話都有?這,還算是輕的。”
“你或許不知道某些話語究竟有多麼大的傷人的力量,我曾經有多麼期望你再也沒辦法說話了。幸而蒼天有眼,讓我的希望成真了。”方老太太似模似樣。說話的語氣之,帶着十分的慶幸。
她說了許多,牀那人再沒有其他的反應。最後方老太太也覺得這種行爲聽沒有意思的,於是閉了嘴,不再說了。
她將牀這人身的髒污全都打理乾淨,然後端着自己的水盆走了出去。
“忘了說了,你不必費盡心機地製造出聲響,想要引來外人了。只要我還活着,不會讓人察覺到你的存在。”方老太太回頭給予牀那人輕蔑一笑,“你努力了那麼多次,卻沒有一次成功的。若是不甘心,可以繼續,我陪着你玩。”
隨着“嘭”的一聲響,房門被打開又再次關,給予這個房間短暫的光明,又讓這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牀那人再次閉了眼睛。
*******
蘇幕遮躺在牀,關燈看手機,跟自家的兩隻小鬼聊着天。時間還算早,他一時間還睡不着。
說得正是高興的時候,黃一突然來了一句,“哪裡來的那麼大陰氣?!”
蘇幕遮本以爲他說的是蘇記裡,卻不想黃一問得是他。
蘇幕遮:“…………”這感覺真是厲害了。
他放下手機,細心地感受了一下,卻沒有感受到黃一所說的陰氣。然後黃一黃二都堅持地稱自己感覺到了濃重的陰氣。讓蘇幕遮有些莫名。
正要再拿起手機的時候,蘇幕遮的動作突然頓住了。因爲他突然有到了一種,強烈被窺視了的感覺,像是有雙眼睛,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死死地盯着他一般。
這種感覺持續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消失。蘇幕遮打開了燈,從牀坐了起來。
他目光犀利地在房間裡掃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攝像頭,亦沒有發現什麼非生物的東西。
蘇幕遮又關掉了燈,跟黃一黃二說了一句自己要睡了。關掉了手機,躺在牀,閉了眼睛。
房間裡一片黑暗,蘇幕遮雖然閉了眼睛,但是其他四感卻變得格外的敏銳。他將呼吸放得平緩而又悠長,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他維持這樣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之間,蘇幕遮擱在牀頭的手機一陣大亮,與此同時,蘇幕遮瞬間從牀坐了起來。手早已經攥着的符紙,飛快地彈向了南面的那面牆壁!
空傳來了一陣沙啞的驚叫聲,原本潔白的牆面突然涌出了一大塊黑氣來,在蘇幕遮的眼裡清晰無。
那團黑氣逃得非常快,直接穿過牆壁,消失了。
蘇幕遮起牀穿鞋,悄悄地踱到了門口,然後一把拉開了房門,卻在門口看到一個意料之外,卻也是預料之的人。
“方阿姨?”
——只見方老太太穿戴整齊地站在客廳之,手拿着一隻小檯燈,將她那一塊小小的區域照亮。
見到了蘇幕遮,她居然膝蓋一彎,直直地對着蘇幕遮跪了下來。
蘇幕遮側身避開她這一拜,快速地走過去,想要將方老太太扶起來,“方阿姨您這是做什麼?您這樣不是折煞晚輩嗎?”
方老太太卻格外得固執,硬是跪在那裡,無論蘇幕遮怎麼拉她,她都不肯起來。
“方阿姨您遇到什麼事情了嗎?晚輩是否能夠幫助您?”蘇幕遮無奈,只好這般說道。
方老太太掃了他手握着的那張符紙一眼,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希望蘇大師,能夠不要傷害我那兒子。”
蘇幕遮剛想說我沒有啊,突然想到了之前房間裡的那團鬼氣。這樣的發現令他驚愕地看向了方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