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淵,你竟然這樣質問我?”唐果兒心中狠狠痛了一下,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也沒有料到。她對他的喜歡難道摻了假,難道他看不出來?
不聽她的解釋,她可以理解他是在氣頭上,可他不能質疑她的感情!
唐果兒只覺得悲怒交加,深深吸了一口氣,“雲淵,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隨隨便便的人?如果我對你沒有感情,那我爲什麼要和你在一起?你被怒氣衝昏了頭腦,還是先回去吧,等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談。”
“我不需要冷靜!我只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你不要用別的話題來岔開!還是你對我根本就沒有感情,你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爲了借我撇清與慕容晟的關係,就像你當初拿來他擋太子一樣!”
雲淵低哮道,衣衫與頭髮狂舞,他的額上青筋暴起,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心如同被撕裂開來一般,那股痛意讓唐果兒的身形狠狠晃了晃,悲痛之色浸滿她整個眼眶。
她壓下快要涌出來的淚意,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最後落到雲淵的身上,語氣哀傷地緩緩道,
“既然你已經這麼認爲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就算我否認,在你心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揪心的痛楚在胸腔中蔓延,唐果兒只覺得眼前瀰漫着一股水汽,將原本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影模糊了。
她閉上眼睛,揹着光的側臉上劃下了一道極淡的水痕,有苦澀的滋味從嘴角鑽進,堵着她的喉頭,她澀澀道,“雲淵,你回去吧。”
“好!我回去!好!唐果兒,是我看走眼了,纔會被當成傻子一樣利用!今後我不會再傻了!”雲淵悲愴大笑,足尖一點,徑直掠過唐果兒院子的圍牆,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唐果兒愣愣看着空空蕩蕩的院子,一隻手撫上胸口,爲什麼這種感覺比前世中子彈的那一刻還痛?
這纔是真正心痛的感覺?
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夜風拂來,她才驚覺自己臉上一片冰涼,她伸手抹了一把,竟是滿手水光。
已經到了晚秋,唐果兒與雲淵的關係依然陷在冷戰之中,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傾向。
凡是宮中宴會,有唐果兒出席的,雲淵必定找藉口推脫,絲毫不給唐果兒見他的機會,更何況是去解釋?
就在二人關係緊繃無法緩解之時,東陵朝中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西涼國突然集結兵馬在肅州再次挑起戰火,且來勢洶洶僅僅用短短三天就攻佔了肅州。燒殺搶掠,凌辱婦女,最後甚至還屠了城!
當八百里加急戰報傳來,霎時震驚整個朝野。
太子慕容蒼帶傷請命上戰場,卻在皇上批准之後的第二日感染風寒導致傷勢惡化,無法領軍奔赴戰場。
權衡之下,皇上最終決定讓大皇子領軍出征。
對此,朝中否聲一片,奏摺一本接一本,大臣們均認爲慕容晟毫無作戰經驗,派他出徵不如派一個有經驗威望的將軍。
可皇上不僅駁回了所有奏摺,還拖着病體上朝,壓下羣臣非議,將兵符交給了慕容晟,並御口親封他爲鎮西王!
當唐果兒聽聞這個消息之後,一直深陷惆悵的心情,稍稍有了一絲的好轉。
這一仗西涼國可謂是傾巢而出,必定難打,慕容晟若是想要結束這場戰爭,勢必要顛覆西涼,少則一年半載,多則甚至有可能持續三年五載。
只要慕容晟離開京都,他們之間的事情就會隨着時間推移慢慢被人們遺忘。
所以,他去得越久越好!
然而,此刻懷揣欣喜的唐果兒,卻並不知道宣德殿中的另一番景象。
慕容晟站在瘦骨如柴的皇帝牀邊,淡淡道,“父皇,兒臣此次出征,想欽點一人陪同!”
“誰?”皇上聲音細弱,明顯已經底氣不足,似乎連說出這一個字都極爲困難。
“唐果兒!”
慕容晟儘量保持了面上的鎮靜,暗衛曾向他稟報過,雲淵回來去找過唐果兒,二人當時大吵了一架。可和雲淵認識這麼多年,對他的性格,不會不瞭解。
若是他放下了,不會一次又一次的避開唐果兒,而是會非常坦然地面對她。
由此可見雲淵對唐果兒只是氣還沒消,他對她的心還沒死。而自己這一去戰場,不知道要過多久纔是歸期,必須要把唐果兒帶在身邊!
“爲何?據朕所知,她是一個沒有半點靈智的廢物。”皇上眸子半眯,整個人躺在牀上昏昏沉沉,幾乎是毫無意識的脫口道。
慕容晟見狀大了聲音,篤定道,“她不是廢物,而且幻術不弱。加之兒臣曾親眼看見她會御獸,若是父皇將她封爲女官隨軍出征,東陵國拿下西涼,便多了一分勝算。”
“晟兒……”皇上有氣無力地看着她,“還不如說,你是怕別人搶走她。”
皇帝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這時卻忽然比誰都清楚慕容晟的意思,看着慕容晟眸光閃了閃,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既然你想要她,朕便成全你,拿筆來。”
慕容晟沒想到皇帝竟然這麼快就能同意,吃了一驚,卻還是快速轉身拿了聖旨和筆墨來,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吃力地寫下聖旨。
按下玉璽時,皇帝像是泄了一身的力氣,隨即軟在龍榻上。
慕容晟不知道,其實這張聖旨,皇帝早就想寫了,只等他開口,終於,東陵國唯一的御獸師,還是得留在慕容家的人身邊!
皇帝這樣想着,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父皇!”慕容晟看他笑得脖子青筋暴起,立刻上前一步想要阻止。
“行了,晟兒,你退下吧,過幾日朕會跟你一同在城外祭天,爲三軍送行。”
皇帝看着秦公公已經等在門前,手裡捧着五石散,隨即止住笑聲,朝慕容晟揮了揮手。
“是。”慕容晟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沒說,握着聖旨退到門邊。
這五石散,雖說毒性強,但也是吊精神用的東西,如果不是它,父皇恐怕也撐不到今天。
大軍出征在即,城外站滿了身着鐵盔的將士,一眼望不到邊,肅殺而又悲涼。
城門內外站了許多前來送行的人,都靜悄悄的不說話,方圓幾裡除了悲風,再也沒有其它聲音。
晚秋的風一陣陣吹來,站在城牆陰影處的唐果兒不由打了個哆嗦。
比她身更冷的是她的心,她站在這個角落已經很久了,看着皇帝在不遠處跟慕容晟一起祭天灑血,看着城門裡的百官和送行的百姓。
所有的人都來了,只有雲淵沒有來,甚至連唐梟帶着何氏都來了,唯獨雲淵沒有來。
祭天的程序已經到了最後一個環節,慕容晟倒了三碗酒,一杯遞給皇帝,一杯灑向面前的沙地,一碗仰頭幹了下去。
大風吹得他黑色的披風颯颯作響,他此時神情分外嚴肅,喝乾了酒,一揮手把碗砸向面前的空地,沉聲喝道,
“三軍聽令!吾等誓死效忠東陵,保家衛國!即刻拔營啓程!”
“誓死效忠東陵!保家衛國!!!”
數萬將士跟隨慕容晟一起齊聲吼了起來,直震得城邊枯枝上的秋葉簌簌掉落下來。
好一番宏偉的景象,可惜這卻讓她只覺得更加心寒。
這些將士是爲國爲家出征,可她爲了什麼?她的親人背叛她,她愛的人已經棄她於不顧,說得難聽一點,東陵國也不是她的國,她只是個置身事外的魂魄。
這場戰爭,她必定會全力以赴去戰,就當是爲了唐果兒,不辜負她的第二次重生,或許唐果兒重生的命運,就是爲了拯救東陵。
但是就算贏了,她又能得到什麼?沒有了雲淵,什麼都無所謂了。
她抿了抿脣,冷冷掃了城門處的唐梟一眼,嘴角掛着一抹冷笑,轉身向爲她專門備下的馬車走去。
“果兒!”唐梟立刻跟了上來,急急叫住她。
“爹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唐果兒快步走到馬車前面才停下,轉身面無表情問唐梟。
“戰事來得突然,你跟王爺之間也沒有正式成婚,此行你要多注意分寸。”唐梟看着面前這個性情大變的唐果兒,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有些尷尬,沒有繼續說下去。
“反正女兒不要臉的名聲早就流傳在外了,爹你擔心什麼?王爺都已經許諾娶我爲妃,我要是和王爺在外面先生個小皇子,這門親事就絕對不會再變了,爹不是應該覺得開心纔是麼?女兒終於賣了個好價錢啊!”
唐果兒語氣裡滿是嘲諷,索性扯破臉皮,“唐素容也前途不可估量,要是再攀上個太子什麼的高枝,爹只怕夢裡都會笑醒吧!要是女兒死在戰場上,爹你也別傷心,就當沒有過我這個女兒,有唐素容這麼一個光宗耀祖的就行了。”
“果兒,你!”唐梟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唐果兒卻只是不屑地冷笑了聲,不再搭理唐梟,掀開車簾鑽進了馬車。
幾秒鐘之後,唐梟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逐漸遠去,唐果兒知道他走了,又不死心地伸手掀開一角車簾,往城門的方向看去。
雲淵還是沒有來,最外圍的將士已經開始出發了,他今天是真的不打算來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