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實在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說。
他們原本以爲胡老夫人是無辜被涉及,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
“豎子爾敢!”
胡鵬飛想到母親的死不是意外,當即怒目圓睜,一腳狠狠的踢到了趙鴻瞻的心窩上。
“啊!”趙鴻瞻尖叫一聲,被踢的後退一米多直到撞到衙役手上的庭棍才停下來。
看着趙鴻瞻捂着胸口吐血,胡鵬飛仍不解氣追上去還要再踢,被兩個衙役聯手拽着才控制住。
“瞻兒!”站在堂外的趙國公府少夫人看着心愛的小兒子被踢的吐血,撲在衙役攔着她的棍子上哀叫起來。
魏朗看着眼睛充血的胡鵬飛,拍了拍驚堂木大聲道:“肅靜!肅靜!都閉嘴!”
魏朗指指剛剛說話的狗腿子,對着其他狗腿子道:“他說的可是屬實?趙鴻瞻和胡老夫人有嫌隙?”
身爲狗腿子,必備的技能就是記性好,誰家那小誰,誰家的相好,大少爺可以記不住,他們這些狗腿子卻要記住,畢竟京裡太多的人他們惹不起。
幾個狗腿子皆是陷入沉思,低頭想了一會兒皆是連連道去年確實有過這件事,甚是還提供了燒餅攤具體的位置。
見着胡鵬飛剛剛踢人時狠辣的樣子,幾個狗腿子是嚇死了這會兒也不管會不會得罪趙國公府,紛紛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
躺在不遠處哀嚎的趙鴻瞻怒瞪着這些平時爲他是從的人,很難相信這些人竟然會污衊他。
他雖然平時不着調,可也是小打小鬧,本來去放火就是去膈應一下那個害的姐姐嫁去北地雪原的人。身爲嬌寵小少爺,誰他麼會記得一年前遇到的老太太啊!他還專門等了一年多去把人燒死,扯不扯?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些狗腿子有把黑鍋往趙鴻瞻頭上扣的意思。胡老太太是虔誠的佛教徒,深居簡入,自然不會和一小輩兒結仇。
可胡鵬飛是恨不得啖其肉而食之,魏朗和胡鵬飛都忠於嘉元帝,是一國的自然向着胡家人。趙國公府的人倒是想說兩句,可趙鴻瞻是他們家子孫,就是辯解也沒人信。
“你們胡說!”趙鴻瞻顧不得胸口的疼痛,撲過去就打幾個狗腿子。
幾個狗腿子怕被盛怒的趙鴻瞻打到,自然拖着手腳鏈滿堂亂竄。
魏朗揉揉眉心,看着堂上的亂像,連連拍着驚堂木,嘴裡怒道:“肅靜!肅靜!放肆!你們都給本官跪好了!”
見一羣人被扯開跪好,魏朗清清嗓子,開始宣判。
“趙鴻瞻縱火燒人案,人證物證俱在,流放北地雪原!其實從犯,不思勸阻,助紂爲虐,一同流放!”
“冤枉啊!大人我們冤枉啊!”
魏朗話落,一羣狗腿子齊齊喊冤。趙鴻瞻已經被這個結果驚的忘了反駁。
怎麼?
怎麼會?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怎麼會被流放?
他是趙國公的小公子,他姑姑是皇后,他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怎麼會被流放?
“不!”
趙鴻瞻不甘的喊着,聲音嘶啞無助,很快便被兩個衙役架了起來拖走了。
可惜,在場的人無人因爲他只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郎而憐惜他。就連站在堂前的趙國公府少夫人也在丈夫的勸阻下也只能抹着淚看兒子被帶走,做不出絲毫反抗。圍觀的百姓則是紛紛感嘆,魏大人真是個不畏強權的好官。
……
踏着冷寂的月色柳垚歸來了。
杜小喜一直念着趙鴻瞻的到底被判的什麼,畢竟這件事說來說去和他們也有點關係,杜小喜不希望胡老夫人就這麼白白死去。
趙家在京都是特權階級,家中權勢夠大,杜小喜又不敢肯定大商有無未成年人保護法,趙鴻瞻會不會因爲不知者無罪之類的不知名原因就沒事兒。
“怎麼樣?”
杜小喜忙迎了上來,接過柳垚的斗篷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柳垚知道杜小喜是再問今天案子的事情,如實道:“判了流放。”
“才流放?”杜小喜不滿的低呼一聲,狠狠的咒了趙鴻瞻兩句。
大商喜歡流放犯人充盈邊疆,無論是東部的煮鹽採珠,北地的護衛邊疆,人從來都不嫌多。
流放對於貧民百姓是喪命的事情,在有權有勢的人家卻是避禍的好去處。
這些人由家中打點好,從開始就不會吃苦,等着過上幾年人們漸漸淡忘,這些人也能立點小功擺脫流放犯的身份,甚至慢慢從邊境進階回京都也不無可能。這樣的懲罰對趙鴻瞻來說肯本不算什麼。
柳垚一眼就看出杜小喜再想什麼,笑着揉了揉的她的頭髮,頗有深意的道:“一刀切哪有生不如死好?趙鴻瞻流放的地方是居水城,胡老夫人的大兒子是居水城的最高長官。”
點蠟!
默哀!
跑到人家老巢去了,迎來的將是半死不活的黑暗人生。
胡老夫人的事情漸漸落幕,至於京都又多了幾家恩怨情仇就不得而知。
柳垚最終勸說開放馬場的事情還是做成了。
面對百姓們的感謝,柳垚心中因爲胡老夫人產生的那點陰霾也淡淡消散。
入了深秋,風雪極其常見的北地已經積了雪。
杜小喜除了偶爾出門一趟便窩在家中貓冬,雷打不動。
今日難得的大晴天,正逢柳垚沐休,昨日又剛下了雪到京都的官道並未清掃乾淨不用去大伯家。杜小喜便招呼着柳垚帶着孩子一起去逛街。
兩人先去了東苑,雖是冬日百花既絕,但東苑裡綠色的花木還是比外面多得多。雪墜枝頭,銀裝素裹亦是別樣的美麗。
一家三口相攜而行,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感到無比舒服的小星星很快眯着眼睡着了。
兩人逛了會兒,便出了東苑慢慢沿着官道回城。
進了縣城街道兩旁各種小店大開着門吆喝生意,杜小喜一路走一路看,時不時還要拉着柳垚進去逛一圈。興致勃勃的兩人絲毫未察覺有人在觀察他們。
“哎呦!江嬸子看什麼呢?回去晚了王婆又要說了!”
江郭氏轉回頭看了眼一心催促她的王氏,陪笑道:“招弟,我看到個熟人,你先帶着東西回去,若是王婆問起你幫我遮掩一二。”見王氏一臉不虞,郭氏忙接着道:“聽說你家寶兒愛吃糖,這些你帶回去給他吃。”
看着有小半斤的花生糖,王氏一臉欣喜,忙抓過來連連道:“看江嬸子說的,這些小東西我一隻手就能提得動,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王氏揹着兩個筐子,笑眯眯的離開了。
郭氏看着已經快消失不見的杜小喜和柳垚忙追了上去。
看着杜小喜進了氣派的大宅子,郭氏臉上盡是貪婪,見着不遠走來一個掛着籃子的婦人忙笑着上前問道:“大妹子,那個是誰家啊?你知道趙三孃家在哪裡不?我記得就是這裡來着啊?”
婦人看了眼郭氏指着的宅子,疑惑的看了眼郭氏一眼,“那是縣令大老爺家,這裡根本沒有趙三娘這個人,你去別處吧!”
郭氏聽說‘縣令’眼睛亮了亮,道謝之後又看了縣衙大宅一眼步履匆匆的歸家去了。
郭氏臉上的笑容是怎麼掩也掩不住。
郭氏沿着官道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回了主家,進了廚房被王婆逮着罵了半晌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熬到夜裡下值才急急朝自家屋子趕去。
郭氏的丈夫江長遠今日鏟了一天的雪,早已累癱在牀上睡着了。
郭氏上午見到的小婦人以及她縣令夫人的身份,也顧不得丈夫多累,直接伸手推道:“當家的?當家的,你快醒醒!”
江長遠睡的正死,被人大力推醒當即怒了一巴掌扇過去,怒道:“嚎啥嚎,睡一會兒你這老孃們都能給叫醒。今天累的很,可沒力氣伺候你!”說完江長遠扭過身子咂咂嘴,接着睡去。
“別介!當家的我有大事!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你還記得你家庶出的那對雙胞胎弟弟不?”
“誰?”
江長遠聽到這裡猛的坐起來,皺着眉道:“你碰見他們了?”
郭氏不屑的撇撇嘴,“哪兒能啊?我記得娘當初把他們賣給人販子了,那倆長的不錯,說不定被賣掉小倌館現在早死了呢!”郭氏惡意的笑了兩聲接着道:“你還記得他們有個姐姐不?就是你便宜妹妹,先頭被賣的那個!”
四十年前的老皇曆了,誰還記得!
江長遠不確定的道:“好像有好幾個吧?記不清是那個了。”
“好像叫江櫻,他們院子裡不是有棵大櫻桃樹嗎?”
江長遠實在想不起來,轉而問道:“問這個做什麼?你見到她了?”
說到這裡郭氏臉上煥發出驚人的光彩,湊近江長遠用無限夢幻的聲音道:“我看到個和她長的九分像的小娘們,你知道那小娘們是誰嗎?就是洪興縣縣令夫人。”
江長遠聽到縣令夫人已經呆了,很快臉上也充滿了無以言表的喜悅。
郭氏臉上因着激動全是紅暈,仍在無比激動的暢想“縣令夫人啊!挺大的官兒,一年撈好多銀子!你說到時候我們成了縣令的舅母舅舅,會不會有人給我們送禮。我們能不能和以前一樣,天天有人伺候,穿新衣裳帶金首飾出門都能坐馬車轎子。肯定能!肯定能!”
江長遠想的更多,前些時日胡趙兩家的案子鬧的沸沸揚揚,起因就是他們洪興縣的縣令。好像縣令家中也是有權有勢,才能全身而退沒被兩家遷怒。
江長遠摩擦着下巴,難道他那個妹子被賣到貴人府上做妾,生的女兒嫁了戶好人家,如今已經是縣令夫人了?
“奶奶,爺,你們說的是真的嗎?我們有個做縣令夫人的姑姑?還是現在的縣令?”
木板隔斷的小隔間的上方冒出兩個少女的腦袋,問話的那個激動的滿面通紅,另一個柔柔弱弱的也是抿着脣笑起來。
江長遠顯然沒想到兩個孫女竟然偷聽他和老婆子講話,氣的直接把枕頭扔了過去,“成何體統!你們以後也是做官家娘子的人,怎麼能偷聽長輩講話?快滾去睡覺!”
江蒹蒹撇撇嘴,你們那麼大聲隔壁屋都聽見了。
“爺爺,剛剛不是太高興了嗎?別生氣呀!我們這就睡!”江蒹蒹把高處的簾子拉上拽着妹妹坐回牀上。
“我們以後也是官家娘子了,會不會像上次來的小娘子一樣,有好多丫鬟伺候,一頓飯有幾十個菜,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以後奴才見了我們都要磕頭喊娘子,求我們饒命啊?”江蒹蒹和妹妹蒙着被子小聲道。
江葭葭亦是想起主家來的小娘子們,那麼大氣派,那麼大排場,他們遠遠的就要跪着迎接。以後她也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有姑姑真是太好了。”江葭葭柔聲附和着姐姐的話,最後小聲呢喃。
這夜,江家人夢中盡是各種奢華至極的富貴生活。
這夜,被柳垚拉着浪裡個浪睡的死沉的杜小喜不知道她要倒黴了!
第二日,天氣陰沉沉的,好似一場暴風雪的要來。
一大早帶着黑眼圈醒來,江長遠和郭氏俱是找管事告了假,把唯一的兒子叫到了跟前。
江長遠和郭氏你一句我一嘴的說完,告知兒子兒媳和唯一的孫子他們有門富貴親戚,三人俱是兩眼放光。好像能想象的到他們贖身後的富貴生活。
“爹,確定是表妹嗎?她家那麼富貴會不會不認我們這門窮親戚?”江寶貴想到這種可能氣哼哼的問道。
江長遠一愣,臉上馬上又掛上自信的笑容,“不會,這些大戶人家最在乎名聲,她要敢不認我,就把她名聲搞臭!最後還不是巴巴的要跑回來供着咱們!”
郭氏亦是附和的點點頭,“當家的說的對!不認也得認!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吧!天天住這麼小的屋子,吃豬食,我早厭煩了,咱們早點過好日子吧!”
一家人看着桌上的野菜窩頭和稀拉拉的稀粥,齊齊點頭。
他們過好日子去!
天陰沉沉的,這種壞天氣裡,通常大上午杜小喜都是摟着兒子睡過去。昨天晚上幹了力氣活兒,杜小喜讓人把兒子抱過來兩人窩在牀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看着兒子萌萌噠睡顏,杜小喜迷迷糊糊的想,晚上睡老的,白天睡小的,偶爾一起睡,我杜小喜果然是人生贏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