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凌雪徹將夏憂放下後,順手翻找自己的衣兜,突然想到自己沒有帶打火機。

此刻,山洞內很黑,伸手不見五指,他碰巧挪動了下腳掌,踢到了什麼,隱約傳來木頭碰撞的聲音,他意識到什麼,試探着向四周摸索了下,果然,觸到了一個方方的小盒。

看來,確實曾經有人在這裡生起過火。

他拿起紙盒,從裡面取出根火柴,劃亮。

那一刻,火光瞬間照亮了黑暗的洞穴,也映亮了兩人的臉,他們就那樣彼此凝視着對方的臉龐,目光近乎於疼痛的糾結。

這樣的場景讓她想到了生日的承諾。

他幾乎僵注愣住,完全沒有意識到手中的火柴仍在持續的燃燒,恁地,他感到一陣火燙,猛地鬆了手,火柴就此掉落在地上,很快的熄滅了。

她焦急的詢問:“沒事吧?有沒有燙到?”

他卻只是搖搖頭,壓根忘記了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根本就看不到,他微微怔愣,在黑暗中有些惶惑的又打開了火柴盒。

“可不可以讓我來劃火柴?”

夏憂小心翼翼哀求的聲音憑空響起,他一驚,下意識的停下手中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取出一根火柴遞給她。

黑暗中,因爲看不到彼此,所以當夏憂摸索着拿到他遞來的火柴時,她和他的指尖不可避免的碰觸到一起,剎那間,兩個人都像是規避什麼似的迅速的撤回了手。

夏憂緊緊捏住手中的火柴,有些尷尬的開口:“我還需要——火柴盒——”

凌雪徹臉色一陣侷促,趕緊遞給了她,這次他沒有等她來拿,而是放在了她跟前。

夏憂臉色黯淡了下,終是晃晃頭顱,讓自己不要多想,隨手拾起了腳邊的火柴盒。

她幾乎是迫切的劃亮火柴,在火光中他再次出現在她的世界,好像又實現了當初的愛情魔咒。

他卻兀自移開眼神,撿起一根樹枝,翻弄着腳下的柴火,差不多了,他便示意她將柴火點燃——

熊熊燃燒的火焰迅速的擊退了四周的黑暗,他狀似不經心的問道:“對了,你昨晚有打過電話給我?”

“嗯——”她微微點頭。

“什麼事?”

她看着他的眼,心中翻騰着五味雜陳,終是微笑着搖搖頭:“已經沒事了——”最重要的是現在,以前的那些過去就讓它過去吧,解釋那麼多做什麼呢?他若是不願意信她,就是說再多也會被當成是託詞。

他剛想繼續追問,這時突然有‘吱吱’的聲音傳來,分明是老鼠!

凌雪徹條件反射的打了個激靈。

夏憂下意識的望着聲音傳來的地方,原來不過是在她手邊不遠處。

一隻小老鼠卡在了石縫中,被突如其來的火亮驚擾,恐懼的掙扎想要快些逃走,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來。

夏憂連忙伸出手去——

凌雪徹看出了她的意圖,微微驚愕的觀察她的臉色:“你不怕麼?”他記得她明明沒有這麼勇敢——

夏憂微笑着搖搖頭:“以前很怕,現在不會了。”她用手輕輕的掰開了石塊,放走了驚惶不定的小老鼠。

他不解的凝視她此刻專注的臉龐:“爲什麼?”

夏憂定睛望着那小小身影疾速消失的方向,迷濛的啓口:“因爲它們不會傷害我,面對它們的時候,我不需要擔驚受怕。”

他的神色一時間有些僵硬,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她漸漸覺得好睏,沉重的麻痹感逐漸的蔓延至了手臂,她捱不住的靠在凌雪徹的肩上:“我好睏,就睡一下子——”

他心中一凜,連忙扶起她的肩:“夏憂,不許睡,給我堅持住!”他心急如焚,怎麼辦?一定不可以睡過去,在這個節骨眼上,只要睡過去就完蛋了——

凌雪徹從衣兜裡摸出一張紙,飛速寫下什麼,寫字的時候指尖甚至都在微微戰慄。

“夏憂,你還記得這道數學題嗎?你一直追着我問,可是我一直沒機會講給你。”

她下意識的被他的話吸引,揉揉睏倦的眼,蹙眉看着他寫在紙上的東西。

恁地,她精神了起來:“我記得啊,這是我在你的身份被揭穿前一天問你的,後來見你的機會有限的很,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沒空提起這件事。”

當年的片段像是發生在昨天一般清晰。

“聽着,給我專心些,你要是走神了沒聽明白的話我可不管講第二遍藹—”

“嗯!”蜘蛛的毒素讓她的意識變得簡單,頭腦只是憑着本能做出迴應,沒有長大之後的那麼多顧慮和心思。

她於意識不甚清晰之際彷彿又變回了少女時代的夏憂,清純爽朗的夏憂,永遠目標堅定、心無旁騖、勇往直前的夏憂!

凌雪徹一道接着一道的給她講題,有些並不是她當時問他的,只是他臨時想到的一些極難的題目,以吊起她的興趣,維持她的意識,不讓她睡過去。

她的意識漸漸的愈發混沌模糊,她笑了,真誠的、單純的笑了,就像昔日那個對他全然不設防的她。

“雪徹,你喜歡我嗎?”

她靠在他的懷裡,如做夢般呢喃。

“不要睡——”他緊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心裡全是溼汗。

“你有喜歡過我嗎?”她看不到他眼中焚心的恐懼,只是執著的本能的問着。

“有,我曾經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他咬牙握緊了雙拳,突然感到她癱軟下來的身子,他一把扶起她,“拜託你清醒一點,不要睡藹—”他幾乎在苦苦哀求她了。

她滿足的笑了:“雪徹,我真的好累,我就睡一下子,你過五分鐘就叫醒我哦,明天就要考試了,我還有很多書都沒看呢,這次我一定要超過你——”

他心中劇烈的振顫——她竟然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喂,夏憂,你醒醒,快醒醒,喂!”他聲嘶力竭的呼喊,想喚醒她,可是,她依舊倦懶的蹙眉,不願意睜開眼睛。

他知道,她如果就這樣睡去,五分鐘之後他絕對再也叫不醒她!

一定要想點辦法,怎麼辦?怎麼辦?他簡直心急如焚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該死,誰能教教他,怎麼樣才能夠讓她活下去!

他的父親死後,他彷彿一夜之中長大,將自己好好的保護起來,甚至是徹底的封閉,他變得冷漠、麻木不仁,甚少有事情可以牽動他的情緒。

記憶中,他人生難得的慌張,是那次在冰庫中發現她的時候。那一刻,他真的慌張到簡直手足無措,心中充斥的念頭只有一個,就是一定要救活她!他不許她在他的眼前消失!

就如同現在的心情一般!什麼也不想,那些一直以來小心翼翼不願觸碰的禁區——生怕一旦碰了,就會改變些什麼,就會發生些超出他可以控制範圍的事——此刻,這樣的顧忌、曾經硬生生給自己拴上的鎖鏈都毅然被他拋棄,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管它會不會改變什麼?!

他瘋狂的吻住她的脣,幾乎碾傷了她和他。

她因爲他的激狂,還有那灼燙到恐怖的體溫而猝然驚醒。

她掙扎着推開他:“你怎麼這麼熱——嗚——”她的擔憂還沒有說完,即被他再次用力的封住嘴脣。

記憶中的他不是這麼激烈的性子,只除了那一次他的惡意報復。此刻,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他怎麼反倒變得如此狂浪?

她不解,也真的是來不及讓她想明白。

他的熨燙似火的體溫騰騰焚熱她的身體,她被他用蠻橫的力道緊緊摟抱,麻痹的身子無力也無法抗拒他的刻意撩撥,她快速的沉淪下去,徹底的和他一起瘋狂燃燒。

之火迅速的繚繞蔓延,所到之處無不放肆的掠奪一切,徒剩他低沉暗啞的喘息和她的激盪連連。

“你怎麼會這麼燙?”呼吸平靜後,夏憂窩在凌雪徹的懷裡憂心忡忡的問道。

“雨停了——”他忽略了她的話,佯裝無恙的轉頭看向山洞外,“我們走吧——”說着,他起身繫好衣釦,之後彎下腰想要背起夏憂。

“我們不要走了,你的身體好燙,而且外面好黑,我怕——你會有危險。”說出這些話,她耗費了很大的勇氣,雖然表面上看沒什麼,但實際上她的心裡因爲羞澀而跳突的厲害。

他因爲持續發熱身體本就處於虛弱的狀態,再加上剛剛失控的激情,此刻只好竭盡全力的提起衰弱的體能,刻意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你真的想在這裡等死?到了深夜,山裡的野獸開始出沒,你認爲我們還能有機會逃脫?”他一定要用最快的方式說服她,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他一定要將她帶到大路上,那樣的話途經的車子就會發現到她。

她明瞭,他是不想和她兩個人就這樣死在這裡,他的人生那麼輝煌,他怎麼捨得放得下?

她點點頭,最後還是聽從了他的意見。

於是,他咬牙背起了她。

他一路揹着她向着山下走,深一腳淺一腳的沿着山路步履艱辛,即使這樣,他仍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說着逗趣的話,生怕她在他的背後熟睡過去。

夏憂疲憊的將頭枕在了他那充滿安全感的肩膀上,迷醉的閉起眼眸,好想就這樣讓他揹着自己走一輩子——

感受到了肩部突如其來的重量,他嚴厲的吼道:“給我起來,誰允許你靠在我肩膀上的?”

她恁地清明,猛地離開他的肩膀,她知道一切只是她的幻覺,他怎麼可能揹着她走一輩子?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一旦到了終點,他們就又該分道揚鑣了。

此刻,她卻控制不住自己心情的貪戀的靠在他的背脊上,感受那踏實的寬度和熨燙的體溫,她知道,這樣的事,她又要記一輩子了。

耳邊不斷的響起他好聽的話音,她情不自禁的展露出明媚的笑顏。

這時,她隱約看到了前方不斷忽閃的一絲光亮。

她驀地意識到什麼,突然拼盡全力的大聲呼救:“救命,我們在這裡!”

凌雪徹本就瀕臨極限,在見到光亮衝他們飛速逼近的剎那,終於一個踉蹌,體力不支的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