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筆,慕容若瀾認識。
是多年前慕容雲崢辦公批閱文件用的金筆,在他不在的那五年裡,慕容若瀾用它批閱了多少文件,她已經無法去計算了,就這樣一隻筆,用了十多年,而現在她也要用這支筆,將兩人從前的過往,全部清算完。
“給我!”她倔強的說着。
慕容雲崢無聲的輕嘆,將筆遞給了她。
慕容若瀾握着還帶着他體溫的金筆,翻開離婚協議的最後一頁,顫抖着,開始書寫自己的名字。當筆尖還未觸及到紙時,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沒有往常的溫暖柔和,有的,只是冰冷與顫抖。慕容若瀾擡眸看他,兩人的距離如此近,她的心跳卻愈發的明顯。
兩人相視着。
彼此的眼神裡,似乎都含着說不完的話,可是,在此時,都沉默了。
慕容雲崢率先打開了沉默:“你想好了。”
他一問,她倒忍不住眼淚了,是啊,想好了?曾經她多次告訴自己,真的就這樣了,真的就這樣分開了,可是,心底最深處,終究是不捨的,但是,現在,他都跟雪兒訂下了婚期,他還這樣問自己,算什麼?她無法開口回答他,只能強迫自己點頭。
慕容雲崢溼了眼眶:“你真捨得?”
“事以至此,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慕容若瀾想要掙脫他的手,是的,與其這樣扭扭捏捏猶豫不決,倒不如利落的一刀兩斷。
“你的心真狠!”慕容雲崢不僅不讓她掙脫,反而是一把擁住了掙扎的她。
“真正狠心的是你。”被他攬進懷裡,熟悉而溫暖的感覺,慕容若瀾哭出聲來。
淚水從慕容雲崢的眼中溢出,他抱緊了她:“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走開了,好不好?”
慕容若瀾淚如雨下,可是,此時的她好想賴在他的懷裡,像從前一樣,肆意的撒嬌,要求他的親吻,但是,時間荏苒,經歷過如此多的事,她,已經無法再像從前一樣了,就在他狠狠的拒絕他之後,她就無法再回到過去了,是的,往事真的不堪追憶了。
見她不說話,他低頭要吻她,可是她卻閃着頭躲着。
慕容雲崢有些急切,摟住她細軟的腰,熾熱的呼吸吻落在她白皙的脖子處:“阿若……”
熟悉的綠茶味與一聲“阿若”讓慕容若瀾的心在瞬間崩潰,多久,已經多久他沒有如此疼愛的吻她,如此濃情的喚她的名字了?她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了,只是,思念的苦、他給她的折磨卻在此時如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的,只是充斥她呼吸的綠茶味和她渴望的懷抱。
“跟我回家。”他的吻落在她的耳畔,帶着溫柔,帶着讓她沉淪的呼吸。
回家?
家在哪兒?
慕容若瀾苦澀的抿脣,在她的記憶裡,她的家是一片模糊,親生父母的面容也是一片模糊,從前在孤兒院,除了於沛外,她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後來在慕容家,傅文茹、慕容政夫婦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但是,從得知傅文茹的隱瞞之後,她的心,徹底被傷害了,是的,終究,慕容家也不是她的家,在慕容家,她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由始至終,我愛的,只有你,我的阿若。”發現了她的出神,發現了她的猶豫,慕容雲崢急於想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吻着她的臉:“對不起,對不起,從前的事,都是我不對。”只要她願意跟他在一起,願意跟他回去,他怎樣都行:“我不該氣你……”
慕容若瀾淚眼盈盈的看着讓她萬分熟悉的臉龐,想起他從前說過的絕情的話:“你說過,沒有愛可以重來……”
他打自己耳光:“那
是我混帳時說的糊塗話,阿若……”
面對他的乞求,她怎麼能不心軟?
面對他如此軟呢的話語,親呢的舉動,她怎麼能不心動?
她……好像不想再猶豫彷徨了,可是,雪兒怎麼辦?於是擡眸:“雪兒……”
慕容雲崢趕緊說着:“雪兒?雪兒沒關係的。”
聽他輕描淡寫的語氣,慕容若瀾心一觸動,“什麼叫沒關係?你們已經發布了結婚啓事……”
“是假的。”他吻她。
她的心,自然的輕鬆許多,在喘息的當兒問他:“爲什麼要發佈結婚的假消息?”
“姜太公釣魚!”感覺她態度的轉變,慕容雲崢知道,他最終會喚得她的真心的。
“願者上勾?”慕容若瀾一挑眉,眼淚還在臉上未乾去,可是,神情卻是十足的高昂:“慕容雲崢,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是啊,聽他輕描淡寫的語氣,那自己,豈不成了……
他緊緊摟着她的細腰,呵護着:“雪兒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妹妹?一聽“妹妹”二字,慕容若瀾一下子不悅起來:“你到底有多少個妹妹……”
慕容雲崢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過,她的不悅倒讓他欣喜了許多:“老婆只有一個,”說着,他撫着她的髮絲:“妹妹嘛,也只有雪兒。”
不過,想到過往他與雪兒之間親密的話語,慕容若瀾心底終究是有疙瘩的,她的心中,有太多的謎團:“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既然沒事,怎麼不回來找我?你難道就真捨得丟下我?”
他簇擁着她,坐在陽臺上的躺椅上,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不願意放開,迎着清晨和煦的陽光,他將往事娓娓道來:五年前,當他的車子開到橋上時,爲了避免與迎面而來的大卡車相撞,他選擇了減速靠邊行駛,可是,剎車卻失靈了,連人帶車掉進了河裡。
在河中,無論怎樣,車門都打不開,眼看車子已經進水,就在他快絕望的時候,一使勁,車門竟然又打開了,可是,他已經筋疲力盡,昏了過去。
他被水衝到了下游,救他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歐陽雲,而他,由於車子落水,頭號部受到重創,也完全失憶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歐陽雲是穆家的小兒媳,她的兒子穆逸臣與慕容雲崢年齡相當,最喜歡野外生存,可是,卻恰恰是他最喜歡的項目讓他喪了生。
穆逸臣是穆奶奶最最疼愛的孫子,穆奶奶已經有八十歲了,視線有些模糊,可是,意識是相當清醒的,爲怕她過度傷心,所有的人都瞞着這個消息。而歐陽雲一見慕容雲崢,發現他與穆逸臣長得有幾分相似,而且又失憶了,乾脆請他做了穆逸臣的替身。
在水下的時候,慕容雲崢的臉被車子劃傷,所以去了北京之後又到了美國,做了輕微的整形手術,所以,他的正面看起來與從前的慕容雲崢只是有些神似,不過,側面卻跟從前一樣。
可是,穆奶奶卻在不久之後發現了慕容雲崢只是穆逸臣的替身,她在得知痛失孫子之後暈了過去,病中的她,一直是慕容雲崢在照顧,後來,她也就接受了他,並且,對他疼愛有加。
之後,慕容雲崢去了美國,在一次華人留學生的聚會上認識了謝維寧,漸漸熟絡起來,後來從謝維寧的女朋友佟樂樂的口中知道了慕容若瀾這個名字,時常聽謝維寧說起有關她的事,不過,全是些胡編亂造的話,漸漸的,他對她的印象就只存有:這是一個輕浮不自重的女人。後來,佟樂樂與謝維寧分手之後,慕容雲崢才聽謝維寧說,他曾經有一位初戀情人,他到現在都不能忘懷,所以,無法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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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佟樂樂在一起。
回國之後,在穆奶奶的支撐下,慕容雲崢成立了藍光房地產公司,並且迅速佔領房地產市場,短短几年之內,藍光房地產的分公司,遍佈全國各大城市。
雪兒是曾氏家族的繼承人,她媽媽與穆逸臣的母親歐陽雲是極要好的朋友,而雙方家庭也有聯姻的意思,所以,大家都在撮合曾雪兒與慕容雲崢假扮的穆逸臣,但是兩人一直不來電,而迫於家族的壓力,兩人私下協議,根據長輩們的意願訂婚,如若一方找到意中人,那麼,兩人再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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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年前,慕容雲崢在一次高強度的拓展訓練中突然昏迷,醒了之後,突然記起了所有的事情。於是,他開始將工作重心往南河發展。
……
“半年前你跟媽媽就已經相認了,是嗎?”慕容若瀾仍舊有些耿耿於懷這件事。
慕容雲崢點點頭。
“爲什麼瞞着我?”慕容若瀾質疑着。
慕容雲崢沉默不語。
慕容若瀾心微微發冷,突然想到他之前講的在美國認識謝維寧的事:“是不是因爲維寧的那些關於我的說詞?”
慕容雲崢輕輕的呼了一口氣:“不全是。”
“那還有什麼?”
“因爲……”
“你還在爲我資助佟傑的事情在生氣嗎?或者是因爲維寧?”慕容若瀾擡眸問着,是的,如若之前的事情兩人沒有說清楚,那麼,那些事會像針一樣橫在兩人之間。
慕容雲崢搖搖頭,看着她:“五年前,我們結婚之後,我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目的是想有我們的孩子。”
這一點,慕容若瀾也是極清楚的,而當時,她並沒有反對生孩子,更是因爲沒有懷孕而懊惱,甚至,這五年來,她一直難過的是沒有孩子,聽他現在提及,她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也一直很遺憾,爲什麼沒能懷孕,爲什麼沒能替你生孩子。”
慕容雲崢猶豫之後,沉聲問着,“告訴我,你有沒有……服用避孕的藥物?”
慕容若瀾騰的擡起頭來看着他:“你說什麼?”
“你有沒有避孕?”慕容雲崢輕聲問着。
慕容若瀾紅了頰:“沒有。”說着將臉藏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咚咚咚的呼吸聲:“五年前,我們那麼親密,我有沒有避孕,你難道不知道?”
慕容雲崢一驚,復扶着她的肩,目光與她直視:“真的沒有?”
慕容若瀾羞得不敢看他,搖搖頭,然後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是呵,這兒是她的避風港。
慕容雲崢呆呆的坐着,擁着慕容若瀾,吻着她的髮絲:“對不起,對不起……”
伏在他懷裡的慕容若瀾,卻突然間醒悟,吃驚的擡起頭:“難道……難道你以爲我在避孕?”
慕容雲崢抿着脣,“是醫院的檢驗報告上寫的……”
“檢驗報告?”她更是一頭霧水,不過,卻覺得一驚:“所以你才生我的氣?戲弄我,不願意跟我和好?”
“我愛你。”慕容雲崢擁緊了她,吻着她的額角:“所以,無法接受你不愛我,無法接受你揹着我……”
“我的心和身體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慕容若瀾摟着他的脖子,低低的,像是在訴說着心事一樣,她想到陳至漢曾說過拍了她和謝維寧的照片的事,而她也親耳聽見謝維寧對他說,她是謝維寧的女人,她要將誤會消除,於是解釋道:“其實,其實……那晚在維寧家,我們並沒有……”
他用吻阻止了她的說話,是的,不管她有沒有跟謝維寧發生什麼,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夠重回他懷抱,是的,他有她,就夠了。
(本章完)