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隔天退了燒,人也清醒了。只是幾日未進食物,身體還是虛弱的很。桃子忙裡忙外地又是熬湯又是煮粥的,忙得好不樂乎。
晨曦的身體是好了一些,不過精神還處於萎靡狀態。桃子不知怎麼安慰她,就說了一些她昏迷後的事情給她聽,“姑娘,您真是好福氣。這幾日夫人天天都過來看您,又是人蔘又是燕窩的。您高燒不退,可把夫人急壞了,把慶陽有名的大夫都請了回來,連洋醫生都請來了。他們醫不好您,夫人又是哭又是罵的。桃子在府裡呆了這麼久,還真沒見夫人對誰這麼好過呢!”
桃子見晨曦沒什麼反應,依舊微側着頭,望着某一處目光遙遠。桃子猶豫了半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晨曦,一邊觀察晨曦的臉色一邊扭捏着說:“其實……其實督軍也來過,昨晚一直守夜到天亮,您醒來前不久走的。您病倒了,督軍不知道有多擔心呢,在牀前陪着守着,還親自給您喂藥呢。”
提到喂藥,桃子便想起了當時的情景不由的紅了臉,也幸好晨曦還沉浸在悲痛中沒有留意這些。桃子心想,若要把當時督軍喂藥的方式說了,姑娘非又暈了不可。
晨曦又在牀上躺了兩天,身體總算是康復了,不過心情卻一直未見好轉,整日悶在屋子裡發呆,話也不說一句。爲此,桃子是想盡了各種辦法,卻始終沒見效果。
這日,桃子一推門便瞧着戎惠帶着兩個丫鬟站在門外。桃子剛要施禮,戎惠便擺了擺手,“這些天姑娘的身體可好些?”
桃子嘆了一口氣,“倒是不發燒了,不過整天呆在房裡也不說話,飯吃的也不多,這樣下去,我怕……”
戎惠讓身後的丫鬟在門外守着,自己隨着桃子進了屋。
桃子貼近晨曦輕聲說:“姑娘,這位是夫人,您生病的時候,就是夫人找來的大夫給您看病的。”
晨曦依舊不說話,桃子見她沒反應,顯得有些尷尬,“夫人,您瞧……”
“沒事,你先退下吧,我要跟姑娘聊聊家常。”桃子頓了頓,退下去了。戎惠坐下,手腕搭在圓檀木桌旁,一手橫越過桌面握住了晨曦的手,捏在手心裡,“我比你大,你若不嫌棄就叫我一聲惠姐姐吧!早些在孃家,姊妹衆多,卻沒有一個能說的上知心話的。也不知怎地,見了妹妹就覺得特別投緣。你來了也有段日子,咱們都沒能好好聊上一聊。對了,還不知妹妹的閨名呢?”
晨曦自小便沒了母親,與姨娘們也不親熱,大哥雖是一母同胞的,對她倒是極好,不過終究是個大男人,父親日理萬機難得抽空陪她。如今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難得有這麼一個年長的女性貼心的噓寒問暖,晨曦只覺得心裡熱乎乎的,眼角便溼潤了,“夫人,我……”
戎惠邊用手帕給晨曦擦着眼淚邊心疼地說:“瞧瞧,瞧瞧,怎麼就哭了?這樣哭對眼睛可不好,這麼漂亮的眼睛哭壞了多可惜呀!好妹妹,有什麼委屈跟姐姐說,你這樣我瞧着就心疼。不過話又說了回來,老三有時是有些混賬,就連司令生氣時都恨不得一槍斃了他省心。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是他不對,但用他的錯誤懲罰自己可就是你的不對嘍。聽姐姐的話,人好賴都是活着,就是碰上天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氣呀!”
晨曦偏過頭,避開戎惠的擦拭,垂斂起眸光,“這話說起來不難,可做起來談何容易。姐姐說的如此輕鬆,只因隔岸觀火,不得身臨其境又怎會明白我的心境呢。”
戎惠一笑,道:“妹妹的話是有理,不過人生在世不稱意十之八九,想想你的父母親人,你這樣糟蹋自己,他們知道了指不定多傷心呢。”
說起父母親人,晨曦的情緒稍緩,收起眼淚,點點頭應聲道:“姐姐說的是……”
戎慧會心一笑,仔細端詳着晨曦,讚道:“都道是梨花一枝春帶雨,妹妹這模樣更是我見猶憐了。”
晨曦臉色微紅,低下頭嬌羞道:“姐姐貫會取笑。”
戎慧輕拍着她的手背,道:“妹妹這一病也有些時日了,身體倒是無礙了,只是這氣色還需要再調理調理。”
晨曦這幾日一直在琢磨着自身的處境,且不說這魏府門衛森嚴,想逃出去比登天還難,就是往外面傳消息也是不容易的,況且她在魏府人生地不熟,憑藉一己之力妄想逃出去簡直是異想天開。事關江南和北地的戰事,她不可以坐以待斃,但凡有一線生機,她也勢必要去試上一試。
眼前正是一個契機,晨曦順着戎慧的話,接道:“自病以來就一直躺在牀上,偶爾走動也只在這棟小樓裡,實在有些憋悶的慌……”
戎慧那是何等精細的人物,怎會聽不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暫且不論她這是何用意,但把這麼個俏生生的姑娘天天關着,這跟軟禁有什麼區別,時間久了,傳出去也不好聽。況且就算她打着什麼主意,她一個弱質芊芊的姑娘還能鬧出什麼事端來。
不過一個順水人情,舉手之勞罷了,戎慧哪有不應承的道理,“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人也會精神些的。”
晨曦眼睛一亮,笑意盪開,“這麼說姐姐是應了?”
戎慧輕點了頭,“不過這慶陽城大人多,妹妹又是大病初癒,還是去些清靜的地方爲好。眼下已入冬了,別緻的景色怕是看不到了,不如就去東郊馬場怎麼樣?”
晨曦眸光一暗,心裡明白夫人待她再好也是有所防備的。不過能出去也着實是意外之喜了,“那就聽姐姐的,去東郊馬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