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血戰陰山

上回說到收魂星君派了兩名殺手隨同陰山三老回陰山,藉口是護送他們,通關過卡方便,實際上是留下暗號,以便收魂星君悄悄尾隨而來。

說收魂星君將陰山三老當魚餌也行,暗中保護他們也行,他的目的就是活擒杜鵑,活擒不了就亂箭射殺,就算連同陰山三老一起射殺也在所不惜。這次,收魂星君無論如何也要將神秘的杜鵑除掉,解除東廠的心腹大患。

從京城到陰山三老的老巢鵰鶚堡,有三百多裡。對一陣風和小怪物來說,轉眼之間便可以到達,對陰山三老等人來說,哪怕是騎上最快的馬,也要三天趕到。何況跟隨他們的兩名東廠殺手,有意拖延時間,一到夜晚,就要投宿客棧,說是以防意外。

陰山三老一行五人,飛馬走昌平,過延慶,進入了萬全都指揮使的地頭。這一帶羣峰起伏,是京師北面的山地,統稱軍都山,屬於燕山山脈。所謂陰山,就是燕山。陰山是北方武林中人習慣的叫法。

這一帶沒有可供馬車通行的驛道,全是一些山間小路,在羣山森林中左盤右轉,山勢十分的險要。陰山三老等人在經過路家河小鎮後,進入了一處叫大海坨山麓下的一處森林,這裡是去鵰鶚堡一條必經的小道。驀然之間,一個黑袍人在夕陽下出現了,攔住了陰山三老的去路。他一身逼人的殺氣,連馬也驚叫起來,掀起前蹄,不敢前進,幾乎將陰山三老等人掀下馬來。

陰山三老驚愕地問:“什麼人?敢在這裡攔路?難道沒聽聞我陰山三老的大名麼?”

一副蒼老的聲音說:“三位大名,老夫久已聽聞了。”

“那你還敢攔路?”

東廠的那兩名殺手,一見黑袍人這一副裝束,早已懷疑是神秘可怕的杜鵑了,便試探着問:“你是杜鵑?”

“老夫正是杜鵑,在下等候你們多時了。”

陰山三老一聽是杜鵑,非常震怒,當中的刀老問:“我們的鵰鶚堡,是不是你毀了?”

杜鵑說:“你們的老巢,早應該毀了。你們號稱京師一帶的總瓢把子,實際上是坐地分贓的大賊頭,還叫手下敲詐、威脅,拐騙婦女,逼良爲娼,這樣的賊窩,不毀了還讓它爲害人間?本來老夫解決了京師之事,再來剷除你們的,可是你們還爲東廠賣命,爲虎作倀,老夫只好提早來打發你們了。你們受死吧!”

在這方面,杜鵑又不同於其他的殺手。一般殺手往往是出其不意,冷不防的突然出手然後閃身而去,而杜鵑卻是先數其罪行,令對手無話可說。這根本不是什麼殺手、刺客的行爲,而是俠士的作風了。

掌老在馬上聽得氣塞胸填,“呼”的一掌驟然拍出。他已用上了自己的十成功力,掌勁異常,想一掌將杜鵑擊得橫飛起來,就算不死,也筋斷骨裂。果然,他這一掌的拍擊,猶如狂風大作,杜鵑身後的一些小樹木,也被折斷。可是杜鵑仍然站在山道上,紋絲不動,彷彿像一條鐵柱插在地上似的。

杜鵑冷冷地說:“不錯,你的掌力還可以,竟能令老夫的黑袍飄動,在黑道上已算是高手了。但對老夫根本不起作用。”

刀老、劍老兩人一會意,驟然從馬背上躍起,快若閃電,一左一右,刀劍一齊向杜鵑擊出。一般高手,怎麼也閃不過這刀劍配合的驟然進攻。他們的武功,的確是比塞北二熊高出一籌,而且還十分的默契,連東廠的那兩名殺手,也認爲杜鵑必然給擊中,用不了自己出手。可是待他們再定神一看,杜鵑竟然身似幻影般,從刀光劍影中閃了出來,令他們大吃一驚。

刀老劍老一擊不中,又連環使出幾招。眨眼之間,一連抖出了十多招,幾乎不容杜鵑出手反擊,招招都是直取對手的要害。他們兩人聯手,別說黑道上的高手不能逃過,就連收魂星君和江南孤雁,恐怕一時也難以招架,這也正是陰山三老不怎麼將杜鵑放在眼裡的原因。別人驚畏杜鵑,他們三老不驚畏。陰山三老聯手,足可傲視天下羣雄。

杜鵑出手反擊了。他袖藏的利劍,不出則已,一出則天地變,鬼神驚,不但招式變幻莫測,而且還奇詭難防。千幻劍法,名副其實,是真正殺手中的殺手劍招,一劍擊出,便化被動爲主動。接着招招都是進攻,就是擋開了,他的劍也會從另一處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刺來,就像是射擊箭,從來不知道回頭,但它不是箭,而是一把千變萬化神秘莫測的劍。除了不知道回頭之外,還會從四面八方向對手進招。幸而刀老劍老兩人一向配合默契,又有相當的功力,才勉強接了杜鵑可怕的十多招,但已顯得手忙腳亂了。

掌老大吼一聲,從馬上躍下,加入了戰鬥。他雙掌翻飛,掌掌向杜鵑拍來。由於有掌老的加入,刀劍二老才緩過一口氣。杜鵑不能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應付他那深厚的掌力。掌老的掌力,足可以開石裂金,要是給他擊中了一掌,何止是骨碎筋裂,身軀還會變成血肉一團,死狀極慘。杜鵑一時也不敢大意。

杜鵑一人獨戰陰山三老的掌、刀、劍三絕,也是他有史以來迎戰最厲害的勁敵。交鋒雙方,刀光劍影晃動不已,掌聲呼呼不斷,人影來往變幻莫測,山道兩旁的塵土、碎石揚起,樹枝紛紛折斷。東廠的兩名隨來殺手,想上前助戰,根本沾不上邊,他們惟一希望的是收魂星君馬上帶人趕到。他們也看出來,陰山三老戰勝不了杜鵑,頂多是戰成平手。要是夜幕降臨,就有利於在夜間神秘出沒的杜鵑了。陰山三老極有可能先後會成爲杜鵑劍下的遊魂野鬼。就連自己,恐怕也難逃一死。但此時他們也不能丟下陰山三老不管而自己逃命。

就在這兩個東廠殺手惶恐不安時,只聽到一聲慘叫,鮮血飛濺,有人倒下了。定神一看,是刀老。他是第一個成了杜鵑劍下的遊魂野鬼。掌老、劍老顧不上憤怒,他們拼命地向杜鵑反擊,爲倒下的刀老報仇。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飛來了幾條人影。兩個殺手一看,是收魂星君、江南孤雁帶人趕來了,不由大喜:“收爺你終於趕來了。”他們吐出了一口大氣。

收魂星君觀看了雙方的交鋒,並不急於上前參戰,對隨後趕來的二十多個殺手說:“去!你們分左右包抄到那片樹林中去,將杜鵑包圍,別讓他跑掉了。今日,我們誓必要活擒杜鵑,生的不行,死的也要!”

“是!”

這些殺手除了佩帶兵器,一個個更身背強弓硬弩,他們立刻分散躲藏在草叢、樹背或岩石中,只等星君一聲令下,就亂箭射殺杜鵑。

掌老和劍老見收魂星君帶了大批人馬趕到,精神大振,更瘋狂地向杜鵑反撲了。他們獰笑着吼道:“杜鵑,你等着死吧。我們誓要將你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杜鵑似乎不將東廠大批人馬趕到當成一回事,仍從容交鋒:“你們以爲他們趕到,就可以免死嗎?你們都是我追殺令中的對象,絕不能讓你們活着回去。”

劍老悻悻地說:“你死到臨頭仍大言不慚,我看你是怎麼個死法。”他幾乎不顧自己的死活,與掌老狂攻杜鵑。

收魂星君十分滿意陰山二老跟杜鵑這麼的死纏爛打,令杜鵑不能脫身,從而使自己的人馬得以包圍妥當。他叫陰山二老退下,準備下令放箭,但陰山二老不知是殺紅了眼,還是報仇心切,對收魂星君的話根本聽不進去,仍然狂衝猛攻。收魂星君板着面孔,便想舉手下令放箭了。

江南孤雁一見,立刻阻止說:“星君,萬萬不可。”

收魂星君掃了江南孤雁一眼:“爲什麼?!”

“這樣,也會將陰山二老誤殺。”

“誰叫他們不聽我的話?”

“星君,這樣吧。讓在下上前與杜鵑交鋒,將陰山二老換下來。”

“你一人能敵杜鵑?”

“有這樣難得的機會,在下正好與他比試高低,方顯英雄本色。”

收魂星君心想:你的劍法比劍老的劍法只是略勝一籌而已,陰山三老聯手對付杜鵑,不但不能取勝,還丟了刀老。你行嗎?既然你一定要逞能送死,就怪不得我了。嘴裡卻說:“好,我就看閣下一舉而名揚天下。真的勝不了,望閣下迅速回來,我好下令放箭。”

“好,在下去了。”

可惜遲了一步,杜鵑在劍老不顧死活的進招當中,一招石破天驚,震開了劍老的一劍,如電光石火一般,剎那間擊中了劍老的眉心,劍老頹然倒了下來。而且幾乎在同時之間,劍尖又對準了掌老拍來的手掌,逼掌老不得不收掌回去。杜鵑這一劍三式,架開劍老刺出的劍,擊中了對手的眉心,又逼退了掌老,幾乎是一氣呵成,太不可思議了。杜鵑本想再進一劍,將掌老放倒,卻給江南孤雁橫出一劍擋開,令掌老拾回了一條性命。

杜鵑躍開一看,是江南孤雁,“咦”了一聲,問:“你也來了?”

江南孤雁看了看眉心中已倒下的劍老一眼,不禁嘆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杜鵑冷冷地說:“他們已是老夫劍下注定要死之人,怎算心狠?要說心狠,陰山三老過去種種罪行不提,單是拐騙婦女,逼良爲娼,其罪行足可以死一百次。老夫只聞你一向有護花使者之稱,難道能容忍他們活在世上?”

江南孤雁看了狼狽的掌老一眼:“在下一向不道聽途說,一切眼見爲實。”

杜鵑搖搖頭說:“閣下完全可以在京師的一些青樓妓院中,打聽一下,便可一清二楚。”

“天下悲慘可憐的婦女太多了,在下也沒這一份閒心去打聽,除非是在下親眼看見纔會出手。”

“既然這樣,你走吧。現在老夫還不想殺你。”

江南孤雁一聽,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拔劍出鞘,對杜鵑說:“出手吧。在下早就想領教閣下的高招了。”

“好好!你既然要趕黃泉路,老夫就成全你。”

他們二人正要交鋒時,驀然凌空飛落一條嬌小、敏捷的人影來。杜鵑和江南孤雁一看,都愕然了。這是一個戴着鬼面具的矮小之人。在暮色蒼茫之下,更顯得詭異,他們二人異口同聲地問:“你是什麼人?”

來人正是戴着鬼面具的婉兒。她和小神女早已悄悄趕到了,她聽從小神女的吩咐,在杜鵑與江南孤雁正要交鋒時及時出現。

婉兒故意放重了嗓門大聲說話:“我是杜鵑呀。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這一下,不但杜鵑、江南孤雁愕然,連掌老、收魂星君和在場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難道黑袍老人不是真正的杜鵑?這個嬌小敏捷的鬼臉小子纔是神秘的杜鵑?但來人的輕功太快,幾乎是落地無聲、寸土不揚,不是杜鵑又是誰呢?

江南孤雁驚訝地問:“你是杜鵑?”

婉兒說:“是呀,你看見過真正的杜鵑沒有?”

江南孤雁說:“在下以前從未看見過。”

婉兒說:“你沒有看見過,現在你應該好好的看看我了。”

“你是杜鵑,那他是什麼人了?”江南孤雁一指杜鵑問。

“他呀,是一個冒牌的杜鵑。”

真正的杜鵑一時怔住了:“老夫是冒牌的杜鵑?”

婉兒忍住笑說:“難道你不是嗎?好呀,你不時四處冒充我殺人,給我招惹了天大的禍,我正想找你算賬呢。我問你,你幹嗎要冒充我?居心何在?”

“你——”

“哎!你不會說你纔是真正的杜鵑,我是假冒的吧?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東廠的一個殺手?故意給我栽贓嫁禍,引起所有的人對我不滿?”

婉兒這麼一說,令在場所有的人都糊塗起來。收魂星君更愕然了:難道九千歲真是暗中聘請了一位使劍的絕頂高手,冒充杜鵑行事?他們之中,到底誰是真正的杜鵑?

真正的杜鵑發怒了:“你說老夫是東廠的人?”

婉兒說:“難道你不是嗎?有種的你就別走,等我打發了這一夥東廠的鷹犬後,再來找你算賬。”婉兒轉身又對江南孤雁說,“你不是要找我比劍論高低的嗎?好,你出招吧。”

江南孤雁遲疑地問:“你真的是杜鵑?”

“什麼!?你到現在仍不相信?我不是杜鵑又是誰了?你以爲他是真正的杜鵑?他都老到快掉牙齒了。杜鵑有這麼老嗎?”

杜鵑又問:“什麼!?老夫老到快掉牙齒了?可是老夫人老,牙齒可不老,手中的這一把劍,更不會老。”

“算了吧,你那一門劍法,還可以,但你的確老了。要不,你張開嘴巴讓我數一下,看你嘴裡的牙齒還剩下幾顆。”

這一下,弄得杜鵑十分尷尬。總不能真的張開嘴巴,讓人家數數自己口中的牙齒吧。小神女隱身在一棵樹上,也忍俊不禁,暗想:這個小丫頭,古怪起來,比小怪物還古怪,但她的古怪仍帶一股天真,完全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說的話。別說是神秘的杜鵑,就是任何一位武林高手,也不會張開嘴巴讓別人來數自己的牙齒,這事也虧這小丫頭說得出來。東廠的人,有些聽得也好笑起來。收魂星君更困惑了,也懷疑起這位黑袍老人不是真正的杜鵑。神秘而又可怕的杜鵑,能容得了別人這般的對他放肆無禮?我要是杜鵑,早已出手了。可是他不出手,恐怕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可能真是九千歲走的一步棋,冒充杜鵑,在江湖製造混亂。現在真正的杜鵑出現了,又知道自己武功怎麼也不及杜鵑,所以不敢貿然出手,只好隱瞞下去。二是其他武林高手冒充杜鵑與東廠的人過不去,現在真正的杜鵑出現了,他有所顧忌,也不敢出手。

現在收魂星君幾乎可以認定婉兒是真正的杜鵑,不然他不敢這般目空一切。只是這個黑袍老人到底是敵是友,收魂星君實在沒把握。這樣,他更不敢貿然下令弓箭手放箭了。

婉兒對杜鵑說:“你不敢了吧?記住,你千萬別癡心妄想,趁我和江南孤雁交鋒時悄悄溜掉。你一溜掉,更說明你是一個沒膽量的假杜鵑。”

杜鵑“哼”了一聲,說:“老夫絕不會就這麼走了。”

“好呀,你雖然是個假杜鵑,也算是一條硬漢子。其實,今天我找到了你,你怎麼也跑不了。”婉兒又對江南孤雁說,“你出招吧。你雖然是我追殺令中要除掉的一個人,但屬於暫緩執行。一來你爲人還算不錯,二來,你與劍癡還有一個約會。我現在不想殺你,讓你重新做人。”

江南孤雁不屑地說:“你殺得了在下才說吧。”

“好呀!那你出手呀!”

這時,又有一批東廠的人馬趕來了。看來這次魏忠賢是下了決心,非除掉杜鵑不可。此時夜幕開始降臨了,收魂星君命人點起火把,來觀看江南孤雁與自稱爲杜鵑的人的交鋒,要是江南孤雁一敗,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放箭。

江南孤雁看了婉兒一眼,說:“在下出招了,小心!”一劍擊出,宛如一片江水,憑空涌現,寒氣逼人,漫天而來。婉兒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少有的強敵,絲毫不敢大意,迅速拾起了劍老的棄劍,順勢一招擊出,如電光閃耀,劃破山野的夜空。婉兒抖出的是西門劍法中的破劍式的一招,這一套劍法,專門是對付使劍高手的,對當今武林中任何一門上乘的劍法,幾乎都可以接招、化解。當然,更可以反擊和進攻。

轉眼之間,雙方以快打快,劍光變幻無窮。西門劍法與其他劍法有不同的特殊功能,遇強愈強,遇弱反而顯示不出西門劍法的威力。只要內力深厚,西門劍法永遠是立於不敗之地,基本劍法不變,但其變化出來的招式卻是層出不窮,源源不斷,順勢而變。

婉兒的西門劍法,原來就有深厚的基礎,戰勝過劍癡,擊敗過武當名劍玉道長,之後又經過一年來的苦心磨練,劍法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儘管婉兒的江湖經驗不大豐富,但交戰的經驗卻相當的豐富。轉眼之間,百招已過,江南孤雁已心生怯意,而婉兒仍遊刃有餘,戰意更強。就連杜鵑在旁看見,心中也敬佩不已,心想自己要是與婉兒交鋒,頂多只能戰成平手,不敢奢望取勝。

收魂星君等人看了,更是驚愕不已。儘管他能看出雙方劍招不同的變化,卻看不出婉兒是哪一門的劍法招式。因爲婉兒在抖出西門劍法時,更運用了小神女傳授給她的狸貓身法,身法與劍法糅合在一起,更增添了西門劍法無窮的威力。時而奇峰突起,時而如迅雷一般破雲直下,時而滿天電光亂閃,時而如天外飛龍驟至。江南孤雁越來越難以招架,他想以慢制快,但主動權完全在婉兒手中,不由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他現在是想慢也慢不了,因爲婉兒的劍已不離他身前身後了,不得不盡力揮劍防衛。戰到這個時刻,江南孤雁已全無反攻進招之力,一味是被動挨打。突然“當”的一聲,江南孤雁長劍落地,手腕已中了婉兒一劍。眼見劍尖向自己胸口刺來,江南孤雁知道自己來不及閃避,只好閉目受死。可是婉兒收劍躍開,說:“我不殺你,你走吧。”

收魂星君一見,立刻下令放箭。頓時十多支利箭齊向婉兒、杜鵑、江南孤雁射來。江南孤雁似乎全麻木了,不知反應。還是婉兒躍來,揮劍撥開了飛箭,以免他死在東廠的亂箭之下。而另一邊,杜鵑暗運一身真氣,黑袍飛舞,將所有射來的箭全震了回去。其中一箭,反震射中了正愕然的掌老,他莫名其妙的死在東廠人的箭下,當然也有四五位弓箭手,也給杜鵑震回來的箭射殺了。小神女在藏身處看得十分的驚訝,杜鵑的黑袍飛舞,似乎是慕容家流雲飛袖的一門絕技。怎麼杜鵑也會這一門功夫了?他是從哪裡學來的?慕容家這門絕技從不外傳呵!

婉兒對江南孤雁說:“這一下你可看清楚吧。他們不但要射殺我,也要射殺你。你還想爲他們賣命,值得嗎?”

江南孤雁清醒了,他哪有不知道收魂星君的陰險狠毒?他長嘆一聲,向婉兒一揖說:“多謝閣下不殺和相救之恩,在下就此告辭。”言畢,憤怒地掃了收魂星君一眼,閃身揚長而去。他雖然手腕受傷,不能握劍,但藉着一身輕功,轉眼消失在茫茫山野的黑夜之中。收魂星君一時間傻了眼,他傻眼的原因不是江南孤雁背棄東廠而去,也不是黑袍老人揮舞黑袍,將射出的箭反彈回來殺死掌老和自己的一些手下,而是伏在樹林和山道兩旁的弓箭手,竟沒有一支箭射出來。只有自己身邊左右兩邊的弓箭手放箭。要是四面八方的弓箭手一齊放箭,就算黑袍老人和自稱杜鵑的鬼麪人,劍法再好,內力再深厚,起碼也會有一兩支箭射中他們。只要這真假杜鵑一中箭,自己就可以活擒他們了。因爲他在箭鏃中都蘸上了毒藥,中箭後不久,就會喪失了戰鬥力。

收魂星君再次大聲下令了:“給我放箭!”

但除了收魂星君身邊四五個弓箭手射出的箭外,其他的全無反應,而且射出的四五支箭全給所謂的冒牌杜鵑反撥了回去,又射倒了自己身邊幾個手下,嚇得其他人不再敢射了。

收魂星君簡直懵了,難道這些沒用的東西一個個都喝醉了?收魂星君哪裡知道,他的這些弓箭手,全給小神女暗中點了穴或放倒了。當時收魂星君正在全神貫注地看婉兒和江南孤雁的交鋒哩!

婉兒對杜鵑說:“想不到你的劍法真管用,你這一套流雲飛袖更管用。”

杜鵑笑了笑說:“但你的劍法更厲害。”

婉兒又問:“幹嗎你在我與人交鋒時,不跑掉的?”

“你不是不准我跑嗎?”

“哦!?你就那麼聽話?”

“你是杜鵑,我敢不聽嗎?”

“什麼!?難道你真的不是杜鵑?”

“小心,又有兩位高手趕到,你快離開這裡吧。”

“什麼!?你叫我離開?你不會在玩花樣,自己想溜掉吧?”

杜鵑輕聲說:“四小姐,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來人的武功,十分奇高。”

婉兒一聽這蒙了面的人叫自己爲四小姐,全身像觸了電似的,怔住了,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杜鵑已來不及回答,兩條人影凌空飛至。收魂星君定神一看大喜:“兩位前輩,你們也來了,在下也放心了。”

來者正是保護魏忠賢、不大出頭露面的雌雄雙魔。爲擒拿杜鵑,他們也尾隨收魂星君趕來了。他們的到來,不啻是收魂星君的救命菩薩。不然他除了力拼真假杜鵑外,就再無其他辦法。這樣,就算自己能逃脫,那他手下大部分的人,也會橫屍山野。

杜鵑又對婉兒說:“我們都別走了,小心應敵吧。”

婉兒問:“他們是什麼人?”

“雌雄雙魔,也稱陰陽雙怪。”

婉兒不由得一怔:“原來這兩個怪物是雌雄雙魔呀。聽說他們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神秘莫測,不知是真是假?”

“寧可信其真。”

雌雄雙魔也在問收魂星君:“他們兩個誰是杜鵑?是不是那個不露面的黑袍人?”

收魂星君說:“他自稱爲杜鵑,但那個戴面具的人說他是假的。”

“什麼!?假的?那真的呢?”雌雄雙魔這次趕來,目的就是要捉杜鵑。

婉兒說:“我呀。”

雌雄雙魔有點訝然了:“你是杜鵑?”

“是呀,他冒充我。我是特地來找他算賬的。”

雌魔怒斥道:“你找他算什麼賬?”

“他冒充我,在京師殺人,壞了我的名聲,這筆賬不該算嗎?”

“那麼說,在京師被殺的人,都是這個假杜鵑乾的了?”

“不過,也不全是,混元星君是我乾的,其他的什麼藍魔、百變等星君,也是我幹掉的。”婉兒一指收魂星君:“今夜裡,我也要將他幹掉,然後才輪到你們。你們不會介意吧?”

婉兒的話,簡直將雌雄雙魔氣壞了。他們出道以來,殺的人何止是上百,哪一個聽到雌雄雙魔的人,不是心怯色變?哪有人敢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殺了自己,還問自己介意不介意。只有杜鵑,纔敢說出這樣的話。雌雄雙魔沉着臉問:“那你是真的杜鵑了?”

“是呀,你們不會聽到我杜鵑之名,就嚇傻了吧?”

這更氣煞雌雄雙魔。雌魔厲聲問:“你想怎麼死法?”

“哎!你又說錯話了。應該是我來問你們,你們想怎麼死法纔對。”

杜鵑在一旁急說:“小心。”

話沒落下,雌魔早已凌空躍起,如兔起鶻落,快如電閃,像一隻巨鳥似的,伸出一對利爪般的雙手,想將婉兒抓起來,在空中撕個粉碎。杜鵑一劍擊出,想逼退她。可是雌魔一身內力,反而將杜鵑的劍震偏了。

雌雄雙魔與人對敵,從來不用其它兵器,他們雙手戴着一對鋼鐵打造的利爪,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兵器,可抓斷任何兵器,也可以洞穿巨石。必要時,甚至可脫手飛出,十丈之外取人性命,化作一件可怕的暗器了。

他們的雙爪,也就是武林中人所傳說的什麼白爪功了。洞穿對手的腦袋,簡直不在話下,甚至能將對手的心掏了出來,死狀極慘。

雌雄雙魔一直是在天山、崑崙山活動,極少在中原出現,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他們的事甚少。可是在天山一帶,他們簡直就是惡魔一樣的人物,令人聞風喪膽。他們要殺的人,沒有一個走得了,活得成。

雌雄雙魔是雪山雙鷹(雪山雙鷹的故事,請看拙作《黑豹傳奇》一書的第六十三、六十四回)的得意弟子。雪山雙鷹在熊耳山下的小鎮,爲娉娉、婷婷這一對穆家姐妹擊敗,負傷而逃,不敢再來中原。他們在天山腳下見到這一對男女天資極好,敏慧過人,更能心意相通,正是這門白爪功的理想傳人,於是將自己畢生的武功,全部傳給了雌雄雙魔。正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雌雄雙魔的武功,配合默契,更勝過雪山雙鷹。兩人聯手,西域天山一帶無人能敵,縱橫往來,如入無人之境,連崑崙派的掌門,也避開了他們。

他們緊記師父的話,千萬不可輕易進入中原,與中原武林人士爲敵。可是在混元星君的極力邀請下,他們終於忘記了師父的教訓,成爲東廠至高無上的貴賓。現在他們親自出馬,要活擒或除掉杜鵑,不負魏忠賢的重託。何況魏忠賢還對他們承諾,只要捉到或幹掉了杜鵑,可封他們爲護國大國師,爵位與王爺戶列,官居極品。這樣,雌雄雙魔更要親自出馬。

雌魔驟然出手,想一擊即中,拿下婉兒,以顯自己不可侵犯的威嚴。婉兒卻以狸貓千變身法,似脫兔般閃開了。雌魔一怔,“咦”了一聲,說:“你的身法不錯!看你怎麼閃得過老孃的第二招。”

可是婉兒不但閃過了她的第二招,還一連閃過了她的七八招。婉兒的千變身法,幾乎似滑魚、脫免,因爲雌魔出手太快了,只能閃避,一時不能出劍反擊。但她的身法,已令雌魔大爲愕然,這小杜鵑是哪一門的身法?不但快速敏捷,而且變幻莫測。婉兒在雌魔稍微驚疑之間,出劍反擊,一連串的進招,化被動爲主動。雌魔在閃過婉兒一連幾招後,突然出手,抓住了婉兒刺來的劍,暗運內力,“當”的一聲,折斷了婉兒手中之劍,同時也將婉兒震飛了出去。婉兒心中駭然,原來雌雄這一雙利爪,不怕刀劍。婉兒真的碰上從來未遇過的勁敵,也從來沒有人能抓住自己刺出的劍並將之震斷的。

雌魔嘿嘿地獰笑道:“這一下,老孃看你還怎麼閃躲!”她趁婉兒身形剛落地還沒站穩,又凌空撲到,令婉兒措手不及,尤其是婉兒手中只有一把斷劍,不能傷自己,更是放心撲來。

婉兒將斷劍朝她一擲,雌魔略一擺手,就將斷劍震到一邊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婉兒腰中的軟形寶劍出手了,劍光似靈蛇般閃耀、晃動,“當”的一聲,不但擊中了雌魔伸來的利爪,更劃開了雌魔胸前的衣襟,嚇得雌魔縱身躍了回去。幸而雌魔戴的是刀劍不入的鋼爪,不然婉兒的寶劍,早將她的四個手指削了下去,但這也震得她的手指麻木起來。

婉兒在逼退她之後,也不追殺,而是緩過一口氣來,準備再戰。雌魔心中駭然、驚愕:“你怎麼還有一把劍的?”她感到自己太大意了,要是自己不戴着鋼爪和急躍回去,自己的一雙手不但廢了,而且有可能會死在對手的劍下,怎不令她驚悸有餘?

婉兒說:“我不但有第二把劍,還有第三把第四把哩!你要不要試下?”

雌魔緩過一口氣來:“好!我們再交鋒,老孃要看你身上還有多少劍。”

“那你來呀!”

雌魔又是凌空躍來,這次她再也不敢大意了,真的害怕婉兒身上還有看不見的劍,不知幾時突然出手。婉兒更是凝神應戰,不敢怠慢。雖然寶劍在手,但雌魔的武功是極爲上乘的鷹爪功,而且還戴上了刀劍不入的鋼爪。轉眼之間,雙方又戰得難解難分。

雌魔見久戰不下,而且對手的劍法越來越精奇,單憑自己一個人,怎麼也勝不了這鬼面小杜鵑。她一邊交鋒一邊叫喚她的丈夫雄魔,一齊來對付婉兒,只有這樣,才能擊敗對手。

可是她的丈夫,也與杜鵑殺得難解難分,也希望她過去,聯手對付杜鵑。雙魔聯手,功力倍增,威力更添一倍以上,那真是無人能敵,對手遲早會喪身在他們的雙爪之下。

收魂星君一直在旁觀看這一場有史以來難得一見的上乘高手的交鋒,他初時滿以爲雌雄雙魔出手,不管是真杜鵑,還是假杜鵑,很快就手到擒來。可是越看越擔心了,現在聽雌雄雙魔這麼互相叫喚,自己再不出手,就別指望今夜能殺掉這兩個真假杜鵑了。他對身邊的一批殺手說:“上!我們一起去對付那個蒙面杜鵑,讓雌雄兩前輩去打發那鬼臉杜鵑。其他的,嚴守四周,以防兩個杜鵑逃跑。”

“是!”東廠這一羣鷹犬一齊應道。

收魂星君有一身的童子功,練就了幾乎刀槍不入的身軀,他提着鏈子刀一躍而出,對雄魔說:“前輩,將他交給我們好了,你去聯手對付那個鬼臉杜鵑吧。”

收魂星君的如意算盤是,自己儘管勝不了這個蒙面杜鵑,但可以纏着他脫不了身。雌雄雙魔將那個鬼臉杜鵑幹掉了,那這個蒙着面自稱杜鵑之人,就是插翼也難飛出去。

雄魔果然退了出來,對收魂星君說:“你們要小心!千萬別讓他逃走了!”

“前輩放心!他怎麼也走不了!”

杜鵑對收魂星君這一夥人的到來,根本就沒將他們放在眼裡,他擔心的是婉兒,能不能招架住這雌雄雙魔。他只有見機行事,一定要下手先將收魂星君放倒,脫身出來,相助婉兒。他冷冷地對收魂星君說:“你出來正好,老夫正想幹掉你,你也是老夫追殺令上要殺的人。”

收魂星君獰笑道:“你等着別人幫你收屍吧!你還想幹掉我?”他又喝着手下,“我們一齊上!”他首先將鏈子刀飛了出來。杜鵑架開他的刀時,其他東廠的一羣殺手,一哄而上,亂刀亂劍一齊招呼杜鵑。

這樣一來,交鋒雙方形勢頓改,杜鵑爲收魂星君纏着一時脫不了身,而婉兒在雌雄雙魔聯手的夾擊下也險象環生。這時,小神女冉冉出現了。她的出現,彷彿是林中的仙子,身形若隱若現。她雙袖拂出,一股強大的袖風威力,便將雌雄雙魔雙雙逼退,解了婉兒之困,問婉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兩個魔頭實在不好打。”

小神女看了看那邊杜鵑與收魂星君的交鋒,知道杜鵑沒有什麼危險,又對婉兒說:“你站到一邊歇歇,讓我來打發他們。不過,你要留意四周的動靜,提防他們突發暗器或施放暗箭。”

婉兒說:“我知道了。”

雌雄雙魔見樹林裡冷不丁出現了這麼一個神情凜然的人物,其揮出的袖力之強,當今武林少有,行動無聲令人驚訝不已,問:“你是什麼人?”

小神女毫無表情地說:“我是杜鵑!”

“什麼!?你也是杜鵑?”

“我纔是真正的杜鵑。”

“那他們兩個是什麼人?”

“他們兩個都是冒牌貨,一個是我叫她冒的;另一個是他自己冒充的,我也在追蹤着他的行蹤。”

那些在旁包圍的東廠爪牙聽了,全都驚愕不已。怎麼今夜先後出現了三個杜鵑?到底這世上有幾個杜鵑?一個出現比一個強,誰纔是真正的杜鵑了?

雌雄雙魔說:“那你是真正的杜鵑了?”

“不錯!你們也追隨陰山三老,到閻王爺面前去會面吧?”

雌魔嘿嘿地問:“你一個人能敵得過我們兩個?”

“不是敵不敵得過的事,而是要廢掉你們夫婦二人的武功,免得你們助紂爲虐,危害武林。”

雌魔大怒:“你簡直是大言不慚!當今武林,恐怕沒人是我們的對手!”

婉兒在旁邊說話了:“你們不更是大言不慚嗎?你們連我這個小杜鵑也勝不了,還敢說沒人是你們的對手?真是自欺欺人。”

雌雄雙魔不再答話了,雙雙向小神女擊來。小神女一身深厚的佛門真氣護體,又身懷多門絕技,隨意揮灑,皆是上乘的招式,舉手投足,盡是凌厲的殺招。何況她最近又練成太乙門的無形劍,這是太乙門中各種絕技中最爲上乘的武功。小神女先是以分花拂柳的掌法去對付他們凌厲可怕的白爪功,令他們徒然消耗了不少的內力。

雌雄雙魔初時以爲小神女的出現,頂多比鬼臉杜鵑好,但也恐怕不是自己夫婦二人的對手。可是,他們一連急攻十多招後,感到小神女的身法變幻莫測,似乎是一個有形而無實的人,自己明明有幾次抓到了,可是抓到的是一陣煙霧。他們驚疑小神女不是世間的人,而是山川靈氣的化身,是虛無飄渺的一個幽靈,他們越戰越驚了。而且小神女的掌法更是深奧奇變,雙掌翻飛,有如輕歌曼舞,一時能化去自己的爪勁,一時又將自己揮出去的手震了回來,這簡直不是什麼武功,而是妖術。跟一個有形而無實的幽靈交鋒,能勝得了嗎?等於自己跟自己的影子交鋒,那真是白費勁,空消耗內力。

雌雄雙魔的內力的確是十分深厚,不是一時半刻能耗盡的,小神女一邊與他們交鋒,一邊仍留心傾聽四周一切的動靜。她聽到遠處又有一大批官兵朝這裡奔來,若不迅速放倒這雌雄雙魔,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在婉兒和杜鵑的劍下。若到了白天,更難衝出重重包圍。小神女不想與雌雄雙魔再糾纏下去了,以雙魔敏捷的身形,凌厲的爪法,自己稍分心,也有可能被他們抓破了的衣服。於是小神女暗運一身佛門真氣,將最近練成的無形劍抖了出來,食指與中指一合併,一股十分凌厲的真氣,從兩指間激射而出,形成一把有實而無形的利劍,“嗖”的一聲,削去了雄魔的頭冠,令他長髮飄散。要不是他反應敏捷,聽聞有異響,頭略一低,小神女這一無形劍足可以掀開了他的天靈蓋,馬上叫他魂歸西天。雄魔心中駭然,對手抖的是什麼兵器?是刀?是劍?要不怎麼能削飛了自己的頭冠?可是自己怎麼看不見的?難道他暗藏於衣袖中?出劍太快了,用完又收了回去。怪不得人稱他爲神秘的杜鵑了。他急叫雌魔小心,說對手有劍藏在衣袖之中,千萬不可大意。他們怎麼也不會知道,小神女抖出的是太乙門的無形劍,是體內一股渾厚的真氣凝成,是一把真氣之劍,看不見,一閃而逝,就像電光閃過之後,什麼也沒有。但是電光仍可以看見,它卻看不見,這更是無形劍的可怕之處。

以往,黑豹聶十八,曾在大洪山中,抖出了無形劍,將天魔神劍殺得大敗,令東廠一時英俊,全部命喪白龍池畔(詳情請看拙作《黑豹傳奇》一書的最後二回),致使東廠元氣大傷,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那一戰後,無形劍也不再在江湖上出現,因爲它殺傷力太大了,聶十八不敢輕易抖出來。他也沒有什麼必要抖出來,聶十八用其他的武功,就完全可以將對發掉。現在,由小神女抖出來了,無形劍重現江湖,再顯神威。

雄魔話音未落,又聽到“嗖”的一聲,雌魔大腿又爲小神女的無形劍擊中刺傷,人也站不穩,跪在地下,叫道:“漢子,我中了一劍!”

雄魔早已魂飛魄散,急忙背起了自己的妻子,閃身而去。他感到自己夫妻二人,不是小神女的對手,再不走,夫妻二人之命,就會丟在荒山野嶺之中。

小神女不忍追殺,有意讓他們逃走。他們的師父雪山雙鷹,曾敗在穆氏姐妹的劍下,現在他們也敗在自己的手中。逃離之時,雙魔想起了師父的叮嚀,中原武林的武功,博大精深,處處都有奇人異士,千萬別目空一切,在中原闖道。所以這一對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雌雄雙魔,不敢再回京師,取路奔回西域了。

在另一邊激烈的交鋒中,杜鵑的一把劍,真是殺手中的殺手之劍,劍一揮出,起碼就有人血濺倒地,非死即傷,一瞬間,他已放倒了不少東廠的鷹犬。只有收魂星君,仗着自己刀槍不入的金剛罩,發狂地舉刀向杜鵑劈來。杜鵑已在他身上的要害處擊中了三劍,還是傷不了他,而他反而發狂地舉刀向杜鵑劈來,不知閃避。在魏忠賢手下的七大星君中,他的武功不算上乘,比不上混元和藍魔星君,但卻是最難殺掉的一個。杜鵑一時拿他沒有辦法,交鋒中又無法找出他的罩門在什麼地方。

凡是練金剛罩功夫的人,往往有一處不易爲人知的罩門,他渾身上下不畏刀槍劍戟攻擊。只有罩門,是他致命的要害處。現在他見雌雄雙魔也負傷而逃了,再也不敢戀戰下去,鏈子刀脫手向杜鵑飛擊,在杜鵑閃避時,他早已收刀閃身向南邊的山野中飛奔。那些東廠的鷹犬,見雌雄雙魔和收魂星君先後逃走,更是一鬨而散,奪路逃命。

杜鵑仍想追殺收魂星君。婉兒說:“你別追了!轉眼就會有大隊官兵趕來這裡了。”

杜鵑說:“就這麼讓他逃走?”

小神女走近他說:“找不到他的罩門在什麼地方,你能殺得了他嗎?要是他逃到了大羣的官兵之中,你不但殺不了他,自己更成爲官兵的箭靶子。”

杜鵑說:“這——”

就在這一剎那,小神女早已不動聲色地驟然出手,一連點了他身上的幾處要穴。杜鵑大驚:“你,你想幹什麼?”

婉兒笑着說:“沒有什麼!我三姐姐怕你跑呀!今後我們又怎麼找到你?”她又對小神女說,“三姐姐,讓我先揭開他的三角大頭巾,看看他是什麼模樣。”

杜鵑急了:“你們千萬不能揭開。”

“哦!?爲什麼?”

“老夫的面目猙獰,可怕極了,會嚇壞你們。”

“你是在嚇唬我們吧?”

小神女說:“四妹,別鬧了!將有人快趕到了。我們快帶他離開這裡。”

杜鵑說:“你們快解開我的穴道,我跟你們走。”

小神女笑道:“你以爲我們會相信嗎?”

“你們不相信?”

“相信你的人是傻的。”

小神女和婉兒,帶着不能動、只會說話的杜鵑,閃進樹林裡,飛身掠上了山峰,直往西邊山嶺重疊的太行山而去,遠遠離開京師一地。在臨天亮時,已到了山西省境內,距京城有千里之遙。令趕來成千上萬的官兵,在大海坨山下的樹林、深谷、山崖,搜索了三天三夜,範圍涉及到四周百里之內的山寨、村莊、小鎮,幾乎是掘地三尺,結果是什麼也沒有搜查到。他們只發現了陰山三老和一些東廠鷹犬的屍體,三個形狀各異的所謂杜鵑,連半點影子也找不着。

魏忠賢這一將計就計,可以說是傾盡了東廠之力,以皇帝名義,調動京師和萬全都指揮使的二處兵馬,無論如何都要除掉神秘的杜鵑。可是這一次他敗得更慘。不但他用重金聘請來的六位一流上乘高手,死了五個,走了一個,連原有的雌雄雙魔也蹤影全無,不知是生是死。這是魏忠賢覆沒的一個先兆。令他驚震的不是一個杜鵑,而是三個,同樣是不知面目,不明身份,不曉去處,而且武功還一個比一個好。一個杜鵑已經弄得東廠的人焦頭爛額,更何況有三個?魏忠賢也隱隱感到,天下人不可侮,武林中的仁人俠士,也不是能用權威、金錢所能征服得了的。眼下,魏忠賢只剩下收魂星君、快劍殺手等兩三個可用的人了,其他皆是一些武功不高的武士和打手。對付百官還可以,對付武林高手就不行,更別說去對付杜鵑了。目前只能靠錦衣衛來支撐着自己的地位,用快劍殺手等人來做自己貼身護衛。

再說,小神女和婉兒帶着杜鵑,出現在太行山上一處密林中。婉兒說:“三姐姐,現在我可以揭開他的三角頭巾看看了吧?”

小神女笑道:“好呀!看看他的面目,是不是真的猙獰可怕,會不會嚇壞了我們。”

“三姐姐,他不會是長得面目奇醜的人吧?要不,他老是蒙着臉嗎?”

“丫頭,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婉兒問杜鵑:“我揭下你的三角頭巾你不會生氣吧?”

小神女忍住笑問:“你要不要他張開嘴巴,讓你數他的牙齒?”

“哎!三姐姐,我數他的牙齒幹嗎?”

“他不是說他老得沒有了牙齒嗎?”

婉兒咯咯地笑起來:“那是我在交鋒中信口開河的,當不了真。三姐姐,他不會真的老得沒有了牙齒吧?”

行蹤神秘、出沒無常、機警過人的杜鵑,現在落在小神女和婉兒的手上,弄得他啼笑皆非,惱怒皆不是。婉兒的天真,小神女的智慧,他想惱也惱不起來,何況她們對自己有過相助之情,救命之恩。要不是她們的趕來,自己真的對付不了雌雄雙魔,甚至有性命的危險。他心中更明白,小神女追蹤了自己三年,一旦落在他的手中,她怎能這麼輕易讓自己跑掉了?那她三年的工夫不白費?他嘆了一口氣說:“你們要揭開就揭開吧。我不願意也不行。”

婉兒問:“那你不生氣了?”

“我生氣有用嗎?而且還氣壞了身子。”

“哎!你這個還算想得開。那我揭啦!”

杜鵑不再出聲,婉兒“嗖”的一聲,將杜鵑矇頭蒙面的三角大帽揭了下來。

姐妹二人一看,一時間愕住了。這是一張常見的老人面孔,還有一小撮山羊般的鬍鬚。婉兒有點失望地說:“你真的是一個老頭子呀。”

杜鵑說:“老夫當然是一個老頭子了,不過還不會老得沒有牙齒。這下,你們看清老夫的面目了,可以解開老夫的穴位,讓老夫走吧。”

婉兒說:“你幹嗎長得不像書呆子?”

杜鵑困惑地問:“什麼書呆子?老夫就是老夫,爲何要長得像書呆子一樣?”

婉兒在失望之後,埋怨杜鵑了:“你幹嗎騙我們?”

杜鵑一怔:“老夫何曾騙你們了?”

“你說你長得面目猙獰可怕,這不但是騙我們,還嚇唬我們哩。你這張面孔可怕嗎?一點也不可怕。”

杜鵑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老夫只想你們別揭下我的頭巾,纔不得不這麼說。現在,你們可以放老夫走了吧?”

婉兒問小神女:“三姐姐,我們放不放他走?”

在婉兒失望、埋怨、責怪杜鵑的說話中,小神女一直上下打量着杜鵑,凝視杜鵑的眼神,令杜鵑不敢與小神女的目光接觸。小神女含笑地問:“你幹嗎這麼急着要走?”

“那你們留下老夫作甚?”

“你是不是急着趕回京師幹掉收魂星君?”

“對對!老夫的確想早點幹掉他。”

“我看你不是!”

杜鵑一怔:“不是!?那你以爲老夫想幹什麼了?”

“去看棋兒?”

杜鵑一怔,很快鎮定下來:“棋兒!?什麼奇兒八怪的,老夫不明神女俠的意思。”

婉兒一時間也怔住了,望着小神女,“三姐姐,你說什麼呀?”

“四妹,你注意他那道目光沒有?”

“目光!?他目光怎麼啦?”

“還有,他一雙整齊潔白的牙齒,像不像一個老頭子的牙齒?”

“三姐姐,我沒注意。”

“四妹,我們差一點給他騙了!”

“什麼!?那他是——”

“四妹,你將他面上那一層精巧的人皮面具剝下來,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哦!?他還戴着一副人皮面具?”婉兒意外地問。

杜鵑呆在那裡,再也不敢出聲。婉兒真的將他的人皮面具剝了下來,一看,這不是書呆子墨滴的面目,又是什麼?婉兒說:“三姐姐,他真的長得跟書呆子一模一樣。三姐姐,你沒有判斷錯,他和書呆子真的是一對孿生兄弟。”

小神女說:“書呆子根本就沒有孿生的兄弟。”

這下,婉兒更愕住了:“書呆子沒有孿生兄弟?那他是——”

“他就是書呆子!”

“什麼!?他就是書呆子?”

“不錯!也就是我們追蹤了三年的神秘杜鵑!”

婉兒簡直不敢相信了!問:“這可能嗎?”她又轉問呆住了的杜鵑,“你是書呆子,還是杜鵑?”

杜鵑只有一味的苦笑,婉兒說:“那麼你是杜鵑,也是書呆子?”

小神女說:“四妹,你看他騙得我們多苦。枉我們一直在擔心他的安危。”

婉兒也生氣了:“你幹嗎這般騙我和三姐姐的?是何居心?”

“四妹,別問他了!”小神女一連出手,解了杜鵑的穴位,說:“你現在可以走了,我們再也不敢留你。”

婉兒說:“不是吧?我們這麼輕易地放他走了?”

“四妹,你生氣想殺了他?”

“哎!我怎會殺他?”

“既然不想殺他,那留下他幹什麼?人家根本不想和我們在一起。”

婉兒看看小神女,又看看杜鵑,她知道小神女生氣了,對書呆子墨滴說:“你走吧!我三姐姐不想看到你了。”

這時的杜鵑,也即是書呆子墨滴,不但不走,反而深深地向小神女一揖說:“在下知錯了!望三小姐原諒。”

小神女說:“墨公子,你這禮我可受不起,而且你也沒有錯。”

婉兒說:“你這時知錯,不嫌遲了嗎?”

書呆子說:“遲是遲了一點,但在下是真心誠意的請罪,請求三小姐、四小姐寬恕,讓在下有個改過的機會。”

小神女似乎感到太過傷心了,對婉兒說:“四妹,他不走,我們走。”

婉兒說:“三姐姐!”她一時又不知說什麼纔好。

小神女說:“四妹,你不想走,那我自己走。”

“不不!三姐姐,我跟你一塊走。”

書呆子一下跪在小神女的面前,一味叩頭。婉兒呆住了,說:“你怎麼這樣的?”

書呆子說:“要是三小姐不肯原諒在下,在下只能以死相報三小姐的深情厚意。”

婉兒說:“你不是說真的吧?”

書呆子寬大黑袍衣袖中的利劍彈出,就想抹向自己的脖子,小神女一指彈出,震落他手中之劍,問:“你瘋了?”

婉兒更是呆在一邊了。她想不到書呆子會真的以死相報。書呆子說:“在下沒有瘋,得不到你的寬恕,在下還有什麼意思活在這世上。”

小神女問:“你想我怎麼原諒你?”

“只求三小姐不拋棄在下,在下願終生相隨三小姐左右,效犬馬之勞。”

“那你幹嗎一味地躲着我,避開我?”

婉兒說:“是呀。還一味裝傻扮蠢的欺騙我們哩。”

“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了?”

“在下不想三小姐知道在下就是神秘的杜鵑,更不想三小姐捲入這一場可能會遭到滅族的大禍。”

“你就是這樣才千方百計來欺騙我們?躲着我們?”

“是!在下更不想三小姐在捲入這場鬥爭中,受到任何的傷害,除此之外,別無他意,更不是什麼不想與你們在一起。只要在下了結了這事後,哪怕是天涯海角,在下也願意長伴在三小姐身邊。”

“你站起來說話吧!”

婉兒說:“你快站起來呀。別跪了。男子膝下有黃金,怎麼就這麼輕易跪的。何況,你現在已是金榜上有名的進士了。”

“什麼進士?那是天大的笑話。要是三小姐不肯原諒,在下在此就長跪不起。”

小神女嘆了一口氣說:“好了。你起來吧!”

書呆子又是叩頭說:“在下多謝三小姐的開恩。”說完,便站了起來。

小神女問:“你剛纔的說話算數?願終生伴隨着我?”

“海枯石爛,矢志不渝。”

小神女不禁深情地看了書呆子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瞞得我多苦?”

“在下知罪了。”

“今後,不論什麼事,想幹什麼,都不能瞞我。”

“是!在下也知道,任何事情,也瞞不過你,而且再也不敢相瞞。”

婉兒真的是個天真無邪的女孩,此時此刻,她仍然不知道,這一對人間不尋常的奇男異女,以不同人間男女之間的對話,表白了自己的愛情。婉兒只知道書呆子認錯了,而自己的三姐姐也原諒了他,沒有什麼事了。神秘的杜鵑在她心目中,已不是什麼機警過人、膽識超人的杜鵑,仍是那個性情和順,有點呆頭呆腦的書生,問:“三姐姐,我們還走不走?”

小神女仍有太多的話要問墨滴,並不想離開,反問:“四妹,你是不是想趕回京師?”

“不行嗎?”

墨滴忙說:“現在的京師,官兵重重把守,恐怕暫時不能回去了。官兵重重把守,要去,只能在夜裡行動,白天怎麼也不方便。”

婉兒問:“那我們要在這隱藏一天?”

小神女說:“我們在這裡隱藏一天也好。只是我們要尋找一些吃的。”

墨滴說:“那我去弄一些吃的來。”

小神女看了看他一眼:“你這身衣服出去,不怕一些人看見了當你是怪物?”

墨滴笑了笑:“我會將這身衣服除下來。”

婉兒問:“你不會藉此走了吧?”

“嗨!我的真面目已給你們看見了,還走幹嗎?再說,在下不是那樣的人,丟下你們不管。就是你們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小神女說:“似乎有人朝我們奔來,我們暫時都別出去。”

婉兒說:“不會吧?官兵不會追到這深山大嶺中來吧?”

墨滴凝神聽了一會:“不錯!是有人朝我們來了。不過,不是敵人,而是風大俠和萬里少掌門。”

婉兒又是驚喜:“真的?他們怎會尋到這裡來了?”

小神女一笑說:“你別忘了小兄弟有一個與人不同的鼻子。哪怕我們走到天涯海角,他也會循着氣味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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