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王沭一直沒有放棄等待,夏憂感動於他的執著,同意了他的邀請,她已經做好一切爲藝術犧牲的準備。這次,凌雪徹沒有再抽手進來,他想通了,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無條件支持和信賴。
由於是第一次拍電影,而且演對手戲的還是一名藍眼白膚的法國女演員,夏憂有些難以進入狀況。比起電視劇,電影對面部表情的要求更高、更精確,因爲在大熒幕上一點點小小的缺陷都會被無限放大到觀衆眼前,這些都無端給她心理造成了很大壓力。而且演戲時的對白全是用法文進行,儘管曾經作爲優等生的夏憂法語不錯,但畢竟不是她的母語,特別是在壓力大的情況下,講錯臺詞的狀況更是頻發,現場NG不斷。
這樣的狀態讓她無比苦悶,可是又不願將這樣的情緒帶回家裡,讓凌雪徹擔心。
一天,因爲她的失誤,令劇組延誤了一場十分重要的外景,導致一天便損失掉鉅額經費,收工後,她情緒實在低落,自知難以回到家裡強顏歡笑,只好漫無目的一個人在街頭閒晃,消化悲傷。
一個有些佝僂的背影冷不丁出現在她面前,她內心陡的一晃,幾乎以爲是自己眼花。定睛看了下,從男人身側店鋪玻璃裡看到了他的側臉,確信了自己的判斷,急忙幾步追了上去。
她拍了他的背一下:“你幹嗎今天做這副打扮?”
眼前的凌雪徹一絲不差的複製出當年‘凌胥’的模樣。
“我問你,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她悶悶的笑了,這樣的他讓她覺得特別親切,以前的他雖然也會帶上大眼鏡喬裝打扮,但像這樣全然做了凌胥的邋遢裝扮還是頭一遭,尤其是那黏膩膩、全部趴伏在前額的頭髮,更是惹得她心情頓時明朗了不少。
“還行,我看着挺順眼。”她實話實說。
他彷彿極度吃驚的模樣:“我當初就是想要往最難看的模樣打扮,我設計出造型後,周圍人都覺得簡直無法忍受。可你居然說不難看?”
“我幹嗎要騙你?”
“我那時這副模樣,你爲什麼還喜歡我?”
她無奈的瞪了他一眼:“白癡,你現在還問這些幹嗎?因爲我喜歡的是你啊,哪管你是什麼樣子。”
他摸摸下巴,假裝思考了下:“所以說,如果你真喜歡上一個人,是可以忽略外表了?哪怕我現在變成一塊石頭,只要我還能走、能和你說話,你也會愛上我嘍?”
她笑了:“你不要告訴我你實際上是孫悟空轉世?”
他不理她的打岔:“嗯,那麼我要是個女人呢?或者我是個外國女人呢?”
她突然間愣住,眼眸中先是迷惑之後漸漸的浮現出某些光芒。
“你完全可以拋開一個人的外表,只要想着‘我喜歡的是這個人,無論他的樣子是‘凌胥’還是‘凌雪徹’,對我來說都沒有分別。’就好了。”凌雪徹邊說邊疼惜的摸摸她的頭。
遽然間,她腦海中矇矇亮的場景徹底敞亮了。此刻,她猛地想到什麼:“你居然偷偷跟蹤我?”
“我沒有跟蹤你,明明我走在前面,是你叫住我的……”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這麼說,你有偷看我拍戲了?”她一臉羞赧的跺腳,“那我這些日子的糗樣子不是都被你看到了?”
“我那是低調的探班,不是偷看好不好?”他瞥了她一眼,之後親密的摟住她的肩膀。
她氣鬱的想要推開他:“你既然知道一切,還在家裡陪我演戲?”
“當是給你個機會鍛鍊演技了——”他大言不慚。
“凌雪徹,你這個壞蛋!”她羞臊的猛捶他。
他讓她發泄了會,才捉住她的手:“我這不是也演不下去了麼?”
“你是看我演不下去了,知道遊戲沒得玩了,這纔出來點醒我吧?”
“反正你醒了就好,我怕太早和你說這樣的事,你自尊心上受不了,覺得我倚老賣老。”
她笑:“還倚老賣老呢,你不是才比我大幾個月?”
“嗯,我是按照入行資歷算……”
“好,凌前輩,我會用最短的時間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後來者居上。”
“嗯,能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樂見其成。”此刻,看到她眼中神采飛揚的光芒,他覺得,昔日那個她又回來了。情不自禁一擡手,將她攔腰抱起,一圈圈的轉起來,她毫無心理準備,登時發出驚叫,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氣喘吁吁的紅透了臉龐,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亦禁不住漾開幸福的笑靨……
從遠處看過來,佝僂委頓的瘦高男子抱着華麗低調的東方美女在異國街頭旁若無人的打轉,那樣的情景雖然稱不上養眼,卻着實有趣的很,惹得過往路人都情不自禁的笑開了顏。
“凌雪徹,你快放我下來啦,很多人在看……”
“我不要放,我這輩子都不要放。”他恣意的揚起眉梢,抱着她在巴黎的大道上昂首闊步,一往無前。
讓劇組全體人都沒想到的狀況發生了,夏憂突然就克服了心中的障礙,變得駕輕就熟起來,以致後面的拍攝進行的非常順利,她與生俱來的悟性也在導演經驗豐富的指導下愈發彰顯出來,就連王沭在拍攝工作結束後都對她的表現驚讚連連。
她出演的新片一經上映便造成了巨大轟動,她因爲尺度空前大膽的表演和細膩動情的詮釋而一舉奪取了諸多獎項。
站在一個個頒獎禮領獎臺上,她手捧獎盃,淡然的鞠躬,她沒有像其他女星一樣爲了這些個殊榮而猛掉眼淚,她覺得對於這部電影,自己並沒有投入多少精力,只是憑藉心中對於愛的本能去演繹,所以即使奪得了獎項,她的心情也並非那種辛勤勞作之後收穫成果的百感交集。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眼眸中聚焦的始終是臺下那個帶着黑框眼鏡的俊朗男子——
雖然夏憂出演的電影最終因爲題材原因沒有在國內公映,但由於互聯網的普及,還是有許多人看到了她的精湛演出,由此引發了國內新一輪的全民熱議,一時間整個社會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這樣一夜狂飆至極致的人氣,令許多女星都想紛紛效仿她的破釜沉舟之舉,出演一些題材敏感的劇本,像是蝴蝶效應一般,她的一次走投無路的選擇竟會給國內演藝圈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刻意追求邊緣敏感的風潮。
最終,爲了遏制這種愈發擴大的低俗之風,國內文化管理部門對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夏憂進行了爲期五年的處罰,國內主流媒體一律禁止播報與夏憂相關的任何新聞,以防止有居心不良人士再次藉機製造有傷風化、影響青少年思想發展的言論。同時處罰期之內,也不允許夏憂以任何形式參與國內的各項文化娛樂活動。
楚憐心找林靜找到快要發瘋,終於在一處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地方見到了他。
她推開門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全然不顧及四周的環境,開門見山的問:“凌雪徹這段時間和夏憂在一起吧?他們住在法國哪裡?我要把他帶回來,他就這樣消失無蹤,公司那邊都炸開了鍋,電話已經被打爆了好幾次,官網也崩潰了數次,再這樣下去,星娛非得被那些瘋狂的粉絲們掀翻了不可。”
他瞅着她義正嚴辭的臉龐,微微笑下:“終於被你逮到可以去滋擾他的冠冕堂皇的藉口了?”
“我滋擾他?我這是爲了他好,爲了他家好!”
“都到了這個份上,他家的事好像已經輪不到你跟着摻和了吧?”
楚憐心憋着一口氣:“反正不管我們是什麼關係,我都會無怨無悔的幫助他,我是個念舊情的人,即使是爲了朋友,我也心甘情願的兩肋插刀。”
他諷笑開來:“別說得那麼正義,其實你不過是爲了自己,要不你爲什麼之前不說,卻在夏憂被頒佈的禁足令之後突然找來我這裡?”
她臉色一白:“這不過是個巧合,我之前是因爲找不到你,誰會想到你竟呆在這麼一個地方?”她蹙眉環視着四周蒼白的清冷環境,“你呆在這裡幹嗎?一個人躲起來舔砥傷口麼?太可笑了吧你?她又看不到。你做那麼多事,難道就是爲了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和別人在離你十萬八千里的地方雙宿雙棲?”
“我想的事,不夠時間做了。”他淡淡的啓口。
“你什麼意思?”
“你也看到了,呆在這樣的地方,還能有什麼意思。”他看着她驚愕的臉孔笑笑,“楚憐心,沒用的,你不要再做無望的掙扎了,我知道你現在處境很慘,被凌雪徹在訂婚宴上當場甩掉,因爲少了同他的牽扯加上之前曝光的醜聞,人氣已經跌落到極點,代言的廠商紛紛解約,即使有工作找上門來,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通告活動。”無視她愈發灰敗的臉色,他不留情面的接連披露,“這樣的時候,如果不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你覺得自己大概就完了吧?你大概又把砝碼壓在夏憂的菩薩心腸上了吧?又想利用她的心軟,告知她這邊的情形,然後讓她勸凌雪徹回來麼?可是,你知道嗎?曾婉已經將你的所作所爲都告訴了夏憂,現在他們兩個人在巴黎生活在一起,你認爲夏憂到了現在還會顧忌同你的姐妹情誼,替你在凌雪徹面前留面子麼?你不要太強人所難,她不是聖人!還有,你認爲凌雪徹即使真的回來,你就有機會麼?他從來都把你當成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卻總是心存幻想,總認爲自己能改變結局,其實,你什麼也改變不了,而且到頭來你在他心中連妹妹也做不成,知曉一切的他看你,不過如同看待一個最厭惡的仇人。”
楚憐心汗如雨下,惶恐的握緊雙拳,仍是不願回頭:“想讓我徹底死心,就讓我真的面對一次,你要是不想讓夏憂看到你這副潦倒的模樣,就快點把他們住處的地址告訴我,要不我就把你這副樣子發到網絡上。”她說着竟然真的掏出手機對準林靜。
林靜無奈的嘆口氣,抽出一旁的便籤紙潦草的寫下一行地址,遞了過去:“希望你還有回來的力氣。”
楚憐心一把扯過便籤紙:“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死掉。”她撂下殘酷的詛咒悻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