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終於熬不住疲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凌雪徹已經走了。他留了張字條給她,說他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所以必須要馬上趕回去,他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之後的日子,他們只是互相發送一下伊妹兒問候一下彼此的情況,便再沒有了更深一步的接觸。
她想,他那個時候大概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她也不要太認真了,畢竟看他處理男女之事的駕輕就熟的姿態,也不像是沒有經驗的人。娛樂圈那麼混亂,誘惑那麼多,他少不了要和各式各樣的女藝人周旋,這期間會發生多少曖昧之事,又怎麼能是她這樣一個局外人所能窺見的呢?
他是明星,即使他給了她他的住址,她也曾屢次徘徊在他的公寓附近的小路上,卻始終只是圍着公寓兜圈子,稍微一靠近,便會被四處巡邏的保鏢阻擋在界限之外。於是,她只好遠遠遙望着他的窗戶,憑空做着種種關於他的想象和揣測。
平時無法接近他的住處,他的移動電話又被經紀人掌控着,不允許閒雜人接近他。
所以,她根本就見不到凌雪徹,即使她真的很想他,卻無法接近他的世界分毫。
今天是她的生日,這樣一個日子,她總想忘記,卻又總是事與願違。
上午,她的手機上傳來他發送的一封郵件。
她噙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開:“今天晚上在我上次給你的地址前的小樹林裡見面吧?”
她幾乎快樂的想在課堂上大叫。
晚自習結束後,她立即搭公交車前往他和她約定的地點。
在路上,她破天荒的拿出早上在媽媽的梳妝檯中找到的小鏡子,仔細的照了照自己的模樣,她覺得周圍人彷彿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於是臉色羞赧的趕緊將鏡子收回到書包裡。她羞臊,她惶惑,她什麼時候變得開始關心起自己的容貌了?自小到大,她照鏡子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車站,她噙着繚亂的心跳迫不及待的竄下車子。
他家附近的地方對她來說簡直比自己家附近還要熟悉,她輕車熟路的找到他說的那片小樹林,卻發現他還沒到。
她看了看錶,離約定的時間還有10分鐘,她笑自己還真是心急的可以。
此刻,她擡頭,從這個方向朝着正北方向望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房間的玻璃窗,朦朧的幽光從室內放散出來,如同指引孤獨旅人的海上明燈。
“不好意思,讓你等。”
聽到身後的聲音,她急切的回頭,看到記憶中的神采飛揚的臉龐,她突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她其實潛意識裡一直夾雜着不安,她好怕他如同一支斷了線的氫氣球,只能愈飛愈遠,再也回不來。
其實不過幾天,她卻彷彿覺得捱了一個世紀,飽受相思之苦的心臟悶悶的怔痛了下。
“是我早到了。”她佯裝平靜的道。
“知道我爲什麼約你來這裡嗎?”
她搖搖頭。
“這裡,是我能夠從房間裡輕易看到的地方,而且是別人不容易發現的地方。”
她不解,他說這些,代表了什麼。
“我來給你個愛情魔咒吧?”
她的心因他不着邊際的話語而漏跳一拍:“嗯?”他說了‘愛情’兩個字,他們之間,真的存有‘愛情’嗎?
他從身上拿出一隻煙火,點燃,絢爛的花火瞬間盛放,在幽冥的夜幕中照亮了彼此的臉龐。
“無論我在做什麼,只要看到你的煙火,我都會趕去見你。”悠揚悅耳的話音浮動,飄入她的耳廓,他深沉的目光穿透過悽美的煙火投射在她的臉龐上。
她情不自禁的溼了眼眶。
原來,她的辛苦和不安他都知曉,她其實什麼都沒有告訴他,一直以來,她只是像個朋友一樣待他,生怕過分熱忱的態度會令他望而卻步。
她沒有告訴他今天是什麼日子,卻在心中真摯的感謝他——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最美的生日,並讓我收到了這輩子第一份也是最好的一份生日禮物——一句珍貴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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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憂照例在靜謐的小樹林裡燃亮美麗的煙火,她的內心已經做好了一個重要決定。
從那次賓館中被她拒絕之後,雪徹再沒有對她做出過大膽的舉止,即使親吻也只是淺嘗輒止。
其實,他是怕嚇到她,他想等到她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
而她卻始終擺脫不了內心的恐懼,她很害怕他會在真相揭曉時質問她爲什麼不是處女。那個時候她並不明白,男人真正愛着一個女人時,是不會在意她是不是處女的,在她的心裡,充斥的只有她朋友的陰影。“等很久了嗎?”
她一驚,因爲他的突然現身。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然後得意於成功的嚇到她,在她的面前肆無忌憚的暴露出他的孩子氣。
“沒有——我也是剛剛纔到——”其實,她已經一個人在這裡掙扎很久了。
他懊惱的撓了撓頭:“對不起,沒法像個普通人一樣用自己的本來面目和你約會。”他的偶像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還是做了之前凌胥的打扮。
她望着記憶中最初闖入她封閉世界的臉龐,真心的笑道:“這個樣子的你很好啊,那樣子的你反而讓我覺得陌生。”
他因她的笑臉而神情恍惚了下,隨即嘟起了嘴:“你這樣說,讓我自己都吃起自己的醋來了呢。”他無辜的打趣。
她卻暗歎他不愧是天生作明星的料,無論什麼樣的表情都能被他表現的動人心扉。
“找我來有什麼事?”他問。
“你今晚有沒有空?”
他想了想:“嗯,有空啊——”
她幾乎在他語畢的一瞬間開口道:“我們去賓館吧。”她神情自然歡愉的提議,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好像是在約着他去吃晚餐一樣。
他顯然沒有心理準備的一愣:“夏憂——你——”
“我已經訂好房間,我們現在就過去吧。”她說着便挽起他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拉着他走。
他突然站定,盯着她瞧:“發生了什麼事?”他斂去了全部的嬉笑表情,換上一臉嚴肅,和剛纔鬆弛的他判若兩人。
夏憂迷惑了,她愈走近他,愈看不清他,或許是她對自己、對愛情太沒信心,對觸手可及的東西反倒有種不真實的想要逃避的感覺。
她終於明白,她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害怕失去他。於是,她打算用行動來告訴他她早已不是處女、經驗豐富這個事實,如果他失望的話,那麼她決定先轉身,她實在無法看着那個曾經和她靠得那麼近的寬闊背脊就那樣一步步的離她遠去。
“沒有,只是——”她斂下眼,語音微頓,隨即擡眼直視他,“想了。”她隨意的捋了捋頭髮。
“是嗎?”他的眸光變得更加暗沉。
“嗯——”她略顯生硬的點點頭,維持着脣畔象徵着輕鬆的笑痕。
“房間在哪?”問的時候,他已然轉身,鬆脫了她一直纏繞在他臂彎的手。
她一時愣住,隨即對着他的背影道:“星辰酒店,204房。”
他頓住腳下邁出的步伐,卻沒有回頭看他,只是落下不容拒絕的話語:“還是去我的地方吧,你選的地方,對我來說,不夠安全。”
她在他的身後難過的咬住下脣,他,果然如她所料,經驗豐富。
他突然向後面丟了個東西:“對了,這個給你。”
夏憂下意識的接在懷裡:“這是什麼?”她一邊疑惑的默唸着,一邊將抓住的東西拿到眼前,頓時感動的忘了呼吸,手中抓着的是一本整理好的筆記,她只消看一眼,便知道,真的是和之前那本被撕毀的筆記一模一樣的難點筆記。
“可能有些內容不太一樣,你湊合着用吧。”他丟下噙着頹廢的話音。
“謝謝你——”即使之後的事會讓兩個人的關係徹底變質,她仍是在這一刻感動的聲音哽咽。
“不用太感謝我,對你好,也是希望你的口風能夠緊些,不要給我添麻煩,你就把它當成封口費好了。”
她別無選擇的點點頭,接受了他的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