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齊江臨停下手裡動作,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後的電視屏幕,點頭按下遙控器,“如果你想找關於你受傷那日的新聞,還是算了。”
許菁菁明曉的收下心底的擔憂,他應該沒事吧,如果出了事,新聞早已是鋪天蓋地而來,絕不會像如今這樣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像那日的大火只是兩個小孩子燒了一堆紙一樣,毫無影響。
“張嘴。”齊江臨舀上一口湯水放置她的嘴邊。
許菁菁本能的張開嘴,驟然愣怵,詫異的看向陌生男人,氣管一堵,嗆咳難止,連帶着擠壓住傷口,整個身體都狠狠一顫。
“別急別急。”齊江臨慌亂的抱住她的身體,順着她紊亂的呼吸,“別按傷口,會出血的。”
許菁菁顧不得什麼出不出血,好痛,心口的位置爆發的劇痛就像是火燒,一團炙熱的火包圍着傷口四周,一寸一寸蔓延,燙的她呼吸一滯,眼前一黑。
“喂,喂,你怎麼了?”齊江臨忙不迭的按下呼喚鈴。 щщщ ▪тTk ān ▪¢○
醫生一擁而入,再一次將齊江臨趕出了病房。
白色窗簾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焦急的徘徊在外。
護士解下許菁菁的上衣,胸口的位置紗布透着點點紅霜,“出血了。”
醫生沉默的重新上藥包紮,手下力度適中,一點一點的抹去傷口四周溢出的顆顆血珠。
“有些發炎,有點低燒,今晚上密切關注,實在不行,立刻安排轉院。”醫生輕喘一口氣,“讓齊先生進來吧。”
護士打開門,“齊先生,醫生讓您進去。”
齊江臨站在病牀前,瞧了眼牀上面無血色,甚至是面帶灰敗之色的女人,眉頭緊蹙,“她情況怎麼樣了?”
“我們醫療條件真的有限,恐怕再這樣下去,會影響手術情況。”
“你的意思是現在轉院?”
“只有這樣了,以着這裡的路程到a市徐氏私立醫院有些困難,可以先考慮送往c市省醫院,那裡的條件以及醫療團隊都是c國頂尖。”醫生建議道。
齊江臨考慮片刻,走出病房,手裡轉了兩圈手機,按下號碼,“通知m國艾瑪教授來一趟c市。”
許菁菁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又在絞痛中昏睡而去,重複着神經上不斷的折磨,身體一陣失重,渾身上去都迸發着這輩子都未曾經歷過的疼痛,想吐,想錘錘堵塞的那口氣,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齊江臨坐在救護車中,眼前的一幕一幕好似熟悉,隔了這麼多年,尋了這麼多年,用了多少替身?又傷害了多少女人,直到見到她的時候,鮮血染紅了自己的手,她狼狽的祈求着自己放手。
是啊,放手,禁錮了十年的愛情,她只留給自己一臉的血。
心口煎熬的疼痛,齊江臨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不能再看。
她不是她,永遠都不會是她。
齊氏名下贊助的私立醫院前,醫生早已準備好專家醫療團隊,見到閃爍着緊急燈光的救護車抵達視線中時,衆人一擁而上。
齊江臨站在人後,隨着移動病牀的離開走進醫院。
院長沉默的站在icu外,認真的審閱了一番所有檢查報告單,微微嘆氣,“這種情況貿然長途送過來,沒有在半路上發生什麼事,真是奇蹟。”
齊江臨雙手搭在口袋裡,“院長,這一次也拜託你了。”
“齊總,記得這句話是二十幾年前你對我說過一次,至今我還記得你那雙泛紅的眼直視着我,語氣中帶着毋庸置疑的肯定,無論如何也要救回來,如今,你帶着這麼一個小姑娘突然出現,我是不是要誤會什麼?”
“你應該明白我等了這麼多年,不想去求什麼她原不原諒了。”齊江臨苦笑,“而且,也沒有機會了,不是嗎?”
院長沉默,合上檢查單,“你把一個沒有姓名,沒有身份信息,還是中槍的重症病人送來我醫院,我如果報警的話,齊總沒意見吧。”
“當然,我已經物色好了你隔壁街近幾年發展起來的商都醫院,聽說醫療團隊絲毫不遜色於貴醫院。”
“都是幾十年的好友了,談錢談贊助多傷感情啊,不過,最近我醫院的手術設備好像有些廢舊了。”院長長嘆一聲,“就怕這次手術也會受到什麼影響。”
“……”齊江臨忍俊不禁,輕咳一聲,“等一下跟我的秘書聯繫。”
院長笑意難掩的回頭看向病牀處,突然間,神色一凜,“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會這麼莫名其妙的帶這個一個小娃興師動衆的跑來了。”
“她們很像對不對?”齊江臨低頭含笑道:“第068章團的沈大少啊,你早說啊,我知道的可比這個詳細,你前兩天還在昏迷不知道,本是在這周舉行的某集團發佈會結果因爲他的缺席而無故延期,媒體界本聽說這一次神出鬼沒的沈大少會攜帶女伴出席的,可惜,人家就喜歡玩聲東擊西。”
許菁菁盯着封面,指尖摩挲而過,他傷的很嚴重對吧,否則他不可能會缺席已定好的行程。
“那些準備捕風捉影的記者還沒來得及發佈他爲什麼又失蹤的消息,結果人家大少這邊就立刻出席天臣集團新品發佈會,並且主動拍攝本期封面雜誌,這一舉動,可是徹底粉碎了那些個失望而歸的記者的玻璃心。”
“這是什麼時候拍的?”許菁菁提着心,他沒事了嗎?
護士戲謔一笑,“昨天啊。”
“昨天?”許菁菁喜極,在自己的身上翻找着什麼,卻詫異的看見自己的一身病服,“送我來的那個人呢?”
“你說齊總啊,他以爲你今天也不會醒過來了,好像回公司處理事情去了。”
“那我的東西你知道放在什麼地方嗎?”許菁菁焦急的握住護士的手,作勢便想下牀。
護士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是前兩天剛轉院過來的,你的東西應該都在老醫院那邊放着。”
“什麼?”許菁菁單手捂住傷口,着急下牀。
“誒,你不能下地啊。”護士攙着她,“你聽我說,我替你通知齊總可以嗎?你安心在這裡等着,或許你要的東西正在齊總那裡。”
“那麻煩你了。”許菁菁難受的躺回牀上,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這麼掙扎了一下,身體已然到達疲憊之巔,意識漸漸恍惚,眼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護士輕輕的拍拍小心臟,幸好藥裡有安眠的藥物。
她撿起地上散落的雜誌,又一次重溫一眼沈宸燁的黃金比例的完美身材,禁不住的心口小鹿亂撞,不管什麼女人也抵擋不了這種男性魅力,連剛剛醒來的病人都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大男人,真男人,有錢有權,最主要的是……單身中!
醫院外,疾馳而過的賓利驟然停靠在路邊,隨後,司機位置上,一男人迅速下車拉開後座。
沈宸燁單手捂住傷口,神情懨懨的走下,面色灰敗,額頭上還掛着幾顆晶瑩的汗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泛光。
徐琛斜靠在病房外,見着電梯敞開後坐在輪椅上面無血色的男人,嘴角得意的上揚半寸。
“徐——徐醫生——”特助蘇子葉哭笑不得的望着擡起一腿橫跨在病房前的男人,這陣勢,儼然有一種想過此路,必從此人屍體上踏過的雄心壯志。
沈宸燁單手支在額頭,冷冷的說道:“傷口或許裂了,換藥。”
徐琛似笑非笑的靠近軟下聲音,顯然中氣不足的男人,興致高昂的打趣道:“沈大少不是英雄在世無所不能嗎?怎麼?一晚上而已,就蔫了?”
“……”沈宸燁漠然的盯着說完此話,得意忘形雙手插兜男人,雙手撐在輪椅上,站起身子。
一米八五的沈宸燁對陣一米八二的徐琛,身高上,如同君臨而至,俯視而下,氣場全開。
徐琛冷哼一聲,“你既然有本事不遵醫囑跑出去,現在回來做什麼?揚我醫術高超?還是損你自以爲是的男性尊嚴?”
“廢話真多。”沈宸燁繞過他擋路的身子,毅然決然的走進病房。
徐琛斜睨着他躺回牀上的身子,嘴角微抽,“行,你大爺,你是大爺。”
話音剛落,嘭的一聲狠狠將病房的門摔下。
蘇子葉愣怵的站在病房外,心驚膽顫的撫了撫心臟的位置。
“明天二弟就回國了,到時候你跟我回一趟沈家。”沈宸燁躺平在牀上,任憑男人蠻橫的扯開自己胸口的紗布,卻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手下的力度明顯停頓了一刻。
徐琛不解,問道:“我去你家做什麼?難不成你也覺得自己孤軍奮戰很是可憐,所以打算拉上一兩個墊背的跟你回去當炮灰?”
“你是醫生,我怕到時候我堅持不了,你可以替我進行現場急救,免得到時候,送醫遲了,就這麼死了,有辱在你醫院醫治長達一週卻又猝死的的信譽,我這是爲了你着想。”
徐琛狠狠的擠壓着傷口,嘴裡謾罵:“你就逞強吧,你那個媽,可不是普通女人,戰鬥力就憑她一個人就能滅掉我軍全部,更別談還有你爸,嘖嘖,明天,我真怕有去無回。”
“沒事,現在死了也免得過幾日葉秦結婚時生不如死。”沈宸燁順着男人停頓下的手擡頭望去,果不其然,這話一出,任憑他徐琛嘴上再頑強,也有惜敗的時候,這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徐琛低下頭,雙手還沾染着他身上的淡淡血跡,有些刺眼。
“弄好了就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了。”沈宸燁疲憊的閉上眼,卻感覺到牀邊的影子依然未曾移動分毫。
徐琛保持着最初的動作,雙手緊緊的握着牀沿,指骨凸顯,“大少,你想說的我明白,以後不用再提醒我了。”
沈宸燁睜開眼,看着徐琛落寞的背影,陽光淒冷的落在地板上,碰巧映上他剛剛離開時留下的一抹腳印。
齊江臨趕到醫院時,已是華燈初上,天色漸晚。
他安靜的站在病房前,透過那扇鋼化玻璃注意着裡面熟睡的身影,眉頭偶爾皺一皺,又在沉睡中漸漸平順。
“她今天還是沒有醒來?”齊江臨對着一旁負責照顧的護士輕聲問道。
護士擡頭看向突然發出聲音的男人,愣了愣,當眼底的模糊消散過後,她愕然大喊一聲。
“別、別叫。”齊江臨淡然一笑,“她睡得不是很安穩。”
“這位小姐上午的時候醒過來了一次,後來情緒有些不穩定,在藥物的協助下,又昏睡了過去。”護士順了順呼吸,賠笑道。
“情緒不穩定?”齊江臨眉頭緊皺,“她怎麼了?”
“她在找她身上的東西。”
“東西?”齊江臨恍然大悟,這纔想起她剛送入手術室時那裡的主治醫生把一塊帶血的手錶放在自己手中,當時並沒有特別在意這個女人,就隨手一扔,放在了她原先病房的儲物櫃裡。
她要那塊手錶?
齊江臨側身對着身後的秘書吩咐道:“去四城醫院把她的東西拿過來一下,那裡的醫生應該不會貿然丟棄,你去主治醫生那裡詢問一下。”
秘書得到命令,轉身便離開了醫院。
護士一直目不轉睛的打量着傳聞中x國最新首富,統領了整個醫療界的大佬,那四十八歲的年齡,依舊保持着男性魅力,怎麼看都覺得頂多四十歲上下,渾身都充滿了成熟男性荷爾蒙,那是區別於沈大少的冷峻的魅力,猶如天神的高貴,她似乎能從他墨色西裝後看出那雙隱隱約約正在撲騰的翅膀。
“她是不是還有什麼事?”齊江臨注意到身後異樣目光,不由自主的迴轉過身子。
護士面色桃紅的搖搖頭,“沒、沒有。”
齊江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半分淡笑,卻又被微弱的燈光掩蓋而去,只剩下一抹孤傲的身子佔據着這方王土,磁力擴大,無人敢擅入半分。
“你果真在這裡。”院長將手裡的手術意見書送到他面前,“簽字吧。”
“手術計劃已經出來了?”齊江臨翻看着上面的注意事項以及手術危險程度,越往下看,眉頭越是難以舒展,“什麼叫做術後五年期內出現心衰爲五成機率?”
“這是很常見的併發症,心臟手術本是大手術,她能不能熬過手術是一關,能不能在術後好好保養又是一關,保養好了之後能不能不出現心衰又是一關,總而言之,手術成功了,她能活着,可是能活多久,就要看她自己夠不夠堅強。”
齊江臨握住筆,拖着重量,“等她醒來讓她看後再籤,畢竟,我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這也成,不過我不敢保證她會不會接受手術。畢竟成功機率只有三成。”
“不手術,死了就一成機會都沒有了。”齊江臨重重的拍下手裡的醫用檔案。
聲音一響,躺在牀上本是昏睡的許菁菁心口一顫,熟悉的鈍痛再一次捲土重來,情不自禁的,擡手掩住傷口,雙眼微微睜開,眼底氤氳着一團朦朧的水霧。
“她醒了?”齊江臨欣喜。
“準確的來說是被你給嚇醒的。”院長走上前,拿着儀器又一次在她身上弄來弄去。
本是被嚇了一跳,情緒很是不穩定,又見到那一身討厭的白色,許菁菁更是惱羞成怒,用着生平最大的努力,躲開了院長大人的親自檢查。
院長的手停放在半空,淡然一笑,“這小姑娘還挺有性格的,不過,如果你不配合,等下難受的可是你自己。”
許菁菁停止移動,如砧板上的魚肉任着那塊冰冷的儀器在自己的傷口處滑來滑去。
“心率恢復的不錯,手術時間可以提前了。”院長收好聽診器,隨口而說。
許菁菁詫異的拉住他的衣角,輕聲說道:“我可以先出院一下嗎?”
“……”滿堂寂靜。
院長回頭瞥了眼巋然不動的齊江臨,掩嘴一笑,“齊總怎麼說?”
齊江臨明顯沒有料到她醒來後竟然想要出院,心口堵着一口氣,好像自己失而復得的寶貝再一次被人生生的挖走了般的疼痛煎熬。
可是,他好像跟她並無關係,對於一個陌生人,她不需要跟他交代什麼。
許菁菁見二人都沒有表態,撐着身體,艱難的坐在牀邊,“我就出去一天,畢竟我欠醫院好多錢了,總不能讓齊先生救了我一命後,還幫我墊錢吧。”
“沒關係,等手術後再談錢的事。”齊江臨臉色稍稍緩和,至少他們之間還有金錢聯繫,就憑此一點,她不會不告而別吧。
“齊先生是好人,可是我家人都不知道我生病住院的事,我必須回去告訴他們一聲。”
“我有手機,你可以現在聯繫他們。”齊江臨忙不迭的掏出手機親自送上。
許菁菁微微一愣,尷尬的低下頭,“我其實不記得家人的號碼了。”
“這樣嘛?其實你不用糾結錢的問題,他錢反正多的可以當紙燒,你就當積德替他花一點,至於通知家人的事,你可以告訴我們你的名字以及你家人的名字,我們幫你通知。”院長建議道。
許菁菁猶豫片刻,強撐的身體也漸漸無力,靠在牀頭,通知沈宸燁嗎?可是他身體應該也還沒恢復好,這樣貿然趕來,會不會引起什麼感染,那通知吳姐?她好像也是一個窮人,這筆錢,數字絕對不容小覷。
“怎麼了?不會連家人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吧?”院長打趣。
“不,只是不知道該通知誰,我是孤兒,只有幾個朋友,他們都很忙,我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通知誰。”話裡帶着淡淡的辛酸,許菁菁低下頭,手指纏着被單,“大叔,你放心,你幫我付的醫藥費,我會還的。”
“你別激動。”齊江臨走上前,半蹲在牀邊,“大叔不介意這點小錢,你好好的養傷,等手術成功後再回家,這樣一來,免得朋友擔心,也不用怕中途出現什麼不妥的事,畢竟,你還年輕對吧。”
許菁菁點點頭,淚眼模糊,“謝謝您。”
“別這麼說,說了這麼多話,一定累了吧。”齊江臨替她順好枕頭,小心翼翼的將她身體扶下,“休息一會兒,等晚點我讓人準備點吃的過來,整天靠這些營養液維持,身體也很難恢復力氣的。”
似乎就像是催眠術,許菁菁覺得這些人一定是用了什麼催眠方法對着她,否則爲什麼只要他們一說休息,她便毫不遲疑的閉上了眼,然後,沉沉睡下。
院長輕手輕腳的關上病房門,靠在牆上,饒有興味的打量着多年好友,“還不知道鼎鼎大名的齊江臨先生還有這麼柔情的一面啊。”
“她是病人。”齊江臨簡短的回覆。
“哦,原來如此,不過我怎麼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院長敲敲腦袋,“只顧着勸她安心醫治了,連這份手術意見書都沒有籤,瞧瞧,讓她簽了再睡。”
“不着急,她累了,等她休息好了再籤。”齊江臨坐在沙發上,目光正好對上牀上熟睡的身影,恬靜的睡容與她更是相似,那輕微的呼吸聲勻稱的拂動,就好像打在了自己的心坎上,異常喜愛。
她真的越來越像她的影子了,無論語氣,還是氣質,連帶着那雙眼,眼裡會寫情畫詩,將她所有的心緒映抹在其中,讓人不停歇的想要讀誦。
很美,真的很美的一雙眼。
夜色漸濃,一縷微風拂過簾子,露出天外遺落而下一道月光。
月光順着地毯攀爬上牀幃,將牀上靜默着看着手機的男人濃罩其中。
沈宸燁看向湮滅了屏幕的手機,又滑開一下,手機再次點亮,他注視着上面僅有的一張照片,癡癡的看着女人甜美的睡顏,眉間有一顆很淡很淡的紅痣,如若不仔細注意,恐怕只會被那濃黑的眉發淹沒。
等我處理好這些尾巴,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
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親自來接你。
流星滑過夜境,徒留下一抹來不及揮散的痕跡。
濛濛細雨淋溼了這條上山的車道,一片片枯黃的落葉被車輪攜帶着翩躚而落,最後,留下一道深深車轍。
徐琛心焦難安的坐在車內,氣氛壓抑,活生生的就像是綁架犯與人質之間的殺氣凌然。
沈宸燁閉目養神,似乎正在養精蓄銳,等一下的那場大仗或許會榨乾他昨天好不容易養回來的精氣,但值得。
徐琛坐如針扎,不時扯了扯他的衣角,“那個大少,炮灰人物是不是應該退到最後?”
“不,你是前鋒。”沈宸燁正色說道。
徐琛臉色一黑,突覺自己面前有條河正在泛濫着,稍有不慎,自己便跌入水中,萬劫不復。
“不用擔心,我母親不屑對弱者動手。”言簡意賅的意義。
徐琛提起的心臟稍稍迴歸了半分,輕嘆,“我發現我的心臟好像出問題了,這兩天總是不安分的跳動着,看來我也有必要做一次全身檢查了。”
“都說禍害活千年,你要相信自己會長命百歲的本事。”
“也對,都說惡有惡報,連沈大少這種應該入地獄下油鍋的禍害都還活着,我怎麼可以那麼杞人憂天自我拋棄呢?我必須振作。”
“等一下拿出你說這句話的氣勢出來,我相信即便是千軍萬馬迎面而來也必會被你一蹄子踩在腳下,耀我門楣。”沈宸燁隱隱含笑。
徐琛仔細回味着這句話,似乎覺得這是句病句,可是卻又找不出什麼糟點,至少自己氣場全開的聲勢已經在冒頭了。
沈氏主宅位於a市最高山脈山腰東面,佔地百畝,或者說,整座山都被沈家建成了一個院子,承天接地,真正的世外仙境。
沈宸燁下車第068章輕聲推開辦公室大門,看了眼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個a市的男人,又悻悻的低下頭,輕喊一聲,“大少,有消息了。”
沈宸燁坐回椅子上,“在什麼地方?”面上言語平靜,而心底卻是一陣起伏。
裴章斟酌着,半遮半掩的說道:“正在來的路上。”
“……”沈宸燁眸光冷冽的掃過對面戰戰兢兢的男人。
裴章感覺一雙手正扼制着自己的喉嚨,穩住心緒,“三少找到了許小姐,正在送來的路上。”
沈宸燁默然的站起身,未曾言語的走向大門外。
門外特助蘇子葉感覺到突然而至的低氣壓,不敢言語的緊跟上前,唯唯諾諾的等待着總裁大人的吩咐。
沈宸燁走進電梯,冷冷的說道:“一樓。”
蘇子葉忙不迭的按上一字。
空曠的露天停車場,一輛銀色保時捷緩慢駛入。
許菁菁仰頭看向身前的大樓,這裡是天臣總公司?
“下車。”沈宸繹打開車門,迎面而來一陣詭異的冷風。
沈宸燁默不作聲的走上前,繞過愣愣發呆的沈宸繹,徑直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
許菁菁心底一驚,這才發現映入眸中的臉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他。
沈宸燁依舊保持沉默,踩下油門,毫不遲疑的駕車揚長而去。
“大叔。”許菁菁控制着起伏不定的心跳,緊緊的抓着身前的安全帶,恨不得撲上前扯開他的衣服,他的傷都好了嗎?
沈宸燁沒有回話,將油門一踩到底,用着最快的速度遠離市區。
大風肆虐的咆哮在山頂上,陽光灑在車上,卻帶不來絲毫的暖。
沈宸燁點燃一根菸,吐出一口菸圈,“爲什麼現在纔出現?”
許菁菁解開安全帶,伸出手拿過他的手中正在顫抖的香菸,熄滅,“大叔,你的傷不能吸菸。”
“爲什麼現在纔出現?”沈宸燁回過頭,滿眼血絲的看着她。
許菁菁咬住下脣,扭過頭,看向車窗外的雲捲雲舒,“我不是故意遲到的。”
“許菁菁,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沈宸燁抓住她逃避的手臂,將她躲開的目光拉回自己的視線內,“告訴我,你沒忘記。”
“大叔,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一直都記得,我等着你,等着你活着來娶我。”許菁菁抑制不住緊緊抱住男人,眼淚狂涌,溼了他整個肩頭。
沈宸燁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女人,一點一點的撫摸過她蒼白的臉頰,心疼的捧着她消瘦的身子,“記得就好,記得就好。”
“大叔,你的身體——”
“我說過我沈宸燁這輩子都不會輸,沒有人能傷得了我。”
“嗯。”許菁菁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這裡的炙熱跳動,“活着就好。”
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順勢往下,在鼻尖匆匆滑過,最終停留在她柔軟的雙脣間。
他的嘴中有股淡淡的香菸味道,又有股還未來得及消散的藥片氣息,很苦澀,真的很苦澀。
一吻過後,沈宸燁放開了她,再次替她扣上安全帶,“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