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一陣風說自己爲小神女等人白忙了一場。
婉兒更是一頭霧水,問:“風叔叔,你爲我們白忙什麼了?”
一陣風說:“哎,別說了,我叫化以爲是你們乾的。心想:你們幹下了這樁大血案,怎麼還留下這麼多痕跡,一點也不去處理?所以我叫化想放一把火,燒了那全是死人的官船,沉放江底。”
小怪物問:“風叔叔,你幹了沒有?”
“誰知我叫化剛想回到那官船時,驀然瞧見一個老者,從水中躍上岸來,凝視你們的行蹤,冷笑一聲說,‘老子還以爲杜鵑是誰。原來是你們三個,你們走得了初一,走不了十五,老子今後叫你們有好看的’。”
書呆子突然脫口而出:“不好,一定是那個什麼三爺了。”
一陣風說:“我叫化可不管他是三爺還是四爺,爲了你們今後的安全,我驟然出手,將他扔進那全是死人的官船上去了!”
婉兒着急起來:“風叔叔,你怎麼不殺了他?”
一陣風說:“我叫化最怕殺人了,不過,他被扔進官船時,已跟死人差不多。”
小怪物問:“以後呢?”
“以後,我叫化幫你們毀滅一切留下來的證據,將船盪到江心,鑿船、放火,然後又涉水回到了岸邊,誰知又碰上了突然飛奔而來七八位武林高手,一下將我叫化包圍起來,七八般兵器,一齊向我叫化襲來。吼着,‘別讓這杜鵑跑掉了’!”
婉兒說:“風叔叔,他們將你當成杜鵑了?”
“我叫化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將我當成杜鵑了。”
小神女笑着:“看來你也是蒙了半邊臉吧?”
“不錯,不錯。我叫化是蒙了半邊臉。”
“怪不得他們將你當成杜鵑了。”
婉兒問:“風叔叔,你殺了這七八個高手沒有?”
“還說殺呀,我叫化與他們周旋了一番,又有大批人馬趕來了。沒辦法,我只好腳底抹油,比兔子還溜得快。一直向東南方向的崇山峻嶺中狂奔而去。”
婉兒問:“他們沒追趕你嗎?”
“還有不追的?他們怎麼追得上我叫化呢?那我‘一陣風’的名稱豈不浪得虛名了?轉眼之間,我叫化已跑到四川、貴州交界的武隆了。我叫化不得不承認,他們當中,有一兩個輕功蠻不錯的高手,都被我叫化隨手抓起石子、枯枝當暗器發射,令他們滾下了山。直到天亮時,我叫化纔在一處山溝叢林中潛伏下來,見再沒人追來,我叫化才吐了一口大氣。”
小神女笑着:“風叔叔,你可沒有白忙呀。你不啻在爲我們作掩護,還把他們引向四川、貴州交界處追捕去了。再說,這個什麼三爺一死,也沒有人知道我們了。”
“你還說我叫化沒有白忙?早知道這一樁血案是杜鵑乾的,我叫化纔不這麼幹。”
小怪物問:“你不這麼幹,想怎樣幹?”
“我叫化除了弄死了那個什麼三爺後,纔不放火、沉船哩!伏在一個暗處,聽聽他們今後打算怎麼去追蹤杜鵑,我叫化就暗中盯着他們,也希望找到杜鵑,看看杜鵑是什麼樣的一個神秘人物。可是現在,我又白白放走了這麼一個好機會。”
小神女說:“風叔叔,你別擔心,你今後一定能見到杜鵑的。”
“大丫頭,你倒說得輕巧。你知不知道,自從杜鵑在四川出現後,我叫化幾乎跑遍了整個四川,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部都跑過了,我叫化這一雙腿,都快要跑斷了。直到現在,我叫化仍摸不到真正杜鵑的任何蹤影,除了從這秀才口中知道杜鵑是個沙啞聲音的男子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婉兒說:“風叔叔,你是不是說得太誇張了,你跑遍四川幹嗎?”
“小丫頭,自從杜鵑在峨嵋山下幹掉了百變星君之後,四川各地,都出現了杜鵑,也出現了什麼藍魔星君,誰知我叫化跑去一看,全都是一些冒牌的假杜鵑,藍魔星君也是假的,沒一個是真的。有些是東廠人扮成了杜鵑,有些是江湖上一些不肖之徒冒充,真真假假,弄得我叫化頭都暈了。還有一次,我叫化在保寧府的廣元縣,碰上了一些攔路搶劫的下三流,也自稱是杜鵑。氣得我叫化將他們全點倒了,讓官府去收拾他們。還在他們身上,寫下了‘假杜鵑’三個大字。這一次,又聽聞杜鵑在重慶府連幹了幾樁血案,於是從川北跑來了,滿以爲是你們乾的,想不到竟然是真真正正杜鵑乾的。讓真正的杜鵑從我叫化眼前溜掉,你們說,我冤不冤?”
小神女笑着:“風叔叔,你今後別四下亂跑動了!跟着我們,一定會碰上杜鵑。”
一陣風說:“我叫化跟着你們?”
婉兒說:“那不好嗎?我們也在找這個神秘的杜鵑呀。”
“不不!我叫化正在跟你們暗中較量。”
婉兒愕然:“風叔叔,你跟我們較量什麼呀?”
“看誰先找到了杜鵑!”
“風叔叔,你不是吧?我們誰先找到了杜鵑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要是讓我叫化先找到了,就比你們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丫頭,還加上一個小怪物,就光彩多了!”
“哎!這有什麼光彩的。”
“不不!你們三個人都找不到,我叫化一個人就找到了,你說光彩不光彩?”
“風叔叔,你準備又四下亂跑了?”
“我不四下亂跑,能找到真正的杜鵑嗎?”
小神女笑道:“風叔叔,我敢說你一定會敗在我們三個人的手下!”
“不是吧?你們那麼有把握?”
“因爲我們有三個人,你才一個人,在這一點上,我們就比你優越,還有,我們還有一種好運照顧着我們。”
一陣風“哦”了一聲:“你們有什麼好運照顧你們了?”
小怪物說:“這可不能告訴你,要不,我們就不會有好運了!”
一陣風說:“不錯!你們是有些好運,每每當真正的杜鵑出現時,你們都比我搶先了一步,我叫化總是遲了一步。不過,你們還不是同我叫化一樣,也沒有找到杜鵑呀!”
“但我們比你多知道杜鵑一些情況,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小神女說:“他跟百變星君差不多,是一個極善於化裝的人,說不定這一次他的沙啞聲音,也是故意扮出來的。”
一陣風愕然:“你怎麼知道了?”
“我是推測的。”
“推測!?”
“是呀!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的聶十八大哥,當他藝成下山時,就是扮成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話,別人還以爲他是真正的老黑豹大俠哩!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個小黑豹——聶十八。”
“要是這樣,我叫化不是更難找到這個杜鵑了?”
“是呀!恐怕真正的杜鵑在你面前出現,你也看不出來。”
“不會吧?”
婉兒說:“風叔叔,你還是跟我們在一起吧!別再四下亂跑了。再這樣,那不累嗎?”
“我叫化跟你們去哪裡?”
“回重慶呀!”
“回重慶!?現在重慶府一帶這麼亂,東廠、錦衣衛和官兵四下搜捕杜鵑,我叫化在那幾個高手面前展現過身形和手法,不怕東廠將我叫化抓起來?”
小神女說:“你再次扮成了一個員外模樣,當我的叔叔,不就行了嗎?”
小怪物說:“你不是將那東廠的幾個高手,引去了四川和貴州交界那一帶崇山峻嶺嗎?他們哪會在重慶一帶了?”
婉兒說:“是呀!你就扮成我們的親叔叔吧,沒人會注意到你的。”
“你們叫我扮成員外,又要洗頭梳髮,又要將一身老泥沖洗乾淨,現在去哪裡弄一套員外的衣服和頭巾來?”
這一下,小神女等人有點爲難了。小神女原本有一套富家公子的衣服,因爲書呆子那身衣服早已破爛,小神女將這一套衣服給了書呆子,自己仍然是女裝。至於一套員外衣服和頭巾現在哪裡去弄。更何況這時快天亮了,就是到附近的小鎮一些有錢人家去偷也不方便。
船老大說:“風大俠,要是你不嫌棄,你就先換上我的一套衣褲,暫時扮成這條船的船主,一樣也不會有人注意你的。
婉兒拍手說:“好呀!風叔叔,你就扮成船主好了,我們同樣也可以叫你爲叔叔。”
“看來我叫化不扮不行了。得跳進長江洗乾淨這一身老泥了。”
“哎!風叔叔,你這一身又臭又髒的,早就應該跳進長江洗乾淨了。不然,怎麼像是我們的親叔叔啊!”
“好吧!”一陣風身形一閃,“嗖”的一聲,便跳進長江去了。
婉兒反而一時怔住:“他怎麼說跳就跳了?”
小怪物說:“三姐,他不會借這個機會跑了吧?”
婉兒一下子着急了:“三姐姐,風叔叔不會這樣吧?”
小神女說:“放心,他要是敢跑,我會跟他沒完沒了。”
“三姐姐,風叔叔跳了下去,怎麼還不見冒出水面?他會不會水性?不會給急流沖走了吧?”
“丫頭,你怎麼什麼都不擔心,卻擔心這個來?他原是江南人氏,水性好得很哩!就是急流能沖走一塊巨石,也沖走不了他。”
過了一會,一陣風才從水中冒出一個腦袋來。婉兒埋怨地說:“風叔叔,你怎麼這麼久才冒出來,不怕將人嚇壞了嗎?”
“丫頭,我要在水底搓乾淨十多年身上的老泥,能這樣快嗎?”
“現在你洗乾淨了沒有?”
“我從頭到腳,全洗乾淨了!再也不是一個又臭又髒的臭叫化了。”
“那你快上船呀!船老大叔叔的一套衣褲,早已爲你準備好了。”
“好!我到船尾換衣服。”
一陣風游到船尾,一躍而上。沒有多久,一陣風煥然一新,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出現在衆人面前了。
小神女和婉兒,親自給他梳理好一頭亂髮,用頭巾包紮好。一陣風更是容光煥發,哪裡像什麼叫化了?十足像一個船主。婉兒笑道:“叔叔,你長得蠻漂亮的啊!要是你經常這樣不多好?”
一陣風說:“要是經常這樣,那我不壞了漠北怪丐一派的門風了。我這樣打扮,只是一時權宜之計。”
“做叫化好嗎?”
“當然好了!一不愁穿,二不愁住,更不擔心有人來打劫,自由自在,喜歡去哪裡就去哪裡,就是出家人也沒有這麼逍遙快活!好了,我現在跟你們去,能不能找到杜鵑的?不然,我這一下又要白忙了。”
小神女說:“這個,我就不敢保證了,我們等兩天看看吧。”
“什麼?還要等兩天?”
“等兩天算什麼!要是杜鵑不在重慶出現,或者不在四川一地出現,等十天半月也不定。”
一陣風一怔:“你們這不是哄我叫化嗎?”
婉兒說:“風叔叔,我們怎麼是哄你呢?你像無頭蒼蠅似的四下亂闖好嗎?你和我們在一起,有吃有住,多休息幾天不好嗎?”
“那我不變成一個大胖子了?還能跑得動嗎?”
小怪物說:“風叔叔,你放心,杜鵑不會在十天半月不出現。你養足精神,準備去追蹤杜鵑吧。”
“真的!?”
小神女一笑說:“真不真,只有問杜鵑不知道了!”她又轉問書呆子墨滴,“二公子,你看是不是?”
書呆子一直在旁愕然聽着。聽小神女這麼一問,一時間怔住了:“我,我,我不知道,他,他,還是別出現的好。”
“什麼!?你希望杜鵑別出現?”
“我,我,我不知道。”
婉兒說:“三姐姐,你別爲難二公子了。他怎麼知道杜鵑會不會出現。”
書呆子忙說:“是呵,這事你們別問我,江湖人的行蹤,我怎麼知道呵。我,我,我只求快一點離開四川,回家去。”
小神女又是含笑地說:“二公子急切想離開四川,我想,杜鵑就會很快出現了。”
婉兒和小怪物一時不明白小神女的說話是什麼意思,書呆子的離去,到底跟杜鵑的出現有什麼關係呢?
書呆子墨滴正呆着不知怎麼說話,剛好這時船老大來問:“三小姐,是不是可以開船回重慶?”這才解了書呆子的窘態。
小神女說:“開船吧!我們再呆在明月峽中,就會引起來往船隻的注意了。”
於是快船逆流而行,在黃昏時分,便到了重慶,轉入嘉陵江靠岸。小神女他們也悄然地回到了廖府。
廖絕痕、方素音見小神女他們平安無事地回來,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歡喜地說:“三妹、四妹,你們終於將墨二公子救出來了!一路上沒事吧?”
小神女說:“我們沒事。”
婉兒說:“方姐姐,二公子可不是我們救的,是杜鵑。”
廖絕痕和方素音一時間睜大了眼:“是杜鵑?是那神出鬼沒的杜鵑?”
“是呀。我們只是找到了二公子,而沒有救到二公子。”
“那你們見到杜鵑了?”
“我們遲去了一步,杜鵑已走了。我們沒見到。”
方素音問小怪物:“小兄弟,你怎麼不及時去追蹤這個神秘杜鵑?讓他跑了。”
小怪物不由看了書呆子一眼說:“方姐姐,我們爲了找到二公子,沒辦法去追蹤杜鵑。”
廖絕痕說:“好了好了。你們能平安無事地將墨二公子帶回來,已是天大的喜事了。”
方素音說:“這麼說,在涪州發生的那一樁血案,真的是杜鵑乾的了?”
“當然是杜鵑乾的呀。方姐姐,你不會以爲是我們乾的吧?”
方素音一笑說:“當外面紛紛傳說是杜鵑在涪州又幹下了這一樁血案時,我心裡困惑,事情不會這麼巧吧?我真的懷疑是你們借用杜鵑之名,而幹下這樁大血案,將二公子救出來,現在看來外面傳說沒錯。”
小神女說:“來,方姐姐,廖姐夫,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侯叔叔。”
方素音和廖絕痕在和小神女談話時,一直在暗暗打量船老大打扮的一陣風,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現在聽小神女這麼一說,心中愕然:“侯叔叔!?”
小神女說:“是呀。是我過去在貴州古州城侯府中的侯叔叔呀。你們沒聽說過?”
方素音、廖絕痕頓時驚喜萬分:“是漠北怪丐風大俠!?”
婉兒說:“就是他了。”
方素音、廖絕痕連忙拜見。這是當今武林的一位神奇人物,他們早已聞名了,只恨無緣相見,現在一見,又怎不驚喜萬分?
一陣風說:“你們夫婦二人,不會將我當外人吧?”
方素音說:“侯叔叔,你是我三妹的叔叔,我們怎會將你當外人了?”
“對對。不將我當外人就好了。不然,我會在這裡住得不舒服。”
廖絕痕於是叫人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爲一陣風、小神女等人接風洗塵,也爲二公子壓驚。更安排了一處好地方,讓一陣風住下。
在開懷暢飲之際,自然而然又談起了涪州之事。小神女問:“方姐姐,重慶官府有什麼動靜?他們在盤查一切來往行人時,是不是特別注意搜捕在重慶闖下大禍的湖廣書生?”
廖絕痕說:“沒有呀。我從官府人口中知道,這個闖下大禍的書生,也在那條官船上燒死了,已沉江底,官府只嚴密注視一切面目陌生的武林中人,根本沒去注意這個書生。”
書呆子愕然:“怎會這樣的?我怎麼給燒死了?”
婉兒說:“這不更好嗎?現在沒人注意和搜捕你了。你得好好拜謝我們的風叔叔纔對,是他殺了那個什麼三爺,又放火燒了那條船,官府以爲你也死在其中了。”
書呆子連忙起身向一陣風深深一揖。一陣風說:“哎,秀才,你不用多謝我。我主要是爲了幫助兩個丫頭毀了一切的痕跡,並沒有想到你。因爲我根本不知道船上有你這麼一個秀才,被東廠的人抓了起來。”
“不管風大俠怎麼說,在下都應該多謝。”
方素音說:“二公子,你的確幸運,但可苦了歌樂山莊那位胡亂畫畫的顧老頭。”
“在,在,在下怎麼苦了他了?”
“二公子,因爲信口胡亂評說,當抓走你後,立刻就有東廠的人去捉拿顧老頭,抄封了歌樂山莊,將他在酒後所有的字畫,都當成了不滿朝廷的罪證。”
書呆子一怔:“那,那,那在下不害了他一家了?”
婉兒對書呆子說:“你這麼信口胡說,真是害人害己!”她又問方素音,“方姐姐,歌樂山莊的人現在怎樣了?”
“四妹,你不是又想去救他們吧?”
“我可不想他們無辜慘遭東廠的人殺害。”
“四妹,東廠人是在夜裡行動,抓人封屋,誰也不知道東廠的人將他們帶去了哪裡,就是重慶官府的人也不敢過問。”
“那,那我們怎麼辦?”
小神女說:“丫頭,你真想去救歌樂山莊的人?”
“三姐姐,難道我們不應去救?”
“丫頭,你冷靜一點,這事我們得慢慢打聽一下才好。再說,歌樂山莊的人給帶去了哪裡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救?”
書呆子說:“要不,在下去官府自首,爲歌樂山莊的人洗刷清白。”
婉兒說:“你這不是送羊入虎口,自動尋死嗎?你死了不要緊,只怕也救不了歌樂山莊的人。你以爲東廠是講道理的嗎?你以前那麼痛恨東廠的種種爲非作歹罪行的慷慨激揚,去了哪裡了?也親身受過東廠人的毒打,難道全忘了?”
小神女說:“二公子,你去呀。看看你這一義舉,救不救得了歌樂山莊的人。”
方素音也說:“墨二公子,你別書呆子氣了。你這是白去送死,不但什麼人也救不了,反而累及你家人,也使我三妹等人白救了你一場。”
小怪物說:“說不定將我小怪物也害了,令到東廠的人來捉我們。”
婉兒說:“害了我們還不算,最怕將方姐姐也捲了進去,連廖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不能在重慶呆下去。”
書呆子嚇得不敢出聲了,半晌才說:“不會的,在下就是死,也不會說出你們來。”
廖絕痕搖搖頭說:“墨二公子,據我所知,一些江湖上的硬漢,不怕死的英雄,也受不了東廠的各種嚴刑拷打,什麼都招了出來,害人害己。”
婉兒問:“我的二公子,你不會這般糊塗,跑去官府投案自首吧?”
“我,我,我,我不去就是。”
小怪物說:“你要去,我也有辦法。”
書呆子問:“你有什麼辦法了?”
“我會弄啞了你,也弄斷你的一雙手,叫你既說不出,也寫不出來,甚至同時弄盲了你,叫你什麼也看不見。當然,還有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摘下你的腦袋。我想,沒有腦袋的死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書呆子嚇得更不敢說話了。小怪物“嗯”了一聲問:“你還去不去官府自首?”
“我不敢去了。要是你們不相信,現在你們殺了在下好了。”
“你不去了,我們還殺你幹嗎?”
是夜,因爲書呆子說了這一句話,弄得大家有點不歡而散,各自去休息。書呆子回到了自己原來住的地方。棋兒一見到他,先是驚喜:“二公子!你真的回來了!”繼而是埋怨,“二公子,你今後可不能再胡亂說話了,會將棋兒嚇死的。”
書呆子說:“是!我今後再不能這般傻乎乎地讓東廠的人抓了去。”
“二公子,我們還是回家吧。別再四處亂跑了。”
“回家!?”
“二公子,你怎麼不想回家了?是不是捨不得離開三小姐?”
“棋兒,你胡說些什麼?”
“二公子,棋兒沒有胡說,棋兒不時聽見二公子在夢中念着三小姐的名字。”
“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這事不可亂說出去。”
“二公子,棋兒看三小姐也是很關心你的,她一聽見你給人抓去了,就立刻動身去救你了。”
“你知道什麼,三小姐是人間少有的俠女,鋤強扶弱,救人危難。她救我也不是一次。好了,你別胡說了,去睡吧。”
再說,小神女和婉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準備卸裝休息。婉兒說:“三姐姐,那書呆子不會糊塗得跑去官府爲顧老頭申辯吧?”
小神女一笑說:“你想他會這樣幹嗎?”
“不會!?那他這麼說幹嗎?”
“大概是他在人們面前表現內疚而已,表現他是一個十足的書呆子。”
“他幹嗎要這樣說?那不虛僞嗎?而且,他本來就是一個書呆子,還用得着表現嗎?”
小神女心想:這個丫頭,真是太天真和單純了!在學武方面,卻又極有慧根,就是對敵交鋒,也十分機靈應變。但對人對事方面,就非常直覺了,好就是好,壞就是壞,看不到事情的複雜性,更看不到好中有壞,壞中有好的複雜性。小神女又突然想起了兩件事來,說:“說不定這個書呆子,真的會跑去官府爲那顧老頭申辯了。”
婉兒一下怔住了:“三姐姐,他真的會這樣嗎?”
“極有可能。”
“那他不將我們都扯進去了?”
“丫頭,這個你放心,他絕不會出賣我們,更不會出賣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就是死,他也不會。”
“三姐姐,我真不明白,他幹嗎要這樣呢?他不會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吧。還是呆得像一個白癡?”
“不錯。在這方面,他的確呆得像一個白癡。丫頭,你記不記得,他在長沙那間酒樓上肆意胡言,叫東廠的人將他抓去了?”
“三姐姐,我當然記得。那一次要不是我們,恐怕這個書呆子早已魂歸地府了。”
“現在,在重慶,他又在大街上胡言亂語,又叫東廠的人將他抓去了。這兩件事,是十分的相似。”
婉兒愕然了:“三姐姐,他不會故意這樣乾的吧?”
小神女又說:“還有,在長沙他出事的當天晚上,神秘的杜鵑就突然出現在東廠人所住的皇莊,幾乎將所有東廠的人全乾掉了!這一次,也是這樣,當天夜裡,神秘的杜鵑又突然出現在官船上了。同時將官船上所有的東廠人,幾乎也一起幹掉。丫頭,你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婉兒頓時怔得睜大了雙眼:“三姐姐,你不會懷疑他是那神秘的杜鵑吧?可是,他爲什麼自找苦吃呢?”
“他要是杜鵑,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爲了尋找東廠人的秘密窩點,幹掉東廠在各地頭目,所以他甘願冒險。因爲東廠在各省的頭目,尤其是那什麼七大星君,一般人不知其面目,更無法去接近。”
“三姐姐,要是東廠的人一下看出他是杜鵑,不立刻挑斷了他的經脈嗎?”
“他扮得一個呆頭呆腦的書呆子,又傻乎乎的直言無忌,東廠的人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他是可怕的杜鵑,將他當成不滿朝政的文人看待,會全然不去提防。”
“萬一覺察了他怎麼辦?”
“那他就會搶先出手了!不過,他這樣做,心中完全有把握,不然,以杜鵑的爲人機智警覺,絕不會冒這個險。所以,杜鵑爲了找到藍魔星君,他真的會自動跑去官府,讓東廠的人將他帶走了!在別人看來,這簡直是傻透了的糊塗事,別人無法理解,但在他看來,值得冒險一試。”
“三姐姐,他真的是杜鵑?”
“說他是真的吧,有些事情卻難以說得通。說他不是吧,有些離奇古怪的事情,又難以解釋。總之,有書呆子出現的地方,必然就有杜鵑出現,但有杜鵑出現的地方,不一定有書呆子。就拿杜鵑在峨嵋山下出現,迅速幹掉了百變星君,書呆子卻遠在涪江的一條船上,還一直受到山鳳姐姐派出兩名精明能幹的飛虎隊隊員監視,一直從李白的故鄉監視到重慶,他怎麼可能在眉州、嘉定州一帶出現了?這實在叫人無法理解,除非這個書呆子會分身法,或者是杜鵑真有其人,而不是書呆子。”
“三姐姐,那麼他不是了?”
“丫頭,我雖然懷疑他有八成是杜鵑,但還有二成拿不準,仍不敢斷定書呆子就是杜鵑,說不定事情真的有這般巧合。”
“三姐姐,那我們今後怎樣對待這個書呆子?”
“我們裝着什麼也不知道,當他是傻頭傻腦的書呆子好了!”
“他跑去官府爲老頭申冤辯白,我們也不阻攔嗎?”
“這太冒險了!我們只好將他抓起來,別讓他去胡鬧。”
說着,有人在門外敲門。婉兒說:“三姐姐,不會是方姐姐有事找我們吧?”
“不是方姐姐,是小怪物。”
“小怪物!?這麼深夜他找我們幹嗎?”
“丫頭,你去開門吧。他一定是有事前來找我們。”
婉兒去開門,小怪物一臉詭秘走了進來。婉兒望着他問:“有什麼事來找三姐姐?”
“我當然有事了。我剛從書呆子那裡來。”
婉兒一怔:“什麼!?你剛從書呆子那裡來?他不會又出事了?”
小神女說:“丫頭,你讓他進來說。”
小怪物進來,小神女問:“你暗中觀察書呆子,看出了什麼破綻了?”
婉兒驚訝地問:“三姐姐,是你打發他去觀察那書呆子?”
“是!”
婉兒又問小怪物:“你看出什麼來了?”
“什麼也沒有看出,仍然是以前的書呆子。不過,他不會再跑去官府幹傻事了。”
小神女問:“就這些?他和棋兒沒別的話可說?”
“有是有,要是我說出來,三姐別生氣。”
“我會生什麼氣了?”
“三姐,你知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願離開四川,不願離開我們?”
婉兒說:“哦!?爲什麼?”
“因爲他對三姐起了歪念。”
“歪念!?他起什麼歪唸了?”
“他暗暗地喜歡上我們的三姐了,捨不得離開我們的三姐。”
婉兒似乎仍不懂男女之間的事,問:“這算什麼事了?我們的三姐姐,人人都喜歡她啦。山鳳姐姐喜歡,方姐姐喜歡,我就更喜歡,難道你不喜歡我們的三姐姐嗎?”
這一下,弄得小怪物哭笑不得:“哎!我不跟你說了,你這個小丫頭,什麼也不懂。”
“我不懂你懂?”
“我當然比你懂多了。”
小神女含笑地問:“這個書呆子還說什麼了?”
“三姐,你怎麼不生氣的?”
婉兒衝着小怪物問:“這也好生氣嗎?人家喜歡三姐姐,敬仰三姐姐,也去生氣?你是不是糊塗了?三姐姐纔沒有你這般糊塗。”
“哎!我跟你沒法說,書呆子的喜歡,跟我們喜歡三姐是不同的。”
“喜歡就是喜歡嘛。有什麼不同了?你說說看,有什麼不同了?”
“他不時發夢,口中都叫着三姐。”
“這又有什麼了。我也發夢呀。夢見和三姐姐在一起懲治惡人。有沒有說夢話,我就不知道了。咦!你怎麼知道書呆子說夢話了。你又不和書呆子睡在一起,他說夢話,你聽得到嗎?”
“我沒聽到,是棋兒聽到。”
“是棋兒告訴你?”
“棋兒也沒有告訴我。”
“那你怎麼知道了?”
“是棋兒埋怨書呆子幹嗎還不回去時說出來的。他還說出我們的三姐,很關心他家的二公子。”
“三姐姐當然關心這個書呆子啦。見他這般不知危險,呆頭呆腦的四下亂闖,別說是三姐姐,就是我也爲他們兩個人擔心。你也不是一樣的擔心嗎?”
“你這個小丫頭,一身盡是奶氣,什麼也不懂!”
這一下,小怪物將婉兒弄火了:“我臭奶氣?你就不臭奶氣了?你不但臭奶氣,還臭胡鬧氣,愛捉弄人的討厭氣!”
小神女忍俊不禁說:“你們別吵了。小兄弟,我四妹在這方面是不大懂,但你也不能這樣說她呵。她當然生氣了。”
小怪物像受了委屈似的:“三姐,她盡胡纏蠻搗的!”
小神女說:“好了,你別再說下去,不然,我四妹會跟你吵得沒完沒了。”
小怪物說:“三姐,我說的是真的。這個書呆子真的對你不安好心。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三姐,你今後少與他接近。”
婉兒又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他想和三姐永遠在一起,就像廖姐夫和方姐姐永遠在一起一樣,這下你明白了吧?”
婉兒這一下真正愕住了:“他敢!?”
“他有什麼敢不敢的,你別以爲這書呆子文縐縐的,呆頭傻腦,在這一點上,他一點也不呆,也不傻,像那些什麼風流文人雅士一樣,希望有什麼美人投懷,仙女垂青,儘想入非非。”
“好!我去找這書呆子問問,他憑什麼敢這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小神女忙說:“丫頭,你別去胡鬧。”
“三姐姐,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
“丫頭,你這一去,要是他面子一時擱不下來,矢口否認,你這不是自討沒趣?”
小怪物說:“他敢否認?我拉棋兒來作證,不到他不承認。”
“小兄弟,你別以爲棋兒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對書呆子是忠心耿耿,他可以爲書呆子去死,在這個場合下,他一定不會認,甚至說自己是胡亂說話,不關他家二公子的事。這樣,我們不更鬧笑話了?”
“那怎麼辦?”
“算了。這些話當我們沒聽到,這事也當沒有,你們今後,對誰也不要說出去。”
婉兒說:“三姐姐,不是吧?這書呆子對你如此不敬,你也能容得了嗎?”
“丫頭,你不會要我去殺了這書呆子吧?”
“不不!殺他太過分了!最好叫他今後死了這條心。”
小怪物說:“對!三姐,我們打發這書呆子走吧!別讓他再和我們在一起,這樣,就可以打消他的非分之想了。”
小怪物如此反對書呆子和小神女在一起,主要是感到他們太不相稱了。一個是小怪物認爲是世上最完美的人物,人間的仙女,除了像一陣風這樣極爲上乘的高手配得起小神女外,沒一個能配得上,就是次一等的也好,像崑崙派弟子佩劍書生,也勉強可以配得上小神女。這個書呆子,文不文來武不武,還呆頭呆腦的,他哪一點配得上小神女了?簡直是異想天開,要是小神女嫁給了他,比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慘。所以小怪物極爲反對,想將書呆子趕走了。
至於婉兒,更是反對了,她與小怪物不同,認爲小神女是她的,她是小神女的,誰也不能將小神女和自己分開,誰要是將她分開了,她就會和誰拼命。她要永遠和小神女在一起。自己離不開小神女。當然,這是一個不懂男女之情的小女孩的天真想法。當她長大成熟了,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小神女聽小怪物說要將這書呆子趕走,笑道:“趕走了他,你不怕他走了出去,打亂了你追蹤杜鵑的行動?到時,你千辛萬苦地追來追去,又追到了書呆子,怎麼辦?”
“這個該死的書呆子,什麼相同不好,偏偏他身上的氣味與杜鵑相同,他幾乎生來就與我小怪物開玩笑。”
婉兒問:“三姐姐,那麼說,仍然要留下他了?”
“丫頭,你看呢?”
“我不知道,只要他不打三姐姐的主意就行了!”
小怪物說:“他在夢裡都叫着三姐,還有不打主意的嗎?”
“那麼趕他走吧!”婉兒問。
小神女說:“這樣吧,我們別趕他走。他要是想走,我們也不阻攔,讓他走。到時,小兄弟今後又追上了他,可怨不得我和他了。”
小怪物問:“他那麼喜歡你,會走嗎?”
“小兄弟,我要是沒猜錯,過兩天,他就會要求離開四川回家了。”
“真的!?”
“你不會是想他再留下來吧?”
“哎!我巴不得他早一點走,他要是真的回家了,就省了我多少麻煩,不會追錯人了。”
果然,過了兩天,首先是一陣風耐不了廖府太過清靜,整天閒來無事,遠沒有江湖上那麼熱鬧好玩,告辭而去了,走時仍然是一身叫化裝束。隨後,書呆子也來向小神女告別回家了。
婉兒心想:三姐姐果然沒有猜錯,這書呆子真的要離開四川回家了。但她特別注意書呆子的眼神和舉止,書呆子卻是斯文有禮,舉止大方,目不斜視,完全不像一些富家紈絝子弟的輕浮,也不像一些色鬼眼目炎目炎目瞧着女子的眼色。人家是一本正經,根本不像是一個對小神女起歪唸的人。婉兒又暗想:不會是小怪物聽錯了,怪錯了人吧?想到這裡,婉兒又不禁關心起書呆子來:“二公子,你這麼回去,一路上不危險嗎?現在外面還很亂哩。官府仍在嚴密盤查一切過往的行人和旅客。”
書呆子說:“四小姐請放心,在下聽廖夫人說,官府遠沒有前兩天那麼嚴格盤查了,在下又不是什麼江湖中人,只是一介書生而已,不會出事的。”
“二公子,萬一出事你怎麼辦?”
“四小姐,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萬一出事,在下只有認命了!顧不了那麼多。要是在下活該要死,就算三小姐、四小姐救得了在下一次、兩次,也救不了三次、四次,但兩位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是銘刻在心,終生不敢相忘。”
書呆子這一席話,說得婉兒動情起來。她一下全忘記了自己曾對這書呆子生厭之心,說:“二公子,你還是留下來吧!到時,我和三姐姐會送你回去,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在下在此多謝二位小姐的好心,但在下知道,兩位是人間少有的俠女,追蹤杜鵑,制止這一場江湖上的腥風血雨,挽救無辜的人免遭殘殺,不能爲了在下區區一人,而丟了大事,在下更不想拖累了二位女俠而分心,所以在下不想再在四川逗留了。”
“你真的要走嗎?”
“在下在四川太久了,也應該回去了。何況廖府有一條貨船,要去夔州府奉節,在下正好搭這條船東下。這一路上,不會出事的。”
婉兒仍想勸書呆子留下來,她實在不放心這個書呆子在回家的漫長道路上,會不會遇上危險。可是小神女說:“四妹,既然二公子要走,我們也不必強留二公子。”
“三姐姐,你——”
小神女說:“四妹,二公子是倦鳥思歸了。我們怎能勸二公子留下來。”
書呆子說:“是是!在下的確是倦鳥思歸,千好萬好,還是自己的家鄉好。”
這樣,書呆子便告辭而去,帶着棋兒,登上了廖府的一條貨船,往奉節順流直下。
小怪物一聽到書呆子走了,高興地說:“三姐,你們將這書呆子趕走了?”
婉兒說:“趕你的頭!”
小怪物愕然:“怎麼趕我的頭了?”
“人家纔不是我們趕走的,是主動要求走的。”
“是嗎!?那他還知趣。”
“什麼知趣,人家纔不是你想得那麼壞,人家是正經的人,絕不是什麼拈花惹草、想入非非的壞鬼書生,你完全冤枉人家了!”
“不會吧?我怎會聽錯了?”
小神女說:“人已走了!我們別再談論了。這個書呆子一走,恐怕不久,神秘的杜鵑就會出現在某一個地方,幹出一件更震驚朝野的血案來。小兄弟,你等着去追蹤好了。”
“好呀。只要這個書呆子離開了四川,我就不會追錯人了。”
“最怕你追來追去,還是追到了這個書呆子。”
“不會吧?難道這個書呆子還沒有嚇破膽,還敢四下亂跑動?”
“但願他不四下亂跑就好了。你也不會追錯了人。”
小怪物怔了半晌問:“三姐,難道這個書呆子就是杜鵑?”
婉兒也怔住了:“不會吧?這個書呆子真的是杜鵑?三姐姐,那你幹嗎讓他走的?”
小怪物也說:“對對。三姐,你既然懷疑他是杜鵑,還讓他走?”
“我不讓他走,你不擔心他會對我起歪念,想入非非麼?”
婉兒埋怨起小怪物來:“都是你,害得三姐姐爲避嫌疑,不敢留他下來。”
小怪物說:“不!不可能,這書呆子不會是杜鵑。我左看右看,他都是一個書呆子,笨手笨腳,一點武功也不會。他要是杜鵑,還能讓東廠的人,乖乖地將他抓上船嗎?那不是自找苦來受?”
婉兒說:“要是他不乖乖讓人抓去,當時反抗,那不暴露了他是杜鵑嗎?這是他的什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辦法!”
小怪物又愕了半晌:“他真的是杜鵑?”
婉兒卻望着小神女了:“三姐姐,他是真的嗎?”
小神女說:“我也不知道。”
“三姐姐,你不知道,幹嗎那樣說的?”
“我只是疑心而已。”
小怪物好像鬆了一口大氣似的:“原來你們只是疑心而已。”
“小兄弟,難道你一點也不疑心?”
“我何嘗沒疑心過?但我怎麼打量也看不出來,尤其是他給抓走的那一夜,杜鵑就出現了。我更是疑心,可是以我所看見的情況,以及這書呆子說話,是合情合理,全沒半點破綻,我纔敢肯定了,這是巧合,書呆子不可能是杜鵑。他是杜鵑,我還有看不出來的嗎?”
小神女說:“看來我們是疑心錯了。”
婉兒說:“哎!原來是三姐姐疑心錯了,我還以爲是真的呢。”
小神女不禁好笑,這個婉兒,真是太單純了!江湖經驗還是太少,在一些重要的事上,全沒主見,完全聽自己的說法,不同於小怪物。便說:“我們耐心等兩天,看看江湖上有什麼風雲變化。”
“不會杜鵑又出現了吧?”
“這很難說,我還想知道這個書呆子,是不是真的去了奉節。”
婉兒又是愕然:“他不會在半路上又上岸四處走動吧?”
小怪物說:“要是這樣,那不要我小怪物的命了?不行。我得追去看看,別讓這書呆子四處亂跑動。”
小神女說:“你別去追了!明天,就會有這書呆子行蹤的消息來。”
第二天下午,奉節方面有飛鴿傳書到來,說書呆子在奉節逗留了一個上午,遊覽了白帝城,隨後便僱了一葉輕舟,直下江陵,離開了四川境內。
小怪物鬆了一口大氣:“這個書呆子,終於回去了!不會給我添麻煩了。”
婉兒說:“三姐姐,他回去湖廣了,看來他不會是杜鵑。”
小神女笑問:“丫頭,你敢肯定他不是杜鵑麼?”
“三姐姐,他要是杜鵑,藍魔星君還沒有除掉,他會離開四川麼?”
“丫頭,你說的也是,藍魔星君沒有除掉,杜鵑是不會離開四川的。”
“所以,這個書呆子不會是杜鵑。”
小怪物說:“我早說過嘛!他不可能是杜鵑,杜鵑機靈敏捷異常,怎會像他這副笨手笨腳書呆子模樣?這副模樣,他還想吃天鵝肉,真是異想天開。”
婉兒又不高興了:“你少詆譭人家好不好?”
小神女一笑說:“我看這個書呆子爲人也不錯,在某些方面,他很講義氣。”
小怪物愕然:“他講什麼義氣了?”
“他不想妨礙和拖累我們,告辭而走了。這就是義氣!”
“什麼!?這也算義氣?”
婉兒也一下想起了書呆子在新寧縣時的優點,說:“他慷慨大方,相助弱者,扶助困難的婦孺,這更是江湖上的義氣。”
小神女又說:“他千金不取,分文不貪,在某方面,他善於處世做人,這又是人們心目中美好的品質。”
小怪物說:“三姐,你不是喜歡這個書呆子吧?”
“我喜歡他有什麼不對?”
“那我爲三姐叫屈了!這個書呆子,怎麼也配不上三姐。”
婉兒叫起來:“你胡說什麼了?三姐姐喜歡他,就會永遠跟隨他麼?只有我,纔會永遠跟隨着三姐姐,沒人能永遠和三姐姐在一起。”
小怪物說:“不是吧?難道你以後永遠不嫁人?”
“我當然不嫁人啦。我現在已是三姐姐的人了,還會嫁什麼人的?”
“我不跟你說了。你簡直盡是在胡說八道,什麼也不懂。”
“我喜歡跟你說嗎?你才胡說八道,將人家書呆子想歪了。”
小怪物一時給婉兒頂得沒話可說,心裡說,你這個小丫頭,以後不會真的不嫁人吧?
小神女見他們都不出聲了。含笑地問:“你們不再爭吵了吧?不要爭吵了,好好地休息,今夜裡我們要出去行動。”
這一下,婉兒和小怪物都來勁了。問:“三姐姐,今夜裡我們有什麼行動?”
“夜探歌樂山莊。”
小怪物愕然:“夜探歌樂山莊?”
婉兒問:“三姐姐,歌樂山莊不是給官府查封了嗎?還去探什麼?”
小神女說:“我總感到歌樂山莊不但神秘,也古怪,說不定杜鵑會在那裡出現。”
婉兒驚喜道:“真的!?”
小怪物說:“不會吧!?杜鵑怎會在那裡出現?一處被官府查封而無人住的山莊,杜鵑跑去那裡幹什麼?睡大覺?”
小神女說:“是呀!一處被官府查封而無人住的山莊,不是最好的藏身地方麼?東廠、官府的人,都不會去搜查,武林中人也不會去注意,一般百姓,更不敢去了!”
婉兒說:“對!杜鵑隱藏在那裡,既保險,又平安,還清靜哩!”
小神女說:“不過,一些偷雞摸狗的鼠輩,也可能溜進去藏身。”
“那杜鵑不將他們趕出來嗎?”
“他一趕,就會暴露了自己,他纔不會這樣幹,或者他裝神扮鬼,將這些鼠輩嚇走,或者自己隱藏在山莊內不爲人知的地方,這些鼠輩不知道,兩者和平相處。要不,杜鵑也混在這些鼠輩之中。”
小怪物說:“那不怕,不論他怎麼混,他身上的氣味,怎麼也逃不過我的鼻子!”
小神女說:“小兄弟,還有一點,你可不能大意,說不定這山莊內有害人的機關與陷阱。”
小怪物愕然:“有機關陷阱,那這是一座什麼山莊了?”
“因爲它也有可能是東廠的一處窩點。”
婉兒不明白了:“三姐姐,它怎會是東廠的一處窩點,那顧老頭是什麼人的?東廠叫官府去查封,不是自己查封自己嗎?”
“這樣,才能更迷惑人們。”
“怎麼事情這麼複雜的?”
“丫頭,我們在行動之前,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到,纔不會發生了意外而措手不及。”
小怪物說:“不錯!我也感到這個山莊透着一種古怪。”
婉兒問:“你又感到有什麼古怪了?”
“記得我們去觀察歌樂山莊時,似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知道,因此那兩個武功不錯的漢子,在我們下山時攔截我們,跟着又出現了那位內力修爲深厚的管家。一般告老回鄉的京官,有這麼多武林高手護着他麼?還有,我們在回重慶的路上,又碰上那間黑店的女老闆花姐向我們下手。”
“這又有什麼奇怪了?”
“還不奇怪嗎?要是那一間真的是黑店,我們身上沒有什麼銀兩,就是將我們賣了,也值不了多少銀兩,女老闆何必向我們下手,將我們迷倒了?還有叫人困惑不解的,你去追殺那個女老闆時,她又莫明其妙地死了,當我們轉回黑店時,黑店又突然起火,被人毀得乾乾淨淨,似乎有個神秘的人在暗中操作,你不感到奇怪?”
“不錯!這是奇怪,這和歌樂山莊有什麼牽連了?”
“我懷疑這間黑店,是歌樂山莊開設的,用飛鴿傳書將我們的行蹤,告訴了女老闆,目的想活捉我們!”
“這是你胡猜亂想的吧?”
“但總好過不去想。”
“你——!”
小神女說:“丫頭,小兄弟這樣想沒有錯。總之,我們事事要多一個心眼纔好。當然,猜想的東西,可不能當成真的,但有這方面的準備。”
婉兒說:“三姐姐,那這個顧老頭是什麼人?他是東廠的一個頭兒?”
小怪物說:“要是真的,那神秘的杜鵑在那裡出現,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小神女說:“是呀!這就是我們爲什麼要去夜探這個山莊了。”
婉兒說:“三姐姐,你們的說法,都將我弄糊塗了。姓顧的明明是受東廠迫害的一個京官,終日以酒爲伴,胡寫亂畫的瘋老頭,書呆子因他的畫而被東廠人抓起來,他也被東廠人帶走,山莊被封,現在他又一下變成東廠的一個什麼頭兒了!”
小神女說:“丫頭!既然這樣,你就別去想了。跟着我行動,慢慢的,你就不會糊塗了。不然,你會越想越糊塗。”
“三姐姐,有這些事我不問,悶在心裡不舒服。”
“那你忍一忍,看一看好了。到了以後,你會什麼都明白了!”
是夜,他們三人一身夜行裝束,每人更帶了一個面具,施展輕功,往歌樂山莊而去。
到了歌樂山下,他們在月夜下凝神傾聽,四下觀看,發現有一隊官兵駐守着,一條上山的路上,也有官兵守着,一個被查封而無人的山莊,竟有一隊官兵奉命駐守,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小神女他們從另一處悄然地來到了山上,也發現有一些明崗暗哨,佈置在山莊四周的樹林裡,要不是小神女他們三人內力深厚,就不易覺察出來。婉兒暗想:山莊的山上山下,戒備得這樣森嚴,顯然這個山莊不是一般被查封了的山莊,難道它真的是東廠的一個窩點,用這樣的手段迷惑人們?三姐姐和小怪物的猜疑,一點也沒有錯。
婉兒打量山莊大門,貼了兩張交叉的封條,可是山莊裡面,卻有燈光閃爍,顯然山莊裡有人居住。婉兒暗想:大門都封了。裡面住的人怎麼出入呢?難道他們一個個輕功不錯,從圍牆上出出入入?這樣方便嗎?這裡是東廠人的一個窩點,杜鵑今夜裡會出現嗎?他會幾時出現?要是他不出現,我們不白來一趟了?山莊四周戒備得如此森嚴,一些偷雞摸狗的鼠輩,根本不可能來到這裡,就是一些武林中人,也難以闖進。何況他們根本不會去注意這座被查封了的山莊。
小神女對婉兒輕輕地說:“丫頭,我們悄悄進山莊去,你跟着我,千萬別輕易落下,見我沒事了,你纔跟來。”
“三姐姐,要是你出了事,我怎麼辦?”
“丫頭,就算山莊內有機關、暗器,也奈何不了我,只是驚動他們而已。”
“三姐姐,你可千萬要小心!”
“丫頭,你不會不相信我吧?”
“三姐姐,我怎會不相信你呢?三姐姐,那小怪物呢?”
“我叫他在外面給我們看守着,別進山莊去,以防意外。”
小神女這時佈滿了一身易筋經的佛門真氣,身形一閃,似飛魂幻影般飛進山莊去了,落在一處瓦面上,輕而無聲,宛如一片落葉,飄落在屋頂瓦面上一樣。婉兒隨後也悄然地飛了過來。
小神女四下傾聽了一會,便朝一處有燈光的房屋飛去。這一座歌樂山莊,佔地面積並不十分大,但迴廊、樓閣、亭榭、小橋,卻樣樣都有,佈局得小巧、玲瓏、可觀,別具一番風味。
小神女和婉兒伏在有燈光房屋的的瓦面上,聽到屋內有三條漢子飲酒說話。一個帶鴨公聲的漢子說:“幸而三爺叫我留下來。不然,我也會死在那一條船上了。看來我逃過這一次大難,今後必有大福。”
另一個娘娘腔的漢子說:“什麼大福?小心神秘的杜鵑突然出現,要了你的腦袋。到時,你真的是全家富貴了!”
第三個漢子說:“不會吧?聽說杜鵑已向貴州邊界上逃去了。他怎麼會來到這裡?”
娘娘腔說:“你這小子別忘了,杜鵑來無蹤去無影,不時神出鬼沒,你敢保證他不會再來這裡?上一次,杜鵑就在山下出現過,殺了我們兩個酒後玩女人的,顯然這處山莊已引起了杜鵑的注意。”
鴨公聲說:“不錯!我聽魯管家說,何止是引起了杜鵑的注意,還引起了慕容家那四丫頭和點蒼派少掌門的注意,來暗暗窺探這個山莊。”
叫小子的漢子說:“這下我明白了,怪不得頭兒來一手,假裝封屋拉人,原來是斷絕了他們的疑心,不再來光顧這裡。”
娘娘腔說:“你這小子不知道的事還多哩!今後你們得認真打點精神。不然,腦袋無端端地掉下來,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小子問:“我還有什麼事不知道?”
“小子,你想活命,不應問的事情最好別多問。現在頭兒,幾乎對任何人也不相信,要是你引起了頭兒的疑心,神秘的杜鵑不殺你,頭兒也會殺你。”
“對對!我只管有飯吃飯,有酒喝酒,多活一天算一天。想不到我們幹這一行,以往多威風,什麼知府、知縣老爺們,見了我們也拱手相迎,現在我們一個個都變成縮頭烏龜,不敢在大街上大搖大擺了!”
鴨公聲說:“我想不明白,頭兒什麼不招惹,卻將神秘的杜鵑招來了四川。現在好了,杜鵑來了。我們一個個都日夜寢食不安,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不知哪一天杜鵑出現,我們都得掉腦袋。”
娘娘腔說:“你是不是找死了?這幾句話讓頭兒聽到了,你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
“是是,公公莫怪,小人是多喝了兩杯,胡亂說話。”
娘娘腔咳嗽了一聲:“有些話,足可以令自己的腦袋搬家。”
鴨公聲和小子一時間怔住了,不敢出聲。娘娘腔說:“你們放心,看在你倆對我的情分上,我不會去告發你。”
鴨公聲:“多謝公公大恩,小人兄弟二人,今後願永遠追隨公公。”
突然,外面有人驚叫起來:“有鬼!”
這三個飲酒的人同時一怔,鴨公聲問:“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娘娘腔說:“你們快帶人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是!公公。”
鴨公聲和小子提刀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