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婉兒說,怎麼這個店小二這般好說話的?小神女說:“他一時不明白房頂怎麼會掉下瓦片來,更想不到是你這麼個小丫頭撞開了一個小天窗。他還以爲屋檐腐爛了,或者有人在外扔了一塊石頭砸爛了。那也只是他們的事,不關我們的,當然好說話啦!”
“姐姐,我們這麼騙他,不問心有愧嗎?”
“問心有愧?”小神女想不到婉兒會這樣說,不由暗暗點頭。看來這個丫頭心地純潔善良,不忍心去欺騙一般平民百姓,有俠義心腸,不用擔心她練成上乘武功後,仗勢凌人了。便問:“丫頭,你要是說真話,後果會怎樣?”
“會怎樣了?”
“賠錢固然不必說,當然我們也不在乎這些銀兩。而後果是你這個小丫頭,不但成了客棧里人們驚奇的人物,也成了南嶽鎮人人注意的人物了。何況我們還在南嶽大廟懲治了那個好色之徒。如果說了實話,不叫官家的人一下注意起你這個小丫頭來?你今後的行動還方便嗎?”
婉兒一聽,不由愕住了。小神女又說:“丫頭,有時說些假話,不一定是騙人,只是不想招惹其他的麻煩而已。你要是問心有愧,明天我們離開,多給店家一些銀兩就行了。這些銀兩是可以修補你撞開的瓦面的。”
“姐姐,哪得給多少?”
“十兩銀子足可以修補這客棧所有的瓦面,夠他請幾個泥水工。”
“好的!姐姐,明天我就給店家十兩銀子,這樣,我就問心無愧了!”
“好啦!現在你可以放心上牀睡啦!不過,你只有兩個時辰了。”
“什麼?我只有兩個時辰可睡?”
“今夜裡我們還有行動。”
婉兒又愕然起來:“我們有什麼行動了?”
“去救人。”
“救人?救誰?”
“救那賣藝人一家三口。”
“什麼?”婉兒更茫然起來,“姐姐,你不是又在逗我吧?賣藝一家不是已逃走了嗎?難道他們已給一隻虎抓起來了?”
“抓不抓起,我不知道。丫頭!我們要救人,就應救到底。一隻虎是衡山一縣的惡勢力,有不少的爪牙,我擔心那一家人逃不了,去看看才放心。”
“那我們去哪裡看的?”
“當然是到衡山縣城裡去看看了。而且這隻老虎不除掉,始終他會危害一方百姓。”
“姐姐,你既然想除掉他,幹嗎不在衡山將他殺了?那不省事多了?”
“丫頭,你又來了!大白天當街當巷殺人,固然能一時大快人心,但官府不追究嗎?而且更連累了賣藝的一家人。官府捉我們捉不到,但要捉賣藝的一家人,就不難捉到。這樣,你不是救人,而是在害人了!”
“姐姐,我明白了!在深夜裡將一隻虎殺掉,就沒人知道是誰幹的了!”
“不錯!一隻虎爲害一方,想必仇家不少,我們不動聲色地將他幹掉,官府也無從追究。何況杜鵑在長沙一帶出沒,官府的人,少不了又疑心是神秘的杜鵑所爲,更會不了了之。”
“姐姐,這樣,不引起杜鵑的注意了?”
“引起杜鵑的注意更好!我正想引起他的注意哩!讓他來追蹤我們,不好過我們去追蹤他麼?”
“姐姐,這樣太好了!這是一箭雙鵰之計,將神秘的杜鵑引出來。”
“就怕他不來追蹤我們!好了!丫頭,快上牀,你可以放心去睡,到子時我叫醒你。”小神女知道婉兒入睡之後,就會不自覺地在練她那奇怪的內功,令自己剛纔輸給她的那一股真氣,很快變成了她自己的真氣而融合爲一體。
小神女在將自己的真氣緩緩輸給婉兒時,感到婉兒所練的內功,似乎也是一門佛門的內功,與自己的真氣極爲融洽,沒半點反抗相抵,很快地兩股真氣匯成一起,否則,小神女就不能將自己的真氣輸給婉兒了,那婉兒一身的內力,就不會驟加一倍了。這也是婉兒有緣,碰上了小神女,令她縮短了十年時間的修練,一下躍升到武林一流高手的行列中去。不同小三子和韋珊珊,因爲他們練的內功不同,無法接納小神女極爲深厚的真氣,頂多運用掌力將他們的玄關震開。要是強行輸入,反而令小三子、韋珊珊受煎熬,不同的真氣是相互排斥的,怎麼也不能混合在一起。正所謂緣分可遇而不可求。
婉兒聽話上牀睡了。一倒下,不久便呼呼入睡。小神女不禁暗暗羨慕婉兒,這個丫頭,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得到這麼一位異人,傳授給她這一門與衆不同、奇異的臥式練內功法,令她一身的真氣,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滴積累起來,勝過任何高手閉門練功了。這樣練內功,不但不爲人察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實在太幸福了!
深夜子時,小神女叫醒了婉兒。婉兒正想一躍而起,小神女輕輕說:“丫頭,你別再縱到房頂上去了,不然又撞開一個天窗,在這三更半夜裡,不但驚醒了客棧裡的人,全鎮子上的人都給你驚醒過來,到時你不想人知也不行了!”
婉兒笑了笑:“姐姐,我知道了!不然我們又不見了十兩銀子,以後真的沒路費回家啦!姐姐又會將我賣了!”
小神女一笑:“你知道就好了!快穿上夜行衣,我們起程。”
婉兒輕輕下牀,穿上了夜行衣,姐妹二人,凝神傾聽,客棧裡無人察覺,便施展輕功,從窗口躍出,看準了東方,往衡山縣城而去。
小神女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她們動身前往衡山縣時,已有一位神秘的黑影,比她們早了一步,在衡山縣城向一隻虎動手了!小神女更沒有估計錯,一隻虎汪爺,是沒有放過這賣藝的一家三口。其實,他根本沒有受什麼傷,只是手腕上中了一截極小的樹枝而已,拔出了就沒事了。不過當時痛得他整條手臂麻木,連手中的刀也掉了下來,誤以爲暗器有毒,急忙退走,趕回汪府醫治而已。他一看沒毒,拔出來沒事,手臂依然活動自如,不由大怒,立刻打發手下人去打聽賣藝一家人和那個野丫頭去了哪裡。
他手下人說,賣藝人一家已逃出了南門,往衡陽方面而去。而那個野丫頭,出了西門,便不知道去向,可能向衡山的深山老林中去了!一隻虎立刻命刀疤臉帶人到衡陽方向攔截,務必將賣藝人一家三口抓回來整治,不然,今後一切來衡山縣謀生的江湖人士,不再來謁拜自己了!至於野丫頭去了茫茫的衡山羣峰,以後再慢慢打聽她是哪一位武林人士的兒女,再尋機會報仇不遲。
刀疤臉帶五六條大漢,翻身上馬出南門,沿湘江岸大道直追賣藝人一家三口。他們在黃昏落日時,追上了賣藝一家人。刀疤臉在馬背上獰笑着吼道:“老子看你們一家三口往哪裡跑,你們始終跑不出我家汪爺的手掌心,乖乖的給老子束手就擒!”
五條大漢從馬上跳下來,將賣藝一家三口包圍了起來,賣藝少女一見如此情景,說:“爹!娘!我們和他們拼了!”
賣藝老者嘆了一聲:“我們只有如此,女兒,你最好在戰鬥中趁機逃跑,逃得一個是一個,不然,以後連報仇的機會也沒有!”
刀疤臉笑着說:“你們還想逃跑?一個也走不了!弟兄們上!給我先將兩個老的砍了!留下這個女子,交給我處理!”
五條大漢持刀撲上,驀然,在蒼茫的暮色之中,一條黑影從江邊凌空飛來,出劍疾似電閃,劍起人倒,轉眼之間,五條大漢一個個中劍身亡,只剩下一個刀疤臉,他驚恐地問:“你,你,你是誰?”
蒙面黑衣人冷森森地說:“閻王跟前的追魂使者!”
“什麼?你,你,你是追魂使者?”
“唔!你去見閻王吧!”
刀疤臉哪裡還敢答話,轉身想上馬逃走。蒙面黑衣人的身形比他更快,一下從馬背上將他扔下來,扔得他四腳朝天,兩眼金星亂飛。他還沒醒過來,劍尖已貼在他的眉心上了!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說:“你再妄動一下,我就馬上要了你的命!”
接着蒙面黑衣人對賣藝一家人說:“你們還不趕快離開這裡?快走!”
賣藝一家人見突然而來的黑衣人,以不可思議的劍法,頃刻之間便刺倒了五條大漢,從而救了自己一家人。在驚愕中,黑衣人又將刀疤臉制服了。正想感謝這位俠士的救命之恩,誰知這位俠士揮手叫他們趕快離開。賣藝老者拱手相問:“請教俠士高姓大名,容小老一家人日後相報。”
蒙面黑衣人不答,再次揮手叫他們一家人迅速離開。賣藝人見黑衣人如此,只好再次拜謝他的救命大恩,一家人迅速離開了!
在賣藝一家人走了後,蒙面黑衣人問刀疤臉:“說!是誰打發你們來追殺他們一家人的?是不是一隻虎?”
“是!是!是汪爺打發小人前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大俠饒命!”
“現在姓汪的在哪裡?”
“在,在,在家中等候小人的回報!”
“你不用去回報了!我代你去回報他好了!”蒙面黑衣人一劍就將刀疤臉的腦袋砍了下來,他離開之後,在刀疤臉屍體上留下了一枝杜鵑花。
原來這位蒙面黑衣人,正是在長沙製造了幾起大血案,令江湖人驚震的神秘杜鵑,這次他竟然在衡山出現了,這又出乎小神女的意料之外。
衡山一隻虎獨自一個人在燈下飲悶酒,等候刀疤臉將賣藝一家人抓回來。他要當着賣藝老者夫婦面前,將他們的女兒剝光了衣服強姦,以泄今日之恨。他手下的弟兄一個個在兩旁垂手而立,沒一個敢出聲。他看看窗外夜色,問:“刀疤臉怎麼還不將人抓回來?他死去哪裡了?”
小鬼眉忙說:“汪爺,他會很快回來,諒那賣藝三口,怎麼也不是刀哥等人的對手。”小鬼眉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從窗口飛落一顆人頭,擲在一隻虎的桌上。一隻虎愕然地跳了起來,在燈光一看,這顆人頭,正是刀疤臉的腦袋。接着,一條黑影從窗口閃了進來,落地無聲,冷冷地說:“他不是回來了?”
一隻虎驚震了半晌,在燈光下一看,是一個蒙了面的黑衣人,問:“你,你,你是什麼人?”
“特來取你狗命的人!”黑衣人的話可以說是冷徹心,也威震了在場的所有人,一個個一時驚愕得呆若木雞,動也不敢動了!
一隻虎很快鎮定下來,手按刀柄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敢來闖老子的虎穴?”
黑衣人不屑一顧:“什麼虎穴?不過是狗窩而已,同時也是你們的喪身之地。說!你們想怎麼死法?”
一隻虎怒喝:“上!全上!”
小鬼眉等人立刻拔刀撲上,黑衣人幾乎身形不動,劍光一轉,小鬼眉等人脖子同時劃斷,血立即噴出,往後倒下,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劍法,也是極爲犀利的劍法,出手就是凌厲的殺着,沒一點虛招,劍出血飛。
黑衣人一招殺了小鬼眉等人之後,連看也不看一眼,一雙目光似冷電般地盯着一隻虎:“姓汪的,現在輪到你了!”
一隻虎這一下才真正地驚震了!他從未見過如此殺人的上乘劍法,再次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在下過去與你有仇?”
“沒仇!”
“那你爲什麼要來殺我?”
“因爲不殺你,難以平民憤!”
一隻虎驟然出刀了,刀一出,就是滿天的刀光,招招也是凌厲的殺着。一隻虎一下抖盡了一身的絕學。不然,他一條性命難保。
黑衣人閃過了他三四招後嘆息地說:“你這一門衡山刀法,不愧是上乘的刀法。本來衡山派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的,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不肖的弟子,爲惡一方?我只好代衡山派清理門戶了!”說完,隨手進招,三招之後,黑衣人一劍擊出,撕開了一隻虎的刀網,迅若電閃,刺中了一隻虎的眉心,這一招,足以令一隻虎致命,再也不需進招。
黑衣人殺了一隻虎後,留下了一枝杜鵑花,便悄然離去,他搶先一步,完成了小神女要做的事情。
小神女和婉兒趕來時,杜鵑已走了!小神女還沒有來到汪府,已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味,她不由對婉兒說:“丫頭!恐怕汪府已出事了!不知是他在殺人,還是有人殺了他。我們快趕去看看。”
小神女循着血腥味來到現場,先是在院子裡發現了兩具屍體,一進內院大廳,廳上已橫臥着七八條屍體,全部都是一劍劃開脖子致命,只有一隻虎,一劍中眉倒地而亡。
婉兒驚訝地說:“姐姐,是誰殺了他們?”
“丫頭,是杜鵑。”
“什麼!是他?”
“你看,桌子上不是留下了一枝杜鵑花嗎?不是他又是誰?”
“不會是別人假冒的?”
“從死者的劍傷看出,全部是一劍致命,一隻虎的劍傷更爲明顯,是杜鵑殺人特有的劍招,沒人能假冒得了!丫頭,我們快離開這裡,很快就有人來了!快!”
小神女和婉兒立即離開汪府,也飛出了衡山縣城。在回程的路上,婉兒說:“姐姐,這個杜鵑太神出鬼沒了!而且他幹了我們想要乾的事,他不會知道我們的行動吧?”
“看來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不會出手了,會等我們來幹。我原也想到,今夜有一位高人,會將一隻虎幹掉,但怎麼也想不到這位高人,竟然是杜鵑。”
“姐姐,你怎麼想到今夜有位高人要幹掉一隻虎的?”
“這沒有其他,因爲今天白天,有人在暗中出手救了你。”
“這又怎麼樣?”
“這位不想露面的高人,可能特意來衡山除掉一隻虎,也有可能偶然路過衡山城。他在暗中解了你的危,後來向人們打聽一隻虎的爲人,從而在今夜裡要將一隻虎幹掉。”
“姐姐既然知道有人要幹掉一隻虎,那我們跑來幹嗎?姐姐是不是要看看這位不露面的高人是誰?”
“不錯!你說對了!可惜我們還是遲來了一步,更想不到這位高人,竟然是神出鬼沒的杜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要是姐姐早知道,會怎樣做?”
“當然我就會一早伏在汪府四周的隱蔽處,縱使看不到他的真容,也起碼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這一切都遲了,又一次錯過了認識他的機會,連我們一箭雙鵰的計劃也破了產。當然,我也想不到他會比我們更早動手,搶在我們行動的前面。”
“姐姐,那我們去追蹤他不?”
“他這般的神出鬼沒,行蹤飄忽,我們去哪裡追?別追了!我們玩我們的。明天,我們上衡山玩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姐妹兩人便悄然回到了南嶽鎮上的客棧裡,從窗口飛進了自己房間。小神女說:“丫頭,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這下,我們可以真正放心睡了,再沒有人去麻煩賣藝的一家人了!”
第二天一早,她們在離開客棧時,真的多付給店家十兩銀子,叫店家將昨夜開了小天窗的房間修好,便揚長而去。店家自然驚喜萬分。
她們一大早就出現在衡山腳下,這時旭日未升,晨霧迷漫,南嶽鎮上,大多數人仍高臥未醒,只有一些走遠路的商人或賣早點的人才這麼早起身。至於上衡山遊玩的文人雅士、少爺公子,卻沒有一個這麼早來到衡山腳下。小神女見四周無人,對婉兒說:“丫頭!我們施展輕功上山吧!”
於是她們二人像輕捷的飛鳥,轉眼之間,便出現在半山亭內。半山亭,正好在上衡山最高峰——祝融峰的一半路程,故名半山亭。相傳半山亭建於南北朝時代,專爲上下衡山遊人途中休息歇腳。環境幽美清雅,山清林秀,流水潺潺。
過半山亭一直北上,經過鄴侯,走鐵佛寺、湘南寺,便來到了南天門。到了南天門,纔可以看到衡山的全景。南天門以下稱爲前山,向北面叫後山,這裡可看到南嶽的最高峰祝融峰了。
過半山亭不遠有一條往西而去的山徑,走這條山徑,可遊覽磨鏡臺、方廣寺、福嚴寺、南臺寺等名勝景點。
說到衡山的前山、後山,有這麼一個傳說。相傳在南北朝時,有一個名叫慧思的高僧,來到了衡山,當時衡山是道教聖地。沒有一處是和尚的寺廟。慧思爲了在衡山謀得佛教立足的地方,便上祝融峰參拜嶽神。他將來意和嶽神一說,嶽神想了一下說:“你想謀得一處地方建寺,最好和我下一盤棋賭輸贏。要是你輸了,請遠離衡山,別再來打擾我;要是你贏了,我可以給你一處地方建寺廟!怎樣?”
慧思說:“好!貧僧就與尊神下一盤棋,望尊神言而有信。”
對弈的結果,嶽神輸了,只好將天柱峰下的一塊土地給慧思和尚修建寺廟,也就是現在嚴福寺的所在地。慧思說:“貧僧雖然有地方修建寺廟,但也要有一線之地,作爲上山下山之路才行呵!”
嶽神說:“好好!”嶽神俯視山下,正考慮給慧思什麼地方修路纔好。慧思說:“這樣吧!貧僧將袈裟拋出去,凡是袈裟遮蓋蔭庇的地方,就作爲貧僧出入之地好不好?”
嶽神心想:你這袈裟能遮蓋得了多少地方?便點頭答應。誰知慧思將袈裟拋上天去,立刻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浮雲,將南嶽前山全遮蓋了起來,嶽神一看,頓時傻了眼,說:“你將前山全遮蓋了,連我下山的路也沒有了,那我怎麼辦?”
慧思含笑說:“尊神別擔心。”他指下棋的一塊石桌說,“這石桌要是滾落在什麼地方,就是尊神喬遷的新居寶地。”說完,用手一推石桌,這石桌便一直飛到了前山下一塊空曠的平地上。
嶽神一看又怔住了:“什麼!我要搬到山下去住麼?”
慧思笑着說:“這不更好嗎?你在那裡接受人間的煙火,不勝過你呆在高高的祝融峰上,冷冷清清,沒人朝拜,孤零零過日子?同時還可以洞察人間的疾苦,保佑一方百姓的安寧。”
這樣,嶽神便搬到山下住了,也就是現在的南嶽大廟,接受了人間的煙火。當然,這只是一個神話而已,並不是真有其事。
小神女和婉兒來到了半山亭,打量四周景色,見天色仍早,四下無人來往,便說:“丫頭,我們在附近找一隱蔽處練武吧!”
婉兒一時有些意外:“練武?”
“你不想練好我教給你那一套千變身法?”
“姐姐,那我不去玩了?”
“玩!我們有的是時間,這麼早跑到各處寺廟玩,不令人起疑心?說不定當我們兩個是什麼山妖狐狸精哩!”
“不會吧?”
“怎麼不會,哪有人這麼早來遊山的?說不定你碰上一個光頭和尚,他當你是迷人的小妖精,施展法力來收服你。”
婉兒笑着:“那這個和尚一定是一個糊塗透頂的和尚,連人和妖也分不清楚。”
“這就難說了,現在有些人,人和妖分不清楚,妖當成了人,人當成了妖,顛顛倒倒,最後連自己性命丟了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丫頭,你練不練的?”
“練!我怎麼不練的?”
婉兒隨小神女離開半山亭,離開山道,來到一條小溪流邊,這裡有峭壁、亂石、樹木、荊棘,哪怕是深山中的獵人和樵子,也不會跑來這裡,遊人更不會來這荊棘、樹林、雜草叢生的小溪邊了,也可以說這裡是無路可通的。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說:“丫頭,這裡是你練千變身法最好的地方了!要是你在這裡練到連我也不能抓到你,那麼你在任何地方與人交鋒,就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姐姐,你這不是叫我犯難嗎?”
“我怎麼叫你犯難了?”
“就是我練得再好,我能逃過姐姐的手嗎?始終都會給姐姐抓到。”
“你不是這麼沒信心吧?在船上的房間裡,你都能閃避我三四招,反而在這地形地勢複雜的地方,你不能閃過我的出手?”
“我閃過姐姐三四招可以,但十招八招後就難說了,我能閃過姐姐那快如魔魂幻影的身法和出手嗎?”
“丫頭,別這麼沒信心,你要是練得好,機靈多變,別說閃過我十招八招,就是閃過我二三十招都可以,除非你不專心練。”
“姐姐,你不是逗我高興吧?我能閃過姐姐的二三十招?”
“丫頭,別多說話了!現在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在這裡練,將我所傳給你的身法,從頭到尾練三遍,然後我來捉你。”
“好吧!那我練啦!”
婉兒不敢大意,在這亂石怪生的叢林裡練起來。婉兒在練這一門身法,基礎比當年小三子所練的深厚多了。何況昨夜她又得了小神女的佛門真氣,打通了任督兩脈的玄關,一身功力又何止增加了一倍?所以婉兒在叢林亂石中縱跳翻滾,身輕如燕,行動矯敏非常,千變身法中一些高難度的動作,以前難以練到的,現在卻一學即會。加上空間廣闊,婉兒幾乎是來往飛騰自如,一時如疾燕沖天而起,一時如靈狐在荊棘中穿插,一時如雄鷹凌空直下,一時如滑魚在水中一閃而逝,千變萬化,隨心所欲。小神女在一旁看得暗暗點頭。心想:這個丫頭,的確是一個學武的上乘人才,有些動作,幾乎是一點即會,慧根極好。一炷香時間已過,小神女說:“好了!丫頭,休息一會吧!”
婉兒驟然停下,停落在一棵矮樹梢上,樹梢幾乎是不見搖擺,宛如蜻蜓停在一片葉尖上,這一份輕功,又令小神女暗暗讚許。這份輕功,恐怕是一些武林上乘高手也難以達到,想不到這丫頭的身形竟然這樣的輕靈。這恐怕與她不知不覺所練的內功有莫大的關係。這丫頭練的是哪一門派的內功?而且還極爲正派。
婉兒停在樹梢上,氣不喘,色不變,只是頭髮略爲零亂而已,還擔心地問:“姐姐,我練得好不好?”婉兒仍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以上,行動敏捷如燕,她只感到自己比以前輕快一點而已,害怕小神女不滿意,要責備自己。
小神女笑着:“丫頭,好不好難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還問姐姐嗎?”
“好不好,等會我來捉你,你就知道你有多快了!”
“姐姐,看來我還練得不好。”
“丫頭,你總算可以了!下來休息一會吧!你不會現在就要我來捉你吧?”
“姐姐,我當然不敢啦!”
“那下來吧!”
婉兒休息了一會,小神女說:“丫頭,你歇夠了沒有?歇夠了,我來捉你啦!”
“好吧!”婉兒站了起來,縱到一塊岩石上,“姐姐,你捉呀!”
“丫頭,小心了!別叫我在三四招就捉到了你,那你就別想離開衡山。”
“姐姐,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怎麼不是說真的了?”
“我不能離開衡山,那我們怎麼回到船上?那不讓成爺他們等急了?”
“你不能回船上,我可以回船上呀!”
婉兒怔了怔:“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誰叫你不小心讓我在三四招捉住了?”
“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幹什麼?”
“當然是練這一門身法啦!練到我從永州轉回來接你。
“姐姐……”
“丫頭,你想不留下,就別讓我在三四招捉到你。”
婉兒一驚,再也不敢大意了,她想無論怎樣,千萬別讓小神女在三四招內捉到自己,得用全力應付。小神女問:“丫頭,你準備好沒有?”
婉兒暗暗運氣:“姐姐,你來吧!”
“好!”小神女說完,身形驟然而至,伸手就要去抓婉兒,婉兒急忙一閃,滾到岩石下,從草叢中躍到了另一塊岩石上。誰知回頭一看,小神女已凌空來到,婉兒又急忙閃開了,縱到一棵大樹上去。誰知婉兒腳沒站穩,小神女身形幾乎似飛魂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嚇得婉兒翻倒到樹下去。
小神女見婉兒能驟然閃開了自己莫測的三招,暗暗點頭,說:“丫頭,你是練得不錯!再來!”說時,似隼鷹般凌空直下,疾如電閃。婉兒憑藉亂石叢草,又機靈地閃開,縱到小溪流對面的亂石中去。
婉兒一連閃過了小神女的四招後,也漸漸有了信心,她馬上不再害怕自己一個人留在衡山了。
小神女說:“丫頭,你別掉以輕心,你知道我說的三四招是什麼?”
“三四招不就是三招或四招嗎?又是什麼了?”
“你別想得美,三四招,就是三四一十二招,就是說,你能閃過我十二招以上,纔可以離開這裡。”
“姐姐,你這不是坑人嗎?三四招,怎麼一下變成十二招了?”
“丫頭!要是你與敵人交手,他們會不會出手三四招就算了?”
“可是姐姐不是敵人呀!”
“那你現在將我當成敵人好了!丫頭,看招!”小神女聲落人到,婉兒一招白鶴沖天而起,飛到溪邊的懸崖上去了。
這時,她們二人,像一對山林中疾飛小鳥,在溪邊兩岸的亂石叢林中飛來撲去。到了最後,她們的行動更快,簡直像山林中的兩隻小精靈,飛騰翻滾,東穿西插,上下追逐,身形千變萬化,互相嬉戲。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招,小神女看準了婉兒要縱起的招式,凌空一抓,就將婉兒抓住了。而這時,婉兒也有些氣喘了,兩個丫髻也散亂了。她還想掙扎,小神女笑着說:“丫頭,別掙扎了!就算你掙脫了!也已經給我捉住了!”
婉兒一聽,也不掙扎了,頹喪地說:“姐姐,我已是用盡全力了,還是給你捉住了!姐姐,你不會真的要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吧?”
小神女將婉兒放了下來:“丫頭,你閃過了我多少招?”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怎麼閃開姐姐。”
“丫頭,你已經閃過我三十多招啦!”
婉兒一下驚喜起來:“真的?姐姐,那我不用一個人留下來了?”
“你當然不用留下了!”
“是嗎?謝天謝地謝神靈,我不用一個人留下了!”
“你害怕一個人留下來?”
“我當然害怕啦!”
“你害怕什麼的?”
“姐姐,你想一下,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孤零零的,怎麼不害怕呵!”
“你有這麼一身本事,難道還害怕有人能害你?殺了你?你就算打不過他們,但要逃走,恐怕就沒有人能追得上你。”
“人!我卻不怕!”
“你怕鬼?還是怕山裡有妖精?你總不會連老虎、山豬也害怕吧?”
“老虎、山豬我當然不害怕,我就是怕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到了夜裡,我就更害怕了!”
“丫頭,你不會相信有鬼神之類的東西吧?”
“鬼神,我也不知我怕不怕,我就是怕黑,黑咕隆咚的,我就會心中發毛!”
“丫頭,看來,你今後真的要多鍛鍊一下了!將膽子練大一點,不然,今後你一個人怎麼在江湖上行走?”
“姐姐一個人在深山老林中也不害怕嗎?”
“我怕什麼?丫頭,我比你還小時,就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追逐野獸玩了,經常在深山老林裡過夜。”
“姐姐怎麼不怕黑的?”
“黑有什麼可怕的?在黑夜裡,我還感到更好玩哩!可以自由出入而不用害怕有人看見我的行動。丫頭,怎麼在黑夜跟我出去行動時,不見你害怕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有姐姐在,我就什麼也不害怕了!”
“看來你不是害怕什麼惡人、野獸,是害怕自己一個人不知怎麼辦。”
“大概是吧!”
“好了!你快去溪邊梳好你這一頭亂髮,我們該去衡山各處走走看看了!”
“好的!”婉兒去溪水邊梳理自己的亂髮了。這時一輪麗陽從東邊升起,朝霞滿天,層林羣峰盡染,附近一帶葉尖草上的露珠,全給她們姐妹剛纔的追逐而抖落了,而遠處的晨露,在陽光的反射下,閃閃發亮,宛如萬顆珍珠,散在草叢中,這是深山特有的一幅晨景美圖。婉兒在溪邊梳理,恍如人在畫中,而婉兒的一張臉,與朝霞相映,格外的殷紅美麗,一雙潔白似玉的手腕,梳理着一頭似烏雲般的秀髮,有一種說不出的神蘊,連小神女也看癡了,暗想:原來這個丫頭,有這般的美。
其實小神女比婉兒更有一種迷人的神蘊和美,只是小神女不知罷了。要是說婉兒有一種天然的風姿,宛如深山中的一朵幽蘭,那小神女就是清雅絕俗、神蘊奪人的奇葩。
婉兒梳理完畢,走回到小神女身邊說:“姐姐,我梳好了!現在我們走吧?”
“好!”小神女點點頭。
婉兒正想朝半山亭走,小神女說:“丫頭,慢一點。”
“哦!?姐姐,還有什麼事的?”
“半山亭裡有人。”
“姐姐,那怕什麼?有人就有人吧!難道他們敢吃了我們嗎?”
“說不定他們會吃了你!”
“不會吧?姐姐,你別嚇我。”
“丫頭,我們這麼從峭壁躍上去,人家看見了不嚇壞麼?算了,我們還是從另外一處上去,別去半山亭了,以免叫人注意。”
“姐姐,那我們往哪裡走?”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指指北面山峰上叢林中隱現的一處樓宇說:“我們就從北面攀到山峰上去好了!”
她們施展輕功,穿林攀巖,悄然無聲地登上了山峰,回望半山亭,已遠遠在她們的腳下了。轉上山道,沒走多遠,一看,前面一座廟宇是五嶽殿。這時五嶽殿的山門正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清瘦的中年和尚,提着掃帚,要打掃山道上的落葉,一見小神女和婉兒,有些愕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她們一眼,然後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這麼早就來遊山了!貧僧還沒準備茶水迎客,請兩位女施主見諒。”
小神女說:“大師別客氣,我們只是到貴寺隨便走走看看,不必特意招呼我們。”
“哦?兩位女施主不是來拜佛上香麼?”
“當然,我們也是來拜佛上香。”
婉兒說:“和尚,你忙你的吧,我們先看看,等你忙過了,我們再拜佛上香也不遲。”
“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到來,貧僧怎敢怠慢?”說着,瘦和尚放下了掃帚,在婉兒身邊擦過,搶先一步入山門,躬身而說,“兩位女施主先到大殿一邊廂房坐下,稍等片刻,貧僧立刻將香茶奉上。”
小神女說:“那麻煩大師了!”
“女施主別客氣,請!”
驀然之間,一條人影凌空而來,攔在她們的前面。小神女和婉兒不由一怔,一看,這突然凌空而來的是位青衣秀士,手持一把泥金紙扇,一臉傲氣,婉兒急問:“你想幹什麼?”
青衣秀士打量了她們姐妹一眼,似乎不值得理睬,轉頭對瘦和尚說:“賊和尚,你還認得在下不?”
一聲賊和尚,小神女和婉兒又愕異了,顯然這位秀士不是衝着自己而來,是衝着瘦和尚而來。
瘦和尚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貧僧是個安分守己的出家人,一向不理塵世,施主何以這樣無禮稱呼?未免太對佛祖不敬了!”
青衣秀士含笑問:“難道你不是一個賊和尚?”
“阿彌陀佛!貧僧與施主素不相識,怎麼施主如此污衊貧僧?”
“賊和尚,你別念什麼阿彌陀佛了!你知不知道,在下一直從衡陽跟蹤你來到了這裡,說!你將在下的金銀和一張三萬兩的銀票,偷去哪裡了?”
“阿彌陀佛!冤哉枉也,貧僧足不出山門,何時去了衡陽?施主,你不會認錯了人吧?”
“在下絕沒有認錯了你!說!你交不交還在下的銀兩和銀票?”
“貧僧看來,施主顯然是前來無理取鬧,請施主馬上離開敝寺,貧僧不想生事。”
“賊和尚!你是想在下出手了?”
“施主,這五嶽殿是佛門的清靜之地,請你別在這裡撒野!”
“賊和尚,你要是不將在下的財物交還,別說撒野,在下還可以殺了你,將你這賊窩一把火夷爲平地。”
“施主!你太放肆了!”
“賊和尚!看招!”
青衣秀士紙扇驟然一擊,迅若電閃,直點瘦和尚的要穴。小神女一看,不由暗暗一怔,這秀士一穴的功夫屬上乘招式,出招雖然平凡無奇,但其變化無窮,紙扇一擊出,已從四面八方封住了瘦和尚,令瘦和尚無法閃避,小神女有點爲瘦和尚擔心了。誰知瘦和尚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僧袖拂去,人卻躍出了三丈開外的地方,單是瘦和尚這一分輕躍的功夫,已不是等閒之輩。
青衣秀士一擊落空,點點頭說:“賊和尚,果然身手不凡,怪不得你偷竊的本事這麼高明瞭!好!再接在下之招。”
婉兒這時忍不住了:“你們別打呀!”
青衣秀士看了婉兒一眼:“小姑娘,這事你最好別理。”
“先生!你可不能無憑無據地說人家偷了你的東西呀!”
青衣秀士一笑:“小姑娘,你知不知道這賊和尚是什麼人?”
“他不是一個和尚嗎?又是什麼人了?他不會真的是個賊吧?”
“小姑娘,他不但是一個賊,還是江湖上有名氣的一個飛賊,人稱‘一手遮天’空空神偷,偷竊的本事實在高明。”
小神女一怔:“莫非是橫行京師五省的神偷空空兒?”
“哦?小姐也聞其稱號?”
小神女說:“我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